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中的元氣，因為幾位得道境修行者的死去，變得極為濃郁，黃念與任印天恢覆的很快，雖然面對修行者時，可能無法戰鬥，但起碼不需要秦洛與蝴蝶的保護了。

同樣的，他們也沒有能力強行破開這個結界，於是黃念與任印天繼續修行，而秦洛與蝴蝶則坐在大樹下，閑聊了起來。

見到與自己有些相似的人，秦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但幾句話說過，便也坦然了。

修行者修行到得道境，便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男性修行者還好，女性修行者到了得道境，便個個如同仙女一般，有許多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讓秦洛想到前世時的整容，某個國家也能做到批量生產美女。

對於蝴蝶，秦洛確實有些歉意。

妖獸修行極為不易，能夠修行至得道境，不知花了多少歲月，而蝴蝶選擇以妖獸的形態繼續修行，說明蝴蝶很有想法。

人類已經很多年未出現過聖人，化為人類的妖獸也難以成聖，起碼在人類的記載中，並未有這樣的人類出現，至於是否有人類不知道的強大修行者存在，那便不得而知了。但妖獸不同，成聖的妖獸並不多見，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若不是為了幫我們，你也不必變身。”秦洛有些遺憾的說道。

“當年我在突破時，已經處於生死一線，若不是你的出現，可能我已經化為塵土，又何談成聖？”蝴蝶笑了笑，說道：“再者，即使我以妖獸之身修行，又未必能夠成為聖獸。”

蝴蝶說的是實話，卻也有一絲安慰的意思。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但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要好。

“既然你已經變身，以後有何打算？”秦洛也是看的開之人，既然蝴蝶不可能再變為妖獸，便關心起蝴蝶的未來。

關於未來，蝴蝶其實並未想過。

很多年前，它還是一只幼蝶，甚至尚未破繭而出，外面兩只聖獸大戰，結果雙雙死去，它破繭而出，吸收了兩顆元神珠，便開始有了意識，能夠修行。

蝴蝶能夠修行確實需要一些運氣，不然以它的壽命，怎麽可能踏入修行？

“既然成了人類，便按照人的生活去活。”蝴蝶沈思片刻，低聲說道。

人類有無數種生活方式，它又怎麽可能說的清楚？

“不如，你回清心宗吧？”秦洛試探著問。

“我在那已經呆了很久，甚至從未離開過。”蝴蝶也不隱瞞什麽，繼續說道：“這次若不是我發現你走時，有人放煙花為信號，我也不會離開清心宗，只是沒想到，我其實並未幫得上什麽忙。”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秦洛有些傷感的說道。

“我說過，即使我是妖獸之體，也不一定能夠成聖，所以你不必感到愧疚。”蝴蝶笑了笑，安慰道。

蝴蝶與秦洛共處一室近十年，化身為人後，不論長相，還是語氣，都與秦洛很像，秦洛輕嘆一身，算是接受了蝴蝶的安慰。

縱使兩人相互救過對方的命，卻仍然並不熟悉，當發現沒有什麽話可說時，秦洛問了一個忍了許久的問題：“你為何是男的？”

對於這種問題，蝴蝶自是不會理會，閉目養神去了。

蝴蝶作為妖獸形態時，並沒有什麽戰鬥力，只能憑借妖獸的本能去戰鬥。蝴蝶的能力便是使用翅膀上的毒粉，一擊未成，便再無其他辦法。

也正是因為作為妖獸無法幫助秦洛，故而化身為人形。整個過程看似簡單，卻也讓蝴蝶虛弱許多。化身為人之後，他能做的也僅僅是保護任印天二人。

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知道秦洛不凡的是道明，第二個知道的，不是黃念，而是蝴蝶。所以蝴蝶很明白，只要他保護好任印天與黃念，不讓秦洛分心，那就可以了。

秦洛自討了個無趣，撇撇嘴，也開始恢覆體力，但腦中還是會想，自己認知中的蝴蝶都是仙子，怎麽自己碰到的，會是一個男人？

這場戰鬥持續了許久，結束戰鬥時，已經臨近傍晚，眾人在結界中修行了一夜，日出時，結界消失了。

一個中年人出現在了院子中，秦洛睜開眼睛，在那人身上掃視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元氣波動，也沒有發現那人體內有靈泉，不由有些好奇。

“我乃蕭家當代家主蕭仁，諸位既然還活著，那祖父必然是敗了。”蕭仁並未流露出任何情緒，如同裁判宣判結果一樣，簡單的說出了事實。

聽到蕭家家主，任印天睜開了眼睛，將目光集中在蕭仁身上。

“印天，你長大了，也變的了不起了。”蕭仁看到任印天，沒有任何詢問，便認出了他。

“蕭叔，這件事與你沒有關系的，對吧？”任印天有些掙紮的說道：“當年你最疼我，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

