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對她好，信任她、理解她、呵護她，她惶恐不安，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人家，仍覺得無以為報。有人蔑視她、欺侮她、算計她，她決不示弱，反擊得果斷且痛快。這就是江小月，恩怨分明，感恩惜福，還有幾分快意恩仇。

一個內心柔軟善良的刺猬女孩兒。

海智認可了她，也對她和唐屹潮的關系表示支持。唐家那些爛人爛事還有她不知道的，提前告訴她，她有所防備，兩人才能更坦然地相處。

“我回臥室跟她說，免得我姐亂插嘴。”唐屹潮沖手機屏幕擠了擠眼。

“回臥室只是說嗎？”

“還能幹什麽？好像你很有經驗，建議一下唄。”唐屹潮把手機遞給海棠。

“滾一邊去，好像你肚子裏花花腸子少似的。”

“你們先暫停，我有話跟阿姨說。”

沒等三人多問，江小月就把在廁所裏聽到艾荷打電話的事告訴了他們。又說了之前跟艾荷的矛盾起因、沖突算計，還有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和猜測。

隔著屏幕，江小月能感覺到唐屹潮幾人於沈默中表現出的疑慮。

看到他們沈默思慮，再想想艾荷當時打電話的情景，江小月的心突然沈重了。

是不是該把這件事跟艾荷的死對頭林鳳英透露一下？

如果說艾蒙財團是一個王國，艾先生是王，而林鳳英和艾荷就是這個王朝的兩個派系。她們是艾先生手裏的棋子，讓她們互相算計、爭權爭寵，還要保持大局平衡。她們在這個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活得榮光無限。

卻也在謹慎謀劃，負重前行。

在偌大的豪門浸潤多年、為利益傾軋爭奪，暗槍暗箭不亞於她筆下的朝堂謀算。這些人別說肚子裏、渾身上下都是心眼，江小月還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

可艾荷卻在隨時有人出入的衛生間裏說艾蒙財團的規劃，涉及財團機密。艾荷不是這麽神經大條的人，否則早被林鳳英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小月，你確定當時衛生間裏就艾荷和你兩個人？”

海智問的這句話恰是江小月不確定的地方，她沒聽到衛生間裏還有其它動靜。艾荷也是在商場錘煉過的人，若不是故意讓人聽到，能那麽不嚴謹嗎？

“衛生間共有四個廁位，我和艾荷占的是相鄰的兩個，她在裏，我在外，對面兩個應該沒人。原本裏面沒聲音，聽到我進去，她才開始打電話。”

如果廁所沒有其它人，艾荷就是想讓她聽，或者想讓這時進去的人聽。

“你們怎麽看？”海智問海棠和唐屹潮。

“上個廁所聽來的事，還能怎麽看？我覺得不管艾荷是有意洩露，還是無意而為，我們都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去競爭廣南省那個項目。”

海棠先表了態，也不怕江小月聽到他們生意上的秘密謀劃，又說：“我三個月前就跟外祖母提過這個項目，表明要參與。外祖母說林老板和老大有牽連，我們又跟老大有關系，怕觸動了某些利益關系惹來禍端，畢竟這是國家項目。”

那時候，唐屹潮和他大伯唐興仁還一團和氣，一點要鬧掰的跡象都沒有。若海家參與競爭唐興仁做二把手的廣南省的大項目，拿下會被人懷疑，拿不下也會惹來非議。海棠覺得她外祖母過於謹慎，還是聽話，決定先放下這個項目。

“聽艾荷的意思，艾蒙財團要把林老板、郎家和阮家給端了，然後再爭這個項目。我們現在跟艾蒙財團已建立合作關系，可以共同完成、利益共享。”海棠不算海家正統血脈，卻在海家生意的決策上有話語權，這跟她的果敢敏銳分不開。

海智點點頭，轉向唐屹潮，問：“上上，你怎麽看？”

唐屹潮凝神片刻，說：“媽媽應該先查一下當時會所裏除了小月、兩位阮小姐和郎如嵐，還有哪位會員在，確定一下艾荷那些話想說給誰聽。我確定艾荷不是想說給小月聽，小月聽到是偶然，卻等於上天給了我們一個機會，應該抓住。

廣南省的項目是國家投資，但前期需要項目的承攬方墊資，墊付的資金不是小數目。林老板一方吃不下，需要跟郎家與阮家合作，共同來做。艾蒙財團實力雄厚，若他們參與進來，資金就不是問題了。我們熟悉這一類項目的運作，跟他們合作是互惠雙贏。只是不知道艾荷想說給誰聽，就不能冒然插手。”

江小月被他們帶進了另一個世界，聽得津津有味，唐屹潮敲手機屏幕，她才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我猜艾荷是要說給郎小姐聽。”

“怎麽說？”

“我跟郎小姐穿的是一個牌子同一款式的鞋，走路時，鞋跟無論接觸哪種地面都能發出很好聽的聲音。想必艾荷把我當成郎小姐了，我進去她才打電話。”

她跟郎小姐同品牌同款式的鞋是某大牌的限量版，一個型號、一個顏色就一雙。一雙鞋十幾萬，她的消費觀念達不到，是帥歌極力攛掇她才買下的。

今天是她第一天穿這雙鞋，就因跟郎小姐撞鞋而聽到艾蒙財團的規劃機密。

這也太巧了。

真是無巧不成書呀！

“艾荷應該是想說給郎小姐聽。”海智掛掉電話，搖頭一笑，說：“當時會所除了小月、兩位阮小姐和郎小姐之外，就有艾荷一位貴賓。小月和她們在休息室鬥嘴時，艾荷剛來，SPA技師聽到她吩咐助理跟郎如嵐的助理搭話。”

原來艾荷和郎如嵐並不認識，只是聽鞋跟的聲音把江小月誤認成郎如嵐。然後她故意打電話說出項目的秘密讓郎如嵐聽，不成想卻讓江小月聽到了。

這就說得通了。

“約到衛生間？這位艾大小姐真有品味。”海棠很誇張地撇了撇嘴。

“她們二人的身份都頗受關註，艾荷又想裝作無意洩露，有比在衛生間更合適的地方嗎？”海智的嘴角噙起笑容，若真如他們猜測，這真是天賜的機會。

江小月還真是個福星。

唐屹潮摸了摸屏幕裏江小月的臉，“我有些事要查，先掛掉，一會兒找你。”

真是心有靈犀，她正想跟唐屹潮說這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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