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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晚自習已經上課有七八分鐘了。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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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告他,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我只是想問問他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如果他不想跟我說話,沒關系的,我可以明天再給他打……”

“翟兮兮……”韓思樂不輕不重地又開口,聲音平靜,語速輕緩:“曾經我以為,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是生了阿臻,直到半個月前,我終於明白,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告訴你阿臻從小對你的心思,如果不是我曾經自作主張,阿臻也不會受這份苦,更不會這麽年輕,就丟了命,翟兮兮,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你胡說!”翟兮兮情緒激動,‘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就算你是韓臻的母親,你也不能這樣詛咒他,韓臻好好的,前幾天我還聽孔茜給他打電話,他好好的。”

對的,她記得很清楚,她昨天放寒假,宮城喊她去時光傾城玩兒的,然後唐甜甜被綁,她去樓頂就唐甜甜,後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現在好好的,一定是老爸老媽及時趕到,救了她。

而在她放寒假的前幾天,她在宿舍聽見孔茜給韓臻打電話,雖然只說了兩句話,一句“餵?”,一句“再見”,但是她聽得明白,孔茜就是在跟韓臻打電話,就是在跟他說話,怎麽可能才幾天過去,就需要去墓園找韓臻?

韓思樂為什麽要騙她?這樣的謊言,是隨便能說的嗎?

翟兮兮剛咆哮完,電話被人毫不客氣地掛斷。

聽到電話裏的忙音,她的心忽然空了一下,夢境裏韓臻在她面前碎成無數亮片的一幕直直闖進她的腦海。

這怎麽可能呢?

這不可能。

那只是一場奇怪的夢。

翟兮兮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右手舉著聽筒放在右耳邊上,嘴唇顫抖,眼睛憋得通紅,卻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兮兮。”方北凝走過去,將她輕輕摟緊懷裏,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輕聲說:“想哭就哭吧,韓臻他……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他走的時候,希望你能快樂地生活下去……”

話音嘎然停止,她被翟兮兮用力推得踉蹌後退幾步,翟兮兮‘嘭’地扔了手中的聽筒,砸在櫃子上碎成兩截,又彈落地上。

“媽,連你也要騙我嗎?”翟兮兮聲嘶力竭,“就在我放寒假的前幾天,我還聽見孔茜跟韓臻打電話,我只不過是昨晚睡了一覺,睡的時間有些長而已,為什麽我一覺醒來,你們就都要詛咒韓臻呢?為什麽呢?媽?韓臻是為了救我,才被臂架砸斷了雙腿,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為什麽要讓我像個傻瓜一樣,站在他的面前卻什麽都不知道?讓他獨自一人承受那麽!為什麽呢?就因為他斷了雙腿,你們就要拋棄他了嗎?可他是為了救我!你們這麽做難道就不覺得良心不安?”

翟兮兮情緒激動,韓珩一心裏難受,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如果韓臻還在,他可以退出,可是現在韓臻已經不在了,他不能走,就算她恨他,他也不能離開。

“不要碰我!”翟兮兮一把揮開韓珩一的手,用仇視的目光看向他:“還有你!還有你!你為什麽要騙我?曾經跟我在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你為什麽要說是你,韓珩一,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充滿恨意的視線在方北凝與翟墨遠身上掃過,憤怒與悲痛沖垮了她的理智,她像一只被憤怒沖昏了頭的老虎,看見誰都要咬一口,一口見骨血。

“我恨你們所有人,都是騙子,全都是騙子!”

老媽明知道她跟韓臻的事,卻在她醒來後閉口不提,除了一開始提過一次‘韓臻’是她的救命恩人,後來就是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再次說起過。

還讓家裏的傭人與宿舍裏的人瞞著她。

他們你所隱瞞的哪裏是她和韓珩一之間的事,他們隱瞞的明明就是她和韓臻之間的感情。

慌不擇路沖出屋門,翟兮兮開著自己的車沖出別墅。

她要去找韓臻。

她要問一問他,他的腿還痛不痛?

她要問一問他,他為什麽不告訴她他們之間的一切呢?是不是怕她會嫌棄他的腿呢?

她要告訴他,她愛他,愛他的全部,愛他的一切。

她還要問一問他,他能原諒她這段時間的走失嗎?

