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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hapter 51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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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快越好。”肖媽媽喜氣洋洋地笑,這時眼尖的她發現站在肖誠身後的梁暖,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隨即攔住途經的侍者,吩咐說:“你去拿杯果汁來,這位小姐不能喝酒。”

旁人嗅出玄機,馬上追問:“佩琴,我聽著怎麽不對勁,你是好事成雙要升級當奶奶了吧?”

那個女孩子害羞起來,還柔情蜜意地看了身邊的肖誠一眼,肖誠木頭一般地站著,沒什麽反應,肖媽媽卻眉開眼笑地表示:“說這個還早,到時大家就知道了。”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哪有不懂的道理,都紛紛道喜。

“失陪一下。”肖太太借口忙不再跟來賓寒暄,來賓們散開,這時肖太太佯裝熱情朝梁暖招呼:“噢,梁小姐來了,dy你來,我介紹小誠的好朋友給你認識。”

聽到母親喊“梁小姐”,一直背對著梁暖的肖誠脊背一僵,而後慢動作回放一般緩緩轉過身,他難以置信的目光跟梁暖對上,隨即慌亂地看向他媽,就連聲音都有些不穩:“媽媽,怎麽回事?暖暖為什麽會在這裏?”

“暖暖是你多年的好朋友,媽媽當然要邀請她來認識一下你的未婚妻了。”肖媽媽仿佛沒有註意到兒子的失態,對於梁暖寒著臉也渾不在意,只是親熱地拉著那個叫做dy的女孩子走到她面前,介紹道:“dy,這位梁小姐是肖誠很多年的朋友,她爸爸是個紳士,她也是個教養很好的淑女,跟我們肖誠很聊得來,暖暖,這是dy,肖誠的未婚妻,dy爸爸是美國曼哈頓的地產大亨,媽媽也是商界女強人,暖暖你看,dy跟我們肖誠多般配啊,這個未來兒媳婦阿姨真是太喜歡了。”

肖媽媽不愧是女強人,她話裏一個難聽的字眼都沒有,可吐出的每個字都如巴掌一般打在梁暖臉上,她被那十足的力道扇得耳邊“嗡嗡”作響,臉上火辣辣地疼。她木然地想著,肖誠的媽媽可真是厲害角色啊,一句“她爸爸是個紳士,她也是個教養很好的淑女”,就如金箍棒一般,讓她不能如孫猴子般當眾撒潑發難。她篤定她梁暖為了父親的臉面,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潑婦才會做的事繼而成為別人的笑柄。她多高明啊,做的事更是讓人揪不出錯,梁暖甚至都沒有辦法質問她,因為她確實是向親友介紹肖誠的未婚妻,是她梁暖自己一廂情願,想當然地以為那個未婚妻指的就是她。

在她眼中,大概她梁暖就是個笑話吧?破產一無所有的灰姑娘,不知矜持,賣弄著姿色一心嫁入豪門重新過上奢靡的生活,這樣居心叵測的女人,就應該跟驅趕野狗一樣,拿著刀子棒子,不留情面地驅趕。

猶如墜入了一個陰冷到極點的冰窟,她感到徹骨的冷,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肖誠媽媽笑吟吟的臉,只覺得這笑是一把尖銳的刀,傷人於無形,她爸總是說,這個世界善多過惡,可他從沒有告訴過她,原來一個人的惡意竟有如此強的殺傷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將你的驕傲和自尊摧毀於無形。

她慢慢地將視線移到肖誠身上,他察覺到她的目光,仿佛看見了她眼中的痛和恨,默不作聲地垂下了頭,以此逃避她譴責的視線。

梁暖恨他的背叛,更恨他的沈默,如果說他媽媽的刀割傷的是她的皮肉,那麽肖誠,他的所作所為,捅的卻是她的心窩。

她痛得快要死過去了。

“肖誠。”她盯著他,用眼神逼迫他擡起頭來,“你告訴我,這位dy是你的未婚妻嗎?”

