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鎮呆了不過一天一夜，須彌山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滿山翠綠，上山的道路上，也仍是熙熙攘攘，秦洛有著心事，根本無心去註意周圍的環境，到了小雷音寺後，也不進去，一個閃身，便瞞過眾人的眼睛，來到證道之下。

運起不動如山，證道帶來的壓力果然減弱了許多，一個月前在證道之上修行的佛教弟子，大多還坐在原地，也有一些弟子朝著雷音寺近了幾步。

走過證道，再次站到雷音寺門前，院門被緩緩打開，了然從院內走出，有些疑惑的問道：“施主，你緣何去而覆返？”

“我想面見方丈。”未等了然解釋，秦洛繼續說道：“若方丈還是在閉關參悟佛法，晚輩願意站在這裏等下去。”

秦洛的眼神很堅定，了然感覺的到，如果見不到方丈，秦洛可能真的會在這裏一直站在，無奈之下，了然只能妥協，他說道：“那施主稍候片刻，我去請示一下方丈。”秦洛道了謝，不再言語，了然嘆了口氣，前去請示無夜。

不多時，了然便回來了，告知秦洛，方丈請他前去，秦洛再次表達了感謝，便跟著了然前往方丈那裏。

方丈的居所在雷音寺右側，極為普通，進了房間，更是簡樸，僅有一張案臺，一席涼席。案臺上擺放著兩尊佛像，一個香爐，還有一個木魚。兩尊佛像自然是佛祖與空智的石像，方丈此時正在將點燃的香燭放入香爐內。

之後，方丈對著兩尊佛像作了一揖，了然跪倒在地，恭敬的磕了頭，秦洛想了想，覺得自己此時磕頭顯得有些做作，便對著佛像行了個禮，聊表尊重。

方丈的房間很小，沒有窗子，光線很暗，此時點燃了香燭，房間內卻並沒有難聞的味道，反而有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施主，請問你找老衲有何指教？”房間內沒有座椅，方丈也不客氣，坐上涼席，手持念珠，平靜的問道。

秦洛遲疑的看了一眼了然，了然微微一笑，與二人告了退，便退出房間，將門關好。

方丈坐在涼席上，微閉著雙眼，口中默默念著佛經，對於秦洛依舊站在，似乎並不放在心上，方丈很年輕，起碼看上去很年輕，完全不是秦洛印象中，留著長須的蒼老僧人。

“弟子有許多事情想不清楚，還望方丈能夠告知。”秦洛恭敬的說道。

“大陸上能夠將靈泉隱藏起來的宗門，只有北荒的清心宗，所以你的來歷，並不難想。”無夜平靜的說道：“你登上證道之時，我便已察覺到，所以讓了然將你帶到雷音寺。至於我不願見你，自然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問些什麽，有些事，我希望施主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無夜的話，並未讓秦洛太過吃驚，雷音寺乃是佛教重地，沒有方丈的示意，了然又如何敢隨意將秦洛送進雷音寺？

“當年四處死地異象，大批強大的修行者進入死地，同時，各大宗門開始隱匿世間，而清心宗的道明祖師，也消失不見，這一切應該不是巧合。”雖然無夜不想秦洛知道太多，但秦洛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佛教由來已久，知道的秘密自然不會太少，晚輩雖然不才，卻也是明道巔峰，應該有資格知道一些事情。”

無夜沈默了片刻，轉動念珠的速度越來越快，許久之後，他睜開眼睛，仔細的看了看秦洛，嘆道：“百年盛宴之後，你自然會知道一切，又如何連這幾年時間都等不了？”

“因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我幾十年。”秦洛答道：“空智聖僧，楚羽前輩，夢宗祖師莊吉，皆是世間無敵的聖人，他們擁有近乎無盡的壽元，又怎麽會突然杳無音訊？中原那處禁地的強者，又到底是什麽身份？還有......”秦洛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地方，不斷將自己的各種疑惑說出。

無夜面色平靜的聽著秦洛傾吐，秦洛的每一句話，如果得到證實，都會引起這片大陸的極大恐慌。無夜的平靜，讓秦洛更加相信，無夜一定知道許多事情。

待秦洛說完，無夜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案臺前，對著空智的佛像行了個禮，而後轉身看著秦洛，不答反問道：“施主，你對道家了解多少？”

“道家與佛教，楚門，夢宗，乃是大陸上最強大的宗門，但道家太過神秘，除了百年盛宴之時，很少見到道家弟子行走世間，所以晚輩對於道家，了解的並不多。”秦洛不明白無夜為何如此問，但還是認真的回答道。

