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顏謹回來了，他左右看看，怎麽都沒有看到宋齊的身影。

“宋宋呢？”他問Tobias道。

“她剛剛說她突然有事，就走了。”Tobias回覆。

顏謹暗道奇怪，今天明明進展得順利萬分……按說宋齊絕對不會半路逃走，難道真出了什麽事？

“你剛剛沒對她說什麽不該說的吧？”顏謹看向Tobias，一臉懷疑的樣子。

“沒有啊，不都是你先說了南洲的事情，我才幫襯你補了兩句。”

“你補什麽了？”顏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說你有愛心啊，自己在生病困難的時候還不忘幫助其他的人。”Tobias覺得自己很無辜。

顏謹咬了咬下唇，感覺到血液在變冷。

生病，這才是他埋藏最深的秘密，他願意把南洲的故事分享給她，願意把一切分享給她，卻唯獨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

現在她走了。明明說好要等自己的。

顏謹默默解開西裝的扣子，想要透透氣。

她是因為聽到自己生病才走的嗎……

一定是這樣的吧，否則再沒有別的理由了。

他舉起手機，給宋齊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很久才接起來。

“宋……宋宋，出什麽事了嗎？”

宋齊剛剛慌亂逃走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任何一個好的借口，所以現在支支吾吾地編不出個所以然來。

“學長，你……”

她想就此質問顏謹這麽久以來，他對自己好是不是只是因為他害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南洲，是不是她把他的慷慨錯當成了愛意。

可是她問不出口，仿佛……太自作多情了些。

“你回來了？我剛剛已經跟Tobias說了，那、那個，我家裏有點事，就先回家和他們說說話。”

顏謹又怎麽會聽不出這個差勁的謊言，但他還是說道：“這樣啊……那快好好陪叔叔阿姨說說話，別著急，如果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宋齊一瞬間有點想哭：“學長，對不起，對不起。”

“又犯傻了吧？”顏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帶著笑意，只不過現在的笑意越發苦澀了，“陪父母最重要，有什麽需要道歉的呢？那我就不占用你的電話了，再見。”

“學長再見。”

宋齊的心揪的很疼，她知道今天是她錯了。是她懦弱膽小，是她害怕去承擔那個不知道會不會來臨的結果。是她害怕被顏謹拒絕。

和顏謹相識了這麽久，她很清楚自己已經慢慢變得離不開這個人了。如果從這個人嘴裏說出與自己決絕的話，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果這個人對自己的情感只是停留在“幫助”之上，那她……

宋齊覺得那樣的話，情況倒還不如他爽快地拒絕自己。

因為害怕，所以她逃了，沒聽完顏謹想說的最後一句話。

顏謹那邊，他放下電話以後就從公司出來了，開車直奔醫院，找心理醫生。

他的心理醫生從沒有見過渾身散發著“失落”，甚至是“戾氣”的顏謹，連忙起身過來問怎麽了。

“醫生，我要盡快好起來。”顏謹說話的聲音很沙啞，帶著壓抑，“我想好起來。”

醫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這個時間也不屬於顏謹的預約時間，可她還是請顏謹先坐了下來，試圖跟他溝通。

這一次，醫生能感覺到顏謹溢滿整間辦公室的求生欲望，他在用各種方式向自己傳達著信息——他想讓病好，他想好好的，像個正常人一樣的活著。但是她同樣能感覺到顏謹的怒氣，這種怒氣並不是針對任何人的，反而只針對他自己。

他恨他自己，恨他得的這個病。

“別擔心，你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管怎樣，醫生都認為現在這個狀態對他雖然很不好，但是在治療上卻是個好兆頭，如果能加以利用，或許真的能藥到病除。

那天以後，顏謹幾乎是每隔兩天就會去一趟醫院，比中醫問診還要頻繁。

宋齊把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最後的論文答辯，兩個人見面的時間也是肉眼可見地減少。

“宋宋，”在學校的咖啡廳，葉虹終於找到機會和宋齊一起坐下來聊聊，“你最近和顏謹學長還好吧？”

宋齊抿著紅茶，頗不自信地點了點頭：“還好吧。怎麽了？”

“也沒怎麽，我就是覺得你們倆這段時間都怪怪的。原本蜜裏調油的小兩口，突然之間見面也少了，膩歪也少了。”葉虹撐著臉發愁，“上次的Business trip，你們兩個鬧不愉快了？”

“沒有啊，那次旅程我還和學長一起額外玩兒了好多地方。”

“那就奇怪了，”葉虹輕輕拍了下桌子，“你告訴姐，他是不是故意疏遠你？”

宋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我就說吧！肯定是這個大豬蹄子不知道幹了什麽虧心事兒了，”葉虹無比自信自己的直覺，“我幫你找他！”

宋齊趕緊一把拉住葉虹：“哎哎哎學姐，不是這樣的，你先聽我說。”

葉虹又坐回了原位，直勾勾盯著宋齊。

“學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這學期剛開始的時候，我整個人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喪，特別抑郁。”宋齊說道。

“怎麽這麽問？”葉虹想了想，“讓我說實話？”

“那當然了。”

“你那個時候吧，也不是說特別特別喪，但就是讓人覺得高冷，覺得很難接近。”葉虹給宋齊描述她的光榮事跡，“你想想，那個時候叫你吃飯，出去玩，你從來都沒答應過。每次見到你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別人想跟你搭話都難。更可怕的是你的面部表情，笑都笑得特別官方，不真誠。”

“所以你們會覺得那樣的我顯得……不正常嗎？”

“我自從認識你以後，到這學期為止，你大部分時間都是那樣的，所以我也沒覺得不正常。不過聽說，你現在這個可愛的樣子才是你本來面目。如果這麽來看的話，那時候確實不正常，感覺心事重重的。”

“好吧……”宋齊低下頭。

“我是不是話又說多了？”葉虹自我檢討。

“沒有，就是好奇一下。”宋齊說道，“那你認識顏謹學長的時候，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顏謹？我認識顏謹的時候，他比現在可完美多了。”

“什麽意思？”

“什麽都擅長，什麽都做得好，從專業能力到社交儀態再到說話技巧，全都無可挑剔。”葉虹形容道，“現在反而煙火氣更重，更像個真人了。之前只像神仙。”

宋齊被葉虹的這番形容逗笑了。

“你這是跟我探索過去的故事呢？”葉虹瞇起眼睛看她。

“沒有，就是……突然間覺得，或許更好一些的女生才適合他。”宋齊說道，語氣頗為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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