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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寫好了,可以先扔出來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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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別離與珍重

姜桑梓睡了個好覺, 睜眼時天已全亮。她不記得自己如何到這間屋子裏,又是如何躺到床,昨日趕到淮嶺時天已黑,她在馬車裏就睡著了, 也沒人叫醒她, 估摸著是霍翎讓人將她抱進來的,又或是他親自抱的……

屋裏光線仍有些暗, 但窗外的陽光卻很燦爛, 她揉揉眼, 正要伸個懶腰,忽然發現自己腰上橫著一個人的手臂。她轉過頭, 就瞧見霍翎側身躺在旁邊, 一手枕在她腦後,一手壓在她腰上, 摟著她睡得正甜。兩人身上蓋著一張被,只是絲被大部分被她卷走,只留給他一個小角, 再加上她睡裏側, 可結果裏邊大半張床都空著,她整個人縮在他胸前,倒把他給擠到床沿, 側身半蜷著,十分可憐。

姜桑梓便悄悄往裏頭挪,想讓他睡進來些, 可才一動,壓在她腰上的手就緊緊一收,不讓她離開。她嚇了一跳,擡眼望他。霍翎並沒醒,眼輕輕閉著,呼吸勻長,他臉色還有些白,這些日子折騰得夠嗆,他難得好眠。

從前與她共枕,他沒有一次睡得安穩,總是擔心她要易魂而離,便守著她到天亮,如今易魂已解,他這一睡,竟是出乎意料的香甜。

她醒了,他都沒醒。

姜桑梓不忍吵他,就乖乖躺著,可躺了一會又覺無趣,便擡手摸他的臉,沿著他的唇劃線,心道這人生得真是好看,越看越叫人喜歡,她偷偷笑起,忽又想起他蓋得少,便從自己身子底下抽出被來往他身上蓋去。

絲被才落下,被底下她的腿就被他雙腿鉗住。

這人醒了。

“你吵醒我了。”他開口,慵懶任性。

“那……那你繼續睡,我不動了。”姜桑梓也動彈不得,整個人都被他摟得牢牢的。

“睡不著。”他唇觸在她額前,說話像撒嬌。

“我哄你。”她小聲道。

“怎麽哄?”他問她。

姜桑梓想了想,把手伸出拍他的背,哄小孩一般。

霍翎的唇往下,咬她冰涼的耳垂,咕噥著:“沒誠意的哄法,換個。”

他說著,手從她腰肢隔衣往下探。

“換……我不會……你別睡了,天已大亮,該起了,今天三司各大人都要過來,還有南軍將領……啊!你在摸哪裏?”她正軟綿綿說著,忽然叫起,而後自己捂了嘴。

聲音太大了。

霍翎的動作卻停了,把手伸出被來,狐疑看看,臉上情/欲被擔心取代。

“你受傷了?起來我瞧瞧。”

姜桑梓正懵著,看到他指尖沾著幾縷血色,腦袋猛然炸開,迅速掀被看了兩眼,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裹個嚴實,窘到哭腔:“沒受傷,你先起,別管我!”

不是受傷,是她的小日子。

身體太好有時候也麻煩,她癸水來時毫無征兆,亦無不適,從來只靠記日子算時間,如今當江善芷太久,她忘記自己的小日子了。

一看霍翎指尖的血色與他滿臉的疑惑,她就羞窘得想死。

“怎麽回事?”霍翎蹙眉坐起,一定要她給個答案。

“你……你叫人打水進來洗洗手去……我真沒事。”姜桑梓把臉埋到被裏,聲音悶悶傳出,“是……癸水……”

霍翎眼神一楞,臉頰瞬間也紅起。

“你先躺著。”他沒多說什麽就下了床,披上外袍往外喚人。

姜桑梓只好裹在被裏,心裏希望這人快點離開她好起來,偏霍翎不走,她等得渾身不自在,所幸很快下人就擡來幾桶熱水往凈房去。他在外頭竟是吩咐下人要水。

姜桑梓從被沿探出眼,看到霍翎隨意洗了手抹凈臉,才道:“凈房裏備好水了,我在外頭等你。”

語畢他就到外頭明堂,姜桑梓這才一骨碌爬起,只看了兩眼褥子上殷紅血跡就又用被子蓋住,匆匆跑去凈房。凈房裏氤氳著白霧,大木桶裏已盛滿水,她不作多想就把自己泡進去,恨不得在桶裏泡到死。

丟臉丟大了!

