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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一直到快過年了，她也沒能把心裏想問的問出來。
每次她想問的時候，不是有人來找珩一哥哥，要不就是珩一哥哥手裏的咖啡啊、紅酒啊什麽的，不小心灑在她的衣服上。
很快，新的一年來臨。
翟兮然已經三個月了，方北凝每天又要忙北凝制藥的事，又要照顧翟兮然，她有種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來用的感覺。
不過好在，北凝制藥有韓炳華操持，她就在家裏，處理一些必須要她簽名的文件，或是處理一些必須要她過目的郵件。
終於，除夕夜來臨。
翟墨遠和方北凝帶著翟兮兮與翟兮然先去蘇婉那裏吃了午飯，然後去童千夢那裏呆了一下午，童千夢很長時間沒看到翟兮兮與翟兮然，一手抱著一個‘心肝肉’地疼了好半天，晚上的時候，去了宮家。
一圈下來，方北凝覺得比上班還累，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
正好春晚開播，雖然沒什麽看頭，但是看春晚似乎已經成為了傳統，不看春晚，還過什麽年？
方北凝邊打哈氣邊看的時候，翟兮兮的兒童手機響了起來。
翟兮兮那款兒童手機很是高科技，別看它外形看著笨笨的很卡哇伊，實際比方北凝用的手機功能還要齊全，據說好像是韓家的什麽大哥哥送的，方北凝看她用手機用得很節制，也就沒有管她。
翟兮兮聽到手機響的聲音，小眉毛先是皺了一下，然後才從旁邊的茶幾上拿起小手機，點開某通訊工具，看見裏面的信息之後，她有一瞬間是眉開眼笑的，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真的是很快，快到方北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媽媽。”翟兮兮放下手機，看向方北凝，很嚴肅地問道：“我能不能出去參加一個跨年晚會？都是小孩子在一起玩，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題外話－－－－－－
四更，十點前
☆、240：傾城一遇（19）
“媽媽。”翟兮兮放下手機，看向方北凝，很嚴肅地問道：“我能不能出去參加一個跨年晚會？都是小孩子在一起玩，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方北凝狐疑地往向翟兮兮。
小孩子的跨年晚會？
“誰主辦的？”
“呃……這個我沒有問哎，我現在就問一問珩一哥哥。”翟兮兮說著就重新拿起手機，用某通訊工具給韓珩一發了條信息。
【晚會是誰主辦的？】
雖然她不明白‘主辦’是什麽意思，但是直接這麽問一定沒問題，相信珩一哥哥也是能看得懂的。
果然，很快，她的手機‘叮鈴’響了一下。
【我。】
翟兮兮看了之後，擡頭看向方北凝，“是珩一哥哥主辦的。”
頓了下，沒等到方北凝的回答，翟兮兮不由得又問了一句：“我可以去嗎？珩一哥哥說他會來接我，絕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
珩一哥哥確實這麽說的，在第一條信息裏說的。
這麽晚了，方北凝不太想放人。
“兮兮，這麽晚了，能不能不去？”
“媽媽，我已經答應了珩一哥哥，你說過好孩子要說話算話，我既然答應了珩一哥哥就要做到，不然不就是壞孩子了嗎？而且珩一哥哥會保護好我的，上次我差點被壞人拐走，就是珩一哥哥救的我，珩一哥哥為了救我還受傷了呢……呃……媽媽，我……剛剛說了什麽？”
完了完了。
爸爸說過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她居然給說漏嘴了，媽媽不會生氣吧？會不會告訴爸爸？爸爸會不會扣她零花錢？
翟兮兮目光四下游移了好一陣，才覷了方北凝一眼，方北凝雖然垂著眼睫毛，但是沒有要生氣的跡象，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小膽兒，又開口說：“媽媽，那都過去了，你要裝作不知道哦，爸爸不想讓你難過擔心呢。”
“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了。”方北凝摸了摸翟兮兮的腦袋，“去吧，註意安全。”
“真的嗎？”翟兮兮跳起來拍著手一陣歡呼，然後抱著方北凝的大頭‘吧唧’親了一口，“謝謝媽媽，兮兮愛你！”
翟兮兮一邊給韓珩一發短息讓他來接她，一邊上樓回到房間，將買來之後一直沒穿過的一套衣服換上。
裏面是白色兔毛領緊身線衣，外面是一件玫紅色呢子三層荷葉邊的連衣裙，配著一條緊身的煙灰色小皮褲，整個人看著像個城堡裏走出來的小公主似的，嬌俏可愛，又不失貴氣。
她剛穿好衣服，韓珩一的電話打了過來，說已經到了她家的大門外。
翟兮兮拎上自己的白色帶毛茸茸掛飾的小包，拿上手機，到玄關換上一雙黑色的鹿皮小靴，一蹦一跳開門走了出去，連方北凝最後那句“註意安全”也沒聽見。
聽到門被關上的那聲‘嘭’，方北凝忽然有種女大不中留的悲傷感。
客廳裏變得格外安靜，只有電視裏主持人洋溢著喜慶的臺詞，和喜慶的背景音樂。
管家和楊媽回家過年去了，翟兮然正在睡覺。
這時。
翟墨遠從書房推門走出來，走到客廳的，在方北凝旁邊坐下。
其實，他早就結束了與M國那邊的越洋視頻會議，下樓時正好聽到方北凝說，她早就知道翟兮兮被拐走過的事。
他心裏一動，在翟兮兮跑上樓換衣服的時候，下意識退回了書房。
他在費盡心思地向方北凝隱瞞，就怕她擔心，怕她難過，沒想到，瞞來瞞去，她竟然早就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知道了。
翟墨遠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安靜地抱住方北凝。
方北凝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窩進他的懷裏。
相擁無言，不是此時無聲勝有聲，而是，彼此明白彼此，不需要語言的贅述。
翟兮兮一蹦一跳地打開別墅大門，就看見韓珩一的車子停在一米之遙的地方，他已經將車子掉了個頭，副駕駛的位置朝著別墅大門。
這時候的翟兮兮，還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她坐珩一哥哥的車子，都是一出門就看見副駕駛。
他只是想讓她少走幾步路而已。
韓珩一看見翟兮兮玫紅色的小身影，眉眼變得格外舒展柔和。
“兮兮。”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下車替她將車門打開，看見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不由得皺緊了眉毛。
“兮兮，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說著，他直接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往她身上一裹，然後將她塞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我不冷。”翟兮兮看著自己被寬大的大衣裹成一團黑球的樣子，很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裹成這樣很難看的，珩一哥哥……”
“不難看，兮兮最好看了，變成什麽樣都好看。”韓珩一一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一邊笑看著她道。
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不管她多麽生氣或者不樂意，只要這麽一誇，她必定立刻破涕為笑或是妥協。
