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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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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車廂內突然的搖晃,乘客們開始三三兩兩地抱怨司機不小心,穆陵城和蔣南卿這邊卻是異常安靜。

兩個人好似石化了一般,大眼瞪小眼,四目相望,氣氛說不出的微妙。

最後還是蔣南卿最先醒過神兒來,為了緩解尷尬,她輕笑著調侃:“穆陵城同學,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負責的。以身相許怎麽樣?”

“好啊。”

他冷不丁應了一句,清幽的目光看著她,暧昧又近乎調侃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蔣南卿雙頰發燙,默不作聲地偏過頭去。

兩人誰也沒再提看電影的事,蔣南卿閉目倚在窗戶上,似乎是睡了。

穆陵城靜靜看著她,腦海中仍不時浮現剛剛的畫面,下巴處柔軟的觸感猶在,還有那縷若有若無的清雅幽香,似在撩撥著他此時本就有些淩亂的心緒。

——

到達瑜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大家下車後又換乘城鄉公交,於六點十分終於抵達蔣南卿的老家。

蔣爺爺住在瑜市西邊的白落鎮,那裏環山繞水,是瑜市有名的景區。

下車時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不過白落鎮華燈初上,自然別有一番景致。

天邊夕陽將落未落,將整個白落鎮籠罩在暗橘色的光暈之中,又有暖色路燈做襯,周遭山水似乎蒙了輕紗薄霧,裊裊如煙,美不勝收。

蔣南卿帶著大家過橋,湖裏有鴛鴦戲水,黃鴨歌唱,引得劉明哲等人歡呼不已。

“南卿,你老家的山水也太好了吧,簡直是人間仙境呢!”齊維維讚不絕口。

蔣南卿笑:“我爺爺就是覺得這裏美,才不願意走的。瑜市是個小地方,發達程度肯定跟芹南市沒法比,不過養老卻是不二之地。”

正說著,蔣南卿指了指前面:“我爺爺住在第二排最後一家,那個就是了。”

舉目望去,前面一排排屋舍錯落有致,青瓦白墻,有的此時屋頂正冒炊煙,很有一股隱情山水的味道。

蔣南卿帶著眾人來到自家門前,推門進去時有婦人在院子裏晾衣服,聽到動靜側目望過來,一看見蔣南卿頓時笑容滿面:“哎呀,這不是南南嘛,今兒個晌午你爺爺還念叨著你呢。”

“王阿姨。”蔣南卿笑著問好,又跟大家介紹,“這是我爺爺的租戶,王阿姨。”

蔣爺爺家分前後兩個院子,前院兒租給了王氏一家四口,蔣爺爺獨自一人住在後院兒的堂屋裏。

當初蔣爸爸要去芹南市發展,蔣爺爺不肯走,為了老人家能有個照應,蔣爸爸才想到了出租的主意。

蔣爺爺今年八十有九,不過身子骨十分硬朗,平日自給自足,洗衣做飯沒什麽是做不來的。

蔣南卿帶著大家到後院兒的時候,蔣爺爺顫巍巍的身子正在廚房裏忙碌著晚飯。

看見孫女兒回來,老人家高興的像個孩子。

蔣南卿向爺爺一一介紹了自己的同學,老爺子喜歡孩子,聽說要在這裏玩兒幾天,更是樂得合不攏嘴,又張羅著去前院兒讓王阿姨幫忙備些可口的飯菜。

王叔叔和王阿姨都是熱心腸的,平時跟蔣爺爺關系搞得好,如今自然也樂得幫忙,夫妻兩個一起過來下廚。

蔣南卿幾個姑娘家也不好閑著,便都進來幫忙。

這頓晚飯,雞鴨魚肉,還有瑜市獨有的特色食材,自然是格外的豐盛熱鬧。

飯後蔣南卿拿著禮物送王家人回前院兒,王阿姨推搡幾次最終把禮物接了過來,又笑對著蔣南卿說:“別送我們了,多陪陪你爺爺,難得回來一趟,你爺爺肯定高興壞了。”

王叔也說:“你們這麽多人,今兒晚上恐怕住不下吧,要不我把前院兒再空一間屋子出來?”