一想霍翎剛才那表情,那手……她把頭埋入水裏,不敢再回憶。

也不亂泡了多久,她皮膚微微泛紅,水也慢慢轉涼,她仍不願起來,外頭卻傳來霍翎聲音:“姜姜,水該冷了,我叫人進去服侍你?”

“不用。”她忙從水裏站起,心道,這人怎麽還在屋裏?

慢騰騰地拭凈身上水漬,換上幹凈衣裙,她才踱出凈房。

床榻已經收拾妥當,被褥換過,幹凈整齊地鋪著,卻難免叫她臉又燙起。霍翎正坐在窗邊看公文,聽見響動便將手中東西放下,朝她走去。

姜桑梓穿著身天青色襖裙,頭發濕漉漉披著,還往地上滴水,皮膚上浮著層紅暈,瞧上去比往常更加嬌媚,他從桁架上抽來大巾子,包住她的發就開始拭。

“你怎麽還在這兒?不是有許多公務等著你嗎?”她緩緩心情,問他。

“咱們昨夜才回,你還不許我多歇會?有你這麽當妻子的嗎?我還受著傷呢?”他一邊替她拭發,一邊埋怨她。

“你從前都以國事為重,如今又出了這麽多事,我替你操心還不成?”她才不怕他埋怨。

“以前我只有國事,現在……我還有你,先操心你,再管國事!”他把她的長發往後一拔,側身探去,伸手將她臉轉來,吻過去。

辛苦了這麽久,還是吃不著她,那親一親總是必需的吧?

……

左一江帶江善芷匆匆趕回大梁皇城時,大梁早已全京戒嚴,各處宮門也已嚴把守,扶瀾果已駕崩。長寧親鎮泰和殿,守了扶瀾四天四夜未曾闔眼,在見到左一江時方松懈暈闕。

按照扶瀾遺詔,她有臨朝之權,此後垂簾聽政,輔他帝王路。

從少不知事的公主,到心懷天下的皇後,再到手掌大權的皇太後,恍惚間半世已過,愛恨皆隨亡者同逝,她活著,只剩下一件事。

扶他為王,助他成就太平盛世。

這大概是她能給扶瀾與左尚棠最後的承諾。

生在帝王之家,血肉作階。

來世……

若有來世,她不想再與他們相逢。

……

北望臺上,最後一縷青火在扶瀾死後第七日,終於熄滅。

緊閉的屋子裏只剩無邊漆黑,陣中佛像臉上表情不斷變幻,悲苦喜樂,似人之一生,最後歸於平靜,閉眸而睡,逐漸崩毀,如蛋殼剝離般一點點露出藏在佛像之下的人。

玉似的肌膚,冰雪的容顏,竟是尊宛如雕像的女人。

她睜著眼,眸中冰冽無情,唇畔卻微微揚著,似含悲天憫人之情。

白衣雲照從佛前黑暗處走出,凝望她許久,才將指尖拈一顆佛珠甩出。

佛珠破碎,淡淡霧氣湧出,漸漸聚成魂影。扶瀾的身影飄飄搖搖,時隱時滅。

“國師,這就是你要救的人?”連聲音,也像要散去。

救她?

雲照笑起,謫仙的人竟透出邪異來。

這世上並無藥可活死人,肉白骨。魏眠曦問他能不能讓俞眉遠死而覆生時,他是這麽回答的。

可他在做什麽?