肖誠在她的目光中潰不成軍,過了很久才點頭艱難承認:“……是。”

這個“是”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將梁暖徹底壓垮,她搖搖欲墜,卻咬緊牙關逼自己挺直腰板,她不允許自己被肖誠媽媽看輕,這個女人正笑微微地看著她,等著看她梁暖出盡洋相,她偏不,就算是輸,她也要輸得優雅漂亮。

“我都不知道誠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好朋友。”叫做dy的女孩仔細打量梁暖精致的眉眼,就連傻子都能感覺到對方異常的沈默,她還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來,用還算流利的中文說道:“梁小姐幸會,我的中文名叫葉微,你叫我dy就好。”

梁暖看著伸過來的那雙光潔的手,遲疑了一會,還是伸手過去於她蜻蜓點水地握了握,用艱澀的聲音低低說:“幸會。”

一切都木已成舟,梁暖終於後知後覺地知道,在她還做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美夢的時候,肖誠已經悄然放棄了她,而他的父母,從始至終都沒打算接受過她。

他們為她設了一個局,要她識趣放棄。

被拋棄的女人,是該在這樣的場合徹底為自己抱不平一回,然後成為上流社會所有人眼中的可憐蟲,還是為自己留一分體面,安靜走開,獨自舔舐傷口。

這樣屈辱的時刻,她居然還在冷靜計較得失,甚至有了答案。

一個waiter經過,她從托盤上拿下一杯紅酒,舉杯對著肖誠,用身體全部的力氣擠出了一絲笑:“肖誠,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這些年承蒙你照顧,這杯酒算我謝謝你。”

“暖暖……”不等肖誠阻攔,她仰頭“咕咕”一口飲盡杯中紅酒,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杯紅酒,這是生活賜給她的苦酒,她必須一飲而盡全部笑納,以此懲罰自己的天真和貪婪。

一滴眼淚悄然滑下,很快消失在發絲中,她放下杯子,最後再看一眼這個她曾經想共度一生的男人,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痛楚悔恨歉疚甚至還有不舍,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一邊說著愛她,轉過身又和別人有牽扯,最後選擇的,依然是別人。

人性中最大的惡不過如此。

“再見。”她什麽都不想再多說,快步朝門口走去,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給了她人生最大的恥辱,再不快點離開,她怕她的面具隨時會碎掉。

“暖暖,你聽我解釋……”肖誠擡腿就想上去追梁暖,他媽卻目光嚴厲地堵住他的去路,喝道:“不許追!肖誠,想想dy肚子裏的孩子!你打算拋下他們母女倆嗎?”

她給了dy一個眼色,dy心領神會,馬上捂住肚子,表情有些痛苦地乞求:“誠,我肚子有點痛,你扶我去躺會好嗎?”

梁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肖誠的目光痛楚到極點,他盯著他媽,一字一句控訴道:“媽媽,你真的很殘忍。”

“媽媽不求你能理解,只希望你過得好。”肖媽媽的笑容陰冷至極,“只要你過得好,媽媽可以為你去做一切殘忍的事,哪怕你會因此恨媽媽。”

肖誠望著空蕩蕩的門口,還有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最終選擇沈默。

梁暖走到會場門口,冬日刺骨的冷風灌進來,她全身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穿外套。

身後有腳步傳來,她滿含希望地轉過身,卻很快失望,走向她的是張昀山,手上拎著她的包和外套,往常吊兒郎當的臉此刻都是關心的神情:“暖暖,穿上吧,別凍著了。”

“謝謝。”梁暖一言不發地聽話穿上,傷心委屈寫在臉上,一副隨時會哭出來的樣子。

可她卻硬撐著不哭不鬧,只是沈默著,身體微微抖索著,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張昀山都看在眼裏,公子哥心裏也唏噓不已。他是見過梁暖家裏沒出事前她的樣子的,那會兒多精神多不可一世的姑娘啊,家裏有錢自己條件也好,誰都不放在眼裏,眉宇間都是驕傲和生氣,哪像現在,精神氣全沒了,要哭不哭的可憐樣,沒媽不說,親爹也不在身邊,被人欺負了也找不到人哭訴。

女孩子強忍眼淚遠比撕心裂肺地大哭更讓人心疼,張昀山內心同情心泛濫,一臉唾棄道:“肖家人不是個東西,趕明兒我見著肖誠,我非揍他不可,暖暖你別傷心,這種人渣不要也罷,走,我陪你喝兩杯去,喝點酒睡一覺就好了,我失戀都這麽過來的。”

他要拉梁暖,卻被她輕巧躲開了,梁暖勉強笑了一下,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昀山謝謝你,你回去吧,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呆會兒。”