但這一次……
“那也不能裹成一只小黑球，要不然待會兒見到韓臻哥哥，韓臻哥哥一看我這樣說不定就不會喜歡我了。”翟兮兮聲音甜甜軟軟的，小身子在安全帶下掙了掙，想要將身上裹著的黑色大衣拿開。
可惜，韓珩一的大衣對她來說太大了，在她身上裹了足足兩圈，她怎麽掙都掙不開。
“珩一哥哥……”
她撇著小嘴，委屈地看向珩一哥哥，每次她這樣看著珩一哥哥，珩一哥哥都會對她妥協。
之前珩一哥哥在信息裏說了，今晚的跨年會，韓臻哥哥也會來，所以她才會求著媽媽讓她出門的，所以她才會特意換上新衣服。
但是這一次……
韓珩一面色沈沈，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況，眼神都沒施舍一個給她。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骨節泛著微微的白。
韓臻哥哥韓臻哥哥，她眼裏心裏就只有韓臻哥哥！
“珩一哥哥！”耳邊忽然傳來翟兮兮顫抖的聲音，“珩一哥哥，你開太快了，我害怕。”
韓珩一猛地回神，發現油門居然已經被他踩到底了。
他立刻松開油門，車速慢慢降下來。
“對不起，嚇到你了，兮兮別害怕，珩一哥哥不會再開那麽快了。”
“珩一哥哥，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惹你生氣了？”翟兮兮縮了縮小脖子，珩一哥哥很好，對她也很好，就是脾氣不太好，老是說生氣就生氣，說翻臉就翻臉，而且翟兮兮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生氣時候的珩一哥哥好可怕……
跨年晚會的地點，是在國家公園裏面的水上花園裏。
花園被罩在巨大的玻璃房裏，裏面溫暖如春，燈火通明，各種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花齊齊怒放，甚至還有許多彩色的蝴蝶在花叢間飛舞穿梭。
翟兮兮走過小橋，站在門口，看著裏面仙境一般的景象，驚艷得目瞪口呆。
“好美啊！”在這樣百花雕零的時候，居然還會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韓珩一看著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歡喜，陰沈之色從他臉上乍然退去，換上舒展溫和的表情。
“兮兮，你之前不是嘆氣說，可惜冬天看不見百花盛開，這裏正好有一百種花，喜歡嗎？”
“喜歡。”翟兮兮伸手要去推玻璃房的門，韓珩一長臂一伸，在她之前將門推開，頓時，一陣陣宜人的花香混著熱浪從門口湧出來。
但是……
翟兮兮沒忘了此來的目的，她疑惑地在花園裏掃了一眼，除了花和蝴蝶，一個人也沒有。
“珩一哥哥，不是說來參加跨年會？不是說韓臻哥哥也會來嗎？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241：傾城一遇（20）
翟兮兮沒忘了此來的目的，她探著小腦袋左顧右盼，除了花和蝴蝶，一個人也沒有。
“珩一哥哥，不是說來參加跨年會？不是說韓臻哥哥也會來嗎？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嗯，我打電話問一問，怎麽人一個都沒到。”韓珩一皺著眉，臉上隱隱有被爽約的不悅，他拿出手機走到一旁，不停地打著電話，每次接通都是差不多說一樣的話：“你在哪兒？……什麽？不來了？怎麽不早說！……算了算了，放過你這次，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一直打了大概有十幾通，到最後他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怒道：“過分！一個個的說不來就不來了，害我白準備了許久。”
嘆了口氣，他上前幾步拉著翟兮兮往花園中央走過去，頗為遺憾地道：“他們不來玩，我們自己玩。”
翟兮兮耷拉著小腦袋，任由韓珩一拉著往前走，韓臻哥哥不來了啊？
花園的正中央，是一片大約一百平米的草坪，腳踩在上面很軟，鼻端有絲絲青草香縈繞。
草坪的中央鋪著一塊粉色的餐布，上面擺放著幾個很大的水晶盤，每個水晶盤裏都放著翟兮兮平日裏眼饞，卻吃不到的東西。
比如，七彩的比她的臉還大的棒棒糖。
“哇！”翟兮兮猛地擡起耷拉著的小腦袋，眼睛裏都冒出了綠光，一聲歡呼，甩著兩條小腿‘蹭蹭蹭’跑過去，拿起一個七彩棒棒糖，撕開透明的糖紙，小心地伸出小舌頭舔一口，幸福得眼睛瞇成了小月牙兒。
倒不是棒棒糖有多好吃，而是期待了太久，終於得到之後，就算口感一般般，她也打心眼裏覺得開心。
“珩一哥哥你真好，謝謝。”翟兮兮一邊舔，一邊脆生脆氣地向韓珩一道謝。
沒有見到韓臻哥哥的失望也已經被她拋之腦後。
韓珩一坐在草坪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翟兮兮坐下，然後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唇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開心就好。”說著，他擡起另一只手看了眼腕表，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時間到了。”
翟兮兮沒太在意，一邊舔著棒棒糖，一邊隨口問了一句：“珩一哥哥，什麽時間到了？”
她的話音未落，原本燈火通明的花園忽然變得漆黑一片，所有的燈在同一秒內滅得個幹幹凈凈。
“呀！”翟兮兮驚叫一聲撲進韓珩一的懷裏，“好黑，珩一哥哥我害怕。”
韓珩一僵了一下，旋即將撲進懷裏的香軟小家夥抱在腿上坐好，小家夥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聞。
“兮兮別怕，珩一哥哥有禮物要送給你。”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的，還有一聲巨大的‘嘭！’
然後，漆黑的天幕亮起五彩的顏色。
翟兮兮循著聲音望過去，黑色的天空，閃爍著‘兮兮，新年快樂’六個大字。
六個大字在天空漸漸隱去之後，又一陣不間斷的‘砰砰砰’聲，姿態各異的煙花在深沈的天幕綻放出一朵朵壯觀又絕美的花朵，如天女散花一般，美得驚心動魄。
翟兮兮雖然小，卻也被這樣的一幕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煙花照亮了花園，一閃一閃的光亮中，花園的草坪上，一個少年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看著天上的風景，少年看著懷裏的風景。
煙花盛宴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
現在已經很晚了，耳邊沒有了煙花爆炸聲的幹擾，翟兮兮的眼皮子開始往一處粘黏。
“兮兮，喜歡嗎？”花園裏的燈並沒有隨著煙花盛宴的結束而亮起，黑暗裏，韓珩一的聲音與夜色一樣低沈。
“嗯。”翟兮兮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兮兮，過幾天，珩一哥哥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兮兮不要忘了珩一哥哥好不好？”
“嗯。”
“兮兮要記得每天都想珩一哥哥好不好？”
“嗯。”
“兮兮要記得每天都跟珩一哥哥通電話好不好？”
“……”
韓珩一看著躺在他懷裏睡著的那張小臉，神色一陣恍惚。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很舍不得她，也不知道等他以後再次回來，她還會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呆在他的懷裏說睡就睡，大概是不會了吧。
