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父母一個驚喜，宋齊並沒有把回國的事情告訴家人。打視頻電話的時候也躲在衛生間，假裝是在葉虹或者楊悠雯的房間。

回國的第三天，跟著顏謹早早收工的宋齊坐在賓館裏敲了一下午的代碼。這兩天客戶已經陸續發過來一些保密信息，宋齊想盡快處理好，方便後續工作。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五點二十。這時候爸爸應該已經下樓給媽媽買晚飯去了。她又一次跑到廁所，給媽媽撥了一個視頻過去。

看到媽媽臉色比昨天更好，宋齊開心地叫了一聲：“媽！”

“今天怎麽這麽早就有時間？之前不是說要跟著你那個學長去聯系什麽客戶嗎？”

“是，但是今天就開了個短會，”宋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已經結束了，我剛到公寓。”

結果還沒等媽媽再說什麽，宋齊房間的門就響了。

“媽你稍等一下，有人敲門，我看一下是誰。”

“好，你註意安全。”

宋齊跑出衛生間，問道：“誰？”

“是我。”顏謹的聲音隔著門傳了出來，“不好意思，客戶那邊有點事，可以開一下門嗎？”

“啊，好的！稍等！”宋齊又跑進衛生間趕緊先跟媽媽解釋，然後掛斷視頻，生怕媽媽聽到顏謹的聲音以後會露出破綻。

“來了來了！”宋齊打開門，看到著裝依舊整齊正式的顏謹，連忙問道，“客戶那邊有什麽事？是內部資料授權問題嗎？”

“會談到這個事情，但是我想問你一些嗯，其他的東西。”顏謹往房間內瞟了一眼，說道，“咱們去樓下的甜品店？”

宋齊也覺得在自己的房間好像有點不合適，於是就答應了。

一碗芋圓豆花和芒果撈擺在桌子中央，兩把勺子。不管三百六十度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談正事的樣子，場景暧昧得就好似初戀的情侶。

惹得宋齊半天沒好意思動勺子。

“客戶……不會是有什麽不滿意吧？”宋齊試探道。

“不是，”顏謹笑著拿起勺子，撈了一塊芋圓，“剛剛我收到了客戶的電話，想約咱們吃個飯。”

“他們是我們的客戶，按理說，應該得咱們請他們吧？”宋齊不解地問。

“原本是這樣，”顏謹耐心解釋，“但是因為國內這個A公司準備拓寬業務，想進軍歐洲市場，所以拉住Tinor是個不錯的選擇，表現地熱情一些也無可厚非，換成全世界哪個公司都會這樣做。你對A公司感興趣嗎？”

“A公司主要做綠色能源，背後應該也有國字頭的企業撐著，應該是個挺不錯的企業吧？”宋齊沒有猜透顏謹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先客觀地說一說。

“如果這個公司願意給你提供實習，甚至轉正的機會呢？你會有意向去接受這份工作嗎？”

“那……也會先考慮崗位，再做打算。如果崗位合適，開出的薪資福利也合適，我應該會接受的吧。這裏離家裏也更近一些。”宋齊如實說了自己的想法，“怎麽突然這麽問？”

“咱們的客戶方負責人有兩個，但是這兩個人分屬於不同的大領導。領導都希望自己推薦的人能把事情辦得更漂亮，所以他們肯定會分別給咱們準備一點‘福利’，好延續日後的合作，分別向你我拋橄欖枝就是最簡單的事情之一。我猜他們在吃飯的時候肯定會有人提出來。”

“怎麽還這麽麻煩。”宋齊撐著側臉，“我本來以為咱們就是給人家做項目搞策略的，沒想到還要摻和到人家內部。”

“如果都是程式化走流程就好了，就像期末考試一樣，一是一二是二。但是現實生活中不可能是這樣的，別以為只有中國才是人情社會，走到哪裏都一樣。”顏謹笑道。

“那咱們是外人，就不能不跟著站隊？反正都是和A公司合作，選擇哪個負責人對以後影響很大嗎？”宋齊舀了一勺芒果塞進嘴裏。

“沒有你想得那麽小，也沒有你想得那麽大。”顏謹笑著說，“選擇負責人就是相當於你在這個公司支持了哪一派，以後就會被打上標簽，再有合作項目也基本都要跟同一個負責人同一個領導合作。不過這種生意往來也沒有這麽死板，”顏謹忽然笑得有一點滑頭，“除了看人的眼光要準點以外，見機行事也很重要。”

“太覆雜了，我覺得我在被你實力勸退求職，然後繼續讀書。”宋齊做了個鬼臉。

顏謹把芒果撈的碗往宋齊跟前推了推，笑道：“在學校也一樣，只不過形式沒有在職這麽明顯而已，對學生本身不會有太大影響。但是你想，如果你的導師和你的答辯老師曾經有過節，你在做論文答辯的時候心裏總會嘀咕一下的吧？”

宋齊點點頭，突然get到了顏謹今天找她的重點：“學長放心，如果他們真的願意給我拋橄欖枝的話，我肯定會慎重選擇的。就是不知道你們老板……”宋齊故意挑了一下眉頭，“有沒有偏向？”

“老板心裏當然有人選，不過他也讓我打聽清楚情況以後及時匯報再做決定。他覺得畢竟只有中國人才更了解中國人。”

“為什麽給我一種……外國人都覺得咱們十分工於心計的感覺。”宋齊覺得不太舒服。

“不會，這就是國際公司為什麽都要職員多元化的原因，人們總能對來自自己國家的人抱有更多的好感和耐心。”顏謹被宋齊逗笑了，“大公司互相之間的博弈一直都是如此，不存在哪裏的職場比另外的職場更童話。只要有人的地方，更準確地說，只要有利益沖突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明爭暗鬥。哪怕是挪威這樣的國家，公司也是要KPI的。”

“那學長你對這兩個負責人分別有什麽看法？”宋齊進一步問道，“我怕到時候人家打起官腔來我又是一句話都憋不出來，現在提前準備準備腹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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