前院兒一共三間臥室,王家夫婦還有一雙兒女,原本是剛剛好的。

蔣南卿不好麻煩他們,趕緊推拒:“不用麻煩,有地方住,叔叔嬸嬸早點回去歇著吧。”

送走王家人,蔣南卿正要回屋,誰知穆陵城出來了。

蔣南卿看向他:“這麽多人,今天晚上安排他們住哪兒?我爺爺這裏只有一間臥室了。”

說著看看隔壁的院子,“你家聽我媽說也租出去了,還有空房間嗎?”

穆陵城搖頭:“我跟我爸媽回來都是住前面街上的酒店,待會兒我帶他們過去。”

蔣南卿想想,嘆息一聲:“目前來看,只能有這麽一個辦法了。”

正說著,齊維維拉著郭茂雪從屋裏出來,走到蔣南卿身邊小聲問:“南卿,你家衛生間在哪兒?”

穆陵城則是徑直進了屋。

蔣南卿看她們倆一眼,指指旁邊窄小的胡同:“裏面進去就是了。”

齊維維和郭茂雪楞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裏面?”齊維維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咱們來的時候,我聽到那邊有豬叫聲啊,剛剛王阿姨還去餵豬來著。”

蔣南卿神情自然:“豬圈的旁邊就是廁所啊。”

齊維維和郭茂雪瞬間呆了。

蔣南卿早料到她們倆會是這種反應,此時不免揚了揚眉:“早說了這裏的環境不適合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你們偏要來,如果實在受不了你倆就憋著吧。”

“誰說我們受不了?”郭茂雪頓時不太服氣,一咬牙,拉著齊維維就往裏面進。

走到一半兒倆人又退回來。

郭茂雪臉色煞白:“蔣南卿,那頭豬一直瞪著我,它會不會咬人啊?”

蔣南卿:“……”

——

蔣老爺子其實是個愛熱鬧的,如今家裏來了一群孩子,他自然高興。

晚飯後由一群人圍著,他不免勾起過往,給大家講起了當年參軍打仗的故事。

而屋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伴著聲聲悶雷,逐漸下起了雨。

雨勢漸驟,風雲電掣。

大家夥兒聽到雨聲,齊齊趴在窗口往外看。

劉明哲:“我去,這雨說下就下,半點兒招呼都不打。”

之後又看向穆陵城,“看這雨一時半刻的也停不了,咱們怎麽去酒店啊?”

夜已經深了,怎麽住還真是個大問題。

穆陵城擰眉,似乎在思考。

蔣老爺子顫巍巍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起來,發話道:“老天留人,你們幾個不然就在家裏打個地鋪,湊合一下吧。南南,你去你王阿姨家借幾床被子。”

