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過那令人意外的一日靈魂互換後，沈璧君對於睡覺這件事本能地恐懼了起來,恨不得每天晚上都拉著葉孤城的手不停跟他說到天亮,叫葉孤城既好笑又心疼。

在他看來，這種難以解釋的不可思議事件肯定是不會一直發生的,所以一直這麽擔憂下去顯然也不是個事。

可葉孤城萬萬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消除掉她的不安，他自己就遭遇了一樣的狀況。

閉眼後再睜開發現自己胸前插著一柄劍究竟是怎樣的體驗？

尤其是,這把劍的主人你還很熟。

葉孤城看著眼前的劍客一副悟了大道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來了這究竟是什麽地方。

下一刻，他倒了下去，倒在了紫禁之巔上。

能感覺到胸口的血汩汩流出,也能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

當然最清晰的還是離他最近的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收了劍,卻還是在看著他。

夜風送來幾許意味不明的嘆息,像情人的低喃。

他用不上力氣，只知道這具身體裏最後的一點生機也將走到盡頭。他想他終於明白了當時沈璧君一覺醒來發現所有的事都不對了之時究竟是什麽感受。

說實話,的確是會恐懼的。

不是恐懼死亡,是恐懼再也見不到她。

不過事實上他也並沒有跟著這具身體一道死去,在西門吹雪和陸小鳳把他帶離皇宮的時候,他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陸小鳳：“是你贏了。”

西門吹雪：“……是他讓我贏了。”

那一劍本可以刺中西門吹雪的心臟,卻在最後關頭偏了方向。

以葉孤城這樣的劍術，是不可能在生死關頭犯這種錯誤的，除非他本來就沒打算活。

西門吹雪很難形容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但在自己的劍鋒刺進葉孤城胸膛的那一瞬間，他就仿佛徹底平靜了下來。

過往二十年的人生在那一剎如走馬觀花一般閃逝而去，而他的手中僅餘一把劍。

劍還插在葉孤城的胸膛之上。

但這個自己決定要死的男人卻露出了令他意外的表情，似乎有什麽極不舍的東西在吸引著他一樣，久久地望著夜空的某處，直至身體變冷都沒有閉上眼睛。

西門吹雪並不好奇他死前的想法，但好歹尊重這個對手。

所以還是執意帶走了他。

出了皇城後，陸小鳳又問他：“你準備把葉孤城葬在何處？”

西門吹雪想了想：“紫金山下罷。”

還能清楚聽到他們對話的葉孤城：“……”

朋友，你未免也有點太懶了？我以為你起碼會把我送回白雲城？

但他現在是個說不了話的死人，除了任由西門吹雪將自己帶去紫金山下之外也做不了別的。

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叫葉孤城有些想笑，所以他若是在地下睡了一覺，能立刻回去麽？以及好奇起了現在在他們的世界占據著他身體的那個“葉孤城”，又會是什麽反應？

……等等，他是抱著沈璧君睡過去的吧？

想到這裏，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閉上眼睡一覺，可問題是，身體都死了，還能睡覺嗎？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陸小鳳的一聲驚呼。

“他！他怎麽自己閉上了眼？！”

“……什麽？”還在挖墓穴的西門吹雪也驚訝地停下了動作，一回頭就看見那具被他確認死透的屍體動了兩下。

西門吹雪：“……”

什麽鬼？

葉孤城也發現了自己開始能用力氣這件事，雖然知道這樣大概會把這兩人嚇得不輕，但他還是立刻活動了一下手掌。

陸小鳳：“……你、你沒死？”

“……這有些覆雜。”他誠懇道。

但具體的解釋怕是說了他倆也不會信，事實上若不是有沈璧君的親身經歷，他大概也會覺得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而已。

可這世上就是有這般荒誕離奇的事，叫經歷者自己都無從解釋起。

陸小鳳活了這麽多年，自認見多了奇聞異事，卻還是頭一回見到人死了還能詐屍的。

他看看葉孤城，又偏頭看看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也很震驚，他是確認自己的劍鋒絕對刺入了這人的胸膛的，而從紫禁城出來的這一路上，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葉孤城的身體在慢慢變冷。

哪有人被刺穿了心臟還能活下來的？

他算是個妙手回春的大夫，都自認救不了這樣的人。

於是他們倆就這麽看著葉孤城站了起來，穿著那身染了血的白衣直接走過來拿走了西門吹雪放在手邊的劍。

那的確是他的劍。

“究竟是怎麽回事？”陸小鳳膽子大，雖被駭到了那麽一瞬，但現在好奇心壓過懼意，又湊了過去。

葉孤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甚至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自己為什麽會在紫禁之巔直接死在西門吹雪劍下。