車子很快到了韓臻的公寓,公寓紫得發黑的大門安靜地閉著,翟兮兮按了門鈴,門鈴響了一聲兩聲,一直無人開門。

她記得密碼,密碼是她的生日呢。

翟兮兮根據自己的生日按了密碼,果然,門‘嗞’響了很短促的一聲,然後很輕易就被打開。

房間裏的一切還和以前一樣,客廳裏的吊蘭郁郁蔥蔥,每一處都很整潔,茶幾上一點灰塵都沒有沾染。

分明,是有人常住的樣子。

韓臻是個很嚴謹的人,他的家裏從來都是幹凈而整潔的。

翟兮兮松了一口氣,就知道,那些人在騙她。

每個房間都找一圈,韓臻不在。

難道是去了韓家大宅?

韓家大宅的座機號碼她是知道的,翟兮兮忙不疊給韓家打去電話,那邊很快接聽,一聲帶著點歲月滄桑的“餵?”傳過來,翟兮兮認得這個聲音,是韓家大宅的管家。

“季爺爺,是我兮兮,韓臻在那邊嗎?”她直奔主題。

那邊,管家明顯沈默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翟、翟小姐……二少爺他……他在半個月前……忽然暴斃,你、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吧?哦!瞧我,都給忘了,那時候你生病了,似乎挺嚴重的,二少爺的葬禮你也沒有出席,不知道也正常。”

“翟小姐,你、你、你找二少爺有什麽事?”

管家最後一句話說得更加小心翼翼。

死者為敬,活著的人說起死去的人,不管什麽年齡身份,總會不自覺帶上一點敬意與謹慎。

翟兮兮聽不見管家後來說了什麽,大腦嗡嗡作響。

暴斃?

半個月前?

怎麽可能呢?

“季爺爺,你怎麽和韓阿姨一樣愛開玩笑呢?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昨天剛放寒假,放寒假回家之前我還聽見宿舍的舍友跟韓臻通電話,半個月前暴斃?怎麽可能呢?那時候我也沒有生病。”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沈默。

半響。

管家再次小心翼翼開口,“翟小姐……你記得今天幾號?”

“農歷十二月二十一,還有九天過年。”

“翟小姐!”管家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似乎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帶著幾分高亢尖銳,“新年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你看外面,桃花都開了。”

翟兮兮心頭狂跳,走到露天陽臺上,公寓小區的綠化做的很好,樓下的花壇裏,一簇一簇粉紅的桃花在寒意將盡的溫暖春風裏招展。

這哪裏還是當初的臘月寒冬?

“季爺爺……”翟兮兮開口的聲音是她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平靜,“韓臻的墓,是在哪裏?”

“天壽園。”

“謝謝。”

韓臻在暴斃之前,早已將自己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都過戶到韓思樂的名下。

雖然他一直恨著韓思樂,給了他一身恥辱的血液,可是內心深處,他還是愛著這個母親的。

韓思樂在收到過戶通知的時候,也收到了韓臻暴斃的消息。

其實在此之前的兩個月裏,她是有察覺的。

以前韓臻從來不願跟她多說一句廢話,那兩個月裏,他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對她說:媽,總是找你一起吃飯喝酒的朋友以後都不要來往了吧,那些總是喊你一起出去旅游健身的倒是可以多交往一下。

或是說:媽,女人吸煙很容易老的,你還是戒了吧。

他說了許多許多。

她從一開始的受寵若驚,到後來的隱隱擔憂。

最終,還是發生了不好的事。

說是暴斃,韓思樂一點也不信。

一定和翟兮兮有關系,這世上除了一個翟兮兮,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讓他連命都不顧的人了。

她抱著韓臻,哭得眼淚都幹了。

是報應嗎?是報應吧,是她破壞別人家庭的報應,是她不知羞恥的報應。

她將韓臻留給她的所有財產都捐給了兒童基金會,只留了韓臻的那套公寓,每天,她都會去打掃一遍衛生,保持著韓臻在時的樣子,就連客廳裏的那盆吊蘭,都受到了她的細心呵護,越發的郁郁蔥蔥。

只是,今天再來韓臻的公寓,她意外地看見韓珩一站在門口。

韓思樂只當是沒看見,輸入密碼,進門。

當她看見站在露天陽臺上的那抹女孩背影,一瞬間明白過來,韓珩一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來這裏做什麽?”