這會兒大家也已經疲乏,何況天公不作美,對於蔣老爺子的提議自然沒有二話。

這裏的人以前到了夏天男男女女睡大街乘涼的都有,倒也沒什麽講究。

反正就是湊合嘛,能睡就不錯了。

於是蔣南卿先扶爺爺回房休息,之後帶幾個姑娘去臥室裏鋪床,打鋪蓋。

臥室只有一張床,勉強睡得下兩個人,以前蔣南卿帶曲奇回來,兩人便是睡在這兒的。

不過知道郭茂雪嬌生慣養,這回蔣南卿把床讓給了她,齊維維借勢抱郭茂雪大腿,也占了一半的床位。

至於剩下的人,大家統統只有睡地上的份兒了。

鋪好褥子,蔣南卿從前院兒借了三床被子,一個留給自己和曲奇,另外兩個給了穆陵城、劉明哲和陳少昂。

曲奇選擇了右邊靠墻的位置,覺得這樣睡覺有安全感。

至於蔣南卿,順理成章躺在她身邊,往左依次是穆陵城,劉明哲和陳少昂。

蔣南卿和穆陵城之間刻意保持了一個床褥的距離。

當天晚上,劉明哲是個閑不住的,拉著大家打了會兒游戲,又喋喋不休詢問著這兩天的旅行計劃。

不過這些蔣南卿和曲奇沒有參與,兩人躲在被窩裏說起了悄悄話。

“南卿你知道嗎,今天在大巴車上,我和他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我覺得就那麽貼著他坐在那兒的時候,就超級超級幸福。”

蔣南卿有點兒驚訝:“三個多小時呢,你和陳少昂居然沒說話?”

曲奇在同性面前從來不是個靦腆羞澀的,可面對陳少昂的時候怎麽就這樣了呢?

曲奇不好意思地笑:“他這人本來就話少,我當時又,太緊張。”

蔣南卿看她花癡樣兒,嘖嘖兩聲:“你這也太慫了,三個多小時就這麽被你浪費掉了。”

曲奇努努嘴:“其實還好啊,不管怎麽樣,他,他還抱了我一下呢。”

“嗯?”蔣南卿以為自己聽錯了。

曲奇支支吾吾:“就,就是路上車不是顛了一下嘛,當時他扶住我了。”

蔣南卿:“……”

原來是這麽抱的,這要求未免太低了點兒,那她還親上了呢。

蔣南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想起那個吻了,身形略微一怔,甩甩腦袋讓自己忘掉,然後告訴自己:這是意外,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和曲奇正說得起勁兒,那邊劉明哲突然喊:“蔣南卿,小餅幹,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鬥地主,要不要來?”

蔣南卿聞聲扭頭往那邊看,卻見穆陵城此時正雙手交疊至於腦後,整個人平躺著,不知在想什麽。

他此時躺在離蔣南卿不遠的位置,橘色的燈光打在他英挺的面龐上,劍眉鳳目,鼻若懸膽,俊逸不凡。

不知怎的,蔣南卿又想到了白日裏意外親到他的畫面,心跳頓時有些不穩。

“蔣南卿?”劉明哲又叫了一聲。

她含糊回應:“你們玩兒,我先睡了。”然後翻身面朝曲奇的方向,不再往這邊看。

——

夜色漸濃,大家困倦襲來,熄燈睡下。

外面雷聲還在繼續,伴著嘩啦啦的雨勢,絲毫不見停歇。

蔣南卿早早便睡了,誰知半夜身上的被子卻不見了,她哆哆嗦嗦蜷成一團,半夢半醒間伸手尋找著曲奇和被子。

好容易抓到被角,她往自己這邊扯了扯,結果沒扯動。

蔣南卿無奈,只好自己往那邊挪了挪,不由分說掀開被子鉆了進去,隨手抱住裏面的人,小聲抱怨:“小餅幹,你睡覺太不老實,被子都被你卷跑了……”

穆陵城有些認床,聽著旁邊劉明哲熟睡的鼾聲,他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最後只好閉著眼睛數羊。

就在他數得迷迷糊糊之時,他猛然發覺自己被窩裏似乎鉆了個人,軟軟的,緊接著便有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

“小餅幹,你睡覺太不老實,被子都被你卷跑了……”

熟悉的聲音回響在耳畔,再加上鼻端那股再熟悉不過的洗發水清香,穆陵城心頭遽然一跳。

這突然鉆進他被窩,並且抱住他的人是……蔣南卿?

