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萍走到她身後，俊逸的臉龐倒映在銅鏡之中。“我來看看你。”他的手拂過她的秀發，忽而拿起梳妝臺上的木梳，在她頭上梳起頭來，一下又一下。

她微微一楞，忽然有些不適應這樣的他。

他突然開口道：“啊末，你的頭發摸著真真柔軟順滑。”

這樣的他，有些不同尋常，叫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擡首就要奪木梳，卻被他制止：“別動，讓我為你梳頭。”

接下來，她沒有了別的動作，只是靜靜瞧著。

“好了。”他笑著放下梳子，對著銅鏡裏自己的傑作滿意一笑。

她看著鏡中被發型裝點得越發美麗的容顏，心道：他的手藝真真是極好的。

只這面上的粉，她不太滿意。她拿起盆中毛巾，往臉上洗去。

“讓我來吧。”他的手觸到水，卻是冰涼一片。

知曉他心中所想，她道：“多年以來，我早已習慣如此。”

他手中毛巾敷上她的面頰，讓她感到冰冰涼涼，十分舒爽。見她去了妝容，他道：“果然還是這副模樣瞧著更加順眼。”

忽然，他又道：“若是你不再讓那人糾纏不清，那便更好了。”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呢？面前的這個人，從一個孩子，到現在這般能夠照顧人了，長得比她還要高出些許。相處的日子一日日變長，他對她越發依賴了。

“你只管唱好你的戲，侯爺之事，我自會處理。”

他冷笑一聲：方才，竟是他自作多情了。“青末師父好生歇息，風萍告辭。”

他拂袖而去。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她心頭終究有些失落。

至於那個侯爺，若是有什麽花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些日子裏，風萍每日都與她一道練新戲。

那是一出由風萍親自寫的戲。戲裏，位高權重的侯爺看上了一位戲班子裏的姑娘，仗著自己勢力強大，不顧人家反對，硬是將那姑娘強搶了去做小妾。從此，那姑娘被迫與心愛之人分開，日日以淚洗面，最終熬不過相思之苦去了。

“你寫這樣的戲，就不怕讓那侯爺瞧見？”

他只是笑了笑，並不作聲。

當時，她只道他是寫著出出氣罷了。

誰知，數日後的一場戲，被他換成了這一出，演到一半，偏偏侯爺忽然來聽戲。

這一下，終於大禍臨頭。侯爺震怒，將桌上瓜果盡數掃落地上：“你們好大的膽子！”

所有人紛紛跪地。

她攬下所有責任。可是，他仍舊命人將風萍一頓毒打！

是啊，他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想要和他搶人的人？

她看著滿身死傷的風萍，淒然道：“我跟你走。只求你放過風萍，放過這裏所有人。”

他擡擡手：“帶上這位姑娘，我們走。”

“青末班主，請吧。”

她最後看他一眼，便再不回頭地離去。

“啊末，不要走！不要走！”身後的吶喊，聲嘶力竭，“誰能幫我留住她！誰來幫我留住她！啊末——”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劃過面頰，滑到脖子，沒入衣襟。

不是原本就曉得嗎？唱戲之人本就不可能有感情，他們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可是，為什麽心頭還是那樣難過？

上了馬車，她還是忍不住掀開簾子，偷偷再望他一眼。

他不悅道：“你還是不舍得他！”

“打從答應你的那一刻起，我與他，再無瓜葛。”

他滿意一笑，掀開前頭簾子，對那車夫道：“能否再快些。”

“好嘞。”只聽那車夫揚鞭一揮，“駕——”馬車行駛得更快了。

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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