翟兮兮回頭,眼睛裏意外地幹燥,她平靜地望著韓思樂,平靜地問她:“韓臻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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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九點

☆、340:我們重新開始(1)

翟兮兮回頭,眼睛裏意外地幹燥,她平靜地望著韓思樂,平靜地問:“韓臻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韓思樂回望著翟兮兮,嘴角笑了下,眼睛裏一片冷凝,“翟兮兮,如果不是韓臻將你看得比命還重,我會殺了你的。”

“當初,他為了救你,被臂架砸中,昏迷了將近一個月,人是醒了,可後半生卻只能坐在輪椅上過日子,你知道這對一個人是怎麽樣的打擊?他一邊痛苦失落,一邊卻還想著怎麽才能拖累你,他說你應該得到更好的,可是另一邊呢,他又每天每天盼著你能來看一看她。”

“醒著的時候,他時時刻刻看著病房門口,即使是睡著了,也會忽然驚醒,然後驚喜又緊張地瞪著病房門口說:是不是兮兮來了?媽,你快別讓她進來,我不想她看見我這個樣子。”

“可是你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病房門口,就算偶爾出現,也是和韓珩一一起路過,他多少次看過你的影子之後,徹夜失眠?後來,他知道你竟然忘記了他,他堂堂九尺男子漢,一邊淌著眼淚一邊說:這樣也不錯。”

“我說,阿臻,我去找她,把你和她的故事講給她聽,她會想起你的,就算想不起來,我也會帶她來見你。”

“阿臻說:不許去。”

“後來,他終究還是為你丟了命,人人都說他暴斃,我不信,一個人連身後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怎麽會是暴斃呢?他明明知道自己要不久人世的,在他死去的前一天晚上,他出門,我偷偷跟著,看見他進了你家的大門,我沒想太多,只以為他是想見你,沒想到,第二天居然收到了他死亡的消息。”

“所以,翟兮兮,你說他會是暴斃的嗎?”

“所以,翟兮兮,他最後的表情,是微笑。”

“是那種,仿佛完成了什麽大事一樣,如釋重負又心甘情願的微笑。”

“雖然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好幾名權威的法醫都鑒定阿臻身上沒有任何傷害,只是呼吸驟停,屬於意外死亡,但我知道,他的死,一定和你有關系,翟兮兮,你今後所活著的每一天,是不是都該良心不安?你還能安心地跟韓珩一結婚?還能安心過幸福的日子?”

“阿臻最後的心願,一定是希望你過得好,可我不希望你過得好,我希望你永遠都活在對阿臻背叛的悔恨自責與愧疚裏。”

韓思樂語無倫次說了很多很多,翟兮兮看似認真地聽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什麽都沒有聽進去。

她只聽到了‘微笑’二字。

然後想起那場夢裏,韓臻最後說的那句話:兮兮,求你安好。

翟兮兮從韓臻的公寓出來的時候,已經深夜十二點。

韓珩一默默跟在她的身後,不言不語,這個時候,他說什麽都沒有用,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翟兮兮駕車到天壽園,墓園此時一片漆黑,不遠處的是高低起伏的延綿山峰,在黑夜的映射下影影憧憧。

晚上值班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看見有人過來了,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句,然後將翟兮兮放進去。

她的穿著不菲,開的車不菲,像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應該不會對墓地有什麽企圖。

翟兮兮七繞八繞,終於在一塊被綠植簇擁著的墓碑上,借著頭頂的月光,看見‘韓臻’兩個字。

黑白色的照片上,他的表情是一貫的波瀾不驚,唇線平直,沒有一點弧度,眼眸清冷,沒有一點情緒。

翟兮兮在看見照片的一瞬間,許久沒有掉下來的眼淚,再度落下來。

他在時,她不記得。

她記得了,他卻已不在。

世上最悲哀的莫過於此。

她的手只一寸一寸撫摸過冰涼的墓碑,劃過照片上他的眉眼,劃過暗金色的‘韓臻’二字。

她坐在墓碑旁,輕輕靠在墓碑上,一如曾經,她坐在韓臻的身邊,靠在他的肩上。

韓珩一站在翟兮兮的不遠處,安靜地看著她哭。

許久,翟兮兮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問韓珩一,“韓臻是怎麽死的?”

