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千年道行，為何流連人間，更與人族男子成婚。”仙風道骨的呂洞賓，亦或者是元神歸位的東華帝君，看著一身素服的白素貞，眉頭微皺。

“大仙容稟。”白素貞看著呂洞賓，沒有膽怯也沒有刻意的討好，當初誤闖紫微大帝道場她也敢呈情，今日即便是東華帝君她也要將話說白。

她與官人……即便拼著這一千八百年的功力不要，也要與官人一起。

“我原是青城山下的一條白蛇，僥幸悟道於深山中修煉，不久前終於歷經天劫脫去蛇身徹底化作人形，本該繼續深修以望早日位列仙班。”

“但得西方觀音大士指點，尚欠人間一樁恩情未報，故而才化作人形，嫁與恩人為妻，為他生育子嗣，還得恩情。”

“你乃千年蛇妖，一身妖氣又豈能與人族共同生活。”聽得白素貞呈情呂洞賓面色不變，忽然他輕咦一聲，道，“恩？哪位高人去你千年妖氣。”

雖然呂洞賓並無透露什麽，但白素貞卻是聽出他意，她連忙道，“當初誤闖紫微大帝道場，得大帝垂憐，賜我金丹除去這一身妖氣，故而才嫁與官人為妻。”

呂洞賓看著白素貞，並未錯過她提及許仙時眼底的深情，他心中一痛，想起他為凡人是深愛的女子，現如今她即便再回仙班也不會與他再有情。

天條冷漠，怎能容許天庭有情。

雲華仙子，七公主，織女星，還有現在鎮壓在華山下的三聖母，更不提那些還未發現卻也已凡心深重的仙女們，這森規的天條，何時才能改變？

“你欠人見一樁因果，那屋內青蛇又有何因？”聲音縱然冷漠，可呂洞賓並未有收妖之心，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裏與白素貞多言。

“這……”白素貞思慮片刻，道，“當日錢塘府與她相遇，她尚且年輕不知人族規矩，我見她與我同族不願意收她性命，她感恩於懷，願意隨我，助我報恩，待我報恩結束，她便與我一同回歸深山再做修仙，早日位列仙班。”

呂洞賓摸著胡子，也不說離開只是靜靜的站著，直到躲在旁邊的小青受不了這沈重的氣氛走出來他才道，“小青蛇身無業障，但早些在錢塘府所作所為，理應受到懲罰。”

“劫持五鬼，搗亂地府，更該受罰。”

小青聞言，臉色慘白，她看向白素貞，卻也知道她們是妖無法更改天庭上仙的懲罰。

“上仙。”白素貞有些焦急，道，“小青修行尚短，貪玩不知深淺，懇請上仙手下留情。”

“恩？”呂洞賓瞪著白素貞，洩露一絲威道，“我還未言明懲戒，你便打斷貧道之言，可是認為貧道懲戒這條青蛇所為是錯！”

“不敢。”白素貞被呂洞賓一絲威壓鎮住，她將小青護在身後，道，“弟子只是想請上仙格外開恩。”

“哼。”拂塵一甩，呂洞賓冷漠道，“貧道沒收了她已經是開恩。”

“這……”白素貞不知該如何回答，眼裏滿是焦急，小青亦是不敢擡頭。

“純陽子莫要恐嚇吾教中弟子。”

“哈哈哈，帝君見諒。”聽得回廊裏淡漠的聲音，呂洞賓不再冷漠，大笑作揖道，“貧道見蘇州城有妖氣與鬼氣故而前來查看，方才這白蛇所修功法正是聖人所傳上清心法，便大膽猜測此子乃截教弟子。”

“不曾想她一直不肯道出師從，又察吾氣息外露，故而言語相逼。”陰影下，青衣素裙的少女容顏模糊，白素貞和小青卻是聽得真切，這院落之中除去她姐妹二人還有許仙，便只有今日方到的卿雲。

“帝君護短，若此子真是截教弟子，帝君怎會隱藏。”呂洞賓摸了摸胡子，笑道，“聖人護短，帝君亦是如此。”

“當真是詭辯。”卿雲看著呂洞賓，淡笑道。

“只是實事求是。”呂洞賓道，“不知這白蛇是哪位娘娘的弟子。”

“乃吾二師姐無當聖母弟子。”走出陰影卿雲眉梢淡漠，她道，“純陽子，你若收她，切莫到吾神宵府躲避。吾大師姐鬥姆元君也是一身修為，正好近來火氣無處發洩，你且是撞上了。”

“聽得帝君之言，貧道可是不敢再回天庭。”呂洞賓搖頭很是洩氣，忽然他福至心靈掐指一算，看著白素貞和小青臉色奇怪，他又道，“今後她二人可有業債。”

