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畝林比試時，崔源曾無視過白玉墨簫，如今，這位老人也無視白玉墨簫，秦洛再猜不出他代表了誰，那秦洛便是白癡了。

“既然你已猜到，那便安心的去吧。”那老人吼道。

一道道河流從天而降，場面極美，卻極危險。

“我有心願未了，暫時還不願去。”秦洛也吼道，揮蕭如劍，切斷河流。秦洛在斷流之間穿梭，靠近那老人。

此時，秦洛才明白法術的妙用，暗怪自己一次悟道堂都沒有去過，會的法術太過簡單，無法對那老人造成傷害，只能企圖近身攻擊。

那老人似乎知道秦洛不修殺人技，所以並不讓秦洛近身，大網一張，秦洛只得退回。

對手知道你的一切，你卻對對手一無所知，這架該怎麽打？秦洛邊退邊想。

如若那老人境界低一些，秦洛還可以憑境界壓制，但是，那老人也是匯溪圓滿境，秦洛根本奈何不了他。

防禦所消耗的元氣，要比攻擊消耗的多，盡管秦洛擁有兩個靈泉，卻依舊沒有信心能夠在這老人手上占便宜，畢竟他不知道，這位老人在匯溪圓滿境呆了多少年頭。

“你的心願，就讓公子幫你完成吧。”那老人追著秦洛，說道。

他以為秦洛的心願是與黃念成婚。

黃念告訴過崔源，她是秦洛的未婚妻，這位老人無意間也得知了這件事。

他能替我回家？秦洛奇怪的想道。

那老人說的話很霸道，心裏卻也在嘀咕：幸好公子並未自己出手，否則鹿死誰手尚未知。

秦洛避開一輪攻勢，再次運起風行術，朝樹林深處遁去。

那老人微微一笑，追了上去，速度竟也不慢。

秦洛現在打又打不贏，跑又跑不掉，一陣煩躁，如果繼續這樣，秦洛覺得自己今天真得命喪於此。

林子再大也有盡頭，馬上就要到他當初靈泉被毀的地方。

秦洛一咬牙，朝著黎國都城的另一邊沖去。那裏有條河，河水很深。

十幾年前，秦洛就看到過這條河，只是沒想到現如今，自己居然再次來到這裏。

跑到河邊，秦洛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河裏。

那老人到了河邊，並不著急。

修行者也是人，總不能一直呆在河裏，起碼以秦洛的境界做不到。

秦洛坐在馬車中的時候，身上已經留下了標記，那老人知道秦洛就在前方水下，於是他平靜的坐在河邊，等待秦洛自己從水中出來。

秦洛本想著在水中，攻擊總會被消弱很多，那他抵擋起來，要輕松許多。只是那老人似乎猜到秦洛的想法，並不下來。

秦洛也明白，他在水中不可能呆太久，想了一下，最終決定做一個嘗試。

第一靈泉很早便船行圓滿，第二靈泉匯溪境圓滿也有半年時間。

這半年時間，秦洛在結界中修行，所吸收的元氣並未進入靈泉之中，而是在身體內游走，之前他不敢繼續戰鬥下去，也是因為這個。

船行境的元氣或許無法讓秦洛突破至得道境，但若加上身體中保留的元氣，是否足夠呢？這便是秦洛想要嘗試的方法，用第一靈泉中的元氣加上身體中的元氣，突破到得道境。

秦洛之前一直不敢嘗試，擔心如果突破失敗，便浪費了半年時間，但現在已經走投無路，別無他法，他必須試一下。

其實秦洛的擔心有些多餘。

一般的修行者身體突破困難，是因為覺醒的晚，身體得不到足夠的錘煉，所以，想要保持元氣停在身體內，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而秦洛，生而覺醒，身體錘煉的近乎完美，將元氣保留在身體內，要容易許多。

更何況最近一段時間，秦洛在百畝林中修行，有充裕的元氣讓其吸收，他體內的元氣早已足夠其突破。

當然，是加上第一靈泉中的元氣。

當秦洛順利的突破至得道境，他自己都吃了一驚，修行如此簡單？

由於只有一次機會，所以秦洛將第一靈泉中的元氣掏空，與身體中的元氣匯集，而後一股作氣，融入第二靈泉之中，那顆淺紅色元氣珠瞬間爆裂，第二靈泉中布滿黃色的霧。

突破只花了很短的時間。

當秦洛從水中躍起時，那老人瞬間睜開眼眸。

水中攻擊會被減弱，從水中出來時，速度也會變慢，那老人沒有放棄這次機會，一絲極細的水流沖向秦洛。

水流越小，傷害反而更大，消耗的元氣也更多。

秦洛在空中側身，那水流如同繩子一樣，竟彎曲起來，秦洛微微一笑，雙手一拍那細流，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於岸邊。