韓珩一沈默片刻,然後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此時距離韓臻活祭的日子,已經過去半個月,這半個月,她都在沈睡,韓臻已經入土十二天。

十二天,二百八十八個小時,一萬七千二十八分鐘,一百萬零三萬六千八百秒。

多麽龐大的數字,多麽漫長的時間。

韓珩一說,韓臻在最後的時刻,很不舍地吻過她的唇。

翟兮兮緊緊抱著冰冷堅硬的墓碑,終於哭出聲來,哭聲在寂靜的夜晚傳出很遠很遠,驚起了後山林中夜宿的寒鴉,驚得值班的守墓人從夢裏驚醒。

不遠處,方北凝與翟墨遠站在一棵高壯的青松之下。

“她還是哭了。”方北凝說:“和夢裏一模一樣,這麽絕望。”

翟兮兮不眠不休,就這麽抱著韓臻的墓碑,度過一個,又一個日夜。

第四天的晚上,一場傾盆大雨,讓她重病一場。

韓珩一送她去醫院,給她做物理降溫,衣不解帶地守著,翟兮兮足足發了兩天兩夜高熱,才漸漸好起來。

醒來後,當夜,她趁韓珩一上衛生間的空當,偷偷溜走。

韓珩一火急火燎趕到天壽園時,翟兮兮正‘叮鈴乓啷’撬韓臻的墓,韓珩一嚇了一跳,忙上前拉住翟兮兮,氣息不穩地說:“兮兮,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翟兮兮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用力推開韓珩一,一言不發繼續撬墓。

“兮兮!你醒醒,就算你將韓臻挖出來,他也活不過來了,你明不明白,他死了,死者安息你懂嗎?你這樣不是教他死也不安生?”

韓珩一真的是被翟兮兮的樣子嚇到了,該不會是發高熱把腦子少壞了吧?

這裏的動靜很大,引來了守墓人。

守墓人一看有人撬墓,嚇得一激靈,忙吼道:“你們這是犯法的知道嗎?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要報警了!”

翟兮兮沖他打了道手決,直接將他弄暈。

“兮兮,你究竟要做什麽?”韓珩一看翟兮兮還知道事情不能鬧大,也不像是燒壞了腦子,語氣輕柔地哄道:“兮兮,韓臻在這裏住得好好的,你為什麽忽然要挖他的墓?你是不是在找什麽東西?也許你要找的東西根本不在這呢。”

翟兮兮還是一聲不吭,用手裏的黑折子一樣的東西一下一下戳著墓碑底座,終於戳了一圈兒之後,她用力推了一下墓碑,墓碑底座松動,卻沒推開。

她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快速沖墓碑打了道手決,只聽‘嘭’一聲,墓碑猛地往後倒過去,不是重重砸在地上,而是輕輕地落下去的。

翟兮兮額頭沁出微微的細汗。

墓碑倒下,底座翹起,暗色的金絲楠木骨灰盒顯露出來,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在月光下泛著一層白色的冷光,一如韓臻曾經得目光。

翟兮兮緩緩走過去,俯身將骨灰盒捧起來抱進懷裏,低頭吻了吻,用商量得語氣說:“韓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題外話------

三更,十點半

☆、341:我們重新開始(2)

韓珩一連夜找人修覆了韓臻的墓,沒有人知道韓臻的墓現在是一座空墓,包括韓思樂。

至於那個守墓人,得了一筆錢,只當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聖大多了一個怪人,據說那個怪人無論在哪裏,無論做什麽,懷裏都會捧著一個四四方方的、被包在純黑色綢緞裏的盒子一樣的東西。

據說,她將那個盒子看得比命還重要,誰都不能碰一下。

之前有個同班的同學好奇那裏面藏著什麽,就趁她不註意的時候,搶過來,剛要打開綢緞,她瘋了似的搶回來,還將那個同學打得滿臉的血,在床上躺了足足兩個月。

從此以後,沒人敢碰她的盒子。

也有人說,那盒子的大小形狀很像骨灰盒,裏面有可能裝著誰的骨灰,這個猜測一傳出去,搞得人心惶惶,所有人一看見懷裏抱著純黑色綢緞包裹著的四四方方盒子的人,就繞道而行。

