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116回風月 (1)

關燈
116回風月

馬蹄的‘得得’聲回蕩在草原,一如莊少蒙所言,這關外的天冷得出奇。在關內,明明是秋幹物燥的天氣,這關外已讓人感到攝人的寒意。

似乎看出東方隨雲有些冷,烏雅策馬上前,體貼的解下自己的大氅,親自為東方隨雲披上。

本不喜烏雅如此親膩的表現,但目前在人家手中,只得萬事順著來,他可不想真被烏雅給吃了,特別是在碰到自家娘子的時候。雖然所有的事仍舊似一團疑雲,但他的心可以非常明白的告訴他,顧三郎就是自家娘子。他甚至懷疑顧三郎不認他的原因,會不會是四師傅也給她吃了忘塵丹了?如果真是……想到這裏,東方隨雲很是後悔,真不該意氣用事,將自己交到了不該交的人手中。

“東方王爺,在想什麽呢?”

有話說也好。東方隨雲清聲說道:“本王在穹廬大帳中見那顧三郎的出手,烏香主和狼王似乎都不是她的對手?”

烏雅眉間有戾氣掃過,“收服不了三郎,是本香主引以為終身之憾的事。”

“那顧三郎來自何處?武功怎麽會那麽高?連本王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見了都震驚之極。”東方隨雲的問話別有用意。

“本香主也不知她來自何處?”烏雅雙眼微瞇,想著和顧三郎初見時候的情景,“本香主第一次見到顧三郎的時候,為她額間的胭脂痣心折。只因她額間的胭脂痣,像極了一個人。”

“哦?”

“東方王爺對你朝先前的兵馬大元帥顧自強應該不會陌生吧?”

東方隨雲心中一動,“他是本王的岳父。”

‘哦’了一聲,烏雅甚是詫異的看著東方隨雲,“岳父?”見東方隨雲點頭,烏雅蹩眉說道:“奇了,奇了。”

“什麽奇了?”

“本香主說的三郎額間的胭脂痣像一個人,說的就是像顧自強的夫人……故兒。”

故兒?岳母的名字!由不得心中一跳,東方隨雲心中更是肯定了,只是說道:“聽我家娘子說,在她出生之時,岳母產後大出血……是以,本王對岳母的事知之甚少。更為了不傷及我家娘子的心,本王在她面前極少提起岳母的事。莫非,烏香主認識本王的岳母?”

不答反問,烏雅偏頭看著東方隨雲,“我家娘子?”

嘴角露出一絲笑,似那月華鋪了一地,“本王喜歡這樣稱呼我家娘子。”接著,東方隨雲的眼神黯然下來,就似那少了星星的夜空,“可惜,她離開本王三年了。如果不是莊少蒙擄了本王至西陲,如今本王應該在大風鎮替她守靈。”不想,真讓人慶幸啊,擄出了一個奇跡?!

“原來,你也是癡人一個。真像,真像。”

聽著烏雅的喃喃低語,東方隨雲不是很明白,“烏香主說什麽?”

“本香主說,你長得很像一個故人。而那個故人也極是癡情,他喜歡的就是故兒。”

心中再也不能淡定了。東方隨雲知道,他的長相酷似自己的父親,從母親的口中屢有提及,說他和父親長得幾無二樣。難道烏雅說的‘故人’是自己的父親嗎?父親曾經喜歡過岳母?可烏雅怎麽可能認識父親呢?依時間推算,那個時候,烏雅在南疆啊,後來還嫁給南疆老主當了王妃。

見東方隨雲好奇的看著她,烏雅逕自說道:“本香主和故兒交過幾次手。若非本香主的毒蠱厲害,只怕早就喪命在故兒手中。而本香主之所以和故兒交手,無非就是想搶回銀狼。”

銀狼?!誰?是人還是狼?

“銀狼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為人極是機靈,待人極是和氣。那個時候,整個南疆王庭的人莫不喜歡他。那個時候,本香主正是大好年華,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莫看我年紀青青,但我的毒蠱之術已是聞名南疆。有一天,我受南疆老主之邀到南疆和他共同研制毒蠱,在那裏,我碰到了銀狼。”

看著烏雅眷念的眼神,東方隨雲心中一動,難道銀狼是岳父?要不然,烏雅怎麽會有從岳母手中搶人的道理?可不對呀,如果真是岳父,那烏雅先前怎麽稱岳父‘你朝先前的兵馬大元帥顧自強’的話?

“本香主對銀狼一見傾心,他是我喜歡上的第一個男人。從此,我想盡辦法的接近銀狼,總是出奇不意的出現在他的身邊……”

東方隨雲詫異的看著烏雅笑得極度甜蜜的神情,原來這個聞名南疆、性喜涉艷的女魔頭也有女兒情懷懵懂初開的時候?

