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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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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不是第一次頓悟,這一次卻不同,以往的頓悟,數天悟道仿佛一瞬,這一次的頓悟,仿佛悟道千年,睜眼卻不過一瞬。

頓悟的異象剛剛顯現卻又瞬間破滅,方寒睜開眼睛,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輕聲道:“宋真真戕害同門,勾結魔修,當死。”

藍氏氣的怒罵出聲,還不忘把嚇得渾身發抖的女兒往懷裏帶,隨即就感覺手背上一點濕潤,再去看時,整個人都楞住了。

宋真真的臉上,手上,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裂紋,鮮血從裂縫中湧出,少女黑亮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懼和疼痛,她發散的目光投向方寒,似乎想要求饒,然而方寒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眾人這才發覺,頓悟之後,方寒的眼睛再睜開時就變成了淡淡的金色,俊美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恍若神明。

藍氏的驚叫怒罵被卡在了嗓子裏,她發覺自己多說一個字,嗓子裏就是一陣針紮的疼痛,這顯然不是一個渡劫修士能辦到的事情,可是她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幹的!

宋真真身上的裂紋越來越多,她控制不住的大聲尖叫,扭曲破音的嗓音聽得人腦仁發疼,尖叫一聲一聲接連不斷,終於,宋真真的脖頸處也出現了裂紋,鮮血如同噴泉般湧出。

大殿中人禁不住的朝上首的方寒看去,卻見他淺金色的眸子裏無悲無喜,只是漠然垂眸看著宋真真的慘狀,卻讓人忍不住的心頭發寒。

宋玉寧見女兒將死,當即大叫一聲,想要上去阻止,方寒淡淡的瞥了一眼宋玉寧,然後緩聲道:“教女不嚴,當懲。”

話音剛落,宋玉寧面色一白,周身真氣頓時散了個幹凈,再去看時,他已然連落兩階,從渡劫大能變成了化神修士,藍氏吐出一口血來,竟然直接斷了升仙骨。

方寒淺金色的眸子裏並沒有一絲歡喜之色,他緩緩的從上首玉階走下,越過了捂著小腹滿頭大汗的宋玉寧,越過了癱軟在地的藍氏,然後從宋真真的屍身上跨了過去。

天乾宮眾人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長老想要請示玉微真人接下來該怎麽做,藍家的人不能得罪,藍氏乃是藍家現任家主之女,方寒雖然是方家人,卻早不知道隔了多少代,方家子弟飛升極快,這千年間家主換了十幾任,怎麽算都是把方寒推出去比較好。

玉微真人卻想起了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心頭一陣發寒,看著底下一家三口的慘狀,忽然下定決心道:“召開三十六宮大會,就說這次宋真真殘殺同門,已經伏法。”

這便是要把事認下了,長老有些驚訝,卻沒有勸,天乾宮窩囊了這麽多年,如今這叫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再不亮亮爪子,他們不如改叫天龜宮算了。

方寒走出大殿,一路上遇到許多弟子,都恭恭敬敬叫他太師叔祖,和當年的情形似乎差不多,那時的弟子們都叫他師兄,同樣的服飾,裏頭的人卻又變了許多。

當年的天乾宮自認正道魁首,正道修士舉凡有含冤之事,都要來尋天乾宮討個公道,那時的天乾宮內外風氣很正,即便是只收女修的宛秀宮裏也沒有大部分女修門派的歪風,那些女子個個潔身自好,十分要強,常常有各大宗門的修士誠心誠意上門提親。

不過千年而已,出了這等戕害同門,淫亂仙宗之事,竟然連掌教都覺得情有可原,正氣煌煌的宛秀宮也成了藏汙納垢之所。

方寒想要改變,卻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做起,他是個劍修,自小不問俗務,也不懂得要如何把一個偌大宗門掰上軌道,但是他就是想這麽做。

淺金色的眸子一瞬間化做純金,又漸漸變回夜色一般的墨黑,方寒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打定主意之後,他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了大殿,走到了天乾宮的地牢附近。

天乾宮曾是正道魁首,這些年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對地牢裏的重犯卻沒什麽影響,方寒想起自己從前那位師弟,不由多問了一句。

地牢的掌事弟子被方寒提的名字給驚了一下,反應過來,才恭恭敬敬道:“回太師叔祖,白雁飛早於一百七十六年前越獄而逃,他斷了升仙骨,守衛也就沒防備,沒想到關押千年,竟然讓他悄無聲息的恢覆了大乘修為,宮裏的弟子追趕不及……”