時間漸長，修為漸回，只是這掐算之事還差了些許，可不論白素貞和小青二人有多少業債，她也負擔得起。

“吾容許她們在人間任意妄為，今後業債，吾身為一教之主，一並擔了就是。”卿雲神色淡漠言辭也沒有所謂激昂的讓人心神激動，可偏偏那樣擲地有聲，讓人信服。

“帝君……”呂洞賓無奈，又是搖頭又是一甩拂塵，他道，“您這樣可是在造就無數業債。”

卿雲卻是看著白素貞和小青，忽含輕笑，道，“你二人可會負吾期望？”

白素貞是震驚的，她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位竟然真的是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師叔，以及截教教主和東華上仙口中的帝君，都是她不敢想的。

老師收她為弟子，從不曾言明自己身份，她也只以為老師是山野得道散修，她唯恐為老師添麻煩，從不敢言師從之事，今日得知，當真是恍恍惚惚不知該驚還是喜。

可看著眼前少女，雖含笑但眉梢冷漠，對生靈比老師還要寡淡。

“弟子定然不會負師叔所望。”她本就無害人之心，又何來業障？

未來之事不可說，白素貞無純陽子修為自是無法得知將來要發生的事，她自是信誓旦旦的發誓。

“若有違師叔所望，當死於雷霆之下，葬於山峰之中！”

聽得白素貞誓言，卿雲眸色微不可查一變，但她並不打算提醒或者庇佑。

若是傷得元神、神魂俱消之事她定然出手護得一護，可若是自作孽需還業障他人不出手她也會親自出手。

“如何？”

“貧道記得她今日之言。”呂洞賓見卿雲並未阻攔白素貞發誓，他心中有數，又轉而看著小青，嚇得小青臉色又白了白，不敢動彈。

呂洞賓只覺這條青蛇有趣，失笑道，“如此，貧道就告辭了。”

“明日擠神仙，純陽子可是要小心些。”卿雲忽然道。

“什麽？”正欲駕雲離去，忽然聽得卿雲之言，呂洞賓奇怪道。

“沒什麽。”

這位帝君的性格還是這樣，想起鐵拐李和漢鐘離前幾日的閑聊，忽然提及南極長生大帝曾經警告他遠離牡丹，只是因為擔心她那株又有發芽苗頭的仙杏。

可是無論卿雲提醒是否只是無聊戲耍他，呂洞賓都不得不記在心中。

呂洞賓駕雲離去不知前往何處，白素貞和小青紛紛松了口氣，可看到站在院子裏神色淡淡的卿雲，忽然之間她們又緊張萬分。

“現在知道怕了？”卿雲看著一臉緊張的白素貞和小青，眼底劃過一絲輕笑。

“怕，但是不後悔。”白素貞看著卿雲，吸了一口氣鄭重道。

“恩，我知道。”卿雲目光一轉，她看到白素貞房間裏晃動的人影，道，“醒了。”

白素貞忽然臉色一變，一轉身看到剛打開的門，以及一臉睡眼迷蒙的許仙。

“官人，你怎麽醒了？”

“娘子這話問的奇怪，”許仙披著外套，擦了擦眼道，“現在都三更天了，你們還在院子裏說話。”

“你們都不睡覺嗎？”

“恩，許久不見見月色極好就說會話。”卿雲眼也不眨的扯謊，看著更是十分誠懇，她道，“你一個大男人難道要聽我們聊天？”

“明天白天也可以說，為什麽一定要晚上呢。”

“因為月色好啊。”小青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嗆聲道，“難道我們還要經過你同意才是聊天嗎？”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們。”許仙一臉無奈，道，“但是現在已經很晚了，還是快回去睡覺吧。”

“要不然明天你們都要起不來了。”

可是實際而言，站在這裏的三個女人沒有一個是晚上需要睡覺的，對她們而言晚上打坐悟道更符合。

“我明天要去看戲，回去睡了。”卿雲轉身離開，她並不在意白素貞和小青知道她真實身份之後的情緒。

“好。”話在舌尖一轉，白素貞轉而對小青道，“你也早些睡覺。”

“姐姐。”小青看著白素貞張口欲言，可念及許仙只能將所有話吞下，跺了跺腳，鼓著臉道，“我回去睡覺了，明天見。”

一轉身就跑了，許仙納悶，道，“青丫頭怎麽了，誰惹他了。”

看著許仙懵懂，白素貞心裏七上八下，可也知道眼前的人並沒有聽到之前的話，但因著呂洞賓的關系以及卿雲，她心裏堵著慌。

“官人，我們歇息吧。”

“好，娘子。”許仙過來扶著白素貞道，“明天擠神仙，不知道我能不能碰到祖師爺，如果能碰到就好了。”

“為什麽？”

“前個我們喝酒，我和陶掌櫃看到的東西，雖然是我們喝酒醉眼花，可是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我一個大男人不怕那些東西，就怕他們嚇著娘子。”

“如果我能擠到祖師爺，那麽我們就一家平安，豈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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