那老人瞳孔微縮，從秦洛的動作中看出不妙，數道細流如小蛇一般，竄向秦洛。

秦洛朝著老人走去，每出一掌，便碎一條細流，那老人故技重施，一張大網再次出現在身前，秦洛搖搖頭，化掌為劍，將那大網劈開。

那老人已經急速後退，此時空中下起劍雨，那老人本想防禦，卻發現自己的防禦竟形同虛設。

劍雨落在他的身上，留下多處傷口，雨停時，地上有血，卻無水跡。

那老人嘆了口氣，轉身沖向秦洛。

秦洛本想讓那老人受傷，所以雨並不大，卻沒想到那老人竟沖了回來，一時詫異，突然想起修行者在絕望時，會選擇一種同歸於盡的方式，臉色一變。

那老人沖向秦洛時，靈泉中的元氣珠已經開始破碎，秦洛自知無法阻止其自爆，扔出白玉墨蕭。

白玉墨蕭直接從老人心臟穿過，那老人氣息一滯，元氣散與身體之中，而後身體龜裂開來，死狀極為慘烈。

看著那老人龜裂的身體，秦洛沈默了很久。

老人死了，死的很透徹。

一個匯溪圓滿境的修行者，就這麽死去了？還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裏？

秦洛有些難過的想著：他甚至不知道這位老人的姓名。

正如他也不知道那位駕車的年輕的人的姓名。

白玉墨蕭飛回秦洛的手中，上面沒有絲毫的血跡。

但秦洛覺得，這只蕭很臟很臟，他將蕭放進河水裏仔細的清洗，洗了一遍又一遍，嘴裏嘟囔著：我是沒有辦法的。

一個修行者想要自爆，除非讓其神識消失，或者毀掉其靈泉，但那老人已經自碎靈泉，所以秦洛不得不讓其神識消失。

讓一個人神識消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殺了那個人。

所以秦洛剝奪了那老人的生命。

雖然他不出手，那老人也不會活下去，但秦洛依舊覺得很心裏很不舒服。

也不知將那白玉墨蕭清洗了多少遍，秦洛終於緩和了下來，回到那老人屍體邊，將外衣脫了下來，披在那老人的身體上。

那老人死的很安詳，死的很平靜，所以秦洛很不高興。

“這位老人家，你說這又是何必呢？我只想把你留下來，然後將你關入代天宗，並沒有打算去傷害你，更別說去殺你。”秦洛平靜的說道，似乎眼前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個熟睡中的老人。

“從我出生至今，一共外出過三次：第一次，我靈泉被毀了；第二次，到了清心宗；第三次就是這一次，結果我卻殺人了。”

“我知道，修行者之間打打殺殺很正常，所以我不敢到外面的世界去，我只想有一天，我能夠足夠強大，可以和徐大寶一樣，不被人殺死。”

“我從未想過去殺一個人。或許對你們來說，徐老師一生中沒有殺過人，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但在我眼中，那樣才是正常的。不殺人才是正常的，你知道不知道？”

“曾經有人說過，我不敢殺人，其實他說錯了，我只是不願意殺人。”

“殺人和別的事情一樣，都會養成習慣，我不願意學會殺人，因為我害怕養成習慣。如果殺了第一個人，那麽以後還會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殺到自己都不記得。”

“還有我不願意殺人，是因為我不喜歡見到死人。”

“當我見到那個普通人低著頭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憤怒，我並不是憤怒他將我帶到這裏，我只是憤怒你們為什麽不會珍惜別人的性命？”

“我不喜歡見到死人。”

“冷傲死去那年，在房間裏，我一個人看著冷傲的屍體，說了很多胡話，流了很多眼淚，那時候我如同瘋子一樣。”

“別人以為我是傷心過度。我是挺傷心的，但更多的是害怕，你不知道冷傲死的有多慘烈，身上竟找不出一片幹凈的地方。”

“外公怕我不高興，並沒有為冷傲擦洗過，那幹涸的血，他身上的法器，讓我想吐，但我沒有力氣吐。”

“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個過客，我當自己只是在夢游，所以我盡量不和別人接觸。”

“清心宗那麽多弟子，我能記住的名字不超過十個，我不想和這個世界產生過多的交集。”

“其實我明白，有些交集在我出生時便已經產生，我根本擺脫不了。我也會擔心這個世界的父母，我也會害怕這個世界的外公真的去世。”

“很多人希望我學會殺人，道明，宗主，甚至李師兄都希望我學會殺人，他們覺得在這個世界，不敢殺人的修行者根本沒有任何價值，我理解他們的想法，但他們並不理解我的思想，所以我很痛苦，我一直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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