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找了一個周末的下午，約Tobias出來喝咖啡。

“咱們倆這樣見面是不是不太好？”Tobias一開口就沒個正行，嬉皮笑臉的，“顏謹可還有幾天才能回來呢。”

宋齊已經習慣了，才懶得搭理他的這些話：“先謝謝你的巧克力。”

“然後呢？”

“然後我想問你，之前我和學長回國的時候，你為什麽騙我？”宋齊準備詐他一下。

“騙你什麽了？”老油條Tobias也沒那麽容易上鉤。

“關於學長的身體狀況。那時候他就已經病了很久了吧？”宋齊繼續道，“或者說，他的病是不是從南洲那件事以後，就已經開始了？”

聽到宋齊這樣說，Tobias果斷就踩了雷：“我以為他早就告訴你了。”

“沒有，他不想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猜的。”宋齊說道，“他……去看心理醫生了嗎？”

“說實話，他都快把醫院當成他家了。”

“這麽頻繁麽？”宋齊皺著眉頭，“治療這類疾病，用藥不應該相對謹慎一些？”

“他有心事，太急躁。”Tobias說道，“你不猜猜他的心事是什麽？”

宋齊直覺Tobias接下來想說的與自己有關，所以她保持沈默。

Tobias用力挑了一下眉毛：“好吧，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沒有想過他這樣的人會有如此自卑的時候。他是那麽的害怕別人知道他的病，尤其是你。”

“我？”宋齊覺得仿佛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會在今天被揭開，“我們在去年聖誕節後才認識，到現在不過四五個月，連半年都沒有。”

“我可愛的女孩，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哦。或許你認識他是在這個聖誕節以後，但是他認識你，恐怕得有一年半多了。”Tobias雙手交疊，“自從他認識你以後，他的狀態總體來說是好大於不好。整個人忽然就有了好好治病的動力，但是問題也有，就是他的情緒會因為你的情緒變化而劇烈波動。”

宋齊問不出“為什麽”這三個字，她覺得有些事情已經顯而易見了。所以她這樣問Tobias：“一年半以前？那是什麽時候？”

“這個他從來不跟我說，算是他的隱私。”Tobias向來不問別人不想說的話，“不過如果你好奇的話，他一定樂意與你分享你們浪漫的初遇。”

“他，”宋齊說話變得有些結巴，“最近怎麽樣了？就是business trip結束的那一天以後。”

“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形容，但是總而言之是治療得更頻繁更積極了。我之前還在奇怪，為什麽他把你們平時用來約會的時間，全都投入到了醫院裏。”

“那他在這段時間裏，還在幫助其他……孩子嗎？”

“還在。”Tobias說道，“他一直都是這麽善良。所以剛開始我還錯誤地以為，他在像幫助其他孩子一樣幫助你。”

“所以並不是麽？”

Tobias一下就笑出了聲：“你知道你這個反應會讓顏謹多傷心嘛？他從一開始就對我說，對你，是完全不一樣的。難道你覺得他還有精力或者有意願再對別人這麽好？他工作很忙的，東挪西湊的休假時間都給了你，哪還能給別人？”

愧疚的情緒瞬間充斥了宋齊全身。

“宋，你給我兜個底吧，”Tobias說道，“對於顏謹的這個病，你到底介不介意？”

“我和他認識了這麽久，我從沒感覺到他生病。”宋齊顧左右而言他。

Tobias知道宋齊並不想直接回答，便也委婉道：“他現在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我的醫生朋友說他也許很快就可以痊愈。不過我也得告訴你，他在你面前一直表現得很正常是因為他在努力忍著，用強效的藥物控制著。用藥的副作用你肯定見過，比如那次你們回中國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發燒。”

“好了……”宋齊把手放在她與Tobias的杯子中間，示意Tobias不要再講，“就到此吧，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送你公寓。”Tobias紳士地起身，幫宋齊拿外套，還替她開了門。

出門的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雨。

宋齊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盯著車上的雨刷出神。

她這個魂不附體的模樣持續了好幾天。葉虹她們都不懂，還調笑宋齊成了望夫石。只有Tobias大概明白一點，宋齊這是在做心理鬥爭。

不過這幾天，每天顏謹還都是會定時發來問候早晚安的消息，給她看好看的照片，問她這個零食想不想吃，或者那個小擺件喜不喜歡。

“我明天回卑爾根。這次比上次要多轉一次機，不一定能準點，如果準點的話是明天下午五點半到。”這是顏謹問候晚安的微信。

宋齊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正蜷在電腦椅上屈膝抱著腿，眼淚不知道怎麽就想往下掉。

他對自己太好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遲疑猶豫，一定會很受傷害的吧。

她不喜歡這麽自私的自己。

“那學長一定要註意休息，一路順風哦。”她給顏謹這樣回覆著。

顏謹那邊收到了宋齊的微信以後，很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看著自己一大行李箱把文件都擠得沒地方的零食，他覺得自己都可以想象出宋齊開心的模樣。

她開心了，自己便開心了。

第二天早上，已經收拾好東西的顏謹正要踏上去機場的大巴，就接到了分公司領導的電話。

他們工作上出了一點問題，需要顏謹再回來處理一下。

沒有辦法，顏謹只能向這邊的領導解釋一下情況，然後趕緊在路旁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咖啡廳，遠程操作進行文件傳輸。

一解決完問題就趕緊打車，飛速往機場趕。

但是還是沒能趕上那趟飛機。

於是顏謹又拖著行李往客服中心跑，趕緊買最近一趟起飛的飛機，根本不管價格是多少。

恰好，有一趟五分鐘後就可以登機的，但是轉機次數更多的聯程航班可以到卑爾根。他果斷買了票，然後不顧形象地一路跑去登機口登機。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氣，收拾收拾就便戴著耳機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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