他身子一片僵硬,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心跳也突突突地加快了幾分。

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穆陵城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平躺著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而身旁的女生卻渾然不知,氣息淺而平穩,明顯睡得酣甜。

如此寂靜深沈的夜晚,周遭的同伴全都在沈睡當中,並無人發現這邊的異樣。

穆陵城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大氣兒都不敢出。

不知過了多久,他僵硬的身子有些難受起來,又見蔣南卿還躲在自己懷裏睡得香甜,他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將手探進被窩,抓住了那只搭在自己腹部的纖手。

他原意是想把她的爪子從自己身上移開,誰知掌心觸碰到纖細柔軟的皓腕時,掌心處陌生而又美妙的觸感無端讓他產生幾分依戀。

他一時之間有些遲疑,就那麽輕輕握著她的手腕,久久沒有放開。

這時,身旁的女孩哼唧了一聲。

穆陵城心跳一滯,迅速松開她的手,做賊心虛一般地屏住呼吸。

明明是她鉆進了自己的被窩,可這回兒穆陵城卻莫名覺得十分緊張,好似輕薄了她一般。

他索性閉了眼睛裝睡。

然而蔣南卿並未蘇醒,她只是主動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慵懶地翻個身,背對著他繼續熟睡了。

見此,穆陵城漸漸松了口氣。

壯著膽子側目凝視她的背影,黑暗中不過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但鼻端洗發水的清香卻異常的馥郁幽遠。

每每呼吸時,心臟的某處便會不受控制地傳來一份悸動,像微風吹起的海平面,掩藏的平靜之下是不易察覺的波瀾與洶湧。

“穆陵城同學,這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負責的。以身相許怎麽樣?”

車廂裏她說過的話再次回響於耳畔,穆陵城忽略掉發燙的耳根,就那麽靜靜凝望她的背影,感受著她貼近自己時陌生又讓人依戀的體溫,無聲地笑了。

——

第二天蔣南卿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獨自一人蓋著穆陵城的被子。

坐起身來四處看看,屋裏早沒了他的身影,至於曲奇……此刻一人霸占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蠶寶寶。

如今的情況似乎已經很明顯了,曲奇把她踢出局獨占被子,所以穆陵城早起的時候好心把自己的被子給了她?

蔣南卿有些感嘆,沒想到穆陵城這人還挺紳士的。

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才六點五十,除了穆陵城不在以外,其他人都還睡著。

蔣南卿有早起的習慣,如今也不賴床,起來隨便整理下衣服,悄悄開門出去。

外面雨過天晴,鳥兒盤旋枝頭歌唱,清新的空氣吐納間讓人心曠神怡了不少。

而此時此刻院子中央,穆陵城正在邁力地——做俯臥撐。

蔣老爺子在旁邊的圈椅上坐著,正同穆陵城說話:“你這還嫩點兒,想當初我年輕那會兒……南南醒了,過來做鍛煉,平時不回家爺爺都好久沒訓練你了。”

蔣南卿:“……爺爺,我剛起,還沒精神呢。”

“那就趕快先去洗漱。”老爺子的語氣不容置喙。

蔣南卿欲哭無淚,她就知道,一回老家爺爺肯定不會放過她。

不過為了讓老人家高興,她當然也只有聽話的份兒。

急忙忙洗漱過回來,蔣南卿在爺爺的高要求下開始站軍姿。

蔣老爺子一邊糾正她的錯誤,一邊對著穆陵城說:“小城差不多了,過來休息一會兒。”

穆陵城笑著起身,在蔣老爺子旁邊坐下來。

蔣南卿被他們倆一起盯著,心裏頓時就不自在了,憑什麽她一站軍姿穆陵城就休息啊:“爺爺……”

她剛開個口,被蔣老爺子一記眼光瞪得悻悻閉了嘴。

耳邊老爺子還在訓話:“好好站著,不準說話,昂首挺胸。你看人家小城多聽話,小時候就比你聽話。”

蔣南卿幽怨地往這邊看了一眼,瞥見穆陵城唇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她氣得咬牙切齒。

半個小時之後,蔣南卿和穆陵城兩個人又被爺爺趕鴨子上架地紮馬步,做深蹲,蛙跳……

總之,折磨人的手段統統來一遍。

這還不夠,就在倆人累得筋疲力盡之時,老爺子又發話了:

“最後一個任務,你倆圍著外面的白落湖跑一圈兒,順便給大夥兒買早餐回來。”

蔣南卿想哭。

她平時有早起鍛煉身體的習慣,可也沒這麽折騰過啊,她現在已經大汗淋漓,運動量超大了,如今居然還要跑步?