當然,這只是聖大校園小範圍知道的事情。

還有一件轟動整個娛樂圈的事情。

‘韓之兮暴斃’五個字掛在微博熱搜榜足足掛了一個月,可見這件事在娛樂圈究竟有多轟動。

一個月的時間裏,韓之兮的粉絲自發舉行大規模‘韓之兮追悼會’,規模最大的一次,到場人數高達百萬人之巨,場面恢弘,各大娛樂新聞爭相報道。

不過在一個月之後,所有關於韓之兮的新聞消息全都石沈大海一般沈了下去。

據說是有人在背後向各大娛樂新聞施壓,不允許他們再上傳推送任何有關韓之兮的新聞。

人間四月芳菲盡。

今天周末。

翟兮兮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是抱起放在枕邊的黑綢緞包著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早安,韓臻。”

“我昨晚夢到你了,韓臻,我夢見你在漆黑的雨夜往前走,我在後面追啊追啊,怎麽也追不到你,怎麽喊你你都不理我,後來你知道我怎麽做的嗎?”

翟兮兮一邊說,一邊按下遙控器,繡滿白色蕾絲花的窗簾緩緩向兩邊移開,清晨金色的陽光從窗戶裏照射出來,照在純黑色的綢緞上,將綢緞染成黑金色。

“我後來,一生氣,就沖上去,把你的腿打斷了,後來,我們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說著,翟兮兮‘哈哈’笑起來。

“我騙你的啦,我怎麽會把你的腿打斷?其實是你轉過身來的,這次,你沒有和以前一樣消失在我的面前,而是轉身,站在原地,微笑著等我靠近,然後牽起我的手,我們一起離開了那個陰森恐怖的地方……”

“韓臻,我們在一起了。”

“韓臻,對不起。”

“韓臻,我愛你。”

“韓臻,我們永遠不分開好不好?”

翟兮兮側身躺著,緩緩蜷起身軀,將盒子放在腹部,整個抱住。

“韓臻,從此以後,我在哪兒,你在哪兒。”

直到外面傳來管家的喊吃飯聲,翟兮兮才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

抱著盒子進衛生間,盥洗臺很大,翟兮兮覺得臺面上能躺個人,拿個東西都費勁。

不過,大也有大的好處,她將盒子放在臺面上,完全不擔心她洗漱的時候會濺到水。

洗漱結束,她抱著盒子去衣帽間換衣服的時候,將盒子放在軟凳上,然後從衣櫃裏拿了一件裙子隨手丟在盒子上,正好將它整個罩住,半嗔半笑道:“韓臻,不許偷看。”

換好衣服下樓,方北凝與翟墨遠,還有翟兮然已經在餐廳了,難得周末一家人聚到一起吃個早飯,方北凝一翟兮兮立刻高興地招呼:“兮兮,快過來。”

目光觸及到翟兮兮懷裏的黑方盒子,方北凝的眸光微微一暗,旋即轉開視線,給翟兮兮盛了一碗黃橙橙的小米粥。

翟兮然一直很好奇翟兮兮懷裏抱著的盒子究竟是什麽寶貝,幾次他都想悄悄看一看,但每次都被翟兮兮發現了,每次都是一頓好揍。

現在即使在好奇,他也不敢偷看,但是,並不妨礙他揣著一顆求知欲的心來提問。

終於在偷覷盒子第十眼之後,他用變聲期的嗓子問:“姐,你這究竟是什麽好東西啊?要這麽不離身地帶著,是不是老爸老媽偷偷給你什麽傳家寶了?”

翟兮兮涼涼地斜了坐在她旁邊的翟兮然一眼,轉眸又溫柔地看著放在腿上的黑方盒子,語調輕快而又明朗地說:“這是你姐夫。”

“噗!”翟兮然一口飯噴出去。

“姐,你要不想說就算了,幹嘛編這種小孩子都不信的謊話來唬我?”

“我姐夫剛剛還跟我在網上殺了一局,就你這盒子,能跟我在網上配合默契地作戰?”

