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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晚自習已經上課有七八分鐘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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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人導演,下到演員工作人員,大大小小接起來也有上百號人,光是一人一杯奶茶就要將他埋進去,別說還有烤肉……

Boss今天這是怎麽了,以往也沒見他這麽好心,不拍戲還請大家吃宵夜。

但是boss大人的吩咐,作為好助理是不能拒絕的。

華助理認命地拿上自己的錢包、手機和車鑰匙,準備出門。

“等等。”韓臻喊住剛要開門的助理,然後站起身,不緊不慢走到助理跟前,從兜裏摸出一張銀行卡,幽幽道:“天香居的烤肉,大約一百元一人份,奶茶十五元一杯,劇組總共一百一十三個人,總計一萬兩千九百九十五元。”

說著,韓臻揚了揚手裏的卡,“這是我的卡,今晚的宵夜算我的,除了宵夜的消費,我不希望我的卡裏出現任何不必要的消費,並且,為了表示我請大家吃宵夜的誠心,你徒步去買,所以,把你的錢包手機車鑰匙都留下。”

什麽?

華助理陡然瞪大眼睛。

天香居距離他們落腳的酒店,開車需要二十分鐘,奶茶店還要更遠一點,讓他徒步去買?這不是故意折磨人嘛?

還沒收了他的手機錢包,這分明是要斷了他後路。

他最近沒犯錯吧?

難道是因為他先斬後奏答應了翟小姐給她安排角色的事?

有可能,以boss對翟小姐的在意,肯定不會舍得讓她幹那些吃苦的活兒。

助理要欲哭無淚。

“韓先生,我……”他想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話還沒出口,韓臻不耐煩地沖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給你兩個小時,快去快回,這點事要是辦不好,就不要在我身邊混了,華哥哥。”

華助理直到打開門走出去,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發恍然反應過來。

什麽心疼翟小姐舍不得她吃苦,屁!boss就是吃醋,吃醋翟小姐喊他華哥哥。

真沒想到啊!華助理氣得捶胸頓足,那麽大個boss,心眼居然比針尖還小!

不過,boss大人以為收了他的手機跟錢包他就沒有辦法了嗎?

他不會找人借個手機打電話叫天香居和奶茶店送過來?也太小看他了。

只可惜,二十分鐘後,當他借到第十個人,得到同樣的‘手機沒電正在充電’的答覆後,甚至最後他去酒店前臺借電話,都得到‘電話壞了還沒修’的借口,他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不能叫外賣,那他借個車總行了吧?

整個劇組一百多號人,有車的,十個手指頭數得過來。

一個個借下來,借得華助理要懷疑人生了,居然沒有一個願意借給他的,不是壞了送修理廠了,就是今天限行,最可氣的是這部劇的女主角,他平日裏多照顧她呀?她居然以‘她的車太女性化不適合他開’為借口,拒絕了。

華助理站在女主角的房門口,咬牙切齒:“我不借車了,借一百塊錢給我打個的總行吧?”

女主角本人的性子偏冷,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緩緩道:“我沒錢。”然後‘嘭’地一聲毫不留情地關了門。

兩個小時後。

酒店大門忽然走進來一個渾身掛滿外賣袋子的年輕男子,男子腳步虛浮、滿頭大汗,筋疲力盡倒下去的瞬間,正好在他旁邊的保安聽見他嘴裏飄出一句無力卻咬牙切齒的話。

“算、你、狠。”

------題外話------

二更,五點半

☆、261:心事深藏(19)

華助理當晚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夢裏,天上一陣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然後就開始下奶茶雨,夾著烤肉冰雹……他在一條路上拼命往前奔跑,不遠處就是一間房子,可以躲‘雨’和‘冰雹’,但是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怎麽跑也跑不過去,最後被一塊水缸般大的烤肉給砸死了……