穆陵城倒是沒有一點兒抱怨,反而態度極好,害得蔣南卿又被老爺子訓斥。

蔣南卿覺得,這家夥肯定是故意的!

從家裏出來,蔣南卿認命地隨穆陵城一起環湖慢跑,順便酸上兩句:“沒想到你還挺聽我爺爺話的。”

穆陵城笑:“哄老人家開心嘛,爺爺年紀大了,自己跑不動,所以才會想讓咱們多跑跑,可以理解的。”

蔣南卿扭頭看他一眼,神情中似有打量:“我怎麽覺得,你跟我爺爺似乎很熟的樣子?”

穆陵城:“每年寒假爸媽都會帶我和我姐回來看爺爺,每次都免不了被爺爺拉著做訓練,當然熟了。”

蔣南卿有點意外:“你們每年都來?我怎麽不知道?”

“你每年臘月二十一才回來,我們十九就回芹南市了,所以沒見過。”

蔣南卿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的確聽爺爺說過穆校長和穆阿姨每年過來看他,還帶很多禮物,我每次聽到都沒想太多,原來你是跟他們一起來的。”

“穆陵城你知道嗎,其實沒轉去附中之前,我對你這個從未見過的未婚夫還挺好奇的,因為小時候爸媽老誇你,說你這也好,那也好,還參加過各種競賽,次次都拿獎。那時候我心裏想,這樣的男孩肯定是個無趣的書呆子。”

穆陵城奔跑的步子慢了下來,側目看她:“你確定咱們倆附中之前沒見過?”

蔣南卿努力回想了一會兒:“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小的時候,有次我跟爸媽回老家你也在,那時候你應該才三歲多,小小的一只,跟屁蟲似的黏在我後面。我為了躲你爬到屋頂上面去,你在院子裏擡頭看著我,哭得可兇了,說我不跟你玩兒,害我被我爸從房頂上揪下來打了一頓。結果我沒哭,你在一旁看著卻哭了,嘴裏喊著不許穆叔叔打城哥哥。我好心過去哄你,然後你拉著我的袖子抹眼淚,鼻涕擦我一身,我當時嫌棄的要死。”

蔣南卿楞楞地聽完,一臉不信:“穆陵城你這故事也太挫了,沒新意。何況我蔣南卿長這麽大從來不黏人!”

“那你昨天晚上……”穆陵城話說一半,突然楞住了。

蔣南卿不明所以:“昨晚上怎麽了?”

“……你昨晚上睡覺磨牙,吵死了。”

“穆陵城你編的吧,我睡覺沒這個毛病的。”

“真不是編的,不信下回我給你錄音,到時候就有鐵證了。”

“那就等你找到鐵證再來說話!”

穆陵城笑著扯開話題:“磨牙可能是假的,但你小時候很粘人肯定是真的,以前的你像跟屁蟲一樣,還一口一個城哥哥的叫,可親熱了。”

他說著,突然往她那邊靠了靠,低聲說,“來,再叫聲城哥哥我聽聽?”

蔣南卿黑著臉踹他一腳:“穆陵城,我信你個鬼哦!”