她抗拒的姿態非常明顯,張昀山也不好勉強,只能看著她無比落寞的背影走入夜晚的風雨中。

“張昀山你這只蠢豬!!!你怎麽可以讓她一個人走?你就這麽老實,你不知道跟著她嗎?”這個晚上安娜第十次向身邊的張昀山怒吼,坐在駕駛座上的張昀山半邊臉上都是安娜噴過來的口水,卻連解釋一句也不敢,盛怒中的女人殺傷力堪比一頭雄獅,他今晚已經蠢過一次了,再不敢蠢第二次。

時間已近夜晚十一點,外面還在滴滴答答下雨,他們兩個駕著車像沒頭蒼蠅一樣滿大街亂轉,梁暖已經失蹤近四個小時,沒回家,手機關機,她常去的地方她們全找遍了,安娜已經急得想報警。

徐威廉和大權也沒打電話過來,尹光年也沒有,他們開著三輛車全城翻找了幾個小時,卻還是沒找到梁暖,徐威廉和大權正在開往郊區監獄的路上,他們猜測梁暖有可能會去找她爸。

“暖暖會不會,會不會想不開?”安娜已經開始擔心到哭出來,她捫心自問,如果這樣殘忍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簡直死的心思也有了。暖暖出門的時候多開心啊,她以為她的人生終於要順遂起來了,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所謂的晚宴是個騙局,也不知道她一心想嫁的男人早就暗地背叛她,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人撕開真相,見識到人性裏最醜陋的部分。

張昀山楞住,想到梁暖離開前那個生無可戀沮喪到極點的臉,懊惱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又開始瘋了一樣四處搜尋。

“肖誠媽媽真是歹毒,怪不得肖誠也不是好東西,虧我當時那麽相信他……”安娜抹著眼淚替梁暖鳴不平,想了想說:“不如我們現在回去看看吧,說不定暖暖回去了。”

張昀山想想也有道理,方向盤一轉,往她們的住所開去。

下了一夜的雨終於有停的趨勢,時間已近深夜,這個城市已經進入睡眠,街上的車不多,行人稀稀落落,大多都行色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

尹光年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開著車,他剛去梁暖以前的家看過,那棟別墅還在裝修,他在小區花園裏轉了一圈,依舊無功而返。咖啡館,她以前愛光顧的pub,她家,韓蘇蘇那裏,愛吃的燒烤攤,甚至她曾經爬過的橋,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都去了一遍,都沒有她的蹤影,她就好像在這個城市憑空消失了一般,鐵了心不讓關心她的人找到她。

尹光年停下車,他的眉頭緊皺著,遇事一貫處變不驚的男人到了這個時候,也慌了,生怕她沖動起來,從某個橋上跳下去,或者幹傻事,在某個陌生的酒吧喝到爛醉,更可怕的事就不敢想下去了,他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已經很久不抽煙了,這個時候卻想來一根,腦子有點亂,他需要一根煙的時間靜一靜,平覆自己焦灼的情緒。

想起幾天前她那沈浸在幸福中的樣子,那時候她心裏感覺有多甜,現在心中就有多苦吧?那麽驕傲的女孩子,被命運折斷了翅膀,一次次爬起來想要飛回去,可下場卻是一次比一次摔得狠。梁起風擔心這個寶貝女兒吃苦受挫,生怕涉世未深的她遇到人世險惡,奈何命運作祟,梁暖還是沒有逃過那些偽善與惡意,被傷得不輕。

一根煙抽完,尹光年也有了些頭緒,掏出手機找出一個號碼,對方顯然是被他吵醒,疲倦地“餵”了一聲。

尹光年帶著歉意開口:“錢先生,抱歉深夜打擾,梁暖遇到了一點小挫折,你知不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般會去哪裏?”

電話那頭的錢卓青聲音一下子沒了困意,立刻問道:“怎麽回事?暖暖不見了嗎?她是不是知道老板的病了?”

