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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酷吏出身的新黨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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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酷吏出身的新黨惡徒

廣義街上的鮮血已經被沖洗幹凈,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又恢覆了往日的平靜。

平安坊、江寧知府衙門、定江軍這次聯合行動,出動的都是最為精銳的成員。

無論是忠誠度,還是訓練度,都是最高的,因此即便是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也不擔心會有消息傳出去。

這些人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況且知道黃錚等人底細的,也只是少數人而已,大部分人得到的命令,只是剿匪,至於剿匪剿滅了什麽人,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黃二公子,也不是人人都認得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次下手穩準狠,還是很令人滿意的。

就在蔡嶷私宅的書房裏,這時已經有一個紅棕色的木匣擺在了書案上。

那木匣看著像一個食盒,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能夠擺上蔡嶷的書案,顯然不會是簡單的物件。

此時書房裏只有兩個人,蔡嶷和蘇三泰。

蔡嶷坐在了藤椅上,蘇三泰站在蔡嶷的背後,一起看著書案上的木匣。

木匣是王德海帶回來的,裏面裝著什麽,兩個人都是知道的。

那是黃錚的人頭,已經被人用石灰封存了起來。

“咳……”蔡嶷摸摸木匣,嘆了口氣,道:“都是自己作死啊,做一個安享富貴的土財主,不好嗎?”

蔡嶷說著,就要打開木匣,蘇三泰趕緊抱拳,道:“恩府,此乃不祥之物,當遠離之!”

蘇三泰不明白江凡為什麽要把黃錚的人頭送過來,這種血腥之物,很多人都是恐避不及,這個時候送給蔡嶷,不覺得惡心嗎?

蔡嶷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道:“長在人的身上,和放在這匣子裏,無非都是一個物件,有什麽可怕的。”

蔡嶷邊說,邊是拉開了木匣。

一顆大好的頭顱映入眼簾。

蘇三泰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不敢直視,可是蔡嶷卻是絲毫不懼,輕聲道:“觀其眉目,和黃文炳倒是很像。”

蘇三泰不知蔡嶷要幹什麽,只能沈默不語,小心翼翼地陪著。

“你說,把這個禮物送給黃文炳,他會有什麽反應?”

蔡嶷說得很隨意,蘇三泰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蔡嶷還是那個蔡嶷,心狠手辣。

他不但要殺人,還要誅心,足見他對黃文炳的恨意有多重。

蔡嶷當然恨死了黃文炳!

其實細說起來,蔡嶷對黃文炳很是不錯了。

自從蔡嶷出任江寧知府,這幫江南的土著們,就一直試圖把蔡嶷架空。

可是蔡嶷並沒有把他們這幫人怎麽樣,甚至退避了很多,給了他們很多的機會。

就連蔡嶷勝券在握之時,他也是暗示了黃文炳,試圖讓黃文炳主動認輸,事情也就那麽算了。

蔡嶷自認,他雖然名聲不好,既是酷吏,又是攀附權貴的小人,可是他本質上卻是個講究人。

對於同窗,對於同僚,即便是不對付,他也都會給人一些餘地。

他蔡嶷做到了,可是黃文炳不領情啊。

蔡嶷不信黃文炳不明白自己的暗示,他黃文榜只是要和自己作對到底而已。

不過即便是如此,蔡嶷也沒有想過要大開殺戒,官場本就是鬥爭場。

做人留一線,明日好相見!

總該給對方留一些活路才是。

誰又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是一帆風順,萬一倒黴了,對方給自己也留一條活路,你好我好大家好,豈不是很好?

蔡嶷其實不想再做一個酷吏了!

可是蔡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給對方送去了真心,對方卻給自己送回來一堆狗屎。

這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南士人,居然偷偷摸摸地勾結京裏的勢力,企圖背後下手,斷了他蔡嶷的根基。

這還了得!

蔡嶷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

為什麽蔡京總是叮囑他,寧信‘小人’,莫信‘君子’。

原來這幫玩意兒才是最壞的,嘴上仁義禮信,背後雞鳴狗盜,最是無恥至極。

蔡嶷這回是真的怒了。

蔡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的屠刀已經舉了起來,要砍死所有對他背後下手的人。

黃錚是第一個蹦出來的倒黴蛋,蔡嶷沒有一絲手軟,甚至是栽贓陷害也不在乎。

老子就是要你死……

死全家!

不然你們都他娘的以為我蔡嶷是活菩薩呢!

殺!殺!殺!

蘇三泰站在蔡嶷的身後,甚至能感覺到蔡嶷身上的濃濃殺氣,猶如實質,讓整個房間都仿佛凍結了一樣。

蘇三泰看到蔡嶷在笑,竟是對著一顆人頭在笑,很是嚇人。

接著蘇三泰就聽到蔡嶷聲音冰冷地道:“怎麽只有黃錚的狗頭,不是還抓了一個嗎?”

蘇三泰面色一凝,他當然知道,蔡嶷說的是誰。

還有一個被抓的,不就是吳玉嗎!

那是吳克為唯一的兒子,吳家得獨苗!

蔡嶷居然連吳玉也要殺!

“恩府!”蘇三泰重重一拜,道:“莫要殺戮太重,這樣會結仇太深的啊。”

蘇三泰是蔡嶷的幕僚,自然有提醒蔡嶷的義務。

吳玉要真的死了,後果比黃錚要嚴重得多,畢竟吳家可是蜀中大族,勢力比黃文炳要強許多。

何必要樹立這樣一個死敵呢!