他就這麽安靜地抱著翟兮兮，看玻璃房四周的粼粼湖水倒映出不遠處的燈火霓虹，看天空綴著的幾顆星子，看此處影影綽綽的花影，看懷裏那張安靜的睡顏。
直到，遠處傳來跨年的鐘聲。
韓珩一動了動唇瓣，對著已經睡著的翟兮兮說一句：“新年快樂，兮兮。”
其實，今天壓根就沒有什麽跨年會，他只不過是想要在這樣特別的時刻，與她在一起，希望她能夠記住今晚，他送過她一場煙花，他送過她七彩棒棒糖，他陪她迎接了新年鐘聲。
送翟兮兮回家的路上，韓珩一將車子開到最慢，耳邊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帝都的路道兩旁，路燈上掛滿了紅燈籠與紅色中國結，景觀樹也被披上了一層閃著七色光芒的裝飾燈，處處洋溢著的，都是新年的喜慶氣息。
只是韓珩一的心裏，不僅有即將離開此地的不舍，還有隱隱約約在不經意處透露出來的不安。
路上的車輛很少，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頭看向躺在後座酣睡的翟兮兮，翟兮兮身上裹著他的黑色大衣，那麽小小的一團，不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大的魔力，狠狠牽動著他的全部心思。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陪著她一起長大，讓她的生命裏印滿他的足跡。
可是，他不能。
只希望此去經年，再見面，她還能喊他一聲，珩一哥哥。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再見面，她給他的，是一句，你是誰？
－－－－－－題外話－－－－－－
二更，五點左右
☆、242：傾城一遇（21）
次日，大年初一。
翟兮兮醒來時，坐在小床上腦袋放空足足五分鐘，才想起來昨天出門是為了見韓臻哥哥，結果並沒有見到。
珩一哥哥騙人。
她撅著小嘴，心裏不開心了，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再見到韓臻哥哥了，也不知帶韓臻哥哥還記不記得她？
方北凝推門進來，就看見翟兮兮撅著嘴，一臉落寞的樣子。
“喲，我們家小公主這是怎麽了？怎麽不高興了？”
翟兮兮低著頭，絞著手指沒有說話。
一連三日，她都是悶悶不樂的，方北凝一開始還哄兩句，眼見著沒有什麽效果，最後也就隨她去了。
翟墨遠帶她去兒童游樂園玩了一次，還帶她去海鮮樓吃大餐，她才稍稍好了一些。
正月初五那日，韓老爺子七十大壽，翟墨遠和方北凝帶著翟兮兮去了。
翟兮兮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想到除夕夜珩一哥哥送了她七彩棒棒糖，她還沒有回送禮物，就特意用壓歲錢買了一只限量版的打火機，用漂亮的禮盒包著，帶去了韓家。
珩一哥哥喜歡抽煙，翟兮兮深深覺得珩一哥哥點煙的動作特別的好看。
結果，等她到了韓家，才得知，珩一哥哥居然出國了，她不知道出國到底是什麽含義，但她知道從此以後，再也吃不到珩一哥哥送的七彩棒棒糖了，這個認知，讓她有些難過。
韓家的壽宴辦得十分熱鬧，在宴會廳裏搭建了很大的舞臺，請了Z國最著名的戲劇團隊來表演節目，雖然咿咿呀呀唱的什麽翟兮兮聽不懂，但勝在熱鬧，眾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她似乎也越看越覺得有趣。
忽然，她感覺到有兩道異樣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一轉頭，卻又看不見是誰在看她。
如此三番五次，翟兮兮從方北凝的包裏拿出化妝鏡，裝作是照鏡子的樣子，觀察自己的身後。
果然，沒一會兒，隔著好幾張桌子，在最外圍的一張桌子上，她看見一雙熟悉的眼睛。
韓臻哥哥。
只是等她轉頭看過去，韓臻就往旁邊微微一側身，他便被他斜前方的人完完全全擋住。
翟兮兮高興地把化妝鏡放回方北凝的包裏，滑下軟椅，甩著兩條小腿就往外圍跑過去。
方北凝察覺到動靜，只叮囑一聲：“註意安全。”便也隨她去了。
翟兮兮甩著兩條小腿沖韓臻跑過去的時候，韓臻一看見她跑過來了，站起來就走出宴會廳。
韓家的院子是覆古風格，像是古代園林，亭臺水榭，假山游廊，七繞八繞的，翟兮兮跟著跟著，就把韓臻給跟丟了。
“韓臻哥哥！”她站在一株光了葉子的桃樹旁，看著眼前明顯沒有一人在的小桃林，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韓臻哥哥為什麽不待見她呢？
她這麽可愛這麽漂亮。
越想越覺得委屈，翟兮兮索性就在桃樹下蹲下，抱著膝蓋嗚嗚哭了起來。
她身上穿著毛茸茸的大衣，縮成小小一團在寒風中抽肩膀的樣子，分外可憐。
不知哭了多久，耳邊猛地響起來一道處在變聲期少年特有的沙啞的聲音。
“別哭了。”
翟兮兮一楞，擡頭，便看見韓臻逆著光，那張稚嫩的臉帶著顛倒眾生的絕色傾城，就這麽平平靜靜地望著她。
那雙眼睛，像是揉進了所有陽光，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讓翟兮兮一下子從身暖到了心裏。
她趕緊跳起來，擦了擦眼淚，然後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韓臻哥哥，好久不見。”
韓臻平靜地盯著她的笑臉看了三秒，然後轉身就走。
“韓臻哥哥，你怎麽說走就走呀？”翟兮兮趕緊上前一步揪住韓臻的衣擺，“你讓我別哭了，我這麽聽話立馬就不哭了，難道你不應該誇我一句再走嗎？”
韓臻不理她，繼續走。
“韓臻哥哥，這麽久沒見，你有沒有想我呀？”此刻的翟兮兮，已經完完全全忘了什麽叫羞澀。
“韓臻哥哥，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等我長大了要嫁給你，你一定不要、千萬不要喜歡別人哦。”
翟兮兮很憂心，她的同桌一直很喜歡的一個大哥哥和別的女人談戀愛了，她很害怕韓臻哥哥也會和別的女人談戀愛。
“哦，對了。”翟兮兮想起什麽似的驚呼一聲，然後右手從衣領伸進懷裏掏啊掏，掏了好大一會兒，掏出一塊玉來。
她將玉從脖子上取下來，開心地遞給韓臻道：“韓臻哥哥，這是我爸爸去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爸爸說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一塊玉，上面還有我的名字，我現在送給你，就當做是我送給你的聘禮，收了我的聘禮，韓臻哥哥就再也不能喜歡別人了。”
送玉做定情信物，大概是翟家遺傳的習慣。
韓臻望著翟兮兮白生生的掌心，躺著一塊翠綠色的玉佩，玉佩被雕琢成一個女孩子的形象，看起來有幾分翟兮兮的影子，在玉人的裙子上，刻著一個‘兮’字。
一陣寒風襲來，翟兮兮的手有些微的顫抖，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起來，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韓臻哥哥？”見韓臻跟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只是垂眸看著她的掌心，翟兮兮不由得出聲催促。
又過了好半天，翟兮兮冷得牙齒打顫，韓臻聽到她牙齒碰在一起發出的‘咯咯’聲，才恍惚回神，慢慢擡起手從她掌心將玉佩拿走。
他將玉佩那在眼前打量了許久，然後猛地擡手一扔，玉佩‘咕嚕’一聲，落進不遠處的水池裏。
水池在冰冷的空氣裏結了薄薄一層冰花，玉佩很精準地，從冰花中間的縫隙裏落進了水裏。
韓臻利落地完成這套動作，沒有一句話，轉身走開。
直到背影消失在翟兮兮的視野裏，他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翟兮兮楞楞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她從他剛剛的舉動裏讀到了濃濃的不喜與厭煩。