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繼續往前跑。

穆陵城腿肚被她踹的有些吃痛,他卻沒當回事,只擡眸看著眼前奔跑的身影,眸色漸漸柔和。

——

蔣南卿體力有限,只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便跑不動了,最後掐著腰喘粗氣:“不行了,實在沒力氣了,今天被我爺爺折騰死了。”

穆陵城停下來:“要不然休息一下吧。”

蔣南卿往後看看,不太高興地開口:“才跑了這一點,買早點的地方在白落湖的另一邊呢,好遠……”

穆陵城想了想:“這樣吧,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買早點,順便就把這一圈兒給跑完了。”

“那我也跑。”她蔣南卿最不喜歡落後於人了,穆陵城能跑她也能。

“你得了吧,如果把力氣消耗完,待會兒他們再商量著出去玩,看你怎麽辦。”穆陵城一臉的不相信她。

這下越發激起了蔣南卿的鬥志。

她最討厭別人說她不行了!

“穆陵城,敢不敢打賭,我如果能跑完全程你叫我姑奶奶。”

“我現在叫你姑奶奶都成,你乖乖坐這裏休息,早飯我去買。”

蔣南卿不知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覺得好像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寵溺的味道。

她哆嗦一下,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蔣南卿忽略掉那份不自在,主動在穆陵城肩膀拍了一下:“你慢慢跑,我先走一步!”

然後繼續向著前方奔去。

穆陵城停下來看著遠處奔跑的少女,唇角微揚,眸色漸漸柔和下來。

小姑娘挺有韌勁兒,不服輸,著實值得褒獎。

——

等兩人跑完全程,買了早點,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蔣南卿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走在路上,半個字都懶得說。

穆陵城提著早點在她旁邊走著,還是忍不住讚嘆:“不錯嘛,挺厲害的。”

得到誇獎的蔣南卿心裏還是有點兒高興的,不過面上就表現的淡定多了,吹了聲口哨,故作輕松地看他:“你也不差啊。”

說實話,穆陵城現在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實在讓蔣南卿有點兒嫉妒。

穆陵城捕捉到她眼裏的嫉妒後,越發嘚瑟:“我可是男生,你跟我比什麽體力?再說了,你同桌我無所不能。”

蔣南卿:“……”

幼稚鬼!

不時刮來一陣微風,柔和地撫過,蔣南卿心情漸漸舒爽起來,腳下的步子勤快幾分。

這時,她猛然覺察出旁邊穆陵城的異樣。

“穆陵城?”

蔣南卿停下來回頭,發現穆陵城站在原地沒動,不免有些詫異,“你楞在那兒幹什麽?”

穆陵城抿著唇,臉色似乎不太好。

蔣南卿狐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見前面一棵大樹下面此時趴著一條黃狗,那狗正目光灼灼往這邊看。

蔣南卿折回去:“怎麽了,這狗你認識?”

穆陵城的語氣看起來很淡定:“不認識。”

“那你看著它幹什麽?這麽入迷,都走不動路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大美女呢。”

“明明是它先盯著我看的。”

他的語氣聽上去居然有幾分……委屈?

蔣南卿:“??”

穆陵城雙唇動了動,很平靜地開口:“我,怕狗。”

“噗,咳咳咳咳咳——”蔣南卿剛喝了口礦泉水,一下子全嗆了出來。

上一秒還說自己無所不能的穆陵城,下一秒卻說自己怕狗。

蔣南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關鍵是,人家狗子自始至終都在大樹底下趴著,也沒把他怎麽著啊。

看他站在那兒無措的模樣,蔣南卿實在忍不住,咧嘴輕笑:“穆陵城你也太慫了吧。”

穆陵城黑著臉:“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有次我走在大街上,什麽都沒幹就被只瘋狗給咬了,腿上差點兒沒掉塊肉。”

蔣南卿:“……”

聽起來是有點兒嚇人。

她一拍穆陵城的肩膀:“哥們兒放心,南卿姐姐護著你,來,你走裏邊兒,如果它真撲過來我替你擋。”

然後主動把穆陵城護在了自己的左後方。

這下可就傷了穆陵城的自尊心了,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哪裏需要她擋著?

“不用。”

他斬釘截鐵地說著,推開了企圖以弱小身軀護著他的蔣南卿。

蔣南卿憋笑:“你,又不怕了?”