“你該走了。放心吧,魂魄沒有痛覺,你不會痛苦。”他指尖彈出一縷星芒。

星芒刺入魂體,扶瀾最後一絲魂魄隨這星芒沒入女人額間。女人的眉頭似微微一皺,眼眸卻緩緩閉起。

雲照上前,以鬥篷裹起那人,將她抱到懷裏,推開北望臺的窗縱身躍出。

他設陣騙左一江回來,左一江不會放過他,這地方已不能再留。

……

新王於喪期即位,故喪禮暫停,待登極大典過後再行大喪。蒼羌戰事吃緊,左一江的即位大典從簡。從大安的安樂侯到蒼羌太子再到蒼羌王,他只用了短短半年時間。

江善芷從未想過左一江竟會比霍翎更早一步為王。

天色暗沈,江善芷站在永樂宮棲鳳殿裏看這位新王。

永樂宮是蒼羌皇後的寢殿,原來一直給長寧留著,她離宮十四年,這永樂宮一直無主。如今扶瀾王逝,長寧已成太後,她不願再住永樂宮,搬去了西和宮。永樂宮易主為江善芷。

雖未行冊封大典,但鳳印與金冊都已交到她手中。她本就是他的元配,原無需行冊封大典,但左一江不願委屈她。當時兩人婚事因她昏迷已是從簡,如今為後也倉促,她遠在兆京的父母都還不知,她心裏難免感傷,只是不說罷了,左一江怎肯讓她再受委屈,再者她並非蒼羌人,也需要一個最隆重的儀式來成為他的皇後,故而這皇後冊封大典安排在了大喪之後 。

“王,不用那麽麻煩。當務之急是穩定蒼羌戰局,這些繁禮虛節辦來勞心傷神,不如免了吧。”江善芷一聽他說還要讓霍翎回兆京討要她公主封號,以最高的和親禮操辦皇後大典,腦袋就大了。

左一江正坐她對面用飯,聞言擡頭:“不能免。”

“喝湯。”江善芷瞧他吃得香,便親自舀了碗湯送到他手邊,“王吃了飯歇會再去崇文殿吧?”

又是喪禮,又是登極禮,又是戰局禍事,左一江難得空閑,每日也就能來她這裏陪她用膳,晚膳用畢還要處理公務,縱他年輕身體好,也難免疲倦,看得她心疼。

“今晚不過去,母後讓我歇一宿。”左一江端起碗來一口將湯喝盡。登極大典剛結束,他要緩口氣。

江善芷捧茶給他漱口,道:“也好,王是需要好好歇歇。”

左一江漱了口,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膝上,道:“姐姐,別叫我王,叫我名字。我不喜歡那麽生分的稱呼。”

“可你是王,給人聽見不好。你也別叫我姐姐了,快些改了。”江善芷一下子紅了臉。

回到蒼羌至今,他忙於國事,鮮有空閑,再加上國喪當前,他們雖然同房,可還沒行夫妻之實,親密的時間也不多,他稍一貼近她,她就要害羞。

不過……雖然害羞,她也不躲。

“不要,我是王,我說的算。”左一江挑眉,任性道。

別的事守禮也就罷了,連稱呼也要守禮,那這王當得也忒無趣了。

他不幹。

“誒?隨你,我……我不管了……你先放開我……”江善芷發現他已經埋頭在自己頸間,又是吮咬又是摩挲,連她身上衣裳也被他挑開,她哪還顧得上什麽稱呼。

“放開?不是姐姐自己要跟我來蒼羌的?姐姐說了,要給我生娃娃!”他從她頸窩裏擡頭,一邊笑著,一邊朝後揮手。

殿裏服侍的宮人早就滿臉通紅,如今得命忙退出殿去,將門關緊。

“我沒說過!”江善芷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急道,“我沒說要給你生……”

“怎麽?不給我生?你還想給別人生?還想改嫁?”他每問一句,就在她唇上咬一口。

江善芷被他咬得暈乎乎,擡手攔他:“你……你別鬧,國喪當前……”

他不能。

左一江早把她吻住,抱了她就往寢殿裏間走去。

扶瀾又不是他親爹,他要守哪門子孝?不過好像國喪期間按制是不能弄出娃娃來的……真是煩透!他晃晃腦袋,這都多久了,看著白花花的肉在眼前不能吃,他狼性要發狂了!