等方北凝察覺翟兮兮太久沒有回來，出來尋找到此處的時候，翟兮兮像是一個假人似的，站在原地一定不動。
“兮兮？你怎麽了？”
翟兮兮緩緩回神，眼淚一下掉下來，“媽媽，韓臻哥哥討厭我……”
晚上，夜深人靜。
這是一天當中最寒冷的時刻，韓家宅院裏，一道人影匆匆走到水池邊，然後沒有絲毫猶豫，走進冰寒刺骨的池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水池深處，最後一頭紮了進去。
如果有人在此，一定會為那個人的舉動狠狠打一個寒顫，在這樣寒冷的時候下水，光是看著就已經讓人覺得透心涼。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影三次換氣之後，終於爬上了岸。
漆黑的天幕在此時撥雲見月，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清那個人影，分明是個俊美的少年。
少年渾身狠狠地哆嗦著，爬上岸之後，不顧身上滴滴答答地滴著水，坐在地上，攤開手掌，看著掌心裏一塊翠綠色的玉佩，哆嗦的唇瓣扯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對不起。”他沖著玉佩說：“對不起。”
只是這聲‘對不起’，不知道他是要說給自己聽，還是要說給玉佩聽。
－－－－－－題外話－－－－－－
三更，八點左右
☆、243：心事深藏（1）
時光一點一點平靜地往前推移。
從韓老爺子七十大壽之後，翟兮兮的嘴裏再也沒出現過‘韓臻哥哥’四個字。
就連她貼在床頭‘長大了一定要嫁給韓臻哥哥’的誓言也被她取了下來，藏在抽屜的最底層。
她本來想把紙條扔掉的，可是晚上剛扔掉，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便跳起來將紙條又撿了回去，夾在一本寓言故事書裏，壓在抽屜的最下面。
本來想送給珩一哥哥、卻沒能送出去的打火機，也被她一並藏在抽屜的最下面。
珩一哥哥可能在國外很忙，只有在周末的時候，珩一哥哥才會跟她通過一款國際通用的社交軟件聊聊天，那款軟件是珩一哥哥離開之前教會她使用的，當時她不明白珩一哥哥為什麽要教她用那個軟件，直到珩一哥哥走後的一個月，給她發了第一條信息，她便隱約明白了。
以前，翟兮兮跟韓珩一說話，總是十句中有一句要提到‘韓臻’二字，但是現在，她閉口不提韓臻，這讓韓珩一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終於不用再從她的嘴巴裏聽到宛如兩把尖刀的‘韓臻’二字。
憂的是，那個韓臻一定又做了什麽傷害翟兮兮的事，若不然，翟兮兮怎麽忽然之間就不提他了？
兮兮一定難過極了。
而事實上，翟兮兮確實難過極了，而且還大受打擊，就連性子都不如以前活潑了。
韓珩一除了周末和她聊聊天之外，每天都會給她發一條信息。
晚上七點的時候，必有一條‘晚安，兮兮。’
翟兮兮一開始還會回覆‘珩一哥哥晚安’，但後來發現她回過去之後那邊是沒有回應的，漸漸地也就不回了。
兩人就這麽聯系著，一直過了五年。
在這五年裏，翟兮兮平平安安的，方北凝也沒有再做不好的夢，算是很順遂的五年。
但是，好景不長。
在翟兮兮十三歲生日的當天晚上，方北凝再次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在夢裏，翟兮兮靜靜地站在方北凝的面前，忽然，她腳下的地面變得像沼澤又軟又黏，眼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下陷，方北凝焦急地想要救她，可是怎麽也夠不著她的手，最後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她一點一點，被沼澤沒過頭頂。
方北凝驚醒的時候，墻上的壁鐘時針與分針、秒針，恰好都指向十二。
她的心臟跳得慌促，就連翟墨遠遞過來的一大杯熱水也沒把心裏的慌促感覺壓下去。
前兩次的經驗告訴她，無論她如何防，都是防不住的。
翟兮兮身邊的保鏢兩年前換過一批，後來因為翟兮兮一直很順遂，而且翟兮兮大了，身邊總跟著兩個人讓她很不好與身邊的同學相處，大家都在背地裏說她仗著家裏有錢，上學還帶保鏢，都不願跟她一起玩，搞得她很另類，於是在她的強烈抗議下，翟墨遠撤了她身邊的保鏢。
後來，翟墨遠覺得與其指望別人來保護，倒不如自己有保護自己的本事，於是就教她學功夫。
也是在那個時候，方北凝才明白自己為什麽跟翟墨遠動手從來沒討過便宜，因為翟墨遠居然會古武，就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輕功，他居然也會，怪不得在海邊酒店失火的那次，他能帶著她從十幾樓輕松躍下。
方北凝很激動地跟在後面學了幾回，後來發現學古武是要有天分的，很顯然，她是沒有天分的那個。
倒是翟兮兮，學得有模有樣的。
到現在已經學了有兩年，雖然只學得翟墨遠身上的一點皮毛，但是對付一般的壞人，比如上次那兩個人販子，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方北凝做的那個夢，非同尋常，指不定老天要出什麽幺蛾子來害翟兮兮，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給翟兮兮再安排四名保鏢，輪流護著翟兮兮。
翟墨遠深以為然，於是立刻安排。
然後，第二天翟兮兮起床一推開門，就看見自己房門口站著兩名身子筆挺、利落短發、不茍言笑的女保鏢。
翟兮兮：“……爸爸，你答應過不會再私自給我安排保鏢的，怎麽可以出爾反爾？”
樓下，翟墨遠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翻著報紙，頭也不擡地道：“你媽媽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你最近放了學就回家，不要跟同學出去玩了。”
“爸爸！”十三歲的翟兮兮比一般女孩子要高挑一些，身量纖細，膚白貌美，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高貴優雅的氣質。
她不高興地從翟墨遠手裏奪下報紙，明明應該粗魯的行為，在她做來卻別有一番優雅與可愛。
“爸爸，我現在已經十三歲了，而且跟你學了兩年古武，我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何況，不是你說的，靠別人保護不如自己保自己，所以，親愛的爸爸，把她們送回去吧。”
“但是，你媽媽昨晚做了不好的夢，這幾天比較特殊，你就委屈一下，暫時將她們帶著，過幾日要是實在沒什麽事情發生，我再將她們送走。”翟墨遠往軟椅的靠背上靠了靠，看著自家女兒，心裏頗為得意。
果然是他的苗子，長得就是比一般的苗子好看。
“可是，爸爸，你不能僅憑媽媽一個不好的夢，就認定我有危險吧？前兩次我覺得不過巧合罷了，你們也太迷信了吧？現在是科學主宰的社會，我們要相信科學。”
翟兮兮不以為然。
方北凝與翟墨遠為了更好地讓翟兮兮認識自己，提高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在她懂事之後便將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她雖然認識到自己的不同，但卻不能相信媽媽的夢能預示她的危險。
那個她在夢裏哭出血淚的夢，不就沒有應驗？
“科學？”翟墨遠嗤之以鼻地道：“那你用科學給我解釋一下，治愈之吻的奧秘，再用科學給我解釋一下，輕功的奧秘。”
“……”翟兮兮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爸爸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而翟墨遠，則輕飄飄回她一記‘我就是故意為難你，怎樣？’的眼神。
