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許久不見。”

“大天尊今日之貌，吾並不曾想過。”瑾瑜神色淡淡，眉宇間並沒有多少多餘的情緒，她似乎沒有看到孫悟空手裏的金箍棒，虛幻的身影浮動，廣袖一甩，再看時已然換了地方。

“吾也不想過吾會有今日狼狽。”昊天自嘲一笑，他又道，“只慶幸瑤池已被吾送了出去。”

“只怕娘娘心中怨恨大天尊。”瑾瑜淡淡道，“坐。”

“……”聞言，昊天無奈搖頭，苦澀道，“恨也罷，只要她活著就好。”

孫悟空聽了兩句，有些糊塗有些明了，不過他沒打算追根究底，其實說起來大天尊對他不差，只不過這是好是壞只看個人的心念如何了。

“君上。”

“齊天大聖孫悟空。”瑾瑜目光在孫悟空身上一轉，最終還是看了看孫悟空手裏的金箍棒，道，“有何賜教？”

孫悟空抓了抓道，“想請君上相助，我要見東皇太一。”

“汝可知他是何人？”瑾瑜眉色不變，似乎早就知道孫悟空的來意。

昊天不語，他坐在一旁似乎是在懷念又似乎在沈思。

“只知道他是妖族大聖，犯了錯被鎮壓在這裏。”

“既然知道他犯了錯被鎮壓在這裏，汝又為什麽要見他？”

“想讓他開導妖族。”

“開導？”瑾瑜笑起來，眉宇間滿是嘲諷，她道，“大聖這樣仁慈，果然是入了西方教。”

聽出瑾瑜話語之中的諷刺，孫悟空眉頭一皺，道，“以我一己之力，不能和整個妖族為敵，既然有人能讓他們退下，我為什麽要逆勢而為。”

“那麽勸退妖族之後，大聖又該怎麽面對餘下的？”瑾瑜冷漠道，“魔祖出世，除非聖人出世無人可敵，他座下黑蓮乃是十二品滅世黑蓮，與當初西方教的十二品功德金蓮跟腳相同。”

“此黑蓮已化作人形，得了魔祖青睞如今修為更是不可與以往相比，就算是大天尊找回肉身，也難以為敵。”

“你之言，似是與他交過手？”

“是。”瑾瑜垂眸，眉目間滿是冷冽，“吾於錢塘與多寶、鎮元子聯手相鬥，不過平手，後來阿雲破了老子封印恢覆修為，才將他擊敗。”

昊天變了臉色，道，“他竟強悍如斯。”

“他手下妖魔不足為懼，只是他的主人卻是吾等最大的障礙。”

“為什麽聖人不出？”孫悟空不解，“道祖為什麽要這麽做？”

“聖人力量強大，足以破碎洪荒。”

“魔祖也是聖人，為什麽他就能在洪荒行走？”

“天道在他那邊，無論他做什麽都會被天道認可。”

“如此說來，當真是沒有一點方法了？”孫悟空看著瑾瑜，他總覺得眼前這位君上冷漠如此卻不是真正的冷漠。

瑾瑜移開視線，這讓昊天眼睛一亮，他道，“你知道什麽？”

“吾知道不多。”瑾瑜寡淡道，“只是阿雲轉世之前殘識曾來見吾，日後要是有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來了，請吾相助於他。”

“還有將敖寸心的龍身交於他。”

“敖寸心？”昊天想了想，道，“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吾不知。”瑾瑜道，“吾來不及詢問，她就轉世。”

孫悟空似乎是明白了瑾瑜之前為什麽會和他說那麽多的話，是點撥是警醒，他道，“君上請東皇出來一見。”

“願汝真心明白。”瑾瑜深深看了眼孫悟空，忽然一個小巧的鐘出現，輕輕敲了敲，孫悟空只覺有些頭暈，昊天更是回了冬衍陽，好一會孫悟空才回過神來，這時他的對面已經換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威武的男人，自有一股氣勢，是俯視蒼生。

“汝要見吾。”

“是。”孫悟空看著對面的男人，正色道，“有事請求。”

“吾在這四海高原不知年歲，沒想到今日竟有人要拜托吾。”太一神色淡淡，有些驚訝有些寡淡。

“此事非同小可，非東皇不可。”

“吾知汝來意，吾早已退出洪荒，即便洪荒覆滅也與吾無關。”

“但要是和妖族有關呢。”

“妖族。”太一眉色一冷，他看著孫悟空眼角絲絲陰寒之氣環繞，“說。”

孫悟空淡聲道，“魔祖出世，妖族深入其中，業火纏繞，不消多久洪荒之上沒人會記得妖族。”

“信口開河。”太一看著孫悟空許久，忽然笑道，“只要洪荒上還有動物，只要日月不散，妖族就不會滅！”

“的確。”孫悟空身上冷靜，繼續道，“可就算日月還在，但動物靈智不開，又怎麽成妖？”