江善芷被他放到床上,衣裳已褪去大半,鬢發已亂,雙目惺忪,桃花似的清麗嬌艷。

“姐姐,你知道生娃娃是怎麽回事嗎?”他壓到她身畔,沙啞問她。

她搖搖頭,波光瀲灩的眼中卻是一片懵然。她嫁人時還昏迷著,自然沒人教她何為夫妻之事。

“那我來教你好不好?”左一江咬住她的耳垂。

她一顫,要往裏縮,卻被他抱住。

“我慢慢教你,你慢慢學,等你學會,國喪也過了,我們再來生娃娃,好不好?”左一江哄著,慢慢吻到她唇瓣上。

“只是教我?”江善芷點點頭,也不知他要怎麽教自己。

“當然。”左一江眼眸沈斂,起身放下床縵。

輕紗霧籠,羞遮鴛鴦,只餘滿室嚶嚶如訴如泣之語,挑弦拔琴,合瑟而奏。

……

秋寒愈深,淮嶺下起雪。一夕之間,青瓦綠嶺白頭。

這地方可比兆京冷太多了,行館裏沒鋪地龍,多生幾盆炭火屋裏又悶得慌,姜桑梓不愛炭火,只能把自己裹得厚實,手裏握著手爐,才算暖和些。

霍翎夜深方歸,鬥篷上已落了層細雪,姜桑梓見狀忙上前把手爐塞到他手裏,替他解鬥篷,一邊吩咐下人煮濃濃的姜湯來,卻被霍翎阻止。

“燙壺酒來,你陪我飲兩杯。”

“有喜事?”姜桑梓抖抖鬥篷,問他。

“一江順利登極,替他和阿芷遙賀一杯吧。”霍翎笑道。

“好。”姜桑梓甜甜應了,叫下人燙酒備膳。

不多時,晚膳備來,是淮嶺人冬日最喜的古董羹。霍翎與姜桑梓圍爐而坐,炭火旺盛,湯頭醇厚,片的牛羊肉薄而鮮,一筷子下去,沸幾沸便要撈起,入口鮮嫩無膻,直叫人由口暖到胃,再配口小酒,通身的暢快。

兩人自己燙肉燙得開心,不要人服侍,霍翎見姜桑梓喜歡,燙的肉全留給她,才一會就把她撐足。姜桑梓有些醉,覺得熱,就將衣裳褪去,只穿件裏衣挨到霍翎身邊,夾了肉往霍翎口中餵去,他才開口,她卻手一抖把肉給掉了。約是覺得有趣,她“咯咯”笑起,霍翎瞧她已頰生桃花、媚眼如絲,比手裏那酒還要燙人,便一口飲盡杯餘酒,俯頭餵到了她口中。

“唔。”姜桑梓發起楞,傻傻咽下那酒,卻想酒已喝了,這人的舌怎麽還要纏過來?

“姜姜,你的小日子,可結束了?”霍翎問她。

“前日就過了。”她喝了酒,腦袋有點鈍,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如此甚好。”他拉她起身進了寢間,將她腦後發簪一一抽去,散下她滿頭鴉發。

“你要做什麽?”姜桑梓醉眼惺忪。

“飽暖思/淫/欲,你聽說過沒有?”他道。

姜桑梓就覺得他聲音好聽,點點頭,重覆:“飽暖思/淫/欲,我聽過這句。”

“懂這話的意思嗎?”他把她拉到床邊。

“不是好話。”她醉的時候,沒醒時那樣羞澀,可滿臉的嬌媚尤勝往日。

“你誤解了,這是好話。過來,我給你解釋。”霍翎抱著她坐下。

姜桑梓總算還沒全醉,手捂著耳:“我不聽,你又壞笑,準沒好事。”