“這個倒暫時沒有,是其他事,改天我跟您詳說。”

對方似乎是松了口氣,沈吟半響後說:“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你去那裏找找看吧。”

70.chapter 70

午夜的公交站已經沒有公交車停靠, 梁暖孤伶伶地坐在長凳上, 這個城市那麽大, 可深夜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身後亮著的廣告牌。

她這樣石像般一動不動坐在那裏已近幾個小時,漠然地看著雨大,又漸漸變小,後來又大起來,淅淅瀝瀝好像永遠不會停歇。

全身都已濕透,被打濕的頭發無力地垂在肩上,深夜的風刺骨寒冷, 打在臉上冰涼冰涼,就如別人給她的響亮巴掌,因為太疼,反而麻木了。

她低垂著頭, 行屍走肉般地坐著,然後一雙男士皮鞋緩緩進入她的視線,她木然地擡起頭看向來人, 對上他溫潤滿含擔憂的眼睛時, 鼻子一酸, 突然又有點想哭。

尹光年什麽都沒有問,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而後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沈默在雨夜蔓延, 鼻間縈繞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梁暖微仰著頭努力把幾乎快要溢出來的眼淚又逼了回去, 用滿身的刺掩飾脆弱,冷冷問:“你是來笑話我的吧?”

“我是來帶你回家的。”尹光年的聲音低沈好聽,在這樣冷的雨夜,聽上去卻格外溫暖。

“家?”梁暖嘴角自嘲的笑蒼涼無比,“你忘了嗎?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你有的。”尹光年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轉頭望著她,“你的朋友們在的地方,也是你的家,我們所有人的家。”

“呵……”梁暖突然輕笑出聲,白著一張臉幽幽地看著他:“我在你眼裏,現在是不是和無家可歸的十五一樣可憐?”

“豈止可憐,簡直可恨。”尹光年雖然聽上去像在埋怨,望著她的眼睛卻十分溫柔,“找了你一整個晚上,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了,十五可比你乖多了,給它一根火腿腸就乖乖跟我回家了。”

“餓了吧?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麽?”他變戲法似的從褲兜裏掏出幾顆費列羅巧克力,哄孩子似的遞到她面前。

每次她一鬧情緒,他唯一的法子就是去買盒費列羅來安撫她,梁暖每回都會笑他幼稚,這一次他故技重施,她卻笑不出來,神情有些覆雜地盯著他手上的巧克力。

“沒有嘗過苦滋味的人生算不得人生,苦也算不得什麽,嘗一嘗甜,也就全忘了。”尹光年拆開一顆費列羅塞入自己的嘴,又把手攤開遞到梁暖面前,“試試看,嗯?”

這一次梁暖沒有再開口嘲笑,靜默了幾秒後,她伸手拿起一顆,剝開放進了嘴裏細細咀嚼。巧克力香甜的感覺溢滿口腔,也許他說的對,食物的甜確實能讓人暫時忘記人生的苦,哪怕只是短短的幾秒鐘。

可是也只有幾秒而已。

“如果這世上有一種巧克力能讓人忘記過去,我願意拿千金來買。”她突然有感而發,凝視著黑夜問:“這個地方,是錢叔告訴你的吧?”

尹光年沒有否認,梁暖苦笑了一下:“那他想必沒有告訴你,為什麽會是這裏。”

“他沒有說,只說你有可能會來這裏。”尹光年坦白道。

錢卓青的原話是這麽說的:“她和老板起過兩次沖突,也是到處找不到人,老板就指示我去一個車站找找,後來真的在那裏找到她,我不清楚這個地方對於她的意義,這是老板父女倆自己的秘密。”

尹光年悄悄觀察梁暖,見她出神地望著右方某個方向,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她月光下的側臉憂郁,像個易碎的娃娃,散發著脆弱卻攝人心魄的美麗。

“我……是在這裏送走我媽媽的。”她艱澀開口,主動揭開了心中最深的那道傷口,“都過去那麽多年,那天的場景還是在我腦子裏忘不掉。爸爸傷心的把自己關在書房,我追到這裏,那個男人就在車裏等她,我死拉著我媽的衣服不松手,她可真是狠心的女人啊,硬生生把我的手掰開,我是她的女兒啊,我的手我的心那麽痛,她卻還是要走,她說她沒有愛情會死,求我給她一條活路。”

“你聽到沒?”時隔多年,梁暖依然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這個可笑的女人拋夫棄女,卻還求我給她一條活路。”

尹光年眼中有不忍,他沒有開口,只做個安靜的傾聽者。

“我在這個地方,見過這世界上最自私的愛情。”梁暖滿臉嘲諷,月光灑在她冷漠的臉上,令她的表情透出一絲冷酷:“我真希望她死了,這個天真的老女人,她現在應該明白愛情這種東西最不是東西了吧?男人昨天還說著我愛你,今天就可以對著別的女人甜言蜜語,什麽癡心多年,什麽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她義憤填膺,尹光年卻站起來:“回去吧,你淋雨了,會生病的。”

梁暖不動彈,眼中有一抹冷光:“怎麽,說你們男人壞話,你聽著不舒服了?”

