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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主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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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嶺山脈氣勢雄偉、縱橫千裏,大大小小奇峰無數,除了主峰天柱峰,最出名的當屬鶴鳴峰。

鶴鳴峰在橫嶺山脈深處,並不算高,卻溪流淙淙,綠蔭如畫,風景十分秀麗。橫嶺山主的生祠就建在峰頂,即使四周荒涼,遠離城池,但靈驗之名傳播甚遠,常有人慕名而來,倒是香火旺盛。

峰頂面積有限,山主祠並不大,從不留宿客人,山谷處因此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村落,使往來的香客信徒有個休憩補給的地方。

村子就在鶴鳴峰山腳,取名鶴鳴村,真正小得可憐。站在村東頭,就能看到村西頭馬老頭家酒肆的酒旗,也沒有專門的客棧,都是村民將自家的宅院辟出一部分對外出租,提供食宿,也算是村民最大的收入來源。

抒悠和葉春暖打聽過了,要找橫嶺山主,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山主祠。兩人喬裝打扮,沿著地圖標的路線走了五天才找到鶴鳴村。時將傍晚,兩人看了看天色,以李家叔侄的名義在這裏租了兩個房間。

抒悠趁主人娘子來送飯打聽橫嶺山主的事。主人娘子立刻嘰嘰呱呱地說開了,眉飛色舞。

說起這個橫嶺山主,在主人娘子口中,簡直就是活菩薩。

什麽趙員外的娘子難產,群醫束手,趙員外誠心向山主祈禱,就有道人來贈藥,救了母子兩條命;什麽王老爹病得快死了,王大嬸一步一叩首,向山主廟祈求,回到家王老爹病就好了一半;什麽有人山中遇猛獸,眼看就要喪命,大喊“山主救命”,猛獸就莫名暴斃;什麽錢小娘子被人陷害,危急之際信奉了山主,第二天被陷害的證據就出現在官府……如此種種,功德無量。

鶴鳴村受山主庇護,從來風調雨順,甚至有一次外來人帶來了時役,山主也立刻賜下仙露,救了全村的百姓。

主人娘子滔滔不絕地講著,意猶未盡,還是男主人見她久去不歸,忍不住過來把她喊了回去。

抒悠對著一桌子冷掉的飯菜,疑竇叢生:這山主聽起來心地慈悲,活人無數,為什麽天河會警告她要離得遠遠的?

第二天一早,兩人按照計劃上山去山主廟。

上山的石階修得極好,直達峰頂,兩邊翠竹掩映,間有不知名的山花爛漫而開,五顏六色點綴其中,分外悅目。

風吹過,清香撲鼻,鳥鳴悅耳,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

天色尚早,上山的人卻已不少,個個神色虔誠,抒悠甚至還看到一個中年婦人口中喃喃,三步一拜向山上而去。兩人經過婦人身邊時,看到她的額頭已經一片烏青,顯然叩首叩得結結實實,極為誠心。

這橫嶺山主竟被這一方百姓當作神佛來敬!

昨日聽主人娘子說起時抒悠還沒怎麽在意,今日親眼見到不由心驚:幸好她只是想抓羅彪,沒有想和橫嶺山主有什麽瓜葛,否則看這架勢,萬一得罪了對方,等於得罪所有百姓,豈不是人人喊打?

這橫嶺山主有這樣籠絡人心的手段,著實不容小覷!

山路並不長,很快就到了山頂,入眼是滿坡的鮮花,竹籬隔出一條石徑,通向中間朱墻碧瓦、飛檐鬥拱的山主祠。

山主祠大門洞開,門口支著一張漆跡斑駁的破桌子,一個老道士正趴在上面鼾聲大作。

老道士灰白的頭發亂蓬蓬地披散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散發著惡臭,額頭黑乎乎的,看上去邋遢極了。

在這樣一個風景如畫,屋舍精致的所在出現這麽一張桌子,這麽一個人,仿佛一張賞心悅目的畫上忽然被潑上了一攤難看的墨跡,說不出的突兀不協調。

來來去去的人卻一個個默不作聲、視若無睹,似乎在這個地方出現這樣的場景再正常不過。

破桌子正擋住大門,只留了一條縫隙可以進去,來上香的信眾一個個都扁著身子從縫隙裏擠進去。抒悠眼尖,還能看到進去的人衣服蹭過黑漆麻烏的桌邊,留下一道汙漬。

忽然不想進去了怎麽辦?

葉春暖望著她緊皺的眉頭,察覺她的遲疑,有些疑惑:“怎麽了?”