“好,不聽,我不用說的。”霍翎身子一歪,抱著她滾到榻上。

姜桑梓叫起,斷斷續續說著:“你……你別碰我……癢得很……這兒……這兒不能碰……你再碰我我不理你了……啊……”

不過半晌,她衣裳已褪去大半,鴉發鋪被,雪膚映燭,瞧得霍翎呼吸漸重。

“別……別碰……饒了我,殿下饒了我……”阻止不了他,她便開始討饒。

喝了酒的身體,竟比平時更加敏感,一點點挑弄都叫她發瘋。

霍翎等這一天足有一年之久,哪裏能饒她。

他的洞房之夜,在淮嶺這冰天雪地裏,如紅梅一夕怒放。

點點紅梅落雪,她化他掌中一捧溫酒,入口燙舌,入胸纏綿,飲盡餘生。

……

大雪紛揚而至,天羅被雪覆蓋,天地一片白茫,時已冬末,一年將近。

蒼羌老王已扶進帝陵,喪鐘三萬響,遠震山野。一代帝王終歸塵土,只落青史幾頁留名。戰局仍未平定,左一江要與霍翎商討兩國要事,便帶江善芷從大梁暗中趕至長寧城,與霍翎在天工善物坊裏秘商了三天三夜,總算擬定新的盟約。

帛書一張,落璽為信,盟約便成。

“霍翎,你果然狠。”左一江看著他將帛書收起,眼眸半瞇。

這一紙盟約,大安要去蒼羌不少東西。

“各為其國罷了。”霍翎垂目,“你也沒手軟。”

從此為友為敵,且憑國利。

“我會討要回來的。”左一江道。

“我等著。”霍翎擡頭,“出去喝一杯。”

“不了,大梁還有要務,我要馬上趕回。你呢?幾時回兆京?”左一江問他。

“拿到這個,明日就啟程,你要保重。”霍翎按著裝了帛書的錦盒,笑道。

“你也一樣。”左一江揚手。

霍翎擡手與交握,如同昔年。

……

大雪下到日暮時分方歇,地上積雪還無人掃去,坊裏一片冷寂。姜桑梓和江善芷站在坊裏的紅雲亭裏,看著天工善物坊門口停的馬車。

兩輛馬車,朝著不同的方向。

“阿芷,你一個人呆在蒼羌,千萬……保重。”姜桑梓轉身,替江善芷把兜帽戴上,仔細地扣牢。一年多的相伴相扶,兩人情誼已深,如今怱然長別,她心裏難免酸楚。

“姜姐姐,你哭了。”江善芷擡手輕輕擦她眼角,“我不會有事的,你別替我擔心。易魂這樣的事我都經歷過來,沒什麽能再難倒我。”

“我知道。”姜桑梓鼻子發酸。

她無法想像江善芷獨自留在大梁的情景,她這樣膽小愛哭的一個人,要是受了委屈沒人替她拿主意,該怎麽辦呢?

她也知江善芷足夠勇敢也足夠堅強,但她仍舊擔心不舍。

“姐姐別難過,我要拜托姐姐件事。回了兆京,還請姐姐替我向母親說一聲,我無法盡孝膝前了,讓她好好保重……”江善芷想起陸氏,亦紅了眼眶。

本不過是數月離別,怎知忽成生別?

“我會的,我會替你照顧母親,你放寬心。”姜桑梓輕輕擁住她,“若你在蒼羌有為難之處,只管給我來信,我必想辦法幫你,不必與我客氣。”

“知道,多謝姐姐。姐姐也一樣,便是無事……也給我來信……”她揉揉眼,又笑了。

“好,一言為定。”姜桑梓伸出尾指。

兩人拉鉤。

天又暗了些許,霍翎與左一江從坊裏出來,彼此告辭。

霍翎擁著姜桑梓,左一江攬著江善芷,互道保重。

隆冬寒雪,落懷為淚。一程山水一程別離,此後山長水遠,兩國雙後,一江為隔,相逢無期,只化餘生點滴記憶。

別離,珍重。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們——完結了!【本章下面24小時內的評論,發紅包,不管啥評多少字,這就是老規矩。】

