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你有沒有覺得暖氣有點熱？要不你把你背後那個窗戶開一下吧。”

宋齊來回看了看，選擇開了一扇離大家都不是特別近的窗戶。現在外面也就零上一二度，直接讓冷風吹後腦勺怕不是要直接中風。

“小宋，能幫我去三樓取一下我的文件夾嗎？”

“小宋，你把這些東西去覆印一下吧？”

這些都是小事，宋齊做就做了，覺得沒什麽所謂。但是接下來就有些過分了。

“小宋，中午幫咱們買個午飯過來吧，節省時間。”譚志說著，“辦公室忙，顏先生又不在。”但是說完也沒有任何給錢的意思。

宋齊心想一頓午飯買就買了，但她剛準備出門，譚志就又說了：“小宋啊，先等等。昨天顏先生用的那個軟件授權發我們一下吧？那個軟件做預處理比現在用的這個強多了。”

“軟件權限有密鑰的。”宋齊委婉提醒道，“我領導昨晚發來的步驟流程裏，也寫了你們所用軟件的操作方法，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密鑰分享一下不就能用了？好軟件當然要分享了。”

“密鑰是公司和學校買的，一機一碼。分享會被制造商拉黑的。”

“哎哪有那麽嚴格，大家平時用的還不都是盜版的？”譚志不滿道。

宋齊覺得自己的耐性要到頂了。

她和顏謹用的處理軟件的密鑰，分別是N大買給學生和Tinor買給員工的，費用高昂。如果因為隨意分享被停止使用，那麽就要自己來負擔這部分損失，同時還要跟機構說明問題來源。這並不是小氣或者豪爽的問題。

“這不一樣。”宋齊說道，“這涉及到我們的信譽問題。”

“切，這才在國外幾天就崇洋媚外的。”譚志小聲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人家把不把你們當根蔥。”

宋齊眼皮跳了跳，大聲問：“小玲，中午想吃什麽？”

“我跟你一起去吧。”李玲放下鼠標跑過來，又回頭對著譚志說道，“還剩一點內容就可以收尾了，您辛苦一下。”

“好，”譚志的聲音不情不願，“知道了，真會使喚老實人啊。”

宋齊一句話都不想跟譚志說了。小玲也趕緊拉著宋齊的胳膊，出了辦公室的門。

“之前我還想著他怎麽也會顧忌一下王主任的面子。”李玲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死性不改。”

“不過他好像本科是S大的，沒有兩把刷子哪能去S大？”宋齊疑惑道。

李玲“噗嗤”就笑了出來：“S大？他說他是S大的？”

宋齊點了點頭：“昨天他還叫我領導‘學長’呢。”

“之前我一直不太了解他的背景，只知道他是個關系戶。前兩天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這個S大，是掛在人家S大名下的三本院校，弄出來唬人的。除了校區近一點之外，沒有任何共同點了。”

宋齊睜大了眼睛，表示自己開了眼界。

“這個項目這麽重要，上邊的派來一個自己的親戚也正常。估計原本也就沒指望他能幹什麽活，就開開眼界而已，都是人情世故。”李玲繼續道，“沒看他連頓飯錢都想蹭？”

“還好你們員工餐廳便宜。”宋齊笑道，“小玲稍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

“好，沒問題。我先去買三杯檸檬水。”

宋齊走到餐廳就忍不住再問問顏謹吃飯沒有，雖然對方已經同自己說過不用關心。但是……

宋齊已經把電話撥出去了。

顏謹那邊對宋齊的電話永遠是秒接。?

“宋宋，怎麽了？”顏謹的聲音有些虛浮。

“沒什麽，”宋齊被電話裏傳來的聲音驚了一下，“學長那邊的問題解決了嗎？”

“快好了，下午一定去辦公室。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沒有！我就是看現在已經中午了，怕學長還沒吃飯。辦公室沒事的，資料就快好了，回頭我整理一下基本就能用。”

“哦，我沒事。譚志肯定又找麻煩了吧。”顏謹用的是肯定句，“之前王主任私下跟我說過，想讓我幫著帶帶他，我忘記跟你講了。”

宋齊在顏謹面前終於說了真話：“他比李玲可差遠了。雖然李玲……嗯……有點八卦，”宋齊前後看了看，確定李玲還在遠處，“但是人家幹活就一點都不含糊。”

顏謹低聲笑了笑，還帶著兩聲咳嗽：“李玲是張主任的人，肯定和譚志看不對眼。李玲自己是本市N大出來的，雖然不如你讀的挪威的N大好，但也是實打實的功底在的。張主任看重她不是沒有理由。譚志其實也不差，至少沒有李玲說的那麽差，論經驗甚至還要更勝李玲一籌，不過就是喜歡顯擺自己有關系而已。”

“但他也太……”宋齊憋屈了一上午，到顏謹這裏就憋不住了，“煩人了。”

“一會兒你回辦公室的時候，就悄悄提一句，說我跟王主任打了個電話，具體什麽內容也不用說。他如果問你，你就說不知道。我估計這樣他下午的效率會高一些。”

“好，”宋齊對著電話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擾學長了，如果有什麽我能做的事情，學長直接叫我就好！還有！記得吃午飯呀。”

顏謹微笑著應下。

放下手機後，他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慢慢散去。

吃了那個藥以後，負面情緒確實很快消散了，但是給人的感覺同樣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個不會難過的機器，不焦慮，也不快樂。

再過一段時間內，藥效喪失以後，痛苦便會卷土重來。

治標不治本。

他在等藥物給他帶來的第一個副作用——心悸，減弱以後，就出門去找宋齊。

現在他就平躺在賓館的床上，壓在被子上，兩眼看著天花板。他想責備自己的無用，卻因為藥物的作用而無法生出“懊悔憤怒”的情緒。

就像這個藥物硬生生在你和絕望之間樹立了一道玻璃墻。你能看到絕望，但是摸不到，感受不到。

半個小時後，他坐起來，認真打上了領帶。

“我會自救的。”他看著手機自言自語，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他與宋齊的通話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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