眼一瞇，淡淡火光金色在太一眼中流轉，那一瞬間氣勢驚人又似乎只是孫悟空的錯覺。

“招妖幡，乃是妖族重物。”許久，太一緩緩道，“汝若是能尋到招妖幡，不必再來四海高原。”

說罷，太一消失，瑾瑜手執東皇鐘緩步而來。

“招妖幡。”孫悟空眉頭微微一皺，他並沒有聽說過招妖幡，又該去何處尋找。

“鎮元子是地仙之祖，與聖人同時代而存，汝若是想知招妖幡為何物，可去問他。”

“多謝君上。”

“此乃敖寸心龍身。”一點細小的紅光出現在瑾瑜面前，“好生保管。”

“好。”孫悟空抓住紅光，隱約還能看到那點紅光裏沈睡的巨龍，“叨擾君上，老孫告辭。”

“等一下。汝可知阿雲轉世？”

“我知道。”孫悟空想了想，拒絕道，“現在並不能告知，請君上諒解。”

“無礙。”收了東皇鐘，瑾瑜擺手道，“汝且去吧，若是有難，自可去東海。”

聽得瑾瑜之言，孫悟空不由道，“四海危難，君上難道不擔心？”

“雖困難，但不會滅族。”瑾瑜怔神片刻，眉色淡淡置身事外道，“龍族業力纏身，此次劫難正好除去當初業力。”

孫悟空在洪荒奔走，要尋那不知所謂的招妖幡，要想怎麽才能讓魔祖敗退讓佛主再回靈山，小鎮裏的生活依舊安寧，偶爾會提及升八山上的土匪，但許久不見土匪下山，這讓小鎮裏的百姓漸漸開懷起來。

“還好嗎？”喬靈兒看著柳淺雲，眉宇間全是擔心。

“沒事啊。”柳淺雲淡淡一笑，有些溫婉，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沒了以前的調皮搗蛋。

喬柳兩家的長輩不知柳淺雲眉心黑蓮，只高興她長大了，以後定然是賢妻良母，只有喬靈兒看到了柳淺雲眉心的黑蓮，比他初見的時候又大了些。

“分明已經退下去了，怎麽今天又出現了。”喬靈兒輕輕觸摸柳淺雲眉心，沒有一點凹凸，就像是生在皮膚裏。

“這是我們的秘密。”柳淺雲坐在鏡子前，細細看著，倒是有些歡喜，道，“其實看著也蠻好的。”

“可不好。”喬靈兒在柳淺雲身旁坐下，嘆息道，“你看它又長大了，花瓣開了一片。”

“等它全部開了，我用胭脂把它描下來，好不好？”

“雲兒。”伸手捂住柳淺雲的眼睛，喬靈兒的額頭靠在自己的手背上，他看著柳淺雲僵硬的笑容，心疼道，“這裏只有我們，你不用勉強自己的。”

“我……沒有。”眼前一片黑暗，但指縫之間露出一絲光芒，好像炸開的溫柔，柳淺雲的語調有些遲鈍。

指腹輕輕撫摸柳淺雲的嘴角，喬靈兒眸光暗淡，他道，“你以前從不抹胭脂的。”

“娘說我長大了，所以要抹胭脂。”

“雲兒。”挪開手，喬靈兒抱住柳淺雲，“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現在很好。”柳淺雲看著外面明亮的天色，她輕笑道，“能吃能睡，能蹦能跳，以後我會是靈兒的好妻子。”

“是，你一定會是天下最好的妻子。”喬靈兒依舊抱著柳淺雲，並不願意放開他。

只要看到柳淺雲眉心的黑蓮，他就心驚肉跳，害怕一重一重高過一重，濃重的壓在心頭，看不到柳淺雲他甚至連眼都不敢眨。

“我們出去散心好不好？”柳淺雲回報著喬靈兒，她道，“我們去摸石猴，好不好？”

“好。”喬靈兒道，“今天不是廟會，沒有人會去摸石猴，摸好石猴我帶你去銅錢橋，我們帶很多的銅錢，一定會扔到那個小鐘。”

“之後去苗婆婆的故居看看。”

“好。”眉梢溫軟，喬靈兒細細看著柳淺雲，他道，“苗婆婆好久沒有回來了，我們幫她打掃。”

“恩。”柳淺雲笑起來，有些燦爛有些暗淡，胭脂遮掩不住的蒼白。

喬靈兒忽然拿起眉筆，笑道，“你今天的眉色有些淡，我幫你描眉。”

“可是我們不要去城隍廟嗎？”

“晚些再去來得及。”喬靈兒拿著眉筆比劃，看起來要用著最大的細心給柳淺雲描眉。

然而柳淺雲看著鏡子裏自己臉上兩根毛毛蟲一樣的眉毛，她忍不住推開喬靈兒，嗔怪道，“醜死了。”

“哪有，我的雲兒是最美的。”

“我自己來。”

“我觀摩。”

“誰給你觀摩！”

“我學會了以後就可以天天給雲兒描眉了。”

“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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