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72章

關燈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有點晚,還是更了~精疲力竭中

情報局的特務們誇口說他們能夠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綁架任何人。但事實並非如此,特別是在東都這類大城市,那裏沒人能躲過他人的眼睛。政治綁架通常不在中國區施行,許多重要人物因為隨時可能到來的公開逮捕而不會選擇住在那裏。而公共租界則不同,由於租界當局不準國民政府任意進去逮捕居民,特務們往往會選擇綁架,以避免巡捕房掌握人犯,關於這些人秘密被捕的事件自然也完全對地方報紙封鎖起來。不過,光天化日之下,陶爾斐斯路上發生的一樁槍擊事件的消息並沒有被封鎖,這是東都淪為孤島以來最為血腥的一場槍擊案,除了殞命的七名當事人,死於非命的行人亦有四名,其中一名還是東都大學的前任校長。

金悅琳走進會客室時,蕭從風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最新郵遞來的《華美新聞》:東都大學前校長因聯合全國學界反對蕭從雲的青年軍計劃,嚴厲批評這種做法是不嚴肅地斷送國家之人才與前途而被迫辭職,東都淪陷後一直蟄居在公共租界也未西遷。上個月他突然發表聲明,強烈譴責支持美國向國內大學提供資助的一個議案,因為美國欲借此聯合國民政府搜捕學生中之激進分子,這所謂的激進分子其實只是非議國民政府和美國簽訂第二批太平洋戰場勞工協議的大學生,他們聽說了前幾年修建太平洋鐵路的華人勞工在美國境遇悲慘而國民政府卻不聞不問,故而堅決反對此次勞工協議的簽訂,並通知了東都大學的前校長,請他到宜泉組織請願工作,可就在這個關頭,前校長卻意外身亡了,這不能不使學生們產生了懷疑,宜泉的學校因此罷課游行,並聚集在總統府門前要求蕭從雲出來解釋。蕭從雲忍了三天,沒有動用軍警,居然當真出門接受學生們的質詢。東都大學學生會主席一馬當先高聲質問:“當今政府,集權專制,上不達於歐美盟國,使之真心助力我國之抗戰,下不體察民情民意,惟苛求於稅役,總統這樣做難道不是希特勒式的窮兵黷武的獨裁者?”

“按《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國難期間,總統任期為五年。既然說我獨裁,你們見過有任期的獨裁者嗎?”蕭從雲反應奇快當即回答。

學生會主席顯然想不到他還有這一手,瞠目結舌的望著他,好一會兒才接著質問:“獨裁者是指強行壓制民主和自由者,總統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游行、集會和罷工都是合法的,政府也不幹涉公民的人身和言論自由,如果說我壓制民主自由,那我這個總統就應該是自我任命而不是選舉出來的。”蕭從雲沈著地回答著,他那清晰堅定的聲音、不動聲色的態度所表現出的冷靜和忍耐使他在由學生所組成的密密層層的包圍中顯得不卑不亢,鶴立雞群。

“那麽就請總統看看,這是什麽?!”學生會主席說著憤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報紙扔到蕭從雲面前,上面刊的正是東都前校長中槍身亡的慘狀。

一看見報紙,蕭從雲便眉心攢起,表情顯得十分沈痛:“這發生在政府暫時還不能控制的地區,這是我們國家巨大的損失!國民政府必將就此事追查到底!你剛才說到要民主、要自由,但很多人暗地裏的真實想法是要破壞和平、分裂中國!我相信你們任何一個愛國青年的想法都和我一樣,一切的主張都是為了把外國的侵略勢力、支配勢力趕出中國去,讓中國人自己當家作主,讓中國人在世界上能夠平等地和外國交往。可你們要看到,中國還有很多別有用心的人,他們所主張的自由、民主的背後卻隱藏著一個危險,就是自由民主沒要到,倒使外國的侵略勢力、支配勢力長久的奴役我們,讓中國一直衰弱下去!這種自由和民主,不過是那些人為使自己不受任何限制地攫取利益而制造出來的一個圖騰,僅此而已!你們青年學生,都是國家之棟梁,社會之精英,你們應該使你們的勇敢產生更有價值的效果,而不是輕易被人所利用,以至於耽誤了自己和國家的前途!”蕭從雲的眼睛炯炯放射著光芒,看不到一點膽怯不安的情緒,相反卻滿含著誠摯的期望,要說他是個成功的革命領袖,似乎不太恰當,但他在身處逆境時所表現出的勇氣的確值得欽佩。