從夢裏驚醒,已經第二天十點鐘。

他深深覺得劇組這些人實在是太沒有義氣,打開微信進入劇組微信群,本想要討伐一下這些人的沒義氣,結果剛打開,就看見微信群裏有幾百條他沒看過的信息。

他心裏有些奇了。

這個群自從建群以來,還沒這麽熱鬧過呢。

點開。

看時間,還是昨晚聊的呢。

只是,越看,華助理的臉色越難看,一個個的居然都在討論烤肉與奶茶,看到最上面的一條,赫然是韓之兮發的信息。

華助理終於明白,那些人為什麽不借手機不借車還不借錢了。

原來都是boss大人搗的鬼。

他忿忿地將手機往旁邊一丟,手機落在柔軟的床墊上彈了幾下。

屏幕上還保持著微信聊天界面,其中一條,無比醒目。

韓之兮:【今晚誰要是借電話或是借車、借錢給華彬,後果自負。】

雲淡風輕卻又霸道無比的話,大家很積極地配合了。

華助理華彬先生握拳捶床,遇到這種小心眼還腹黑的上司怎麽破?

翟兮兮本以為,要說服爸爸媽媽同意她去劇組跑龍套要費好大一番口舌。

沒想到,爸爸媽媽安靜地聽她說完,直接點了點頭,道:“你能想到要自己掙錢,是件好事,去吧,就當是歷練一下,註意安全。”

然後,她就站在了影視城裏。

以往華助理總能在她到的第一時間來接她,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晚了十幾分鐘。

等他到她跟前的時候,她才發現他走路的姿勢很怪,兩腿好像要飄走似的。

“華哥哥,你怎麽了?”

本來翟兮兮是好意關心一句,誰知,華助理猛地打了個突突,表情都快要哭了。

“翟小姐,求你了,你還是叫我華大哥吧,要不叫我的名字華彬也行。”

翟兮兮不解,“不一樣嗎?稱呼而已。”

不一樣嗎?當然不一樣!太不一樣了,要是再被多喊幾聲華哥哥,他可能要累死在買宵夜的路上。

“翟小姐,你是不知道,我們韓先生他……”

華助理的話沒說完,身後兩道涼颼颼的視線罩住了他,他只覺後頸一陣發毛,渾身一僵,回頭,果真看見boss大人信步走來。

韓臻穿著板正的黑色風衣,五官驚艷,本該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一副移動名畫,但此刻在華助理的眼裏,他就像那前來索命的黑無常讓人從心底裏泛起一股涼意。

“華助理最近很閑?”

華助理趕緊低下頭,做小媳婦狀。

翟兮兮看著韓臻有些直了眼,並沒有發現華助理的異常。

直到韓臻走到跟前,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行禮箱,清冽的男性氣息侵占了她的鼻翼,她才回過神來,趕緊打招呼,“韓臻。”

雖然現在兩人的關系不像以前那樣完全陌生,但也是不鹹不淡的,翟兮兮還不敢叫他韓臻哥哥,她怕萬一她這麽喊了,韓臻會像以前那樣,拿冷眼看她。

聽到這聲‘韓臻’,韓臻拉行禮箱的動作滯了滯,不過只是瞬息他便恢覆如常,嗓子裏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打過招呼了。

韓臻帶著翟兮兮來到一家酒店,將她領進一間豪華套房裏。

因為翟兮兮未滿十八歲,沒有身份證,開不了房,所以這間房是用韓臻的身份證開的。

翟兮兮對住在哪裏很無所謂,重要的是,要離韓臻近一些。

“韓臻,你住在哪裏?”

韓臻一邊幫她將行李箱打開,將裏面的衣服拿出來用衣架子撐好掛在衣櫃裏,一邊隨意地答道:“隔壁。”

一副很無所謂的態度,可是,他的耳尖有些微紅。

以前,翟兮兮偶爾也會來他的劇組玩,不是沒有住過他隔壁的房間,但是每一次想到一墻之隔的地方,就有她,他耳尖都會不受控制地紅一陣。

而且,本來這間房是有別人住的,韓臻讓前臺的人找了個借口,將那人換去了其他房間,所以翟兮兮才能住進來。

感受到耳尖漸漸燙起來的溫度,韓臻有些懊惱地抿了抿唇。

翟兮兮並沒有發現他忽然紅起來的耳朵,他的皮膚比一般男生要白皙一些,只要翟兮兮去看,一定會發現他紅透了的兩只耳朵,但是,她現在滿心都是住在韓臻哥哥隔壁房間的喜悅,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韓臻忙碌了一會兒,將她帶來的衣服在衣櫃裏擺好,又將她的洗漱用品放進衛生間,要在這裏住上半個月呢,自然是要把東西都放進該放的地方。