翟兮兮：“……”
不情不願地，她身後跟著兩條小尾巴去上課。
她現在已經初三了，少女情竇初開的好年紀。
班級裏的女生，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共同的男神，她也不例外。
只是，別人心裏的那個男神叫韓之兮，今年二十，歌手出道，當紅影帝；而她心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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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想問的時候，不是有人來找珩一哥哥，要不就是珩一哥哥手裏的咖啡啊、紅酒啊什麽的，不小心灑在她的衣服上。
很快，新的一年來臨。
翟兮然已經三個月了，方北凝每天又要忙北凝制藥的事，又要照顧翟兮然，她有種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來用的感覺。
不過好在，北凝制藥有韓炳華操持，她就在家裏，處理一些必須要她簽名的文件，或是處理一些必須要她過目的郵件。
終於，除夕夜來臨。
翟墨遠和方北凝帶著翟兮兮與翟兮然先去蘇婉那裏吃了午飯，然後去童千夢那裏呆了一下午，童千夢很長時間沒看到翟兮兮與翟兮然，一手抱著一個‘心肝肉’地疼了好半天，晚上的時候，去了宮家。
一圈下來，方北凝覺得比上班還累，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
正好春晚開播，雖然沒什麽看頭，但是看春晚似乎已經成為了傳統，不看春晚，還過什麽年？
方北凝邊打哈氣邊看的時候，翟兮兮的兒童手機響了起來。
翟兮兮那款兒童手機很是高科技，別看它外形看著笨笨的很卡哇伊，實際比方北凝用的手機功能還要齊全，據說好像是韓家的什麽大哥哥送的，方北凝看她用手機用得很節制，也就沒有管她。
翟兮兮聽到手機響的聲音，小眉毛先是皺了一下，然後才從旁邊的茶幾上拿起小手機，點開某通訊工具，看見裏面的信息之後，她有一瞬間是眉開眼笑的，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真的是很快，快到方北凝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媽媽。”翟兮兮放下手機，看向方北凝，很嚴肅地問道：“我能不能出去參加一個跨年晚會？都是小孩子在一起玩，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題外話－－－－－－
四更，十點前
☆、240：傾城一遇（19）
“媽媽。”翟兮兮放下手機，看向方北凝，很嚴肅地問道：“我能不能出去參加一個跨年晚會？都是小孩子在一起玩，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方北凝狐疑地往向翟兮兮。
小孩子的跨年晚會？
“誰主辦的？”
“呃……這個我沒有問哎，我現在就問一問珩一哥哥。”翟兮兮說著就重新拿起手機，用某通訊工具給韓珩一發了條信息。
【晚會是誰主辦的？】
雖然她不明白‘主辦’是什麽意思，但是直接這麽問一定沒問題，相信珩一哥哥也是能看得懂的。
果然，很快，她的手機‘叮鈴’響了一下。
【我。】
翟兮兮看了之後，擡頭看向方北凝，“是珩一哥哥主辦的。”
頓了下，沒等到方北凝的回答，翟兮兮不由得又問了一句：“我可以去嗎？珩一哥哥說他會來接我，絕不會有什麽安全問題。”
珩一哥哥確實這麽說的，在第一條信息裏說的。
這麽晚了，方北凝不太想放人。
“兮兮，這麽晚了，能不能不去？”
“媽媽，我已經答應了珩一哥哥，你說過好孩子要說話算話，我既然答應了珩一哥哥就要做到，不然不就是壞孩子了嗎？而且珩一哥哥會保護好我的，上次我差點被壞人拐走，就是珩一哥哥救的我，珩一哥哥為了救我還受傷了呢……呃……媽媽，我……剛剛說了什麽？”
完了完了。
爸爸說過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媽媽，她居然給說漏嘴了，媽媽不會生氣吧？會不會告訴爸爸？爸爸會不會扣她零花錢？
翟兮兮目光四下游移了好一陣，才覷了方北凝一眼，方北凝雖然垂著眼睫毛，但是沒有要生氣的跡象，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小膽兒，又開口說：“媽媽，那都過去了，你要裝作不知道哦，爸爸不想讓你難過擔心呢。”
“傻孩子，我早就知道了。”方北凝摸了摸翟兮兮的腦袋，“去吧，註意安全。”
“真的嗎？”翟兮兮跳起來拍著手一陣歡呼，然後抱著方北凝的大頭‘吧唧’親了一口，“謝謝媽媽，兮兮愛你！”
翟兮兮一邊給韓珩一發短息讓他來接她，一邊上樓回到房間，將買來之後一直沒穿過的一套衣服換上。
裏面是白色兔毛領緊身線衣，外面是一件玫紅色呢子三層荷葉邊的連衣裙，配著一條緊身的煙灰色小皮褲，整個人看著像個城堡裏走出來的小公主似的，嬌俏可愛，又不失貴氣。
她剛穿好衣服，韓珩一的電話打了過來，說已經到了她家的大門外。
翟兮兮拎上自己的白色帶毛茸茸掛飾的小包，拿上手機，到玄關換上一雙黑色的鹿皮小靴，一蹦一跳開門走了出去，連方北凝最後那句“註意安全”也沒聽見。
聽到門被關上的那聲‘嘭’，方北凝忽然有種女大不中留的悲傷感。
客廳裏變得格外安靜，只有電視裏主持人洋溢著喜慶的臺詞，和喜慶的背景音樂。
管家和楊媽回家過年去了，翟兮然正在睡覺。
這時。
翟墨遠從書房推門走出來，走到客廳的，在方北凝旁邊坐下。
其實，他早就結束了與M國那邊的越洋視頻會議，下樓時正好聽到方北凝說，她早就知道翟兮兮被拐走過的事。
他心裏一動，在翟兮兮跑上樓換衣服的時候，下意識退回了書房。
他在費盡心思地向方北凝隱瞞，就怕她擔心，怕她難過，沒想到，瞞來瞞去，她竟然早就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知道了。
翟墨遠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安靜地抱住方北凝。
方北凝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窩進他的懷裏。
相擁無言，不是此時無聲勝有聲，而是，彼此明白彼此，不需要語言的贅述。
翟兮兮一蹦一跳地打開別墅大門，就看見韓珩一的車子停在一米之遙的地方，他已經將車子掉了個頭，副駕駛的位置朝著別墅大門。
這時候的翟兮兮，還不明白為什麽每次她坐珩一哥哥的車子，都是一出門就看見副駕駛。
他只是想讓她少走幾步路而已。
韓珩一看見翟兮兮玫紅色的小身影，眉眼變得格外舒展柔和。
“兮兮。”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下車替她將車門打開，看見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不由得皺緊了眉毛。
“兮兮，怎麽穿這麽少就出來了？”說著，他直接將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來，不管她願不願意，往她身上一裹，然後將她塞進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我不冷。”翟兮兮看著自己被寬大的大衣裹成一團黑球的樣子，很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裹成這樣很難看的，珩一哥哥……”
“不難看，兮兮最好看了，變成什麽樣都好看。”韓珩一一邊給自己系上安全帶，一邊笑看著她道。
他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不管她多麽生氣或者不樂意，只要這麽一誇，她必定立刻破涕為笑或是妥協。
