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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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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娘動了,執庭沒動。

他並不主動攻擊,但是十二娘的每一招他都能接得住,從容的讓人心慌。執庭的劍招就像是泥沼,一旦陷入就極難掙脫開。此刻的情況,就好像是剛才十二娘與另外兩個連兮微的對戰調換了一下角色。

十二娘被執庭壓制住了,或者說,她被自己的心結給困住了。

竹林大片大片的被割斷,變成了無數幽綠的熒光散開。昭樂抱著金寶,和蘇花菡竇幸一同後退,一退再退,最後只能看見兩個飛旋的影子和周圍無數被打散的靈光。

百招過後,十二娘身上出現了傷口,但是受傷之後,她反倒更加沈靜下來,慢慢的開始破開執庭的壓制優勢。

幻陣之中對戰,本就和尋常對戰不同,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個幻象,十二娘向來越戰越勇,最初的僵硬過去之後,她沒有了那種束手束腳的感覺,熹微劍接連在執庭身上留下數道傷口。

望著那個沒有任何感覺的執庭,十二娘忽然覺得很可笑。她確實對執庭感覺覆雜,但面前這個,憑什麽也是‘執庭’?憑什麽令她恐懼呢?沒意思。

十二娘忽然朝天舉劍,沖天的銀光貫穿了天空。她的眼睛不再看著面前的執庭,而是看向更遠的地方,熹微劍在她的手中揮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比這片天地之間的月光更加耀眼。飽含銳利之氣的劍光直沖天際,刺向頭頂那輪明月。

“嘩啦——”天空從頭頂開始破碎,月夜竹林,包括那個還保持著迎擊姿態的執庭,全都破碎消散了,黑暗在突然之間降臨。

——

“不好!嶂陰山上的二重困境被破了!”看守法陣的男子驚道。他身旁之人唉聲嘆氣,“果然還是要請則容上人出手。”他說著,拋出了一枚劍光。

十二娘站在一片黑暗中,發現自己見不到其他人了。原本她破了陣,大家都該出去了才是,可現在,仍舊是一片黑暗。

“竟然不只有二重環境,還有個迷陣在這等著。布下這個陣的人,也是煞費苦心了。”十二娘提著劍自言自語道。

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擡手擦了擦,沾了些血漬,淩空在面前畫了個咒符。

“去!”那血色的符文團成一團,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光團,朝著一個方向飛去。十二娘跟著這尋人血咒往前,分辨著昭樂和金寶她們的氣息。

照理說,她們應該離得不遠,可是十二娘走了許久,才尋到了金寶昭樂她們幾個。昏迷在地倒成一排,還排的挺整齊。地上躺著四個,有一個人站在旁邊,背著手,面容冷硬。

十二娘腳下一頓,今天是什麽日子,除了三徒弟則存,其他幾個徒弟都見了個遍,雖然一個是幻影一個是假象,但面前這個二徒弟則容,應當是真的沒錯了。

“看樣子,你好像是專門在等我啊,則容。”

身形高大的男人朝十二娘走過去,走到她面前時,忽然跪下,低聲喊道:“師父。”

見他二話不說就跪下,十二娘那腦袋裏就摧枯拉朽的痛起來。則容要是一上來就強勢一點,她教訓徒弟也不會客氣,可現在這樣,她就有點下不了手了。她這人有個毛病,吃軟不吃硬,看不得人裝可憐,特別是幾個徒弟。

十二娘繃著臉,不退不讓,手指點著熹微劍的劍柄,居高臨下的看著二徒弟的後腦勺,“多年不見,則容的本事越來越大了。”

則容沒吭聲。十二娘將熹微劍插在腳邊,自己蹲下來看著則容的冷硬臉龐。

“你弄這麽大的陣仗,是要抓我?還是抓你小師妹?”

則容道:“抓你們兩。”

十二娘被他的誠實回答氣樂了,“你回答的還挺理直氣壯啊?”

“弟子得罪了,還請師父請跟我走一趟。”則容繼續硬邦邦的說。

要是站起來再說這句話,大概會更有氣勢,這跪著的姿勢,不像是在威脅人,更像是在求人。十二娘站起來,手指往上擡了擡,則容也默默站起來了。

“微行和我覆活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為了將我引過來?”

“是。”

“你費盡心思抓我,恐怕執庭並不知曉吧?”

“……大師兄不知。”則容悶聲道。

“果然。”十二娘嘆息。以執庭的性子,他不會做這種事,或者說,執庭若要做,她現在大約也不能站在這與人閑話了。“你就不怕你大師兄知道了,責罰於你?”

則容又不吭聲。他從不對她這個師父說謊,若是不願回答,只會沈默。

十二娘換了個問題,“那你什麽時候知道我還活著的?”

“兩個多月之前方才確定,但是早有猜測。”

兩個多月之前?那就是她和昭樂接觸之後的事了。從這一點,十二娘就知道他五十年前並沒有參與微行的覆活她的事,但是有所猜測,表示他確實知道一些事。十二娘想明白這一點,心中又嘆息了一聲。則容的態度,進一步的讓她確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

十二娘不太明白這個一向固執己見的二徒弟在想些什麽,他與執庭要做的事一樣,做的最多的是輔助執庭,甚至更像是一個下屬的身份,但他為什麽這次要違背執庭的意思,來困住她?