看他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陸小鳳也沒有再追問了，只好再瞧瞧自己的好友。

西門吹雪對眼前這一切的接受能力比他還強，甚至連怎麽回事都沒問，只問他：“你有何打算？”

葉孤城心想我打算回去，我妻子還在等我呢。

所以他沈吟片刻後道：“找個地方睡一覺。”

陸小鳳：“……”

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葉孤城有哪裏不太對勁？可到底是哪裏呢？

一樣對此有所察覺的西門吹雪並沒有想那麽多，他看著這個令自己頓悟的男人，只消片刻便開口道：“那隨我來。”

葉孤城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陸小鳳：“？？？”

也虧得皇宮裏現在還亂作一團沒有徹底恢覆秩序，所以並沒有大內侍衛跟著他們一路行到紫金山下，否則此時此刻，見到胸口破了個洞也依然在穩穩當當走路的葉孤城，怕是又要引發一陣動亂。

畢竟不管是人是鬼，這場面都真的相當嚇人啊。

三人入了城後自然直奔西門吹雪的那件糕點鋪。

這地方葉孤城知道，並且還來過，此時在這個世界見到完全一樣的陳設，心情也頗有些覆雜。

但沒等他覆雜完，他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他聞聲望去，只見一個大著肚的女人正舉著燈盞站在簾後，望著他的眼神滿是驚恐。

下一刻，西門吹雪就開了口：“你去休息。”

女人大概還想再說什麽，卻在他的眼神下點了頭。

她進去後，葉孤城才疑惑道：“方才那位是？”

陸小鳳：“是西門的妻子。”

他有點驚訝，卻又覺得可以理解。

畢竟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沈璧君沒有嫁他，西門吹雪娶的自然也可以不是天心月。

沒有葉雲間，可能也沒有西門悠。

“葉孤城”也要死了，是因為這一場意外才能重新站起來的。

那麽沈璧君呢？

在這個世界裏，她在何方？

葉孤城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垂下了眼。

這一晚他甚至都無法入眠，自然也沒能像沈璧君那回一樣再一睜眼就回到了他們倆的家。

西門吹雪和陸小鳳都無法理解他的焦躁，只讓他別出合芳齋，因為葉孤城已死的消息怕是已經傳遍了京城。

葉孤城：“……”

還不如在土裏呢，也許就睡著了。

***

至於另一邊那個本以為自己已到了地府的葉孤城，此時的覆雜心情其實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他以為自己擁抱的是死亡，結果一睜眼，懷裏竟是個睡得香甜的絕色美人？！

葉孤城：？？？

所謂美人他見得多了去了，燕瘦環肥皆有，很少有真能令他覺得美得無可挑剔的，可現在在他懷裏躺著的這一個顯然是例外。

她甚至都沒有睜開眼，已經十足的動人。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松開了環著她的手臂，睡夢中的美人竟還主動又蹭過來了一些，直接把臉埋到他胸前，嗚了兩聲。

“再陪我睡會兒……”她口齒不清地嘟囔著，那語氣一聽就是根本還沒睡醒。

葉孤城下意識地推開她，等把人推離了自己的懷抱，才陡然發覺這屋子的陳設雖然有些陌生，但床邊擺著的那把劍卻正是他的劍！

……這是怎麽回事？

他摸上這柄陪伴了他多年的長劍，環顧了一下這間屋，在看見壁上掛的那幅字時又呆住了。

那是他父親的字。

他一直將它掛在臥房之中，或者說也是掛在這個位置。

下一刻，他直接從床上翻了下去，推開南邊的窗戶。

入目正是陪伴了他三十年的劍竹林，郁郁蔥蔥，迎風輕擺，仿佛在歡迎他回來。

這是南海，這是白雲城，這是他的府邸。

可他分明在京城與西門吹雪決戰，如何會死後一閉眼就回來了？

還有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又是誰？

“你在看什麽啊？”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柔軟中帶著慵懶的聲音。

他回過頭，只見那個還穿著中衣的美人正揉著眼睛望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情意，見他回頭似乎還朝他笑了一笑，而後直接下床來走到了他身旁，動作熟稔地抱住他手臂，仰起頭問他：“要去練劍麽？”

葉孤城還是沒明白過來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盯著她看了片刻，剛要開口，就聽到她忽然變得有些驚惶的語氣：“你……你不是他。”

言罷她直接松開手退了幾步，同時拍了拍自己的臉，嘴裏還低聲重覆了好幾遍天哪。

葉孤城：“……？”