她盯著破桌子,擰眉不語。

葉春暖忽然懂了,小阿喆到底是嬌養出的大家小姐,他看了抒悠一眼,戲謔道:“要不,我背你過去?”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抒悠瞪了葉春暖一眼:“我已經八歲了,又沒受傷。”說著,抿了抿唇,頗帶著點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祠中走去。

其實,她完全多慮了,她現在小小的一個人,扁著身子進去,根本連桌子邊都撈不到。

進了門,她忍不住回頭向呼呼大睡的邋遢道人又看了一眼。如果剛剛擦身而過時感受到的氣息沒錯的話,這個又臟又臭的道人起碼有築基中期的修為,氣息卻收斂得極好,若不是她現在神識已到金丹強度,根本發現不了。

此時抒悠兩人站在進門處一個青磚鋪地的小小院子裏,院子不大,兩邊各有一間配房,一左一右栽著兩棵大樹,樹上掛滿了紅色布袋。

見她註目布袋,大樹不遠處一個才總角的小道士笑著招呼道:“小哥,要不要也求一個許願袋。”

“許願袋?”抒悠疑惑地看向對方。因著賀宛宛的經驗,她這回學乖了,特意控制喉頭肌肉改變發聲,以免留下破綻。

“是啊,”見她不明白,小道士笑得更誠懇了,“捐夠一定數量的香油錢,山主就會奉送一個許願袋。你把自己的心願寫了放到許願袋中掛上樹,只要誠心信奉山主,山主就會達成你的願望。”

“很靈嗎?”抒悠半信半疑。

“那當然,”小道士驕傲地挺了挺胸,“我們這裏的許願樹出了名的靈驗,不然怎麽會掛了這麽多許願袋?”

抒悠和葉春暖對視一眼,羅彪來求改變形貌,會不會也是通過這個辦法?

抒悠笑著問小道士:“小道長,除了許願袋,還有別的辦法讓山主知道我的祈求嗎?”

小道士道:“直接去正殿向山主的神像祈求也是可以的。不過山主事情多,萬一沒聽到或忘掉了就糟糕了。還是許願袋的效果好,天天掛在這裏的,山主總有一天能看到。”

是嗎?那她得想辦法看一看許願袋裏的內容了,沒準羅彪的願望真在裏面。

她神識極快地向樹上掃去,愕然發現許願袋上竟有一層無形的力量阻止了她的神識刺探。這些許願袋難道還有什麽古怪?

她心中一動,問小道士:“小道長,我要一個許願袋,需要添多少香油錢?”

小道士見來了生意,精神一振,笑瞇瞇地道:“添多添少都是施主的心意。”

抒悠想了想,取出一個一兩的銀錠子出來。小道士瞟了一眼,笑瞇瞇地沒有作聲;抒悠看了他一眼,加到五兩,小道士依舊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抒悠心中嘆氣,直接加到十兩,小道士這才殷勤地道:“小哥請隨我來。”

幹脆直說要多少銀子不行嗎?抒悠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看了看滿樹的許願袋,暗想這個橫嶺山主可真會攬財,這麽多許願袋,怕不收了好幾萬兩銀子。

小道士帶她進了東配房,裏面布置成書房的樣子,大大的案幾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他遞給抒悠一張裁成一指寬的黃表紙,又遞上飽蘸了濃墨的毛筆,笑道:“小哥把心願寫在這紙上就可以了,記得署上自己的名哦,不然山主就不知道哪個是你的願望了。”

抒悠依言寫好,從小道士手中接過他準備好的紅袋子,將寫了心願的紙放入袋中,猶疑地問:“會不會被別人看到?”

“小哥只管放心,”小道士笑道,“我們會用仙法把它封起來,誰也打不開。”

仙法?他還真敢說,抒悠在心裏吐糟:她前世修到元嬰,能移山倒海,行雲布雨,都沒敢說自己會仙法啊。

然後抒悠就見識到了小道士口中的“仙法”,就見他珍而重之地從一個玉匣中取出一方印章,在許願袋封口處輕輕一戳,一道光芒閃過,袋子的封口頓時打不開了,同時隔絕了她的神識刺探。

原來是一個施展靈氣封印的法器,抒悠目光閃了閃,想出這個法器的人心思倒巧,小道士即使沒有靈氣也能使出這一手,糊弄凡夫俗子綽綽有餘。她若想看許願袋中的內容,最省事的法子就是用這個法器幫許願袋解封。

或者想個法子將這法器弄到手?就是門口那個築基的邋遢老道有點麻煩。她心中思忖著,做別的事就有些心不在焉,小道士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許願樹下,該把袋子掛上去了。

掛好袋子,送走了歡歡喜喜的小道士,抒悠這才有心思細細打量院子。除了兩棵掛滿許願袋的大樹,院中別無他物,只在正中燃著一個一人高的香爐。香爐後,雕著精美花紋的白石臺階直通正殿。

兩人拾階而上,進入大門,一眼就看到了供在正中的橫嶺山主像。

抒悠不由輕輕“咦”了一聲。

煙霧繚繞中,高高在上的泥像廣袖羅裙、烏發如雲,她立在那裏,手拈蘭花、面露慈悲,說不盡的寶相莊嚴。

被鶴鳴村的人譽為活菩薩的橫嶺山主居然是個女兒身,而且是個面如滿月、目橫秋波、螓首修頸,身姿若柳的大美人。

無數善男信女虔誠地跪在泥像前的蒲團上叩首祈求,條案上功德箱裏的銀錢都滿了出來。

大殿裏供香有些嗆人,抒悠一眼掃過四周,沒有多留,和葉春暖兩人從後門出了正殿。

山主祠確實極小,除了先前看到的兩間配房和現在所在的正殿,就只有一座後殿,難怪從不留宿香客。

後殿的院中也有兩棵掛滿了許願袋的大樹,同樣雕花的白石臺階通向後殿。

抒悠二人進去看了看,裏面供的是傳統的三清神像,這裏的信徒要少得多,香火反倒沒有正殿旺盛。

小到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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