“你抓我想幹什麽,再殺我一次?”十二娘不解的問。

“……不,我只是想請師父和小師妹,去死寂之間暫住。”則容說。

“死寂之間?那可不是個暫住的好地方。”十二娘扯了扯唇角。

死寂之間是住人的地方嗎?那是瀛洲仙山用來關押罪人的地方,而且犯了一般的錯還進不去,那裏只關罪大惡極的犯錯弟子,一般進去了,終身都出不來。而且那裏有天然的屏障,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陣法更是牢不可破,就算瀛洲仙山哪天崩塌了,山主的雲生間都倒了,死寂之間也不會破,沒人能從裏面逃出去。

在她當瀛洲仙山山主的那些年,死寂之間根本都沒打開過。

“師父,只要您在那裏待兩年,兩年之後,弟子隨您處置,是殺是剮,弟子絕無怨言。”則容忽然說。

十二娘沒有追問他為什麽是兩年,她已猜到一些,也知道再多的則容不會再透露,所以她只是問:“若我不願意呢?”

“若非萬不得已,弟子不想對師父出手。”則容低下頭。他從剛才起,就沒有和十二娘對視哪怕一眼。

從小就是如此,則容和他那雙胞胎弟弟則存比起來,天差地別,如果說則存是毫無心機的小太陽,那則容就是山脈裏最硬的石頭,現在十二娘還有個更貼切的說法——茅坑裏的臭石頭。但凡他認定了的事,不論發生什麽,都絕不會改變,固執,自我,非常讓人惱火。

十二娘從來對他沒辦法,現在也是如此。如果她一個人,就狠狠打這家夥一頓,然後想去哪就去哪。可是金寶和昭樂還在這,而且,她那動用靈力的後遺癥快要發作了,這回比之前那些小打小鬧可要嚴重得多,這會兒就是想硬拼也是有心無力。

十二娘忽然有點憋屈。想她堂堂瀛洲仙山山主,一屆上仙,傲視修仙界群雄,偏偏次次栽在自己幾個徒弟手裏。

“唔。”說來就來了,十二娘身形一震,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則容楞楞的看著她吐了一口血,神情驚愕,下一刻連忙伸出手想來扶住她,又被十二娘一個眼神給逼了回去。

“師父?你的氣息怎麽會如此混亂?”則容收回了手,雖然還是一張冷臉,但是眼裏的關心和焦急做不得假。

他並不知道命咒的事,可見確實沒參與微行那件事。十二娘擦了擦嘴角,咳嗽了一聲說:“被你氣的吐血了。”

則容:“……我身上沒帶丹藥,師父與我回瀛洲仙山,我會找人為師父治傷。”

十二娘擦了兩下,嘴角的血線根本擦不幹凈,她幹脆就不去管它了,“行,走吧。”

她就這樣答應了,則容反而有些不敢置信。雖然他放出流言布置嶂陰山的大陣,就是為了困住師父削減她的戰力,順便劫持昭樂,但他原本以為就算這樣,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再當上一回逆徒,連被師父打成重傷的準備都做好了,誰知如此輕易就達成了目的。

“快走吧,我痛得厲害,你讓沈貞和給我看看。”十二娘收起熹微劍,指了指那邊地上躺著的幾個人,“把你小師妹和那個孩子帶著,那個竇幸你好好安排,最好給人送回方壺仙山去,還有蘇花菡,隨便扔在嶂陰山哪裏都可以。”

則容皺了皺眉,“我知曉了,不知那邊的凡人孩童是什麽來歷?師父為何將他帶在身邊?”

十二娘又咳嗽了一聲,呸的吐出一口血沫,隨意道:“我生的兒子,今年八歲了,叫金寶。”

她顯然只是隨口開個玩笑,但是半天沒聽見則容說話,擡頭一看,見他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正直直看著她,神情說是天崩地裂也不為過。

“怎會……那是,是誰的孩子?”

十二娘:五十年不見,險些忘記了,則容從來不會分辨別人是不是在開玩笑。

“……好了,那不是我親生的兒子,撿來的。”十二娘痛的額頭上都是冷汗,“你還走不走了,我痛得快走不動路了。”

則容不再多說,招手一揮,黑暗盡數歸於他的袖中。十二娘這才看到她們已經不在嶂陰山中,而是在山腳下的一片洞穴中。周圍還有布下過大型法陣的痕跡,顯然剛才那一層疊一層的陣法就是在這裏布下的。

除此之外,這裏還有兩個人。

在其他人面前,則容還是非常有氣勢的,那兩個男人見到則容後,都垂著頭站在一邊,很是敬畏的樣子。

“準備回去。”則容吩咐了幾句。

“是,上人。”那兩個男人齊聲說,然後各自抱起地上躺著的昭樂幾人。

則容則看著十二娘,道:“師父,請讓弟子帶您一程。”

見十二娘點頭,則容就扶住她,一齊踏入了傳送陣。一進傳送陣十二娘就覺得喉嚨癢,吐了一手心的血,她瞧也不瞧,反手隨意的往則容那身黑衣上一擦,反正黑色的也看不出來。

則容被她擦得手抖,忍的整個人都僵硬了。這家夥因為小時候的經歷,培養出了一點小毛病,見不得身上有點臟,否則就會渾身不舒服。這個,十二娘是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娘大概就像一個雖然嚴肅,但是對孩子很慈愛的老父親,老父親和孩子們起了爭執,最後妥協的總是老父親。

今日播出的節目是《吾徒叛逆傷透我的心》《震驚!百歲老父親慘遭二兒子虐待吐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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