“嗯,走吧。”

他淡定說著,一步一停地往前走,至於眼睛從始至終沒有從那狗子身上挪開半分,警惕程度堪比耗子碰上貓。

而他的手,此刻正緊緊攥著蔣南卿的手腕。

蔣南卿被他抓得有些痛,不過看他此時一門心思跟狗子較量,便強忍著沒吱聲,只低頭默默跟著他走。

不過雙肩還是忍不住地抖動著,努力咬緊下唇才讓自己不笑出聲來,方才體力輸給穆陵城的郁悶之感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今天實在是太意外了,穆陵城這樣一個看起來無所不能的人,居然怕狗哈哈哈哈……

——

早飯後大家商議著去湖邊垂釣,出發前,劉明哲躲在屋子裏捯飭了半天。

齊維維急的拍門:“劉明哲你搞什麽名堂,能不能快點兒,不想去我們就不等你了!”

“出來了出來了,能別催嗎。”

劉明哲千呼萬喚始出來,剛一露臉,院子裏等著他的眾人瞬間石化。

“劉明哲,你這副鬼打扮幹什麽的?”齊維維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

劉明哲看著自己身上的蓑笠,沖齊維維翻白眼兒:“你懂什麽,這叫藝術。【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聽過沒,真正的世外高人釣魚的時候都像我這樣的。”

眾人:“……”

蔣老爺子找了輛三輪車,由蔣南卿開著帶大夥兒去北面的湖邊。

三輪車沒有車篷,坐在上面狂風吹著,引得一群人歡呼。

“南卿,沒想到你居然還會開三輪。”齊維維張開胳膊感受著飛一樣的感覺,因為風太大,她說話都是用喊的。

前面的蔣南卿勾唇:“那是,姐姐我什麽不會,有膽走遍天下,根本不在怕的!”

穆陵城嘴角抽搐幾下,臉色有點兒不大好看。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蔣南卿這句話是在嘲笑他。

“蔣南卿,你停車。”穆陵城突然喊了一聲,大家都朝他看過來。

蔣南卿把車停靠在路邊,扭頭:“怎麽了?”

穆陵城翻身下車,走到前面,揪著蔣南卿的衣領把她挪到旁邊的位置,然後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發動機器。

車繼續往前開走了。

後面的劉明哲等人開始起哄:“陵城,你怎麽突然給我們當起司機來了,不會是見我們誇蔣南卿你心裏不高興吧?”

穆陵城頭發被風吹得變了形狀:“我第一次開,不想出事的別跟我說話。”

劉明哲慌了:“穆陵城你說什麽?沒開過你搗什麽亂,你不要命老子還要命呢!”

“穆陵城!穆陵城你停下來!”

“爸爸,我要下車……”

看劉明哲在車上張牙舞爪,跟個戲精一樣,陳少昂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你傻不傻,看他那架勢像不會開車的樣子?”

劉明哲抓緊扶手觀察了一會兒,眼神漸漸亮了些,說話時語氣也多了幾分玩味,意有所指:“好啊穆陵城,原來是個老司機,什麽時候背著我學會開車了?”

眾人:“……”

——

假期過來湖邊釣魚的游客不算少,劉明哲這身蓑笠引來了百分百的回頭率,最後眾人決定躲去最角落裏垂釣,省的被人當猴兒看。

齊維維剛拉著郭茂雪尋了位置坐下,瞥眼看到陳少昂獨自坐在最邊緣,沈默寡言的樣子。

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扭頭對蔣南卿身邊的曲奇說:“小餅幹,你和南卿挨得太近,這樣釣不到魚的,你換個地方。咦,陳少昂那邊空間挺大的,你去那邊。”

齊維維故意大聲說話,所有人都聽到了。

曲奇雙頰緋紅,回頭望齊維維,便見候著沖她使眼色,她頓時領悟,一臉感激地挪到陳少昂那邊去。

穆陵城見縫插針,曲奇一走他便占了她的位置坐在蔣南卿旁邊。

蔣南卿笑著揚眉:“車技不錯嘛。”