但這一次……
“那也不能裹成一只小黑球，要不然待會兒見到韓臻哥哥，韓臻哥哥一看我這樣說不定就不會喜歡我了。”翟兮兮聲音甜甜軟軟的，小身子在安全帶下掙了掙，想要將身上裹著的黑色大衣拿開。
可惜，韓珩一的大衣對她來說太大了，在她身上裹了足足兩圈，她怎麽掙都掙不開。
“珩一哥哥……”
她撇著小嘴，委屈地看向珩一哥哥，每次她這樣看著珩一哥哥，珩一哥哥都會對她妥協。
之前珩一哥哥在信息裏說了，今晚的跨年會，韓臻哥哥也會來，所以她才會求著媽媽讓她出門的，所以她才會特意換上新衣服。
但是這一次……
韓珩一面色沈沈，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況，眼神都沒施舍一個給她。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骨節泛著微微的白。
韓臻哥哥韓臻哥哥，她眼裏心裏就只有韓臻哥哥！
“珩一哥哥！”耳邊忽然傳來翟兮兮顫抖的聲音，“珩一哥哥，你開太快了，我害怕。”
韓珩一猛地回神，發現油門居然已經被他踩到底了。
他立刻松開油門，車速慢慢降下來。
“對不起，嚇到你了，兮兮別害怕，珩一哥哥不會再開那麽快了。”
“珩一哥哥，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惹你生氣了？”翟兮兮縮了縮小脖子，珩一哥哥很好，對她也很好，就是脾氣不太好，老是說生氣就生氣，說翻臉就翻臉，而且翟兮兮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生氣時候的珩一哥哥好可怕……
跨年晚會的地點，是在國家公園裏面的水上花園裏。
花園被罩在巨大的玻璃房裏，裏面溫暖如春，燈火通明，各種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花齊齊怒放，甚至還有許多彩色的蝴蝶在花叢間飛舞穿梭。
翟兮兮走過小橋，站在門口，看著裏面仙境一般的景象，驚艷得目瞪口呆。
“好美啊！”在這樣百花雕零的時候，居然還會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韓珩一看著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歡喜，陰沈之色從他臉上乍然退去，換上舒展溫和的表情。
“兮兮，你之前不是嘆氣說，可惜冬天看不見百花盛開，這裏正好有一百種花，喜歡嗎？”
“喜歡。”翟兮兮伸手要去推玻璃房的門，韓珩一長臂一伸，在她之前將門推開，頓時，一陣陣宜人的花香混著熱浪從門口湧出來。
但是……
翟兮兮沒忘了此來的目的，她疑惑地在花園裏掃了一眼，除了花和蝴蝶，一個人也沒有。
“珩一哥哥，不是說來參加跨年會？不是說韓臻哥哥也會來嗎？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241：傾城一遇（20）
翟兮兮沒忘了此來的目的，她探著小腦袋左顧右盼，除了花和蝴蝶，一個人也沒有。
“珩一哥哥，不是說來參加跨年會？不是說韓臻哥哥也會來嗎？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嗯，我打電話問一問，怎麽人一個都沒到。”韓珩一皺著眉，臉上隱隱有被爽約的不悅，他拿出手機走到一旁，不停地打著電話，每次接通都是差不多說一樣的話：“你在哪兒？……什麽？不來了？怎麽不早說！……算了算了，放過你這次，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一直打了大概有十幾通，到最後他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怒道：“過分！一個個的說不來就不來了，害我白準備了許久。”
嘆了口氣，他上前幾步拉著翟兮兮往花園中央走過去，頗為遺憾地道：“他們不來玩，我們自己玩。”
翟兮兮耷拉著小腦袋，任由韓珩一拉著往前走，韓臻哥哥不來了啊？
花園的正中央，是一片大約一百平米的草坪，腳踩在上面很軟，鼻端有絲絲青草香縈繞。
草坪的中央鋪著一塊粉色的餐布，上面擺放著幾個很大的水晶盤，每個水晶盤裏都放著翟兮兮平日裏眼饞，卻吃不到的東西。
比如，七彩的比她的臉還大的棒棒糖。
“哇！”翟兮兮猛地擡起耷拉著的小腦袋，眼睛裏都冒出了綠光，一聲歡呼，甩著兩條小腿‘蹭蹭蹭’跑過去，拿起一個七彩棒棒糖，撕開透明的糖紙，小心地伸出小舌頭舔一口，幸福得眼睛瞇成了小月牙兒。
倒不是棒棒糖有多好吃，而是期待了太久，終於得到之後，就算口感一般般，她也打心眼裏覺得開心。
“珩一哥哥你真好，謝謝。”翟兮兮一邊舔，一邊脆生脆氣地向韓珩一道謝。
沒有見到韓臻哥哥的失望也已經被她拋之腦後。
韓珩一坐在草坪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翟兮兮坐下，然後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唇邊帶著溫和的笑容。
“你開心就好。”說著，他擡起另一只手看了眼腕表，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時間到了。”
翟兮兮沒太在意，一邊舔著棒棒糖，一邊隨口問了一句：“珩一哥哥，什麽時間到了？”
她的話音未落，原本燈火通明的花園忽然變得漆黑一片，所有的燈在同一秒內滅得個幹幹凈凈。
“呀！”翟兮兮驚叫一聲撲進韓珩一的懷裏，“好黑，珩一哥哥我害怕。”
韓珩一僵了一下，旋即將撲進懷裏的香軟小家夥抱在腿上坐好，小家夥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聞。
“兮兮別怕，珩一哥哥有禮物要送給你。”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的，還有一聲巨大的‘嘭！’
然後，漆黑的天幕亮起五彩的顏色。
翟兮兮循著聲音望過去，黑色的天空，閃爍著‘兮兮，新年快樂’六個大字。
六個大字在天空漸漸隱去之後，又一陣不間斷的‘砰砰砰’聲，姿態各異的煙花在深沈的天幕綻放出一朵朵壯觀又絕美的花朵，如天女散花一般，美得驚心動魄。
翟兮兮雖然小，卻也被這樣的一幕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煙花照亮了花園，一閃一閃的光亮中，花園的草坪上，一個少年抱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看著天上的風景，少年看著懷裏的風景。
煙花盛宴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
現在已經很晚了，耳邊沒有了煙花爆炸聲的幹擾，翟兮兮的眼皮子開始往一處粘黏。
“兮兮，喜歡嗎？”花園裏的燈並沒有隨著煙花盛宴的結束而亮起，黑暗裏，韓珩一的聲音與夜色一樣低沈。
“嗯。”翟兮兮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兮兮，過幾天，珩一哥哥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兮兮不要忘了珩一哥哥好不好？”
“嗯。”
“兮兮要記得每天都想珩一哥哥好不好？”
“嗯。”
“兮兮要記得每天都跟珩一哥哥通電話好不好？”
“……”
韓珩一看著躺在他懷裏睡著的那張小臉，神色一陣恍惚。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很舍不得她，也不知道等他以後再次回來，她還會不會這般肆無忌憚地呆在他的懷裏說睡就睡，大概是不會了吧。
他就這麽安靜地抱著翟兮兮，看玻璃房四周的粼粼湖水倒映出不遠處的燈火霓虹，看天空綴著的幾顆星子，看此處影影綽綽的花影，看懷裏那張安靜的睡顏。
直到，遠處傳來跨年的鐘聲。