“翟兮然。”翟兮兮忽然正色,翟兮然一看她這臉色,就想起每次偷摸著想看一看盒子時她的表情,也是這種風雨欲來。

翟兮兮小腿有點發軟,他這老姐比他多吃了好幾年的飯,那可真是沒白吃啊,他同樣跟著老爸學武,據說比她當年學得可認真很多,但還是在她的強力壓制下只有被打的份。

思及此,他立刻擠出一抹諂媚的笑:“姐,姐,您老人家有什麽吩咐盡管說,只是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小的膽兒小,會害怕的。”

翟兮兮擡手重重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認真地說:“你的姐夫只有一個,在這裏,明白嗎?”

翟兮然略懵逼:“……不、不太懂,怎麽辦?”

“不懂?”翟兮兮雙手抱在一起捏了捏,骨節‘哢哢’作響。

翟兮然秒慫:“姐,我忽然又懂了,這個盒子是我姐夫,我就這一個姐夫,其他人都靠邊站。”

翟兮兮滿意地放下手,邊拿起筷子夾了塊烤面包邊說:“乖。”

方北凝與翟墨遠對視了一眼。

吃晚飯。

翟兮兮接了個電話,唐甜甜問她要不要出去逛街。

別看唐甜甜一副很嬌弱乖順的樣子,後來翟兮兮才知道,她的內心究竟有多強悍,那天被綁架、臉上又被劃了幾刀後,她在醫院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我餓了,想吃北京烤鴨,要三只。”

然後,她一邊吃烤鴨吃得滿嘴流油,一邊說:“昨天真是嚇死我了,以後出去玩再也不要隨便上廁所,外面的廁所太危險了,是兮兮姐救的我嗎?她有沒有被嚇著?要不媽你給兮兮姐也送幾只烤鴨壓壓驚吧。”

三只烤鴨下肚,她又活蹦亂跳,就好像之前被綁架的根本不是她,如果不是她臉上還有幾道血口子,她爸媽都要以為之前的只是他們的一場幻覺。

翟兮兮聽翟兮然說起這段的時候,笑了出來,真心覺得‘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很有科學道理。

唐甜甜大概被綁的當時太害怕了,那個黑鬥篷男人打電話時說的話她估計是沒聽清楚,壓根不知道自己遭綁是因為翟兮兮,還一直以為是翟兮兮救了她,所以每次要出去玩,必定要喊翟兮兮,說翟兮兮是她的保命符。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自己那次慘痛的經歷是拜翟兮兮所賜,她會不會對翟兮兮退避三舍?

翟兮兮以‘累了,想休息’為由,拒絕了她的逛街邀請。

唐甜甜遺憾地‘啊?’了一聲,也沒勉強。

掛了電話,翟兮兮行至後花園,在泳池旁邊的躺椅上坐下。

四月末的天氣,很暖和。

院子裏的紫荊花,紫薇花,櫻花,桃花,梨花的花期都已經收了尾,顫顫的枝頭偶有兩三瓣泛著枯萎之色、欲落未落的白色或粉色或紫紅的的小花瓣。

地上的草叢裏,細細去看,會發現鋪了一層在風中幹枯萎縮的花瓣,真正是零落成泥碾作塵了。

翟兮兮躺在躺椅上,感受著溫暖的春風拂面,宛如溫暖的手,想曾經韓臻的手拂過她臉龐的感覺。

“韓臻,你看見這一池子的硬幣沒有?每一枚硬幣,都是我許下的一個心願,每一個心願裏,都有你的名字。”

翟兮兮將盒子輕輕放在腹部,一個人身體上最溫暖柔軟的地方。

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曾經,她也和韓臻這樣相擁著躺在他公寓露臺的躺椅上。

然後,他對她發了一個永不分離的誓言。

他當時是怎麽說的?

“我發誓,今生今世,對翟兮兮小姐不離不棄,若違此言,必將不得好死。”

翟兮兮眼眶沒有預兆地一熱。

滾燙的淚水從眼尾滑下來。

她緊緊抱著懷裏的盒子,痛哭著責備:“韓臻,當時你為什麽要發這麽惡毒的誓?”

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可是,為什麽應驗到了他的身上呢?

