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如珠玉落盤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作為開場白，是我們都未曾料到的。

容華一楞，未曾搭話。

我學著容華平日裏風流倜儻的模樣，上前與美人搭話：“帝姬何出此言？若是不祥之人，哪裏還有那麽多宮人毫無懼色地在你宮中？”我不怕死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青蓮帝姬冷冷一瞥：“二位，是非也該先說明來意？”

我訕訕收回手，卻聽容華搖扇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可知，你將有血光之災？”帝姬原本的結局是跳湖自殺，此話當真不假。

見帝姬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容華繼續道：“你父皇疼你若此，可你是否知道，你差一點就要被當成政治聯姻的工具了！”

青蓮帝姬睫毛輕顫，淡淡道：“那又如何？”

“帝姬，你先聽我講一個故事。”我知道，她或許並不相信，但是，《青蓮記》是她親手寫下，字字句句，出自她真心，若說這世間最能打動她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我將其中印象最深的部分說與她聽，從她與葉陌風假鳳虛凰，到她嫁給軒轅浩，再到她喪夫亡國、書《青蓮記》，最後投湖自盡。

我講得雖算不得十分生動，卻也讓她這個當事人深深體會到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點點滴滴，如同重新經歷過了一遍。

我知曉，她定是對我們這兩個陌生人放心戒備了。

“真真是想不到，疼我如他，竟然......呵......”她深深一嘆，沈重道：“你們也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我的生母瑤心本是一只狐妖，一日，她耐不住狐貍洞裏一成不變的無趣日子，偷跑出了狐貍洞。”

“初到人間，她幾乎對凡塵之中所有事物都感到好奇，誤打誤撞間，沖撞了一位紈絝子弟。”

“如許多戲文裏寫得那樣，她遭到那紈絝子弟的調戲。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時，我的父皇出現了。”

“他一身便衣，憑借一身武功，救下了我娘。盡管母親並非人類，父皇一句‘姑娘，你沒事吧？’，還是在我母親心中留下了高大的影響。於是，他們就這麽相識了，相戀了。”

“後來，父皇向母親坦明了他的身份，並且表示要接母親回宮，給予她榮華富貴，以及一個正式的身份。”

“母親隨他回宮之時，已是身懷六甲。終於有一日，母親臨盆。她瞞著父親、瞞著所有人生下我，還未來得及為我化形，便被前來看望我母親的父親發現。隨他一道而來的，還有他的貼身太監小德子。”

“二人見了母親誕下的我，著實震驚了一番。小德子當時便嚇得直喚‘妖怪’，就連父皇也問她：‘你，真的是妖？’”

“當時的母親，只是跪著求他，求他念在我是他的親生骨肉的份上，接受我這個女兒，並且為我加上了封印。所以，我從小便使不出妖力，與凡人無異。”

“我的父皇最後還是接受了我——他舍不得他與我母親生下的孩子。母親原本以為，如此，我們三人便可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可誰知，隔墻有耳，此事偏偏被前來尋父皇的雲妃聽了去。於是，消息傳遍後宮，滿朝皆為震驚！”

“一時間，後宮、朝堂，仿佛一夜之間沸騰起來，無不要求父皇滅了我和母親這兩個妖邪。”

“父皇左右為難，群臣苦苦相逼。母親為不讓父皇為難，願意一死，只求父皇保住我性命。那個冷月夜，母親終於自盡在了眾人面前！臨死之前，只求父皇莫忘約定。”

“即使母親死了，眾臣依舊覺得我是妖孽所生，終究是禍患，不願放過。父皇力排眾議，謊稱我身上全然沒有遺傳我娘的妖形妖力，非妖，將我捧為掌上明珠。”

“經過父皇的壓制，那些流言，再沒有人敢提起。就這樣，在父皇的保護下，我安然度過了這些年。直到現在。”

想起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我不由得問道：“那麽，帝姬，這次你究竟是否要嫁給那軒轅浩？”

青蓮帝姬淡淡道：“我只希望，自己的婚姻不再是政治聯姻。”

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帝姬是否會愛上軒轅浩了。

可惜了，可惜了這尊貴的身份，卻又背負了世人瞧不起的狐妖的身份。若非是當年，帝姬生母舍不得她，她父皇極力保她，只怕她早已不容於世。

“有時候，我也在想，若是我母親當時便帶著我回狐貍洞，接下來的日子，會不會就是平靜而美好的？”頓了頓，帝姬又道：“只可惜，我曉得，她舍不得父皇！舍不得我從小就不在爹身邊。”

容華笑笑，道：“仙家們總說凡人看不開，不曾想，就連妖也是如此執著。我們還有事要去忙，告辭。”容華禮節性地一輯，轉身離去。

我走了幾步，又轉首對青蓮帝姬道：“帝姬，是否要去見見軒轅浩？畢竟，他是你原本的至親與仇家，是與你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之人。”

留下她一人在青蓮殿之中，愁腸百結。

出了殿，我連忙問容華：“容華，你走得這麽急，是要去做什麽事啊？”

“自然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容華湊近我耳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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