星級酒店就是不一樣,房間收拾得格外幹凈,雪白的被褥上,白色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異樣顏色,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翟兮兮脫了穿在外面的厚厚的棉衣,裏面穿著一件比較貼身的羊毛衫,緊身的牛仔褲,腰間紮著褐色牛皮腰帶,小小的身板,錯落有致。

她坐在床上,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撐在身後,笑瞇瞇地看著韓臻慢條斯理地前後忙碌著。

她終究還是個孩子,還不明白一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整理衣物,代表著什麽。

------題外話------

三更,九點前

☆、262:心事深藏(20)

今天似乎沒有韓臻的戲份,他一直帶著翟兮兮在影視城了看景,逛街,吃吃喝喝。

影視城裏雖然有不少過年也沒能回家休息的劇組,但是明星們卻不是隨便想見就能見的。

第一次來影視城的時候,翟兮兮還很激動,以為能隨處見到出名或不出名的明星,幾次之後對便徹底失去了興趣,或者說是失望,因為人家拍戲都是要封景,哪裏是隨便就能看見的?

晚上,韓臻帶著她在影視城最北邊的一家海鮮自助餐廳吃了晚飯,她一向對帶殼的食物沒什麽抵抗力,但是礙於有韓臻在,也不好意思放開肚皮吃撐,於是很是含蓄地吃了個十分飽。

吃到最後,她想再吃一只澳龍就不吃了,結果她剛把澳龍屁股揪下來,韓臻看著她面前堆積成山的蝦殼、蟹殼、貝殼,皺了皺眉。

“兮兮,你已經吃了這麽多,還吃?”

翟兮兮往嘴裏送蝦屁股的動作一滯,擡眼看見韓臻緊蹙的眉頭,她癟癟嘴,依依不舍地又望了一眼肥美的蝦肉,不情不願放回餐盤裏。

看見她失落的小臉,韓臻動了動唇想解釋,可最終什麽也沒說。

不過這種失落並沒有維持多久,剛出自助餐廳的大門,她又生龍活虎,影視城的夜晚很美。

散發著濃重歷史氣息、很有韻味的建築,在四合的夜幕下安靜地杵立著,像是穿越百年時光的美麗少女,天上的月亮宛如古代少女閨房裏,雕花大床上的白玉帳鉤。

清冷的空氣裏似乎還彌漫著歲月的清香。

深深嗅一口,仿佛吸進了滿鼻的時光。

回到下榻的酒店,翟兮兮回房之後,本想洗完澡就睡覺的,可洗完澡之後,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大概是吃多了吧,胃裏有些不大爽利。

她穿著帶來的質感很重的純棉長袖長褲睡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遛食,可是遛著遛著,她腹部的不適不但沒有緩解,反而變得越來越難受。

到後來,竟然變成了一陣一陣尖銳的疼痛,而且越來越劇烈。

翟兮兮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大概是真的吃壞了肚子。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治愈之吻,在她撅著嘴將要吻到自己手背的時候,忽然又頓住了。

她在這裏,無親無故,如果真的生病了,那麽照顧她的責任,首先要落到韓臻的頭上。

她要不要給韓臻來一場苦肉計?

他們現在關系這麽不鹹不淡的,正所謂朝夕相處,日久生情……

今天,本來是有韓臻的戲份的,並且還是極為重要的戲份。

昨天晚上,華助理就是在陪韓臻對臺詞,然後接到了翟兮兮的電話。

知道翟兮兮要來之後,韓臻當晚就把已經安排好的戲份都給往後推了,導演是個特別遵循計劃的人,計劃被人打亂了,一整天都是個炸藥桶,一點就著,誰在跟前就炸誰,從演員到工作人員都被挨個罵了個遍,苦不堪言,導致大家夥兒的精神都不在狀態,以往一次過的簡單鏡頭,今天居然都NG了至少三次。