明明是她的錯,是她先放開了他的手,是她背叛了他們的感情,就算是要死,也應該她死的。

“韓臻,都是我的錯……”

韓珩一一腳踏進翟家的後花園,就聽見翟兮兮撕心裂肺的痛哭。

人前,她像無事人一樣吃飯、喝水、睡覺、上課、甚至是歡笑。

人後,她總會這樣哭。

絕望、悲慟,讓聞者跟著傷心,有時候他甚至會聽著她的哭聲就流下淚來。

他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翟兮兮最不想見的,就是他,他明白。

可是他願意等,總有一天,她會從韓臻留下的悲痛裏走出來了,無論多久,他都願意等。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太陽升上最高點。

後花園裏漸漸沒有了翟兮兮的聲音。

他走過去,看見她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睡著了。

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一路前往她的臥室,手上的力道極輕,像是捧著易碎的瓷器。

她的手臂緊緊抱著懷裏的盒子,害怕被人搶走一般。

韓珩一將翟兮兮放在床上,目光在盒子上流轉一圈兒,忍下將盒子拿走的沖動,替翟兮兮蓋好被子。

在床邊坐了半響,起身離開。

冉汾最近心情很差。

不僅是因為韓珩一和翟兮兮感情出現裂痕,還因為……之前找的去制造臂架斷裂事故的那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著那件事向她勒索錢財。

就在剛剛,她又接到那個男人的電話,開口就要三百萬。

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照這樣下去,那人只會變本加厲,事情也更容易敗露。

一旦事情敗露,以韓思樂的性子,一定會借機報覆,還有翟家那邊,翟兮兮曾經也遭受牽連,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因此跟韓家反目成仇,萬一真的反目成仇,她就別想在韓家待下去了。

不行,她絕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

她好不容易才穩住韓家女主人的位子,絕不能在最後的最後,便宜了韓思樂那個賤人。

那個賤人壓根不知道什麽叫禮義廉恥,只要給她機會,她才不會管你什麽血緣關系……

冉汾換了套很尋常的不紮眼的衣服,將頭發束在頭頂盤了個丸子頭,帶了貝雷帽與口罩,出門前,從衣櫃的最地下摸出一個小瓶子。

早在那個男人第三次開口向她要錢的時候,她就直到一定會有第四次。

所以,她早就有了計劃,要徹底根除這個隱藏的禍患。

------題外話------

韓臻:我一定會回來的。

☆、342:我們重新開始(3)

冉汾與那個男人碰面的地點定在帝都城北一家茶樓,時間定在晚上七點。

茶樓地理位置很好,大門口就是車水馬龍的街道。

她先到,坐在二樓包廂的窗子前,微一探身,就能看見樓下來往的車流。

此時外面萬千燈火初上,汽車行駛的‘呼啦’聲與鳴笛聲不絕於耳,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汽油味在蔓延,與室內的茶香混合,車燈在路道上閃爍,匯集成流淌著的星河。

等了不到三分鐘,那個男人來了。

男人四十來歲,個子不高,身材壯實,穿著長袖的黑色T恤,黝黑的脖子上在T恤邊緣露出一截紋身。

有鱗,像是龍的部分身軀。

冉汾目光帶笑,客套地招呼了一聲,“段先生,好久不見。”

來人姓段名放。

段放笑得滿臉橫肉堆作一處,目光帶著驚艷看向冉汾,“韓夫人,好久不見。”

冉汾雖已年近半百,但依舊優雅端麗,在同齡人當中絕對算是美人的。

她眼底閃過一抹薄怒,但很快恢覆如常,從腳底下拿出一只銀灰色的皮箱,擺到茶桌上,說:“這裏是一百萬……”

話沒說完,段放打斷她,“我記得我說的是三百萬,韓夫人。”

冉汾眉宇間浮上一層淡淡的厭惡,“但是段先生,這已經是你這個月第四次向我要錢,第一次五十萬,第二次一百萬,第三次兩百萬,這一次,一開口就是三百萬,韓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照你這麽要下去,韓家恐怕很快就要破產了吧?”

“我知道段先生如今手頭缺錢,但凡事都要有個度,我希望這是段先生最後一次開口,而且,我只能弄到這麽多了,這一個月我可是把我自己的養老錢都給你了。”

段放伸手接過皮箱子,‘呵呵’一笑,道:“韓夫人真會開玩笑,這帝都誰不知道韓家家大業大,區區幾百萬對韓家來說不過九牛一毛,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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