應該是沒有番外了噢,麽麽噠。

順便求下新坑《錦梟》的收藏。【說起來收藏太重要了,白月光的數據真是差,中間我沒好意思說,完結了小小嘮叨下,寫到一半我簡直淚流滿面,嘆氣。還好你們陪我到完結,有評論在我沒太孤單,萬分感謝!】

下面是新坑《錦梟》內容:專欄裏第一篇就是,網頁地址:

簡介:滿谷的人皆知她喜歡他,只待及笄便可為君綰發著嫁,可他竟不辭而別。閉關兩載,她藝滿下山,從此怒海蛟龍,不作君婦。

便為女子,亦當如驕陽,與鷹隼同翔。

征服這片碧波,與瀚海星辰共騁。

三年,成就大安朝第一位女海梟!

她叫霍錦驍。

小小預個告:

PART.1

天色微明,山谷兩側的樹木還籠於淺淡的曦光中,霧氣剛剛開始散,天邊的魚肚白透出,山谷之間隱約可見魚腸小道,四野寂靜,夜行的動物已歇,只有鳥兒發出幾點清鳴。

忽然間,山谷盡頭傳出一陣馬蹄聲,嘚嘚壓過砂石,地面微微震動,林間飛鳥驚起,撲棱著翅膀一躍沖天。

“叱!”嬌脆的聲音伴著鞭響,徹底打破山谷的寂靜。

一人一馬,自山道盡頭疾馳而來!馬上坐著紅衣姑娘,她伏著身,壓低背,口中叱聲不斷。

很快,這一人一馬眨眼間就飛馳到魚腸道的盡頭。

路盡頭有處斷崖,崖壁上有殷紅的兩個秦篆——雲谷。馬在崖壁前停留了片刻,那姑娘口中便又是一聲嬌叱,棗紅色的馬化作流火,揚蹄飛縱,掠出雲谷。

雲谷外最近的是曲水城。此時天色透亮,曲水城已醒,走街竄巷的小販吆喝聲四起,孩子童哭鬧無休無止,喧囂小城煙火盡染。紅衣女子在城西的巷口下了馬,這巷子太窄,她怕騎馬要傷到人,便改為牽行。

巷子兩邊凝來些詫異目光。縱然大安朝民風逐漸開放,但似這般堂而皇之策馬招搖的女人,畢竟還是少見。只瞧了兩眼,那些目光就又收回。

來的並非陌生面孔。

曲水城有好多人都認得她,她每隔段日子就會來曲水城一趟,到此探望西巷尾屋子裏住的人。有時是一個人來,有時和個少年同來。少年是那屋子主人的兒子,在雲谷學藝,每個月都回來探望寡母一次,這姑娘有時就會跟過來,來的時候屋裏屋外都是她的笑,叫那灰沈沈的房子像活了一樣。

左鄰右舍都說少年這是帶了小媳婦回來,那寡婦從來不應,只是笑。後來他們知道,那姑娘也是雲谷裏的世外高人,年紀小小功夫了得,於是他們不敢再拿這事打趣。再後來,他們就記住了這姑娘,從她還是梳著雙髻的小丫頭,直到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晃眼就是十年,這姑娘上次來的時候還梳著小女孩的發髻,這次來時卻已鴉發半綰,顯然剛過及笄。

他們知道,她有個聽起來很響亮的名字。

霍錦驍。

名字和人一樣漂亮。

“丫頭,你也別進去看了,他們已經搬走。”西巷尾那兩進宅子的主人是個六旬老嫗,她正拿著大銅鎖把宅門鎖上,“就三天前,那小郎君回來帶著他母親收拾行李,連夜就走了。這宅子的租子都給老身結清了。”

老嫗見霍錦驍總拿眼珠往門縫裏窺,便開口道。

“倒是預給了我三年的租子,說是把這宅子給留著,什麽時候回來沒個準音,若是回了他母親還住我這,若是三年沒回來,這宅子就租給別人罷。”