所有人都對那個讓韓臻臨時罷演的人充滿怨懟。

韓臻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華助理立刻跑過來,詢問他明天的戲份是不是正常拍攝,因為他再罷演下去,整個劇組都要被導演的怒火焚燒殆盡了。

韓臻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然後一邊解開袖口,一邊沖著浴室走過去,“你去安排個簡單輕松一點的小角色,明天我會帶兮兮一塊過去。”

這話,意思就是結束罷演了。

華助理一喜,趕緊出去奔走相告這個好消息。

韓臻洗了澡,拿著劇本走進臥室,靠在床頭慢慢看著,雖然他看得慢,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但是他能過目不忘,幾乎看一遍,就能記住自己的臺詞,再找個人對下臺詞,拍戲的時候基本一條過。

只是,看著看著,他的心思就飄到一墻之隔的地方。

他的房間是在中間,左右兩邊都有房間,但他特意要了左邊的那一間,因為左邊那一間的臥室,與他的臥室一墻之隔。

之前的那位住客,是個戲劇迷,每天晚上他都能聽見隔壁房間響一整夜咿咿呀呀的唱聲,間或伴隨著呼嚕聲,所以韓臻判定一墻之隔的後面,是另一個客房的臥室。

不知道翟兮兮現在有沒有睡著。

他拿過手機看了看,已經晚上九點鐘。

大概是睡著了吧,他將註意力全部集中到耳朵上,只有窗外隱隱約約的汽車引擎聲、鳴笛聲,其他的什麽都聽不見,隔壁房間也安靜極了,想來,她已經睡著了吧?

韓臻心思不在劇本上,索性將劇本放下,在床上躺了下來。

想著一墻之隔的地方,就是翟兮兮,他心裏忽然生出一抹歲月靜好的感覺。

歲月靜好,希望歲月在此長留。

手機忽然響了。

韓臻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被打擾的不悅。

但下一瞬,他皺起的眉皺得更緊了,手下的動作卻很迅速,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餵?兮兮?”

隔了這麽近,怎麽還打電話?

“韓臻……我……我肚子痛……”

韓臻打電話讓前臺來開了門,翟兮兮正倒在客廳的茶幾旁,痛得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兮兮!”韓臻瞳孔劇烈一緊,沖過去將她從地上小心地抱起來,一路狂奔到酒店停車場,開車駛向醫院。

翟兮兮被韓臻放在車後座,借著一陣陣閃逝的路燈,韓臻從後視鏡裏能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她的臉上淌了很多汗,柔軟的碎發被粘黏在她的臉上,看著分外可憐。

韓臻緊抿著唇,將車開得快且穩。

翟兮兮嘴裏每溢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韓臻的心臟就痛上一分。

車子開到一處紅綠燈,眼看著還有五秒鐘就要綠燈轉紅,韓臻腳下一用力,車子箭一般沖路對面開過去。

左側面忽然有人搶紅燈,電光火石之間兩輛車即將撞上,韓臻反應極快地踩了剎車,堪堪避過那輛搶紅燈的車,但是,翟兮兮因為慣性的作用,‘嘭’地一聲撞到前排的座位上,然後滾到了座位下。

“兮兮!”韓臻顧不得車還在岔道口上,立馬打開車門,下車打開後車門,將翟兮兮抱起來。

翟兮兮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原本粉嫩的唇瓣也變得和臉色一樣白,單薄的身子一陣陣發抖,大概是痛得。

“兮兮。”周遭的引擎聲與鳴笛聲,還有謾罵聲都遠離了他,他的世界是剩下翟兮兮蒼白的小臉。

翟兮兮虛弱無力地睜開眼睛,“韓臻……”

韓臻眼前不知怎麽地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她的臉,他抱著她塞進駕駛室,系上安全帶,重新開車上路。

到了醫院,韓臻抱著翟兮兮沖進急診室,緊張地揪住一個護士的衣袖,“救她,救救她!”那表情,嚇得護士還以為人要不行了呢。

後來經過一系列的檢查,醫生診斷,吃太多海鮮了,導致壞了肚子。

病房裏。

翟兮兮掛著吊水,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看著是睡著了,只是偶爾擰一下的眉頭和微微顫動一下的睫毛,在告訴別人她睡得並不安穩。