穆陵城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回答:“你說那個三輪車?小時候玩兒過。”

蔣南卿低頭看著湖面,沒再應聲。

“哇,陳少昂你太厲害了,這麽快就釣到一條!”那邊突然傳來小餅幹的歡呼。

蔣南卿聞聲往那邊看去,只見陳少昂什麽也沒說,把魚重新放回湖裏,繼續靜靜地坐在那兒。

“穆陵城,你那個兄弟挺不愛說話的。”蔣南卿看著那邊,若有所思。

穆陵城擡頭望了眼遠處,目光重新回到蔣南卿身上:“你們不會想給他們倆牽紅線吧?”

“牽線談不上吧,就當交個朋友唄。不過,小餅幹喜歡陳少昂是真的,估計她表現的那麽明顯,你能看得出來。”

說到這兒,蔣南卿嘆息一聲:“不得不說一句話,我家小餅幹眼光還挺不錯的,陳少昂這個人雖然話不多,但是成績好,為人似乎也不錯,絕佳少年郎。”

穆陵城側目看她,之間蔣南卿正托著下巴往陳少昂那邊瞧,眼神中是滿滿的讚賞。

穆陵城突然便覺得有些刺眼,咳嗽兩聲,狀似不經意地問:“怎麽,你也看上了?”

“瞎說什麽呢?”蔣南卿反駁,“小餅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別挑撥離間。再說了,陳少昂這種一看就是沒接觸過女生的,姑奶奶我下不了手,會有罪惡感的。”

穆陵城嗤笑:“說的好像自己是個情場高手似的,你談過幾場戀愛?”

蔣南卿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笑靨如花:“這個,暫時還沒有……”

她正說著,眼前突然一陣暈眩,身子跟著趔趄,驚慌失措間下意識抓住穆陵城的手腕,整個人撲進他懷裏。

穆陵城將人穩穩接住,少女身上獨有的清香環繞,他心跳驟然加速。入目是她那張嬌俏甜美的容顏,微蹙的秀眉像極了勾人的嬌嗔。

他還來不及細細體會,蔣南卿已經從他懷中抽身,揉了揉腦仁:“估計今天早上跑步跑多了,體力不支。”

“誰讓你逞強,非要跟我一起跑。”穆陵城淡聲說著,嗓音卻說不出的喑啞。

他這會兒覺得喉頭有些幹澀,口渴難耐。

蔣南卿扭頭望了他片刻,突然似發現了什麽,很驚訝地揪住他耳朵:“我就不小心往你身上摔了一下,你耳朵紅成這樣?穆陵城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穆陵城:“……”這丫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莽莽撞撞倒進他懷裏,這會兒還敢嘲笑他!

見他黑著一張臉,冷若冰霜的樣子,蔣南卿卻越發興致勃勃,還想再調侃他幾句。

誰知另一邊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尖叫:“啊——”

所有人聞聲扭頭,就見郭茂雪狼狽地在水裏撲騰。

蔣南卿顧不得玩鬧,直接一頭紮進了湖裏。

十月的湖水寒涼刺骨,一紮進去人渾身的毛孔都收緊了。蔣南卿拼力游到郭茂雪身邊,用力拖她上岸。

剛剛還說自己體力不支,這會兒不顧一切下去救人,穆陵城嚇得不輕,趕緊跟著跳下去,跟蔣南卿一起合力將人救上來。

郭茂雪明顯是驚著了,一上岸便蜷縮成團,渾身哆嗦著不言不語。

“怎麽回事啊?”蔣南卿一邊整理著濕漉漉的衣裳,一邊問。

郭茂雪垂著頭,小聲回著:“腳下踩到石子了,不小心滑了一下。”

因為這突來的變故,一眾人最後只能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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