無夜也不覺得奇怪，他說道：“數月前，四處死地再次出現異象，青玄施主曾來過佛教，告訴老衲一些事情。你一定很好奇，我佛教為何會讓你修習不動如山？”秦洛點了點頭，無夜接著說道：“因為你必須活下去，只要你和那位女施主活著，大陸總會有希望。”

“紫凝萱？”秦洛脫口而出，說完便有些後悔。

“那位女施主的身份，老衲並不清楚。”無夜搖搖頭，說道：“你之前曾問過，中原禁地中那位的身份，如今那位已經離開大陸，告訴你也無妨。”無夜頓了頓，平靜無波的臉上，現出一絲崇敬，緩緩的說道：“那位乃是守護這片大陸無數年的聖獸。”

“聖獸？”秦洛詫異道：“自天地規則形成之後，只有那幾位能夠突破規則，達到聖人之資，又怎麽突然出現聖獸？”不過秦洛轉念一想，能夠輕易擊敗打傷道明，其境界必然突破了明道境，再者，他在避寒宮時，見過一只聖獸，雖然已經離世。

“天地規則形成之前，那位聖獸已經存在於這片大陸之上。”無夜說道：“實際上，這片大陸上共有五位聖獸，除了那位已經離開的，還有四位分別掌管四處死地，正如你所言，四處死地並非什麽牢籠，而是構成了一個陣法，名為欺天大陣，將這片大陸隱藏起來，以躲過某些人的眼睛。”

雖然秦洛曾經想過死地的事情，但聽到無夜道出真相，依舊覺得很震撼。秦洛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件事本身就讓人很難相信，所以秦洛的承受能力，自然要比別人強一些，連他都覺得震撼吃驚的事情，要是流傳到外面，會造成怎樣的轟動？

“四處死地的聖獸，很少理會世間之事，也不會輕易離開死地，只有中原那位，掌管著世間的一切。”秦洛的震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無夜並沒有覺得意外，他繼續說道：“那位離開之前，去了一次道家，告訴青玄施主，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和那位女施主。”

秦洛想起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夢，在那個夢中，天空懸浮著一只猩紅的眼睛，這個夢困擾了秦洛近三十年，直到後來，道明在禁地之中見到那只眼睛，秦洛才知道，那場夢並非只是夢。

“你又是如何確認，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個人？”秦洛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果說除了黃念，還有人知道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那只有那只眼睛的主人了。秦洛有些擔心，萬一他真的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道家，那自己最大的秘密，就真的不再是秘密了。

“不足百歲，明道巔峰，你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無夜看了一眼秦洛，帶著一絲飽含深意的笑容，秦洛只覺得渾身一涼。不過無夜很快重新閉上雙眼，平靜的說道：“就是因為確認你就是那位口中的希望，我佛教才會讓你修行不動如山。”

“那位，太看得起晚輩了。”秦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以你的天賦以及修行速度，被成為大陸的希望，其實也不為過。”無夜搖了搖頭，說道：“但你現在太過年幼，修行的時間太短，明道巔峰，聽上去似乎強大無比，但這片大陸上，能夠輕易取你性命的修行者，並不在少數。所以，你的身份並不能被透露出去。”

秦洛突然想起，從進入佛教到現在，沒人問過自己的來歷，也沒人問過自己的姓名，而且之前了然總是有意無意的打算他的自我介紹。

“多謝方丈指點。”秦洛發自內心的感激道。無夜的話，無疑是一種提醒，他的提醒，讓秦洛瞬間清醒過來。

自從晉入明道巔峰，秦洛雖然沒有驕傲到認為自己世間無敵，卻也認為無人能夠輕易傷害到他。

進入無夜的房間後，秦洛一直沒有去窺探無夜的境界，直到無夜說出那番話，秦洛才第一次嘗試去窺探無夜的實力，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到無夜的靈泉，或者說，秦洛根本看不穿無夜身周的結界。

無夜知道秦洛猜測到了什麽，也不隱瞞，直接說道：“聖人不出，乃是因為天地規則所限，這是欺天大陣所帶來的不良效果，如今欺天大陣衰敗，導致天地規則漸漸被打破，修行變得容易，聖人也並非遙不可及的事情了。”

聖人不出，並非因為修行者的資質不夠，而是由於天地規則的形成，間接提高了修行者成為聖人的條件，而那幾位能夠打破規則的修行者，本身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們生而有識，即便有天地規則的限制，也依然能夠突破明道境，晉升為聖人。

“恭喜前輩。”秦洛衷心的說道。無夜雖說是佛教方丈，卻也是修行者，秦洛這聲前輩，稱呼的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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