“三年……”霍錦驍喃喃一句。

他竟這樣走了,連只言片語都沒留下。

“唉,你快回去吧。瞧你模樣生得標致,不像是傻的,別鉆牛角尖。他走了便走了,你也別想別盼,快點回去找你家大人,再給安排樁好婚事,別耽誤了自己芳華。”

老嫗見她可憐,又勸道。

霍錦驍牽著馬,孤伶伶地轉身,聽到老嫗碎碎念傳來。

“三年,哪個女人耗得起,唉……”

PART.2

霍錦驍第一次見祁望時,他正坐在長歌號船艙的望月房裏抽水煙。那水煙壺一看就是舶來品,琉璃制成的煙瓶上有人身魚尾的浮雕,極其精美,只那浮雕半身裸裎,露著女人的飽滿,看得她臉發燙。望月房裏有扇圓窗,海上的陽光穿進,照著祁望斜倚時半側的臉。他閉著眼,深吸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煙霧在陽光下變幻升騰,他露了個舒坦的笑,這才睜眼。

她嗅到股夾雜著果香的煙味,沒想像中的嗆人。

“你就是被雷老二通緝的人?”他緩緩開口,聲音像那縷煙霧。

很多年後,霍錦驍都還記得和他的這個初次見面,他像海裏的鯨,藏得太深。

PART.3

漆琉島是東海七十二島中最大的一處島嶼,島上有漆琉城,城中有整個東海最大的黑市。黑市裏販賣的都是不容諸國的黑貨,從牲口到人,從金銀珠寶到兵器火藥,從草藥到□□,有正經航海的商販,也有海盜搶來的物資,都在這裏交易。

漆琉島的庇護者,就是海神三爺,整個東海最大的一尊佛。

霍錦驍第二次見三爺,仍是隔著煙霧似的簾子,她只看到簾後依稀半躺著一個男人。這個全東海最神秘的人,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聽說你昨兒在黑市裏買了個小廝?”他問她。

鷹隼似的目光隔著簾子也會讓人發裏發寒。

霍錦驍蹺著腳斜倚在太師椅上,半張臉被披爻的發遮著,正把玩手中的玉臨春血珀墜子,聞言頭也不擡,只是懶洋洋道:“這點小事,三爺還親自過問?”

聲音發卷,風情如人。

“好端端的要小廝做什麽?你缺人使喚?”三爺脾氣很好,溫聲問她。

“缺,缺男人。我見那小廝長得挺俊,就收了。你們這些男人在海上呼風喚雨,身邊可沒少過女人,如今我不過要了個小廝,難不成這也不行?”霍錦驍不樂意了。

“瞧你話裏這怨的,你如今也是東海赫赫有名的大海梟了,站出去喊一聲,多的是男人送上門讓你挑,哪還要用買的?”三爺笑問。

“那些男人我看不上,我就喜歡自己買回來的。”霍錦驍從盤裏拈顆葡萄送入口中,指尖沾了些許甜汁,她便伸舌一舔。

三爺隔著簾子瞧見了,忽有些躁。

“海上的男人都看不上?”他聲音壓得低了些。

“嗯。”她不耐煩應了聲。

“那三爺我呢?你也看不上?”他問道。

“三爺您跟我說笑吧?您身邊多少女人,哪輪到我看!”霍錦驍“撲哧”笑出聲。

“我從不拿這事說笑,你要跟著我嗎?”三爺探手拿過桿煙槍,在桌上磕了磕。

“三爺,您都幾房姨娘了,我跟著您?給您做十房姨娘嗎?那多無趣,您要真有誠意,就把那幾房姨娘都送走,讓我專房專寵,我還考慮考慮。”霍錦驍趴到桌上,沒骨頭似的軟著,一身玲瓏,滿目生花。

三爺沈默,他抽了兩口煙後站起,高大的身影壓到簾前,輪廓更加分明。

“好,我應承你。”良久,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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