“別人怎麽樣我無權評論,我只做好自己。”尹光年看了一眼她腳上臟兮兮的鞋,她右腳的高跟鞋鞋跟斷了,她的腳後跟甚至有血跡,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堅持走到這裏,還淋成了落湯雞,大小姐任性起來真是讓人頭疼。

心裏嘆了口氣,他走到她面前背對著她蹲下來:“上來吧,我背你。”

見身後沒動靜,他轉頭看她,見她滿臉遲疑,皺著眉催促道:“還楞著幹什麽?等著看日出嗎?”

“我都那麽慘了,你還兇……”梁暖一邊嘴碎嘮叨,一邊磨磨蹭蹭地爬上他的背,別扭地摟著他的脖子,心裏慶幸他沒有看到她臉紅的樣子,尹光年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心裏卻在擔憂她淋了一夜的雨,明天八成是要生病了。

夜很靜,雨後的夜空像被洗刷過一般寧靜致遠,梁暖乖順地趴在尹光年的背上,有車經過,也只當他們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大半夜不睡覺,一心出來尋找所謂的“雨後浪漫”。

梁暖臉有點燙,伏在他肩上悶悶地問:“我是不是很像拖油瓶?”

尹光年笑了一下,“哪有那麽重的拖油瓶。”

“你有腰傷,背著我,腰會不會有事?”梁暖語氣不安。

“很多年了,早恢覆得差不多了,偶爾會覆發。”尹光年雲淡風輕的語氣,又開起玩笑,“只是你不能再胖了,再多幾斤,我這腰傷就肯定要覆發了。”

“胡說,我明明很瘦。”她知道他是存心開玩笑逗她高興,心裏暖暖的,臉上也終於有了一點笑容。

趴在他的背上,心裏莫名踏實,這一路風雨裏感受到的孤苦無依也在此刻煙消雲散,梁暖沈溺在這種安心裏,內心甚至允許自己在這個深夜放縱一回,眼見尹光年的車就在前方,她悄聲請求著:“我還不想回去,想再走走。”

“好,那我們就再走走。”尹光年爽快答應。

他就這樣背著她在路上走著,尹光年穩穩地托著背上嬌弱的女孩子,仿佛要與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梁暖看著地上他們倆親密的影子,想起本應該背著她的人是肖誠,昨天他還是她的男朋友,今天他卻成了別人的未婚夫,縱使她自詡是打不死的小強,也不能接受這般戲劇化的人生,心碎的感覺是那麽強烈,她委屈地想哭。

然後就真的哭了。

在被人羞辱的時候忍著沒哭,在車站坐了一夜也沒有哭,卻在這個時候,在尹光年的背上,哭得像個傻瓜。

起先是壓抑的啜泣聲,很快啜泣聲變大,痛哭的聲音在這夜裏被放大,聽得旁人心也緊緊揪起來。

大滴大滴眼淚淌下來,尹光年的衣服領口也遭了殃,這般痛哭了有幾分鐘,梁暖覺得自己滿臉鼻涕眼淚太過丟人,抽噎著警告:“不許回頭。”

“好,不回頭。”尹光年答應她,“不過衣服你可要負責洗了,我剛才聽到鼻涕水掉下來了。”

“尹光年,你真的很討厭。”梁暖破涕為笑,擦了擦滿是淚痕的臉,有些疲憊地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輕輕道:“我哭累了,現在不想哭了。”

“現在有沒有好過一點?”尹光年輕聲問。

“好多了,我累了,想睡一覺。”

“那閉上眼睛睡吧。”

“尹光年。”

“嗯?”

“我真的很傷心。”

“愛情有時不是好東西。”

“那什麽樣的愛情才是好的呢?”

“嗯……那種,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的愛情吧。”

“你哭過嗎?”

“當然。”

“什麽時候?”