韓珩一動了動唇瓣，對著已經睡著的翟兮兮說一句：“新年快樂，兮兮。”
其實，今天壓根就沒有什麽跨年會，他只不過是想要在這樣特別的時刻，與她在一起，希望她能夠記住今晚，他送過她一場煙花，他送過她七彩棒棒糖，他陪她迎接了新年鐘聲。
送翟兮兮回家的路上，韓珩一將車子開到最慢，耳邊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帝都的路道兩旁，路燈上掛滿了紅燈籠與紅色中國結，景觀樹也被披上了一層閃著七色光芒的裝飾燈，處處洋溢著的，都是新年的喜慶氣息。
只是韓珩一的心裏，不僅有即將離開此地的不舍，還有隱隱約約在不經意處透露出來的不安。
路上的車輛很少，等紅燈的時候，他轉頭看向躺在後座酣睡的翟兮兮，翟兮兮身上裹著他的黑色大衣，那麽小小的一團，不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大的魔力，狠狠牽動著他的全部心思。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陪著她一起長大，讓她的生命裏印滿他的足跡。
可是，他不能。
只希望此去經年，再見面，她還能喊他一聲，珩一哥哥。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再見面，她給他的，是一句，你是誰？
－－－－－－題外話－－－－－－
二更，五點左右
☆、242：傾城一遇（21）
次日，大年初一。
翟兮兮醒來時，坐在小床上腦袋放空足足五分鐘，才想起來昨天出門是為了見韓臻哥哥，結果並沒有見到。
珩一哥哥騙人。
她撅著小嘴，心裏不開心了，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再見到韓臻哥哥了，也不知帶韓臻哥哥還記不記得她？
方北凝推門進來，就看見翟兮兮撅著嘴，一臉落寞的樣子。
“喲，我們家小公主這是怎麽了？怎麽不高興了？”
翟兮兮低著頭，絞著手指沒有說話。
一連三日，她都是悶悶不樂的，方北凝一開始還哄兩句，眼見著沒有什麽效果，最後也就隨她去了。
翟墨遠帶她去兒童游樂園玩了一次，還帶她去海鮮樓吃大餐，她才稍稍好了一些。
正月初五那日，韓老爺子七十大壽，翟墨遠和方北凝帶著翟兮兮去了。
翟兮兮本來是不想去的，但是想到除夕夜珩一哥哥送了她七彩棒棒糖，她還沒有回送禮物，就特意用壓歲錢買了一只限量版的打火機，用漂亮的禮盒包著，帶去了韓家。
珩一哥哥喜歡抽煙，翟兮兮深深覺得珩一哥哥點煙的動作特別的好看。
結果，等她到了韓家，才得知，珩一哥哥居然出國了，她不知道出國到底是什麽含義，但她知道從此以後，再也吃不到珩一哥哥送的七彩棒棒糖了，這個認知，讓她有些難過。
韓家的壽宴辦得十分熱鬧，在宴會廳裏搭建了很大的舞臺，請了Z國最著名的戲劇團隊來表演節目，雖然咿咿呀呀唱的什麽翟兮兮聽不懂，但勝在熱鬧，眾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她似乎也越看越覺得有趣。
忽然，她感覺到有兩道異樣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一轉頭，卻又看不見是誰在看她。
如此三番五次，翟兮兮從方北凝的包裏拿出化妝鏡，裝作是照鏡子的樣子，觀察自己的身後。
果然，沒一會兒，隔著好幾張桌子，在最外圍的一張桌子上，她看見一雙熟悉的眼睛。
韓臻哥哥。
只是等她轉頭看過去，韓臻就往旁邊微微一側身，他便被他斜前方的人完完全全擋住。
翟兮兮高興地把化妝鏡放回方北凝的包裏，滑下軟椅，甩著兩條小腿就往外圍跑過去。
方北凝察覺到動靜，只叮囑一聲：“註意安全。”便也隨她去了。
翟兮兮甩著兩條小腿沖韓臻跑過去的時候，韓臻一看見她跑過來了，站起來就走出宴會廳。
韓家的院子是覆古風格，像是古代園林，亭臺水榭，假山游廊，七繞八繞的，翟兮兮跟著跟著，就把韓臻給跟丟了。
“韓臻哥哥！”她站在一株光了葉子的桃樹旁，看著眼前明顯沒有一人在的小桃林，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韓臻哥哥為什麽不待見她呢？
她這麽可愛這麽漂亮。
越想越覺得委屈，翟兮兮索性就在桃樹下蹲下，抱著膝蓋嗚嗚哭了起來。
她身上穿著毛茸茸的大衣，縮成小小一團在寒風中抽肩膀的樣子，分外可憐。
不知哭了多久，耳邊猛地響起來一道處在變聲期少年特有的沙啞的聲音。
“別哭了。”
翟兮兮一楞，擡頭，便看見韓臻逆著光，那張稚嫩的臉帶著顛倒眾生的絕色傾城，就這麽平平靜靜地望著她。
那雙眼睛，像是揉進了所有陽光，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讓翟兮兮一下子從身暖到了心裏。
她趕緊跳起來，擦了擦眼淚，然後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韓臻哥哥，好久不見。”
韓臻平靜地盯著她的笑臉看了三秒，然後轉身就走。
“韓臻哥哥，你怎麽說走就走呀？”翟兮兮趕緊上前一步揪住韓臻的衣擺，“你讓我別哭了，我這麽聽話立馬就不哭了，難道你不應該誇我一句再走嗎？”
韓臻不理她，繼續走。
“韓臻哥哥，這麽久沒見，你有沒有想我呀？”此刻的翟兮兮，已經完完全全忘了什麽叫羞澀。
“韓臻哥哥，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嗎？等我長大了要嫁給你，你一定不要、千萬不要喜歡別人哦。”
翟兮兮很憂心，她的同桌一直很喜歡的一個大哥哥和別的女人談戀愛了，她很害怕韓臻哥哥也會和別的女人談戀愛。
“哦，對了。”翟兮兮想起什麽似的驚呼一聲，然後右手從衣領伸進懷裏掏啊掏，掏了好大一會兒，掏出一塊玉來。
她將玉從脖子上取下來，開心地遞給韓臻道：“韓臻哥哥，這是我爸爸去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爸爸說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一塊玉，上面還有我的名字，我現在送給你，就當做是我送給你的聘禮，收了我的聘禮，韓臻哥哥就再也不能喜歡別人了。”
送玉做定情信物，大概是翟家遺傳的習慣。
韓臻望著翟兮兮白生生的掌心，躺著一塊翠綠色的玉佩，玉佩被雕琢成一個女孩子的形象，看起來有幾分翟兮兮的影子，在玉人的裙子上，刻著一個‘兮’字。
一陣寒風襲來，翟兮兮的手有些微的顫抖，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燦爛起來，那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韓臻哥哥？”見韓臻跟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只是垂眸看著她的掌心，翟兮兮不由得出聲催促。
又過了好半天，翟兮兮冷得牙齒打顫，韓臻聽到她牙齒碰在一起發出的‘咯咯’聲，才恍惚回神，慢慢擡起手從她掌心將玉佩拿走。
他將玉佩那在眼前打量了許久，然後猛地擡手一扔，玉佩‘咕嚕’一聲，落進不遠處的水池裏。
水池在冰冷的空氣裏結了薄薄一層冰花，玉佩很精準地，從冰花中間的縫隙裏落進了水裏。
韓臻利落地完成這套動作，沒有一句話，轉身走開。
直到背影消失在翟兮兮的視野裏，他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翟兮兮楞楞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雖然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她從他剛剛的舉動裏讀到了濃濃的不喜與厭煩。
等方北凝察覺翟兮兮太久沒有回來，出來尋找到此處的時候，翟兮兮像是一個假人似的，站在原地一定不動。
“兮兮？你怎麽了？”
翟兮兮緩緩回神，眼淚一下掉下來，“媽媽，韓臻哥哥討厭我……”
