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的煙霧迷離了距離，他神情越發淡漠，連背影都寫滿“生人勿近。”兩人相隔最多五尺，卻如九重天到羅剎海般遙遠，中間隔了無數鴻溝。

此去經年，半夜糜歡無須記住，但她不禁失落。其實他沒必要記著，那種事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夜荒唐，盡管後續他處理得充滿人情，那只是因為他不缺錢。

她把那英挺的身影、俊朗的面容和那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印刻在腦海，終身不忘。但她不能要求別人記憶猶新，人家付錢尋刺激，記或忘與她無關。

江小月想得很明白，但難忍酸楚，心裏充滿委屈與不甘，也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她偏過頭，拿紙巾擦眼淚，沒想到眼睛不爭氣，淚越擦越多。

這又是唱哪出？

這麽快就能由武戲改哭戲？有戲精的潛質。

唐屹潮背對著江小月，卻能通過電梯門反光面板把她的舉止神態看得一清二楚。剛才在試鏡室，江小月讓他挺沒面子，他畢竟身處高位，不會跟她計較。

看到她哭了，他就以為江小月是為引起他註意，他當然不理會，反而嗤之以鼻。可她哭得真切、哭得傷心，這要還是演戲，只能說這妞太拼了。

江小月長了一雙笑眼，即使哭得梨花帶雨，也看不到多少悲切，倒象是喜極而泣。縱是唐屹潮見慣美女喜怒哀樂的萬般風情，仍覺得江小月哭得獨特。

“想要哪個角色？”唐屹潮摁滅煙頭，毫無溫度的臉龐流露出輕蔑。

啊？

江小月只顧哭了，聽到唐屹潮說話沒反映過來。見他轉頭看她，又把那句話淡淡地重覆了一遍，才知道他跟她說話。

想要哪個角色？哼！想要女一號，你給嗎？

這話她不敢說出口，有這樣的想法都是在賭氣，連YY一下都勉強。

讓他誤解了。

他以為她哭給他看是想要個角色演，很正常的誤解，也最難解釋。

巴蛇這個角色能拿到，她果斷棄了，還會用哭來跟他要？真是笑話。

“不敢說？”唐屹潮仍給她一個背影，說話時也只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她。

“我……”當然敢說，只是她這破嘴不配合，把她想說的話都貪汙了。

最可氣的是她的眼淚，竟在這時不流了，她用力擦，一滴沒有。聽說人家有意給角色，連眼淚都沒氣節了，這不是存心調理她嗎？還犯了偏離她本心的錯誤。

“早知角色能哭出來，又何必試鏡？文一套武一套折騰。”語氣裏滿含嘲諷。

“您想多了。”她說的是實話，可話一出口，她就有點後悔了。

高老師教導她圓滑處世。

“是嗎？”唐屹潮嘴角挑起諷刺的笑容，俊逸的面龐仍沒有一絲溫度。

江小月感覺到電梯裏的溫度在下降，她滿懷期待盯著電梯門，希望下一秒就有人進來，緩一緩僵局。而她期待的眼神看到唐屹潮眼裏卻成了心計的展現，她希望有人進來，讓人看到這樣的局面，是想為自己爭取更多的好處。

這蠢女人難道忘了海納大廈是他的地盤，別說他沒幹什麽，就是幹了，誰又敢質疑他而多說半個字？也只能議論在電梯裏時間不好把握，姿勢不好掌控。

下午還要見性學專家，希望這個該挨板磚的家夥有用，TMD，想想就牙酸。

“其實……”江小月咬著唇瓣，嚅囁道：“謝謝你，真的。”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她當時只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弱小女孩，沒在自己家裏見過一百塊的存項。他給了她十萬塊錢，還讓奶奶住進高級病房，由最好的大夫主刀，連塞給醫生的紅包都是他出的。手術做完出院還剩了三萬多，她終於可以抱著錢睡個踏實覺了。

這一切的一切即使是她賣自己得來的，她也想再見時對那個人道說聲謝謝。

“謝”字出口，她又淚雨潸然，只是她笑眼彎彎，明眸水潤，沒有半絲傷感。

唐屹潮不知江小月為什麽向他道謝，在不清楚她的段位的時候，他只有不動半絲聲色。這女孩東一出、西一出，文一出、武一出，讓人把不住脈，嘴皮子還挺厲害。他不喜歡這樣的女孩，還有點厭煩，錦上添花的女人還是蠢點好。

象武伊娜這樣的正好。

“我到了，您下嗎？”

唐屹潮皺眉，他要去六層，竟然不知不覺跟她到了負一層。看著電梯門很快擋住了她亦晴亦雨的明麗笑臉，他舉起手臂，卻不知該砸在哪兒。

都是預約在下午的會面擾了他的心緒，太討厭了。

江小月剛走進咖啡廳，就看到盧瑋沖她招手，錢泠琳和一起來試鏡的男生也在。沒在咖啡廳看到徐讓，又見錢泠琳臉色不好，她朝他們走去。

“江小月，你個蠢貨。”錢泠琳咬牙瞪眼沖她叫喊。

“你剛從六醫院出來怎麽又覆發了？這也太頑固了，你家裏人知道嗎？”江小月一臉無辜，溫和而小心翼翼問話，象是怕刺激到錢泠琳。

盧瑋和兩名男生都笑了。

“你……蠢死了。”錢泠琳不想再理會江小月。

“你們試鏡沒通過？我也沒過，還惹了一場是非，這也值得生氣？”

“小月，有人說你在試鏡室脫衣露點想勾引導演和唐總換角色，被唐總趕出來了。我們都不相信，泠琳跟說這話的人吵了一架，氣得都抓狂了。”

“哦，這麽傳的呀？他們怎麽沒把我送到六醫院去？太不人道了。”江小月說得輕松，心裏卻有點憋悶，這些話肯定是武伊娜傳出來的。

她坦然面對變數，拐杖舞得虎虎生風，還有回擊武伊娜的話肯定傳不出來。

真是嗶了狗了。

武伊娜都要擠身一線了，這水平、這情商還真是不容樂觀，跟幾年前比反而退步了。大概是有恃無恐，誰讓人家是唐屹潮的女友、海納傳媒未來老板娘呢？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唐屹潮是什麽人她不了解，就算之前了解，誰又能保證近墨者不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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