蕭仁笑著搖搖頭，轉身喊道：“進來吧。”

幾個蕭家的下人走了進來，每個人手中都提了兩個麻袋，走到蕭仁身邊，將麻袋中的東西倒了出來，秦洛胃裏一陣翻滾，差點吐了出來，黃念保持著平靜，卻也臉色發白。縱是任印天與蕭家有著深仇大恨，也是被震撼到了。

那些麻袋裏，裝的竟是幾十顆人頭，那些人頭從麻袋中滾出，散落在院子中，或許是因為人頭剛剛被砍了下來，血跡還未幹，在院子中滾動時，沾了許多樹葉與塵土，樣子尤為恐怖。

“這些人，是當年參與任家滅族事件的人。”蕭仁有些呆滯的說道：“蕭家其餘的人都在大山的別院中，如果你想去，我自會派人帶你過去。”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任印天沒有思考的時間，他只是看著地上的那些人頭，沈默起來。秦洛等人不好說話，便也沈默著等待任印天的決定，只是秦洛心中有一個聲音：夠了。

任印天的沈默並沒有很久，他似乎聽見了秦洛的心聲，因為他達到：“蕭叔，夠了。”

院子中的那些人頭夠了，後山那些人可以平安的活下去了。

蕭仁木然的臉色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揮揮手，那些下人便走了出去，而後走向任印天，仔細的打量一下，眼神中有些寵溺。

“你真的長大了。”蕭仁又一次說任印天長大，只是這次是以一位長輩的身份去說。

長大能做許多事情，比如成家，任印天不由想起記憶深處的那些過去。

蕭仁的懷中抱著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一個三歲，一個兩歲多，三歲的男孩說：蕭叔，等長大後，我就娶蕭韻。那小女孩臉紅的低下頭，蕭仁則哈哈大笑，只道：好好好！

時隔二十多年，蕭家、任家再無聯姻的可能，任印天也沒有想過蕭韻，但此時，還是問了一句：“韻兒可好？”

蕭仁搖搖頭，沒有提蕭韻的事情，而是後退幾步，然後對著秦洛幾人行了個禮，秦洛等人不知道蕭仁意欲何為，並未阻止。

行完禮，蕭仁說道：“我雖不能修行，但對修行的事情有些了解，你們幾位後輩能夠活下來，證明你們都是一些了不起的天才，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有些勸告想對你們說。”

“蕭叔但講無妨。”任印天說道。蕭仁還未說是什麽勸告，任印天已經信了。

“祖父雖然境界頗高，但不得不說，他的修行並未入正道，包括他請來的幾位修行者，都將大部分精力花在俗世上，只讓他們空有境界，戰鬥時，也僅能憑借境界去碾壓對手。”蕭仁再次掃視了院子中的幾個人，有些無法接受這幾個人能活著的事實。

聽到蕭仁的話，秦洛點頭讚同，不過也幸虧蕭玉田空有境界，不然勝負生死可能會有些不同，起碼他無法保證，任印天和黃念一定能夠活下來。

“修行的路很長，你們如此年輕便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以後將會成長到什麽樣的高度，誰也無法保證，但是，你們是否能夠活到那個時候，也同樣無人能夠保證。我想說的是，你們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蕭仁說完，靜靜的呆在原地。

秦洛等人思量蕭仁的話，頓時有些心驚。他們只想著去做某件事，卻並未考慮好結局，若是這次蕭玉田境界更高一些，或者他請來的幫手更厲害些，那他們是否還能坐在這裏，聽著蕭仁的良言？

蕭仁輕微的點點頭，知道眼前的幾個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繼續說下去，擡頭看了看天空，看了看院中的那顆大樹，看了看被毀壞的院落，低頭嘆了口氣，而後雙齒用力，咬碎了藏在齒間的**。

聲音很輕，但以任印天等人的境界，如何聽不見？任印天一個疾步，沖到蕭仁的面前，扶住倒地的蕭仁，蕭仁死的很快，任印天扶住蕭仁的那一刻，知道蕭仁已經死了，所以任印天沒有問蕭仁為什麽這麽做。

作為蕭家家主，蕭仁必須做些什麽。為了還債，為了保住蕭家的血脈，蕭家幾十位兒郎切斷了自己的脖子。蕭仁心疼，但他並未阻止，他能做的便是陪同他們一起。

那些下人站在院子外，默默的流下了淚水，卻並未哭出聲音。

任印天抱起蕭仁的屍體，走到院門口，對著那些下人說道：“帶我去別院看一看。”那些下人顯然是受了蕭仁的吩咐，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求饒，便在前面帶路。

秦洛等人也出了院子，任印天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人頭還在院子中，他沈默了片刻，沈重的跺了一腳，院墻倒塌，將院子淹沒，將那些人頭淹沒。

“這是你們應得的。”任印天低語一聲，邁步追上那幾位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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