事情總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硬碰硬,永遠都是最為愚蠢的。

蔡嶷自然知道蘇三泰的意思。

他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不懂,三泰啊!是他們把事情做絕了,不是我們。現在就算是我們退一步,他們也不會領情的。是他們壞了規矩,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他們根本就不足信,只能把他們都幹掉,我們才能一勞永逸。”

蔡嶷指的他們,自然就是那些標榜正統的舊黨餘孽、士林清流們。

以前他看得不透,以為那些人和他們這幫新黨惡徒只是政見不同,所代表的勢力不同,本質上沒有什麽兩樣。

可是江南東路發生的事情,讓蔡嶷驚醒了過來。

那幫玩意兒,可比他們這些真小人還要狠毒的多。

蘇三泰不懂,因為他只是一個幕僚,冷眼旁觀,看事情雖然客觀,可是因為沒有切身的體會,往往太過於冷靜,卻缺少了真心的感悟。

而蔡嶷已經感悟到了。

“三泰啊,我們一開始就錯了!”蔡嶷嘆了口氣,道:“而且錯的離譜,我們以為那幫讀書人是有廉恥的,做人怎麽也有底線,可是今日看來,嘴巴最是聖潔的,內心才更陰狠,他們可是比咱們要心狠手辣的多。”

蘇三泰聽得滿頭霧水,不明所以,蔡嶷便接著道:“新法頒布之時,他們抱團抵制,不以事而廢法,而以人而廢政,是他們先掀起的黨爭。結果後來他們敗了,反倒成了我們結黨營私,迫害忠良。”

“後來神宗皇帝升天,他們擡起了頭,得了勢,對我們新黨一網打盡的,還是他們,甚至在別人的詩詞裏咬文嚼字,大興文字獄,迫害他人的,也是他們。而最後呢,風水輪流轉,他們被別人用同樣的方法打壓了,被流放之後。他們反倒成了受害者,無辜的像個純潔的小姑娘。他們才是發起者啊,誰還記得?”

“而此時,江凡可曾得罪他們,招惹他們?卻被他們一個套子一個套子的設計,那都是置人於死地的設計啊。他們無非是覬覦江家的產業,謀財就好了,可他們卻不放過江家人的人命,這是斬草除根,難道不是比我們還狠?”

“而我又何時招惹了他們?到了江南之後,我很是給了他們面子了,對他們甚至是縱容,不想和他們起什麽沖突。可是他們呢?我只是和江凡合作,想要解決江寧府的財政問題而已,他們卻是把我和江凡綁定在了一起。企圖弄死江凡,扳倒我,你卻想想,我被扳倒了,只是丟官那麽簡單嗎?新黨流放之人,可有幾人活著回來的?”

蔡嶷說到這裏的時候,蘇三泰已經毛骨悚然。

蔡嶷說得沒錯,大宋朝政這幾年起起伏伏,時而舊黨得勢,時而新黨崛起,不管是誰上來,都會將對方清理一番。

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流放,兩夥人都在用。

可是細細一想,就發現問題了。

舊黨的人,不管被發配多遠,都能熬到新黨垮臺,他們總是能衣錦還鄉。

可是新黨的人,一旦被發配出去,又有幾個能夠得到覆用的?

甚至沒有幾個能夠活著回來的。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新黨的人,沒有那麽強,他們充其量也就能在朝堂上打壓對方罷了,將人家趕出了朝堂,也就拿人家沒有辦法了。

可是舊黨不同,他們是一股成型了一百多年的既得利益團體,爪牙可以延伸到各個地方,天南海北,都有他們的人。

他們要想弄一個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你們一旦被發配了,還想活著回來?

做夢呢吧!

蘇三泰懂了!

這次蔡嶷面對的,看似一個權力爭奪的鬥爭,可是如果他們輸了,對於蔡嶷來說,就是一個死局。

他蔡嶷就別想活著回來了,不一定死在哪個窮山惡水之處呢。

“恩府,你是要……”

可是蘇三泰還不明白,蔡嶷為什麽要大開殺戒,贏了就好,殺氣太重,總歸是不好的。

蔡嶷這時卻是輕松了不少,道:“幸虧遇到了江凡啊,雖然這次看似是被江凡拖累,卷入了這次的事件之中,可是即便是沒有江凡,他們遲早也會動我這個位置的。”

蔡嶷這次的猜測沒有錯,歷史上,蔡嶷就是被一幫江南士子算計,灰溜溜的逃出了江寧,最後客死他鄉。

不過蔡嶷遇到了江凡,讓他早一步發現了這幫江南士人的小動作。

“不過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卻是不會再犯前人的錯誤了,他們不怕打壓,不怕發配,他們根深蒂固,總會有重新擡頭的那一天。而且他們還掌握著輿論優勢,明明是他們的錯,他們也是能把事情扭曲,變成咱們迫害忠良,設計陷害他們,這才是他們這幫混蛋的可怕之處啊。”

蘇三泰終於明白了這幫江南士人的可怕之處,只要他們還在,早晚會有反咬過來的那一天,於是他焦急地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所以死人才是最老實的。”

蔡嶷說的輕松,可是殺意滾滾,讓蘇三泰倍感壓抑。

“而且……”蔡嶷詭秘一笑,道:“這人也不是我殺的啊,自有個大的替我頂著。”

蘇三泰瞇著眼睛,看著蔡嶷,不知道蔡嶷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可是蔡嶷卻是已經通過一條條線索,抓住了事情的關鍵,而這個關鍵,只能意會,不能言明。

幸好遇到了江凡啊!

蔡嶷心中感嘆,搖了搖頭,道:“要想活著,江南,必須是我們的江南才行啊。”

此時太陽西沈,書房裏有些昏暗,蔡嶷背對日光,坐在了陰影裏。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蔡嶷只是他蔡嶷了。

只有活成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誰讓他是個酷吏出身的新黨餘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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