方寒沈默了一下,擺擺手,不再多言了。

白雁飛是他同輩的小師弟,因為功法特殊,自幼在宛秀宮修煉,他的天資在同輩裏是很高的,二十歲就達到了化神境界,也因此招惹了很多女修喜愛,他卻並非是那等貪花好色之徒,一早就有了個心愛的女子,想要結為道侶,共話長生。不曾想卻被一位愛慕他的師妹知曉,找了個由頭戕害了他心愛的女子。

那師妹有諸多閨中密友,聯合起來將此事瞞下,還給她出主意奪得白雁飛喜愛,白雁飛不知內情,真以為心上人是自己不小心誤入險地身亡,雖然如此,但還是拒絕了那位師妹明裏暗裏的示好,後來那師妹糾纏得惱了,竟失口將她戕害同門之事說出,白雁飛當場發狂,將那師妹打死猶不解恨,又去將那些蒙騙於他的人一個個找出來,用盡了殘忍的法子殺害。

白雁飛臨戰晉階,一個發了狂的大乘修士殺傷力極大,宛秀宮撐不住,傳訊讓其他宮來支援,他到的早,人是他擒下的,後來白雁飛就被斷了升仙骨。

方寒後來去見過白雁飛,一次還是兩次記不清了,因為之後他就被未婚妻聯合那個庶出的弟弟謀害,九重天雷劫下屍骨不存,只剩下神魂逃出生天。

他記得白雁飛問他,什麽叫公正,他答不出來,如今他能答出來了,問他話的人卻不在了。

直到回了洞府,方寒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方承沒看出來,玄瑤卻發覺了,她上前幾步把方寒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掛好,又去給他端了一杯熱茶,才慢慢的說道:“爹,今天去主宮,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方寒輕聲道:“沒事,宋真真伏法了而已。”

玄瑤也聽說了一些宋真真的事情,她可不管那些說著宋師姐怎麽樣怎麽樣的話,就知道她為了放跑那個魔修殺了十幾個人,憑這一點就該死了。

她直覺覺得自家爹爹情緒低落並不是因為這個,不過她也不多問,催著方承去端菜,湊到方寒身邊,忽然的抱了他一下。

“阿瑤?”方寒有些怔楞,自從換了個模樣,玄瑤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親近過他了,就像是平時看得見摸不著的小貓,忽然湊近了蹭蹭你的腿似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玄瑤抱了抱方寒,眨了眨眼睛,說道:“爹,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這是你跟我說的,你自己也要做到才行啊。”

方寒失笑,輕輕的拍拍玄瑤的後背,“爹沒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只是今天和那些吵得累了,那宋真真有些背景,她母親是個潑婦……”

玄瑤忽然有些驚奇的看著方寒,方寒不知道怎麽了,不由停住了話頭。

“原來爹你也會吵架啊!”玄瑤露出一臉驚奇的神色來,“看來那個女人一定很兇!說不定比以前村長他娘還兇!”

方寒都有些無奈了,他知道玄瑤是想讓他轉移註意力,只是演技實在寒磣得很,他都不知道是該配合一下,還是捏捏她的鼻子好。

嘆了一口氣,把努力想讓自己開心起來的女兒抱進懷裏,方寒輕聲道:“讓爹爹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玄瑤本能的覺得有什麽不對,方寒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玄瑤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只能輕輕的拍著他後背。

方承端著菜,正撞見這一幕,他想假裝沒看見轉身就走,方寒閉上的眼睛卻又忽然睜開了,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松開玄瑤,道:“沒事了,用膳吧。”

方承很想當作什麽都沒看到,可是剛才那一幕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白衣劍客冷冽俊美,青衣少女鐘靈毓秀,抱在一起簡直美得像一幅畫,哪裏像是父女,分明就是一對般配的不能再般配的神仙眷侶。

然而方寒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和玄瑤的相處模式有問題,他無比自然的接過了玄瑤給他盛的飯,輕聲道了一句辛苦,冷冽的目光頓時溫柔了幾分。

方承覺得自己可能知道的太多了,他努力的想假裝自己不存在,冷不防玄瑤給方寒盛完飯後又順手給他盛,迎面而來的是自家師父冷冽的目光,他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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