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孤身一人蜷縮在墻角，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他的眼神時不時瞥向街上的蒸籠，吞了吞唾液，卻遲遲沒有去討要或者偷竊。

他將自己的雙臂捂得更緊了，身子卻突然抽搐了一下，竟是疼出了眼淚。

他將眼淚收回，閉了眼，不再去瞧街上的熱鬧與繁華。

一身著紅衣鬥篷的女子執傘立在不遠處看著。

這個孩子，和四年前的她，是何等相似！

漸漸的，漸漸的，她走了過去，讓油紙傘在他們上方形成一道屏障。

她忽然瞧見他睫毛顫了顫，知他已然醒來，便道：“你若是不怕吃苦，便隨我走吧。”

她轉身走開，雪花便又一片片落到他的身上。

許是害怕她拋下他似的，他慌忙站起，朗聲道：“我跟你走！”眼睛裏的光輝，聲音裏的愉悅，都讓他看起來神采奕奕！

直到多年以後，他依舊記得自己十歲那年被她撿回的場景。接下來的日子裏，無論多苦多累，他都沒有後悔過今日的決定。

她將他帶到一個戲班子裏頭。她告訴他，她是這個戲班的班主，若他要跟著她，須得在這戲班子裏頭唱出點名堂來。

他低垂了眼眸。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寄人籬下，原本就該多做事。若是找不到留下他的理由，這個才將自己帶回了的女班主定會毫不留情地將他驅逐！

“說了這麽多，還不曉得你叫什麽呢。”

“我......我沒有名字。”

“風萍。我叫青末，你便是風萍了。”

風萍......風中浮萍嗎？還真是符合他如今的身份啊！他淒然一笑：“此後，我便是風萍了。”

“首先，你要了解戲班，了解戲，之後，你要學的便是唱念做打的基本功，最後，才是考慮怎樣唱好戲或者揚名。你先跟著宋清秋學，他是你的師兄，他會教你一些東西。”

“定不辜負你期望。”

青末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青末師父，宋師兄現在何處？”

她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她的徒弟全都叫她師父，唯獨他特立獨行，非得在師父之前加上青末二字。

盡管如此，她還是為他指出了一個方向。

“謝青末師父。”他笑著道謝離去。

這些天，盡管青末還只是讓宋清秋教他，還是將他管得很嚴，時常去視察他的功課。本想著，若是他敢偷懶，便要教訓他，豈料每次他都學得十分認真。這讓青末很是滿意。

接下來，青末去看他的日子漸漸變少。

有一回，青末正在看劇本，卻見宋清秋忽然跑來對她道：“師父，風師弟偷懶！”

她皺了皺眉，放下手中劇本，起身道：“帶我去瞧瞧。”心中卻是詫異：風萍做事素來認真，怎麽會教宋清秋告狀告到她這裏來？

到了宋清秋他們的住處，卻見風萍遠遠站在門口迎著。

風萍眼中閃爍著渴盼的光芒，見他們到來，那抹渴盼又轉為欣喜。

他歡快地喚了聲：“青末師父。”

“聽你宋師兄說，你在偷懶？”原本斥責的話語，說出口時，竟柔和了許多。

他垂下眸子，委屈道：“青末師父，你許久不曾來看徒兒了。”

不想，他所謂的偷懶，願只是裝出來的。為的，只是她多去看看他。

她一楞：“日後我會常來看你，你可不許偷懶！”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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