“不想說,男人哭很丟臉。”

“說說嘛,我不告訴你將來的老婆。”

“……媽媽和伊藍走的時候。”

“哦。”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梁暖縮著脖子想起自己在他面前哭鼻子了好幾次,女人哭起來就沒有好看的,她訕訕的,臉又燙起來。

“回去吧。”尹光年建議,“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安娜大權威廉都很擔心你,不見到你他們是不會睡的。”

“嗯。”梁暖心生感慨,“我真幸運能遇到他們,尹光年,要是那天晚上我沒遇到他們,我現在的生活會是怎麽樣呢?”

尹光年朗笑一聲:“別的不知道,不過我肯定是會在你身邊陰魂不散的。”

梁暖眸子裏有笑意:“哦,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陰魂不散。”

“呵呵。”尹光年含笑不語,算是變相默認。

路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更長,頭頂的大團烏雲已經散去,露出柔曦的月光,風掃起路邊的枯葉,這個城市的夜更深了。

尹光年沒有開車去梁暖現在的住所,而是徑直去了紫園,安娜已經在那裏,梁暖遭遇了這樣非一般的挫折,她這個做好朋友的沒在她身邊,安娜很自責,打算今晚一定要陪在梁暖身邊。

肖誠的房子她更是一個晚上都不願多待了。

車子開了暖氣,身上蓋著尹光年的西裝,梁暖疲憊至極,閉著眼睛昏昏欲睡,就連車子什麽時候停下都不知道,昏沈中感覺被人推了推,她不滿地睜眼瞪他,卻見他沈著臉看著窗外某個方向,她心裏仿佛有預感,循著他的視線望窗外看,見肖誠的車停在紫園對面,他站在車外徘徊,手上燃了一根煙。

他應該是料到她不會回去,便直接來這裏等她。

“要不要出去跟他說兩句?”尹光年轉頭詢問她意見。

梁暖緊抿唇,決絕地把臉扭過來,聲音有些無力:“說什麽呢?說我祝福他,還是說他怎麽能這麽殘忍?算了吧,今晚我沒有力氣計較了,也不想聽到‘對不起’三個字。”

尹光年默然,發動車子將車開進了紫園。

71.chapter 71

“暖暖!”

梁暖剛下車, 眼前一花,下一秒就被飛奔而來的安娜抱個滿懷, 安娜見她臉色蒼白郁郁寡歡的樣子, 瞬間紅了眼睛:“暖暖,你沒事吧?你跑哪去了?我都擔心死你了。”

“安娜我沒事。”見安娜哭,梁暖也有點想哭,心裏有一肚子的委屈想倒給安娜聽。

“兩位水做的姑奶奶要哭進來哭啊,我水桶都給你們備好了, 你們加把油,攢一桶還可以拿來沖馬桶, 多節能多環保啊。”

大權在門口聒噪個不停, 被他這麽貧嘴一攪和, 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笑也不想哭了,安娜沖他一瞪眼:“就你嘴貧,孫大權我跟你說啊,我正找不到人揍呢, 張昀山那沒種的家夥跑了, 今晚就你了。”

這話唬得大權連連後退:“別別, 安娜, 我這就給山子打電話……”

安娜又把眼睛瞪圓,急急忙忙拉著梁暖進屋,大權已經把電話接通了, 一副老大哥指點江山的語氣:“山子啊, 睡了沒?沒睡就快點過來, 安娜喝了點酒,說什麽要珍惜眼前人什麽的,我瞅著不對勁啊,坐她眼前的是威廉不是你啊,山子啊,權哥替你急啊,你怎麽還睡得著呢?”

手機聲音開了外放,張昀山在電話那頭急得大喊:“哥,我就來我就來!造反了她?我特麽也就回來睡一覺,怎麽眼前人就換人了?”