韓臻很自責,他不該讓她吃那麽多的,他當時看她吃得歡快,幾次想提醒,可是一觸到她心滿意足的小臉,他就不忍心說出不要再吃的話來。

雖然後來終於說了,但那時候已經晚了,要不然也不會導致現在的局面。

翟兮兮總共掛了三瓶吊水,韓臻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等到最後一瓶快掛完的時候,他趕緊按了床鈴,叫來了護士。

這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鐘。

韓臻看著翟兮兮的睡顏,一點也不覺得疲乏。

他仔仔細細看著翟兮兮那張稚嫩的小臉,白凈的肌膚嫩得一掐便能掐出一碗水似的,她的鼻子很挺翹,但是線條卻意外地柔和,一點粉紅色的唇,尖瘦的下巴,但是臉頰卻又有些肉嘟嘟的,讓人看了便產生一種親一口的沖動。

這個他從**歲就記住了,卻並沒有見過幾次的女孩,他從來就沒有仔仔細細地看過她。

韓臻坐在軟凳上,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湊近翟兮兮的臉,目光在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細巡脧,像是要將她印到他的眼底深處。

最後,視線聚焦在她膠原蛋白滿滿的臉頰上,然後緩緩俯身,輕輕地親吻在她的臉頰上。

真心喜歡一個人,你一看見她,便會產生親一親她的沖動。

韓臻不知道這些,他只是在一個恍惚間,遵循了自己的本能。

等他回過神來,觸了電一般退開,起身跌跌撞撞沖進了衛生間,在盥洗臺前打開水龍頭,掬了幾捧冷水拍在自己的臉上,在冷水的刺激下,他的理智漸漸回覆。

他擡著頭,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那雙眼睛裏因為那個親吻而閃爍著的喜悅令他暗暗心驚。

一開始之所以對她那麽冷淡,其實不過是為了逃避,既是為了逃避她,也是為了逃避心裏的另一個自己。

從十六歲那個夏天,偶然遇到翟兮兮,他便知道,他的心裏,住著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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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十點半之前

☆、263:心事深藏(21)

韓臻從九歲生日聽到了那個秘密,他便將那個陶瓷手鏈藏在了衣櫃的最底層,同時,也將那個他想要陪伴著一起長大的女孩,藏進了心底最深處。

他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起她,克制自己不要去尋找她。

可是。

心不由己。

心不由己,所以,眼睛不由己。

他每次出門,眼睛總會不由自主四下巡脧,在看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時,他又會腿不由己。

他會走過去,看一看那個女孩是不是心裏的那個。

他那雙璀璨奪目的眼睛裏,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希望寂滅。

直到,那天。

他的外婆生病了,大概是病糊塗了,拉著韓思樂的手顛三倒四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句,涉及了那個秘密,她雖然說得沒有邏輯,口齒不清,但他一聽便明白了什麽意思。

韓思樂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驚慌失措地將他打發了出去。

他一聲不吭,就像什麽都不知道的無知小孩一樣,順從了韓思樂的話,退出病房。

只是外婆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在他原有的傷口上,又加了一刀。

那時候,他已經是十二三歲,比九歲那年懂得了更多的東西,外婆的話,讓他胃裏一陣翻滾,世上怎麽會有心思這麽險惡的人?

外婆的喪心病狂,母親的醜惡用心,更讓他覺得自己的血液,布滿了一種名叫恥辱的東西。

外面明明艷陽當空,他卻有種世界昏暗的感覺。

或許,只有他的世界是昏暗的。

偏偏是那天,他猝不及防遇到了藏在心底的女孩。

其實那天,是他先看到她的。

她坐在一輛紅色轎車的後座,車窗沒有關,她不知道在說著什麽,握著小拳頭,一臉的義憤填膺,幾年未見,她長得比小時候好看很多,也變了很多,但他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後來她不說話了,安靜地趴在車窗上,眼睛滴溜溜地四處亂轉著,那張精致白嫩的小臉,宛如天使一般純凈美好,她的眼神充滿了幸福的小孩才會有的純真與靈動。

他趕緊將車窗打開,他想喊一聲:“兮兮!”

他還想問一問,你的名字是哪一個‘xi’?