能不能先解釋下你到底是誰？

沈璧君看著他疑惑又冷淡的眼神，差點沒直接蹲下來抱住頭。

這他媽是在逗她嗎？！好不容易她能稍微正常點睡覺了，結果一覺醒來葉孤城的芯被換了？！

雖然小動作和下意識的習慣還是和她認識的那個葉孤城一模一樣，但在他看向自己的時候，沈璧君就立刻確認了，眼前的這個葉孤城，不是她的丈夫。

她丈夫不會這樣看著她的。

再聯想到被她以為是睡夢中錯覺的那個推開動作，她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葉孤城是決戰前準備造反的葉孤城嗎？

她抓著頭發，頗絕望地開口道：“……就算你這樣看著我，我也沒辦法給你解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孤城：“……你是？”

我是你占據的這個身體的老婆……

沈璧君這樣想著，開口時還是換了一種說法：“我叫沈璧君。”

“大明湖畔的沈家莊？”葉孤城對這個名字自然有印象，就在兩年前，他還在去中原的時候順便去沈家莊求了個親呢，但是，“你是連少夫人？”

沈璧君：“……”

日哦，在這裏不是！不是！

是你的夫人！你的！

……算了，她跟這個從別的世界來的葉孤城計較什麽。

“不。”她抽了抽嘴角，看著他依舊疑惑的表情繼續道，“告訴你你可能不信，我是葉孤城的夫人。”

葉孤城懵了，這女人到底在說什麽？

當年他雖然的確去沈家莊求過親，但沈太君和他料想的一樣更屬意無垢山莊的連.城璧，所以直接回絕了他，他也沒覺得可惜，直接就回了南海。

反正原本他就是因為受不住長老們的催促才想應付一下的，也清楚沈太君一定不舍得把寶貝孫女嫁到南海才選了沈家。

可現在告訴他，沈璧君是他的夫人？

饒是他再如何見多識廣，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沈璧君也知道他反應不過來，想著還是得好好解釋一下，但餘光瞥到自己身上還很是淩亂的衣服，臉直接一黑。

“……你你你，你先出去，我換個衣服再同你說。”雖然是一個身體，眼睛也是她丈夫的眼睛，但想到芯子不一樣，她就沒辦法像以往一樣在他面前直接換衣服了。

葉孤城想了想，也表示理解。

剛要出去，又被她叫住。

下一刻，她丟了一件白色的外袍給他，不過沒控制好力度，直接扔到了他臉上。

葉孤城：“……”

沈璧君也：“……”

沈璧君咳了兩聲，假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般道：“你也穿好衣服吧。”

他還能說什麽，只能說好了。

待他穿戴完畢出去後，沈璧君就立刻把門窗都關好了，隨便找了一條裙子換上，再簡單地挽了挽頭發，迅速地洗漱了一下。

洗漱的時候她一直在想，葉孤城的這個換魂會持續多久？

應該明天就會回來的吧？

會的吧？

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加上知道外面的人並不是自己的愛人，洗漱完後連每日必修的敷珍珠粉都省了，直接擦了擦臉就拉開門走了出去。

葉孤城就站在那片青翠欲滴的劍竹林外，看著竹林入口處的那塊石碑。

石碑上的字是他父親還在世時刻的，這麽多年過去，依然蒼遒有力。

看見這些在閉上眼時以為再也見不到的東西，葉孤城的心情也不可謂不覆雜，以至於都沒有怎麽註意到沈璧君已經出來了。

洗去了倦容的武林第一美人沒了在睡夢中時那樣嬌憨的神情，在他面前站定時更是十分冷靜，只是一雙美目裏似乎含了些先前沒有的憂愁。

“你今年幾歲了？”她忽然開口。

“……三十有二。”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問這個，但葉孤城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三十有二。”她停頓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已多了些試探意味，“那你是否已同西門吹雪約定決戰？”

葉孤城皺了皺眉，道：“……戰完了。”

沈璧君：“？？？”

靠，戰完了？！那豈不是他本該是個死人！

那穿到他身體裏去的她丈夫現在……

她差點要站不住，好不容易才穩回身形，但表情已幾乎掛不住：“所以你是輸給他後一睜眼就到了這裏是麽？”

葉孤城有點驚訝，她怎麽會知道是他輸了而不是西門吹雪？

但他還是點了頭。

沈璧君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唇道：“如你所見，你現在在南海。”

他當然知道這是南海，他生在這裏長在這裏，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那樣熟悉。

“我說的可能聽上去有點玄乎，不過是事實。”她接著道，“這和你原本的世界不是一個。”

這聽上去也太扯了，可她說得這般認真，竟叫葉孤城忍不住有點想相信。

何況一閉眼就從京城回到了南海，胸前的傷口也不見了這種事，的確根本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我曾經和你有過一樣的經歷。”她撥了撥離她最近的那株竹子，沒看他，“後來一覺醒來後就回來了。”