“孫大權我饒不了你!”安娜紅著臉上來就奪手機,滿客廳追大權,她把大權撲倒在地,搶了手機就打電話給張昀山,警告他不許再過來添亂,躺沙發上的徐威廉迷迷瞪瞪醒過來,還不知道自己又躺著中了好幾槍。

梁暖看著這熟悉的地方,還有周圍熟悉的朋友,心中百感交集,這就是她的朋友們,看似插科打諢從不說正經話,其實他們只是用他們的方式安慰她,給予她家的溫暖,讓她不再那麽難受的想哭。

她是不幸的,可她又是極其幸運的。

尹光年去廚房給大家煮了面條,還煎了一大鍋的紅糖姜水,梁暖大冬天淋了雨,身體開始不舒服,洗了澡草草喝了幾口姜水就睡下了。

她並不知道在她睡著後不久,尹光年就出了門,身後跟著睡了一覺重又精神抖擻的十五。

淩晨一點的大街,人跡寥寥,肖誠的腳下已躺著七八根煙蒂,他猛吸了一口煙,擡頭,就見一人一狗悠閑地朝他走過來,而後在他一米之外停下。

“回去吧,她已經睡下了。”尹光年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

肖誠萬萬沒有想到,苦等一晚上卻等來了眼前這個男人,他可以平心靜氣接受梁暖的其他朋友指責他辱罵他,唯獨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出現令他急火攻心,他感到某些他一直在擔心的猜測正逐漸成為事實。

他擰眉問:“是你找到她的?”

他打電話給張昀山,才知道梁暖離開後就失蹤不知去向了,手機一直關機,他們找了她一整個晚上,他擔憂焦急自責悔恨,可是他的感受,已經沒有人在乎了。

可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她淋了很長時間的雨。”尹光年並不否認,只是客觀道,“她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

肖誠煩躁地將香煙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了又碾,猛地擡頭盯著尹光年:“怎麽?你也想來教訓我?尹光年,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空曠的街上,兩個外表同樣出色的男人面對面站著,空氣中有無形的硝煙在彌漫。

“我沒有時間和興趣做無意義的事。”尹光年神態輕松地笑了一下,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只是覺得,有必要過來謝謝你。”

“謝謝我?”肖誠眉頭皺得更緊。

“嗯。”尹光年點頭,“你不要的東西,自然有人拿來當寶貝,我先提前謝謝你了。”

這句話猶如一把劍快狠準地插在了肖誠的心臟中央,他的拳頭攥緊:“尹光年,我猜得沒錯,你果然對暖暖有企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尹光年背過身,擡手朝後面輕快地揮了揮,“不要忘了,是你自己把她推向我的。”

“尹光年,你別做夢了!暖暖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忘了你對她家做過什麽嗎?!”肖誠在他身後放聲大吼,可惜尹光年頭也不回,慢悠悠地帶著十五朝紫園門口走去。

同一時間,梁暖在睡夢中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小臉露出微微痛苦的神色,也許在夢中,她在質問上天待她為何如此不公,她卻並不知道,有個男人已經用最淩厲的方式,給了傷害她的人狠狠一擊。

第二天梁暖果然發高燒到39度,她燒到神志不清講糊話,睡夢中一直在喊著“爸爸”甚至媽媽,安娜執意要請假照顧好友,卻被尹光年阻止:“老請假也不太好,不如改天,你們現在再住在那裏也不合適,等暖暖好一些了,你再請假搬回來吧。”

安娜乖乖去上班,他便在家辦公,順便照顧臥床不起的梁暖。梁暖燒昏了頭,並不知道自己半坐著倚靠在尹光年身上,被他一口一口餵下藥和清粥。

好在梁暖身體底子好,在床上躺了一天,出了身汗,隔天清早便退了燒。

早上吃了點清粥小菜,梁暖自己感覺體力恢覆了一些,她坐在床上面帶感激:“安娜,昨天多謝你照顧了,你又請假,牙醫醫生沒說你什麽吧?”

正在收碗筷的安娜很訝異:“昨天我沒請假啊,暖暖你真的燒糊塗了,昨天留在家照顧你的是光年哥。”

這下輪到梁暖吃驚不已,只覺自己剛退下去的體溫頃刻之間又上來了,她努力回憶,能想起的,也只有好幾次他出現在自己視線裏,坐在她的床上伸手摸她滾燙的額頭,然後等過一會兒,就感覺到被一雙有力的手扶著坐起來,那個人任她軟軟地靠著,而後一勺一勺餵她喝水。

在床上沈默了一會,她對正準備出去的安娜說:“安娜,我們今天去那裏把東西搬回來吧。”

安娜早就迫不及待想搬回來,只是顧慮到梁暖現在身體虛弱一直不提,她又些猶豫:“可是暖暖你還病著呢……”

“我沒事的。”梁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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