可是,他剛張開嘴,外婆的話,爸爸媽媽吵架說的話,像是兩把尖利的刀劍,在他的世界裏無情地砍伐。

他的世界七零八落,他的世界暗無天日,

他覺得自己跟她說句話,都會玷汙了她的美好。

而她呢,眼珠子轉一圈之後,居然發現了他,他看見她那雙純美的眼睛裏迸射出濃濃的驚艷與喜歡,她雀躍又賣力地沖他揮舞著手臂,驚喜地喊他哥哥,對他說:“哥哥!我叫翟兮兮哦,你叫什麽名字?”

很顯然,她已經不記得他了。

這很正常,畢竟她當時,還那麽小。

她眼裏的喜歡與驚艷,讓他很高興,他多想笑著回她一句:“好久不見,我叫韓臻。”

可是他沒有,他冷著臉,升起了車窗,隔絕了她的視線。

她的臉上閃過錯愕,閃過茫然,閃過傷心,他心裏比她還要難受。

再後來。

他們在醫院遇到過一次,她說喜歡他,說等她長大了要嫁給他。

他們又在韓家的大宅見過一次,她送給他一塊玉墜,說是給他聘禮,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不需要喜歡別人。

其實翟兮兮不知道,他們在韓家大宅那次之後,在新來的一個夏天,他們又一次近距離地接觸過一次。

也是那次近距離的接觸,讓他終於明白,為什麽腦子裏想著要遠離,可是心裏卻又那麽矛盾地渴望靠近她、看見她。

那年,他十六歲,翟兮兮九歲。

他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看到她,他心裏很渴望能見她一次,終於在一個仲夏夜,他悄悄溜進了翟家別墅所在的別墅區,他其實並沒有想做什麽,只是想在別墅外面,遠遠地看她一眼就行。

那時天色已經黑了。

他在圍欄外站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看見翟兮兮的影子。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居然看見翟兮兮從屋裏走出來,走到游泳池邊上站著,雙手抱拳抵在下巴,不知道在幹什麽。

天幕漆黑,別墅裏的大燈都關了,只有幾站昏黃的地燈亮著,韓臻看著她單薄模糊的影子恍惚了,等他從恍惚中回神,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圍欄的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居然爬過了圍欄,朝著翟兮兮的方向走過去。

走得近了,發現翟兮兮居然在許願,她對著游泳池嘀嘀咕咕的,說了許多,但是韓臻只聽清了五個字:“我的願望是……”

他當時想笑,她是把游泳池當成許願池了嗎?

而事實,他確實笑出了聲。

翟兮兮大概是聽到動靜被驚到了,她整個人打了激靈,然後猛地轉身,看見他之後“啊!”地一聲驚呼,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結果‘噗通’一聲掉進了池子裏。

韓臻當時的心臟一下子跳出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了下去。

他將她撈上來之後她已經昏迷了,就像那天的溫泉會所一樣。

他當時並不會搶救措施,只會拍著她的背,他把她倒過來,想把水倒出來,他當時已經驚慌得忘了呼救,搗鼓了很長時間,翟兮兮都沒有緩過氣來,韓臻心裏越發焦急,甚至他都想好了,如果她死了,他就跟著去死。

最後,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好,翟兮兮終於‘哇’地嘔出一口水,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緩過一口氣來。

韓臻抱住她,心有餘悸又慶幸地抱住她。

他看著她在昏黃的地燈下依舊美得讓人窒息的小臉,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有那麽矛盾的心理,明明想要遠離,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也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會有她若死了,他就跟著去死的想法。

十六歲的少年,抱著九歲的小女孩,明白了自己的心,原來他不僅僅是喜歡她,他是愛她的。

多麽稚嫩的愛啊。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能讓人生死相隨的,大抵只有愛之一字。

可是,他配嗎?