晚上，夜深人靜。
這是一天當中最寒冷的時刻，韓家宅院裏，一道人影匆匆走到水池邊，然後沒有絲毫猶豫，走進冰寒刺骨的池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水池深處，最後一頭紮了進去。
如果有人在此，一定會為那個人的舉動狠狠打一個寒顫，在這樣寒冷的時候下水，光是看著就已經讓人覺得透心涼。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影三次換氣之後，終於爬上了岸。
漆黑的天幕在此時撥雲見月，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清那個人影，分明是個俊美的少年。
少年渾身狠狠地哆嗦著，爬上岸之後，不顧身上滴滴答答地滴著水，坐在地上，攤開手掌，看著掌心裏一塊翠綠色的玉佩，哆嗦的唇瓣扯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對不起。”他沖著玉佩說：“對不起。”
只是這聲‘對不起’，不知道他是要說給自己聽，還是要說給玉佩聽。
－－－－－－題外話－－－－－－
三更，八點左右
☆、243：心事深藏（1）
時光一點一點平靜地往前推移。
從韓老爺子七十大壽之後，翟兮兮的嘴裏再也沒出現過‘韓臻哥哥’四個字。
就連她貼在床頭‘長大了一定要嫁給韓臻哥哥’的誓言也被她取了下來，藏在抽屜的最底層。
她本來想把紙條扔掉的，可是晚上剛扔掉，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便跳起來將紙條又撿了回去，夾在一本寓言故事書裏，壓在抽屜的最下面。
本來想送給珩一哥哥、卻沒能送出去的打火機，也被她一並藏在抽屜的最下面。
珩一哥哥可能在國外很忙，只有在周末的時候，珩一哥哥才會跟她通過一款國際通用的社交軟件聊聊天，那款軟件是珩一哥哥離開之前教會她使用的，當時她不明白珩一哥哥為什麽要教她用那個軟件，直到珩一哥哥走後的一個月，給她發了第一條信息，她便隱約明白了。
以前，翟兮兮跟韓珩一說話，總是十句中有一句要提到‘韓臻’二字，但是現在，她閉口不提韓臻，這讓韓珩一又是喜又是憂。
喜的是，終於不用再從她的嘴巴裏聽到宛如兩把尖刀的‘韓臻’二字。
憂的是，那個韓臻一定又做了什麽傷害翟兮兮的事，若不然，翟兮兮怎麽忽然之間就不提他了？
兮兮一定難過極了。
而事實上，翟兮兮確實難過極了，而且還大受打擊，就連性子都不如以前活潑了。
韓珩一除了周末和她聊聊天之外，每天都會給她發一條信息。
晚上七點的時候，必有一條‘晚安，兮兮。’
翟兮兮一開始還會回覆‘珩一哥哥晚安’，但後來發現她回過去之後那邊是沒有回應的，漸漸地也就不回了。
兩人就這麽聯系著，一直過了五年。
在這五年裏，翟兮兮平平安安的，方北凝也沒有再做不好的夢，算是很順遂的五年。
但是，好景不長。
在翟兮兮十三歲生日的當天晚上，方北凝再次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在夢裏，翟兮兮靜靜地站在方北凝的面前，忽然，她腳下的地面變得像沼澤又軟又黏，眼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下陷，方北凝焦急地想要救她，可是怎麽也夠不著她的手，最後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她一點一點，被沼澤沒過頭頂。
方北凝驚醒的時候，墻上的壁鐘時針與分針、秒針，恰好都指向十二。
她的心臟跳得慌促，就連翟墨遠遞過來的一大杯熱水也沒把心裏的慌促感覺壓下去。
前兩次的經驗告訴她，無論她如何防，都是防不住的。
翟兮兮身邊的保鏢兩年前換過一批，後來因為翟兮兮一直很順遂，而且翟兮兮大了，身邊總跟著兩個人讓她很不好與身邊的同學相處，大家都在背地裏說她仗著家裏有錢，上學還帶保鏢，都不願跟她一起玩，搞得她很另類，於是在她的強烈抗議下，翟墨遠撤了她身邊的保鏢。
後來，翟墨遠覺得與其指望別人來保護，倒不如自己有保護自己的本事，於是就教她學功夫。
也是在那個時候，方北凝才明白自己為什麽跟翟墨遠動手從來沒討過便宜，因為翟墨遠居然會古武，就連只存在於傳說中的輕功，他居然也會，怪不得在海邊酒店失火的那次，他能帶著她從十幾樓輕松躍下。
方北凝很激動地跟在後面學了幾回，後來發現學古武是要有天分的，很顯然，她是沒有天分的那個。
倒是翟兮兮，學得有模有樣的。
到現在已經學了有兩年，雖然只學得翟墨遠身上的一點皮毛，但是對付一般的壞人，比如上次那兩個人販子，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方北凝做的那個夢，非同尋常，指不定老天要出什麽幺蛾子來害翟兮兮，她覺得還是有必要給翟兮兮再安排四名保鏢，輪流護著翟兮兮。
翟墨遠深以為然，於是立刻安排。
然後，第二天翟兮兮起床一推開門，就看見自己房門口站著兩名身子筆挺、利落短發、不茍言笑的女保鏢。
翟兮兮：“……爸爸，你答應過不會再私自給我安排保鏢的，怎麽可以出爾反爾？”
樓下，翟墨遠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翻著報紙，頭也不擡地道：“你媽媽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你最近放了學就回家，不要跟同學出去玩了。”
“爸爸！”十三歲的翟兮兮比一般女孩子要高挑一些，身量纖細，膚白貌美，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高貴優雅的氣質。
她不高興地從翟墨遠手裏奪下報紙，明明應該粗魯的行為，在她做來卻別有一番優雅與可愛。
“爸爸，我現在已經十三歲了，而且跟你學了兩年古武，我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何況，不是你說的，靠別人保護不如自己保自己，所以，親愛的爸爸，把她們送回去吧。”
“但是，你媽媽昨晚做了不好的夢，這幾天比較特殊，你就委屈一下，暫時將她們帶著，過幾日要是實在沒什麽事情發生，我再將她們送走。”翟墨遠往軟椅的靠背上靠了靠，看著自家女兒，心裏頗為得意。
果然是他的苗子，長得就是比一般的苗子好看。
“可是，爸爸，你不能僅憑媽媽一個不好的夢，就認定我有危險吧？前兩次我覺得不過巧合罷了，你們也太迷信了吧？現在是科學主宰的社會，我們要相信科學。”
翟兮兮不以為然。
方北凝與翟墨遠為了更好地讓翟兮兮認識自己，提高她的自我保護意識，在她懂事之後便將有關於她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她雖然認識到自己的不同，但卻不能相信媽媽的夢能預示她的危險。
那個她在夢裏哭出血淚的夢，不就沒有應驗？
“科學？”翟墨遠嗤之以鼻地道：“那你用科學給我解釋一下，治愈之吻的奧秘，再用科學給我解釋一下，輕功的奧秘。”
“……”翟兮兮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爸爸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嗎？
而翟墨遠，則輕飄飄回她一記‘我就是故意為難你，怎樣？’的眼神。
翟兮兮：“……”
不情不願地，她身後跟著兩條小尾巴去上課。
她現在已經初三了，少女情竇初開的好年紀。
班級裏的女生，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共同的男神，她也不例外。
只是，別人心裏的那個男神叫韓之兮，今年二十，歌手出道，當紅影帝；而她心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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