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話，江小月哭了。

她自幼過得艱難，自懂事以後，知道自家的情景，她很少哭。自跟唐屹潮那一夜之後，經濟上的困境緩解了，她這些年哭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

今時今日，遇到這樣的事，她就想大哭一場。她不委屈，也不是因為失去機會有多難受。相反，她為自己敢於選擇、敢於放棄而欣慰。

“別哭了，快別哭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燕大師拉著江小月的手，“你覺得這些年袁四父子很照顧你，幫了你很多，你認為欠了他們的人情。答應他們做跟組的武術指導不要酬勞，還要做到有始有終，是想還他們這份人情。”

邵龍華急了，“別說以後都在這個圈子，就是誰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子孫後代呢。你想還他們這份人情有的是機會，何必固執在這件事上？”

盧導演趕緊附和說：“龍華姐說得對，你不能因為覺得欠他們人情就失去這次機會。不就是跟組武術指導嗎？讓四哥再找個人，不行我替他物色一個。”

“小月呀！”李松濤笑了笑，又說：“你覺得欠了袁四爺父子人情才做出這樣的選擇，這沒有對錯可言。如果因為你想還他們人情而失去這次機會，他們欠你的可就不只是人情了。欠人家的難受，讓人家欠了你的、總想著還你也不好受。”

衛導幹笑幾聲，說：“盧導演能為我們劇組物色武術指導我很高興，可袁四爺自劇組開始培訓就想找一個合適的人，找了一個多月也沒找到，他……”

何放沖江小月丟了一個空瓶子，擠眼說：“小媽，你趕緊走吧！沒聽明白衛導的話嗎？人家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才從矮子裏撥出你來濫竽充數。”

“你才濫竽充數呢。”江小月又把空瓶子扔向他。

“何放，你這是什麽話？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月，你可別誤會，我是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馬上就培訓結束了，再換人……當然，你的前途最重要。”

海棠捅了捅唐屹潮，低聲問：“你怎麽不表態？”

唐屹潮看向一邊，仍一臉無所謂，“不是我的人，去與留都與我無關。”

臭丫頭趕緊走吧！看見她就煩，他不信他肯花大價錢還找不到武術指導。

江小月擦幹眼淚，看向燕大師，“老師，我……”

“小月，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該要什麽。不管舍棄了什麽，又留住了什麽，多少年後回想起來都不後悔，那就是正確的決定。”

“謝謝老師，我明白。”江小月又哭了，這一次她是被燕大師感動了。

“你不要急著做決定，我給你十天時間考慮。十天後《尋聖》也開機了，你也畢業離校了。”燕大師沖江小月點頭笑了笑，又讓助理把聯系方式留給她。

“好，謝謝老師。”

“你回去休息吧！我點評完你們的表演，我的培訓課也結束了。血糖低不是大病，犯病有可能沒了命，多吃些補品，可不要單純補糖。”

“我知道，我先回去。”江小月仍感覺疲累，跟眾人道了別就回去了。

中午被常曉蒙氣的沒怎麽吃東西，演了這麽長時間又累又餓，才犯了低血糖的老毛病。回到房間，她找出好多零食吃飽了，又趴到床上休息。

這十天會有很多變數，十天之後會做出什麽決定，她也不敢說了。

或許十天之後劇組找到了更適合的武術指導，高老師也不讓她再做跟組編劇。她沒有理由再留在劇組，至於別的人她不考慮，她跟劇組又不是因為他。

而此時，她不考慮的人正算計她呢。

唐屹潮沒心思聽燕大師的點評了，他越想越覺得江小月欠他的，越想越不平衡。臭丫頭對別人的人情記得那麽清楚，為什麽就記不住欠他的呢？為什麽不想報答他？不想報答他也就算了，還對他視而不見，跟他做對，真是可惡。

都是第一次，是他不找不行，他付錢理所當然，這一點扯平了。她撕裂住了半個月的院，他骨折也陸陸續續治療了半個月。她因他太猛烈撕裂，他骨折就不是因為她嗎？他又沒找別人，憑什麽他付醫藥費、還給了她幾萬塊的補償？

她住院治療了半個月就好了，他呢？因為自己不能人道頹廢消極失望，覺得活著沒意思，還自殺過。這六年，他為了治自己的毛病，花了不少錢，現在才有了起色。這段時間他二弟積極向上，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關鍵時刻還掉鏈子。

這麽算下來，臭丫頭欠他的太多了。她肯定沒想過報答他還他人情，太不自覺了。真想現在就去跟她算清楚，有點難受，他二弟越來越沒出息了。

“想什麽呢？魂兒都飛了。”海棠揪了揪他的耳朵。

唐屹潮擋開海棠的手，“你這幾天沒事嗎？老呆在帝都幹什麽？”

事情是不少，可你的大瓜排在第一位，只怕一錯眼就吃不上新鮮的了。

“我呆在哪兒用你管？”海棠白了他一眼，又笑起來。

培訓課結束，唐屹潮要親自送燕大師回去，被婉拒了。他覺得過意不去，又派了車、訂了飯店，讓李松濤、邵龍華等人陪燕大師吃頓飯。

安排妥當，送燕大師等人上了車，唐屹潮才準備回辦公室。

“唐總，您的保溫杯。”

“他說不要了，丟掉吧！嫌臟。”海棠嘴快，當即作主了。

唐屹潮斜了姐姐一眼，搶過保溫杯，“誰說我不要了？幾千塊錢買的，敗家。”

說完，他沒理會海棠，轉身走了。

等他走遠，海棠聳肩說：“他跟江小月一定還有別的事，找機會問問秦向。”

助理忙問：“您怎麽這麽認為？”

海棠輕哼說：“他今天太作了，以為能騙得過別人，能騙得過我嗎？越是裝得毫不在意，一臉無所謂，心裏越在意得很。明明心思很深，今天裝模作樣這麽淺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向肯定有事瞞著我，該吊打一頓他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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