“我們沒有被利用,我們是要嚴懲兇手,要為華工討還公平!國父創立中華民國時,曾說三民主義是改變中國的唯一良藥,但現在之中國黑暗腐朽,不遜於滿清——”學生會主席說得激動,舉起了手臂揮舞著,帶動了身後剛才因聆聽蕭從雲的話語而沈寂下來的學生們浪潮般的響應。

“不對!”蕭從雲猛地一揮手,陡然喝止了他:“你不能這樣說!不能否認我們的成就!我們已經建立的中華民國,是人民的國家,不是奴顏婢膝的滿清王朝!你可以說我們做的很不夠,我也不能跟國父比。但我可以說我是一個相當有決心和信心的人!民國成立三十五年,它已不僅是一個名詞,一句空話,或一個形式,它就是我們實實在在的生活方式,就是民眾心中牢不可破的信念。我們,必須始終堅持這一個信念。我將盡最大努力為我們的祖國工作,不管我的工作能否使你們滿意,我都將為這個信念而奮鬥。你們應該聽出來了,我這個人講話比較隨便,因為我講的都是我願意說的,也都是真實的。我的主張一向是少講空話。但是今天,我這個總統暨全體內閣,真誠的向你們保證,我們絕不逃避職務所賦予之責任和義務,而決心改變現狀。我本人更是把每一次同你們的交談看成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請回到學校,繼續你們的學業,努力完成你們使國家富強的夢想;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就請參加青年軍,親眼去看一看我是如何去做你們所要求的事情,我們之間是否存在根本的分歧。”

直到金悅琳拿起蕭從風手邊早已空了的紫砂茶杯他才猛地擡起了頭,一看見是她,才松了一口氣似地隨手將那報紙疊了起來道:“悅琳,你來了?”

金悅琳恩了一聲道:“又是東都的報紙麽?”

蕭從風點了點頭:“還不是那些陳詞濫調?《華美新聞》這樣的報紙一向嘩眾取寵,刊登許多慘不忍睹的照片,這一張就是如此,實在不能給你看,吃了驚嚇倒是我的過錯了。”

金悅琳拎起墻角的暖壺為他到了杯水,送到他面前:“從風,我這幾日不知為何,心緒不寧,總怕有什麽事要發生。”

蕭從風看了看她,手上仍不停的整理著其餘的報刊,直到將它們全部放進一個硬面大夾子,半是勸慰半是保證地說:“悅琳,你就是想得太多,最近哪裏會有什麽事?除非是張覆文,你放心,只要我在,他絕不敢唐突了你。”

不肯放過她的人,她該看清,這也許是他占有欲的沖動,滿足了即棄如敝屣。而一個成人,尤其是男人,總是比較理智的,這種可怕的理智會帶來意想不到的自私,恐怕他並非真的愛她,只是愛她那花朵般的面容、絲綢般的肌膚,還是美妙的聲音、溫柔的態度?說不準,一個男人之所以癡迷於你,只是因為想要一個願意付出的人對他好,而他自己並沒有付出同樣的好的打算。如此說來,蕭從風是罕見的誠實和善良,他從沒騙過她,看起來將來也不會這樣做。

金悅琳暗自嘆息,目光掠過窗前的那盆蘭花,養了總有四五年光景了吧,今年終於打了花苞,他的意志就如此堅定嗎?八年也捂不熱的鐵!可是得到了就能長久嗎?幸福如洛洛,蕭從風前些天不是還對她說洛洛過得並不好嗎?是啊,她丟了一個女兒,自己又纏綿病榻,不知從何時起,她的來信也透露出淡淡的憂愁,這幾個月更是連信也不回了。金悅琳對蕭從風說過自己的疑慮,他卻異想天開的回答要是裴洛能來洛邑和她作伴,兩個人豈不是都能散散心?然而金悅琳回想起他當時的表情,又覺得那並非開玩笑,他明明知道裴洛現在的狀況是不可能離開宜泉的,為什麽還要說這樣的話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