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又昏又疼，胸悶得厲害，她長吸一口氣，卻聞到了刺鼻的氣味，又臭又酸交織著腐爛的辣味，她趕緊捏往鼻子，睜開惺忪的眼睛，連聲咳嗽。

車裏除了她，沒人，燈是怎麽打開的，她不得而知。桔黃色的車燈在窗外濃黑的夜色映襯下更顯昏黃，雖是暖色，卻讓人倍感恐懼。

江小月攥緊車鑰匙，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聽到前邊司機座位有動靜，她輕手輕腳站起來，剛要往前挪動腳步，車窗和車門同時打開，嚇得她大叫一聲。

“是誰？是誰？”江小月很害怕，但她不是那種面對未知和恐懼就嚇得鉆進角落、抱頭啼哭的女孩，她潛意識地想到的是自衛和反抗。

她把車鑰匙裝進外套口袋，又抓起桌子上的銀制托盤，拿起一雙她用過的筷子，一個當矛，一個當盾，向打開的車門慢慢移動，隨時準備攻擊。

想當年，她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半夜去挖欺負她太狠的壞小子家的祖墳時都沒現在這麽害怕。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現在生出牛角了，膽子也小了。

“出來，不管你是人還是……”

“唉——”

聽到熟悉的嘆息，江小月好像突然被人抽光了全身的力氣一樣，托盤和筷子都掉了，人也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車上，雙手抱著頭哭出了聲。

“別哭了，快下來吧！”唐屹潮站在車門外，跟她保持了三米的距離。

“你是怎麽打開車燈和車門的？”都嚇癱了，求知欲卻不減。

“你不知道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備用鑰匙嗎？”唐屹潮緊皺眉頭，想笑不能。

“你為什麽不上車？”躲我這麽遠，真的要分手嗎？休想占了便宜就分。

唐屹潮揉了揉鼻子，往前走了兩步，說：“海天養想感受一下這款車，上了駕駛座，剛坐下就連蹦帶跳往外跑，硬說這車裏有生化武器，薰死他了。我也聞到車裏有一股讓人想吐的味道，趕緊讓他們打開車窗車門通風放味。”

昨晚她在車裏又吃又喝，車窗車門都關著，啤酒、蒸餃、大蒜和調料混和的味道沒散出去，再加上她吃了刺激性食物呼出的氣味，這味道確實難聞。

可也不能說是生化武器呀！海天養太誇張了。

她想反對海天養的說法，嘴還沒張開，下面就快其一步表了態。聲音大，氣勢也強，帶出一股濃濃的、讓她作嘔的味道，在她身邊慢慢散開。

唐屹潮後退幾步，皺著鼻子說：“就算天養說得不對，你也不能招呼都不打，就用生化武器抗議。他離得遠聞不到，遭殃的是我，你於心何忍呢？”

要是剛才的屁是別人放的，唐屹潮再說這麽一番話，江小月非笑得下巴脫臼不可。可生化武器不約而來的是她，她想笑又覺得氣惱、丟人、憋氣、羞愧，不讓自己笑又覺得可笑。一張臉皺到一塊，彎彎的笑眼都放出兇光了，又大笑出聲。

“討厭——”江小月跳下車朝唐屹潮撲去，在他身上狠捶了幾下。

“你打我可以，不許用生化武器對付我。”唐屹潮又跟她拉開了距離。

“你……”江小月剛要再追打她，肚子咕嚕嚕一陣響，疼得她趕緊蹲下了。

唐屹潮跑開幾步，見她揉著肚子蹲在地上，忙問：“真的假的？你該不會是騙我扶你、要放大招對付我吧？不是我不管你，是我真的怕你的生化武器。”

江小月沖她呲了呲牙，站起來捂著肚子朝衛生間跑去。海智從停在一旁的車上下來，很驚詫地看著她，她也顧不上打招呼了。

跑進衛生間一通釋放之後，肚子舒服了一些，卻薰得她捂住了鼻子。連沖了幾遍，氣味仍很濃郁，想到自己又出糗了，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

喝多了上借酒澆愁，情難自已，還說得過去。這心情不好吃撐了就讓人笑話了，還不第一次了，光唐屹潮知道她的糗事也就算了，海智和海天養也來了。

剛要再排就聽到有人走進衛生間，她趕緊收縮，卻適得其反，更勝從前的生化武哭噴薄而出。那聲音震得她耳朵直響，那味道薰得她都要吐了。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再吃那一家的肉三鮮蒸餃。

“小月，在哪個裏面呢？”海智的問話聲有點顫抖。

“啊？我……”江小月的臉皺成了天字號苦瓜，她還沒正式見過海智呢，在廁所裏會面算什麽？真是太丟人了，今天一定是她的黑道兇日。

“我肚子不舒服，可能是著涼了，一會兒要去看看醫生，阿姨有事嗎？”江小月的語氣顯得病弱無力，現在也只能裝病博同情了。

“你肚子不舒服是吃撐了，又有點著涼，拉出來就好了，不用看醫生，藥也不用吃，喝點熱水，明天少吃點就行。”海智說話很直接。

江小月雙手捂著臉，什麽都說不出來，想用看醫生當遮羞布也被扯下來了。

“上上讓我給你送紙來了，給你。”

“謝謝阿姨。”江小月伸出手接紙，都不敢露臉了。

“我在外面等你，別害怕。”

江小月點了點頭，想到隔著門海智看不到，又低聲說：“讓阿姨見笑了。”

“見笑什麽？人吃五谷雜糧，誰還沒個肚痛拉稀？你不用放在心上，誰也不會挑剔這些，不潔不雅的小動作在公眾場合不該有，在衛生間就理所當然。”海智語氣自然，邊說邊往外走，到了衛生間門口，故意加重了腳步聲。

似乎是收到了暗示，江小月的肚子又是一陣響，緊接著又一陣排放。她的肚子還很疼，海智那番話讓她心理一下子放松了，疼痛似乎減弱了很多。

唐屹潮的爹下作不著調，他卻有一個好媽媽，也會是一個好婆婆。

海智通情達理，說話做事又直截了當，這樣的人好相處。雖說唐屹潮不是媽寶男，若碰上一個很講究的豪門婆婆，江小月也會被挑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仲秋夜涼，江小月不想讓海智久等，揉著肚子速戰速絕，又在衛生間洗了半天，自已聞不到異味了，才出去，見到一直在等她的海智仍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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