“一樣的經歷？”

“就是去到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世界。”她說，“在那裏我好像還真是連夫人。”

大概是她說得太真切，甚至還能將他和南王合作造反的事一並說得十分清楚，交談過後，葉孤城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應該是在死後誤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裏，武林第一美人嫁給了白雲城主。

白雲城主的生活也不曾像他一樣無趣，所以自然也沒有了和南王世子的合作。

而且他們還生了一個兒子。

看上去就跟世界上任何一個平凡普通的家庭一樣。

如果是敗給西門吹雪之前的葉孤城，可能還會對這樣的生活不屑一顧。

但死亡真的是一場難以言喻的經歷，閉上眼的時候他看見自己的前半生，看見少年時的自己站在斷崖上練劍，看見南海劍派的掌門帶著人欺上門來，也看見名震南海的自己練成天外飛仙卻依舊不得歡顏。

這一幕幕迅速地在他眼前掠過，令他倏地明白了一些東西。

一些他曾經試圖以顛覆天下的方式去追尋的東西。

造反沒能讓他破道，死卻讓他破了。

可他卻已經拿不起劍了，這何其嘲諷？

沈璧君聽到身旁傳來的嘆氣聲，下意識地偏頭，卻見他不知何時已將手中那柄劍出了鞘。

下一刻，他已朝著眼前的劍竹林揮出一劍。

這一劍比她曾見過的任何一劍都駭人。

它沒有帶出多少勁風，也沒有發出什麽聲息，可在停下的那一瞬間，卻叫正中央的那一株翠竹從中間盡數裂開，而那些裂開的碎片，又在朝著四周飛去之前化作了齏粉。

簌簌揚揚，片刻後，消散於塵埃處。

沈璧君看得呆住，尚未回過神來，就聽到了他收劍的聲音。

“這柄劍很好。”

和他的一樣好，但終歸不是他的。

故而說完之後他便把它交到了眼前這位白雲城主夫人手上。

“如果明早你丈夫便會回來，那麽今日我可否去個地方？”

沈璧君張了張口，一時竟吐不出一個好字，她想他其實根本可以不問她的意見，但卻還是問了。

這意味著他應該是已信了她的話吧。

“我會在傍晚前回府。”他又補充了一句。

“……嗯。”想到這是原本命運裏的他，她忽然就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那一回，頓時有點說不上來的難受。

“我是已死之人。”轉身前他忽然說。

沒說的後半句是所以你丈夫一定會回來。

沈璧君聽懂了，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有點沈重的背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午間吃飯時，采月還十分疑惑地問她：“城主不回來嗎？”

她搖搖頭：“他有事。”

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雖然他沒有說，但沈璧君知道，他是借這個機會，和年少的他，和南海，和白雲城告別去了。

盡管命運有所偏離，但葉孤城的性格，其實是沒有偏離多少的。

所以她能夠了解，也能夠理解。

到了傍晚他果然回來了。

沈璧君坐在剛點上燈的廊下看著他，沒有主動開口。

擦肩而過之時，她聽到他低聲說了句謝謝。

“謝什麽？”她抿著唇問。

“沒什麽。”他搖頭，側過身認真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下去。

有溫柔的月光灑在廊前，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個人好像離自己很遠很遠。

遠得幾乎有點看不清面容了。

但應該是在笑著的。

她沒來由地這麽相信著。

而事實上，在她總算看清那抹笑容的時候，那雙能映出星辰的眼睛裏，已經重新盈滿了她熟悉的溫柔。

沈璧君差一點就叫出聲來了。

“是我。”歸來的神魂拂開了她捂住嘴的手，解救出差點被她咬出痕跡的小指，然後俯下了腰。

-葉孤城互換·完-

後來的某一天，沈璧君問他：“你那時詐屍沒嚇到人嗎？”

葉孤城：“……陸小鳳和西門吹雪的接受能力都非比尋常。”

不過在離開那個世界之前，他還是向自己唯一的對手做了一個請求。

請求他能將“自己”帶回南海。

西門吹雪答應了他。

而他也在西門吹雪點下頭的那一霎眼前一黑，再見到光時，也見到了她。

有些像是回到很多年前，在濟南城的大街上，他收了劍，風吹開些許她的轎簾，而他正好回頭。

可能這並不是一場命中註定的相遇。

可能他們倆的婚姻也無非是種種巧合疊加在一起。

但這也沒什麽。

至少在此時此刻，他是如此地慶幸那場相遇，那些巧合。

慶幸他有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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