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那麽他配。

如果他僅僅只是一個私生子而已,那麽他配。

可是他不是,都不是,他是突破了人們心底道德防線的產物,他的存在,便是道德的恥辱。

在翟兮兮即將睜開眼睛的剎那,韓臻猛地丟下她,慌不擇路地跑開,翻出圍欄時甚至被圍欄尖利的尖頭刺破了大腿也毫無知覺。

韓臻從那時候才知道,他的心裏住著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渴望著不顧一切地靠近翟兮兮,就算是拉著她下地獄也無所謂。

那個自己,沒有理智,沒有冷靜。

他一直以來都將那個自己壓制在心底,可是最近,那個自己,越來越多地主宰了他的意志,尤其是越與翟兮兮接觸,他越覺得控制不住那個自己了。

叮鈴鈴!

手機鈴聲將韓臻從記憶裏拉回現實。

他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的瞬間,那只拿著手機的手豁然用力,骨節都泛起了狠戾的白色。

☆、264:心事深藏(22)

韓臻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號碼,一股戾氣從他的身體裏散發出來。

是韓珩一。

他握住手機,因為太用力而微微發抖,過了片刻,接聽。

“韓臻,把兮兮送回家。”韓珩一的語氣,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韓臻勾著唇,輕輕一笑,“你監視我?”

“監視你?”韓珩一的語氣輕蔑,韓臻能夠想象,此刻他的表情會是怎樣的不屑,“韓臻,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浪費精力與金錢去監視?”

韓臻擡頭看向鏡子,鏡子裏的自己,面色陰沈的連他自己都心驚。

他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唇角勾出一道尖利的弧度,“如果我不呢。”

“不?”韓珩一語調裏帶著笑,“為什麽呢?韓臻?難不成你也喜歡她嗎?”

他說‘也’,韓臻明白他這個‘也’的意思。

韓臻說:“這與你無關。”

韓珩一說:“難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說,如果你的身份曝光出去,你的母親會怎麽樣?你又會怎麽樣?不用我說吧,韓臻。”

他的母親,韓思樂,大概會被世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韓臻也討厭她,也恨她,可是,她終究還是他的母親。

韓臻沒再說任何話,直接掐斷通話,少頃,他將手機狠狠扔出去,砸在鏡子上,‘嘩啦’一聲巨響,鏡子碎了,手機也碎了。

翟兮兮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

睜著眼睛盯天花板看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吃壞了東西,腹痛難忍,她從小怕疼,但她居然硬撐著沒有用治愈之吻給自己治病,最後很如願,是韓臻抱著她來醫院的。

心裏微微嘆口氣,真是用心良苦,希望韓臻能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對她溫柔一些。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病房門被人推開,發出一聲很輕緩的‘咕吱’聲。

翟兮兮轉頭,看見韓臻一身清冷地走進來,手裏拎著一個保溫盒。

外面似乎是下雪了,他的肩上和發梢,沾了幾片白色。

室內溫度很高,沒一會兒,那白色便緩緩消融,最終消失。

韓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扶著她坐起身,將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來,從保溫盒裏拿出塑料的小碗,倒滿清粥,又遞給她一個塑料勺子。

很清淡很香的粥,養胃的。

看樣子是用心熬了很久的,不知道會不會是韓臻熬的?

翟兮兮拿著勺子,嘗了一口,軟糯香甜,是她從未喝過的好喝。

“韓臻,你吃過早飯了嗎?”她吃了小半碗了,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問他有沒有吃過。

韓臻坐在沙發裏,隨手拿起一本雜志看著,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聽到翟兮兮的詢問,朝她掀了下眼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翟兮兮點點頭,吃了兩口,又擡起頭看他,問道:“那你今天要拍戲嗎?華哥……大哥有沒有給我安排什麽不起眼的小角色?”

“我的戲份下午開始拍攝,兮兮,吃完了,我安排人送你回家,你的行李,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

翟兮兮手裏的勺子一頓。

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韓臻,“送我回家?為什麽?”

“兮兮,你來影視城,是為了什麽?當真只是為了來賺零花錢?只是想證明自己也能掙錢養活自己?”

“我……”翟兮兮語結,當然不是。

“兮兮,你什麽心思,什麽目的,我很明白,同時也很清楚地知道,你心裏的那個想法,十分地可笑與幼稚,所以兮兮,回去吧,回頭別鬧出笑話來,丟了翟家的臉面。”

翟兮兮感覺身上有些冷,擡頭看了看窗戶,關得好好的呢。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每次傷心難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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