“可是銀狼他對本香主看都不看一眼,南疆的人將本香主當寶,包括南疆老主求婚於本香主我都不屑一顧,可對他……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像是前世欠了他似的,就是喜歡他,願意為他做一切事。”

低下頭,撇了撇唇,東方隨雲看著路面發呆。原來,女魔頭動情之時也是性情中人。

“那個時候,銀狼口中總是‘故兒、故兒’的叫喚著,並且總是潑本香主的冷水,說了些他心中有‘故兒’了,是以絕對不會接納我,要我死心的話。當時,我猜測著‘故兒’是一個女人,而且是銀狼極度喜愛的一個女人。正是因了這個女人,銀狼才會不喜歡我,才會對我不屑一顧。是以,我想盡辦法的打聽‘故兒’的下落,如果讓本香主找到,一定要‘故兒’死得奇慘,看她還和我爭銀狼不?”

聞言,東方隨雲瞅眼看了策馬陪在身邊的吳江等人一眼,只見吳江等人聽得似乎也極度的認真,想來,這是烏雅第一次提及她的往事。

“奇怪的是,本香主將整個南疆找遍了,也沒有發現一個叫‘故兒’的女人。所以我揣摩著,只怕是銀狼為了讓我死心,故意編派出‘故兒’這麽一個子虛烏有的人。這樣說來,我和一個本就不存在的女子置氣那麽長的時間真是不值。既然世上沒有‘故兒’,那還有誰能夠得到銀狼的心呢?除了本香主,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再說,我也絕不允許有第二個人覬覦銀狼。心中有了決定,那天晚上,我懷著極興奮的心去找銀狼,希望銀狼告訴我實情,不要再用本就不存在的人騙我了,可萬不想……萬不想教本香主聽到一個極大的秘密。”

秘密?東方隨雲的心似有千萬的馬匹翻騰而過,有種感覺,也許……也許銀狼是……要不然,天底下沒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原來,銀狼是你們大業皇朝安排進我們南疆王庭的臥底。他還有一個生死兄弟,名喚白虎。他們二人一同打進我們南疆王庭的內部,故意取得南疆老主的好感,然後進一步竊取我們南疆王庭的軍事機密。也是在那天,銀狼獲知了一個絕密的消息,興奮之餘少了許多的警惕心,和白虎就那般堂而皇之的談論著那份軍事機密,他們二人甚至商量著,有了這份軍事機密的功勞,他們二人可以不必再當臥底了,終於可以回去了,終於可以見到‘故兒’了。本香主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原來‘故兒’不是我們南疆的人,難怪本香主在南疆找不到她?”

銀狼?白虎?故兒?東方隨雲的腦袋有些亂了。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又似乎抓不住。

“真真教本香主感到奇怪的是。原來‘故兒’居然是有夫之婦。銀狼口中喜歡的‘故兒’居然是他的大嫂,白虎的妻子?”眼見東方隨雲露出震驚的眼神,烏雅笑道:“是不是很奇怪?銀狼喜歡的居然是自己的大嫂?可當時本香主不這麽想,我心中甚至竊喜著銀狼只不過是利用他大嫂的名字騙本香主放棄他罷了。所以,我立馬跳出來,威脅銀狼要他娶我,否則,我就將他們兄弟是臥底的事告訴南疆老主……”

說到此處,烏雅嘆息連連,“都怪年青的我太過自負,總以為天下的男人都會以我為尊、以我為天,包括對我不理不睬的銀狼肯定也只是表面做做樣子,他心底應該是喜歡我的……可惜啊,世上沒有後悔的藥可吃,本香主的出現和威脅造成我今生的痛。銀狼和白虎二人見我出現,立馬想置我予死地,奈何,就算他們的武功再高強,我的毒蠱之術逼得他們不得不節節敗退。”

東方隨雲忍不住出聲,“後來呢?”

“後來?”烏雅笑得有絲淒婉,眉宇間盡是頹唐之色,“眼見著銀狠不屈服於我,並且極力的想躲開我,我戾氣大升,只想著拿了他的生死兄弟,讓他的生死兄弟受盡我的毒蠱之痛,這樣的話,為了他的兄弟,他必要屈服於我。於是,我對著白虎出手了。可萬不想……萬不想……銀狼居然挺身而上,替白虎承受了那毒蠱之痛,並且極力拉扯住我,要白虎快跑,跑回去照顧‘大嫂’。”

大嫂?故兒?看來,銀狼必定不僅是用‘故兒’之名打發烏雅,而是真心實意的愛著‘故兒’啊。

“你是不知道,那是本香主和南疆老主方方研制出來的一種新型毒蠱,在許多戰俘的身上試驗過,白虎也好、銀狼也罷,他們都曾經見識過那毒蠱的厲害。萬不想,銀狼為了兄弟之情,為了‘故兒’,居然只身承受毒蠱之痛……當時為了救銀狼脫離生命危險,本香主只好放過白虎,立馬將銀狼帶到了南疆老主的大帳中。”

難道她沒解藥嗎?

看出東方隨雲眼中的疑惑,烏雅解釋說道:“那是新研制出來的毒蠱,解藥分做了兩份,一份在南疆老主的手上,一份在本香主的手上。這樣的話,我和南疆老主誰都不能傷害對方。”說到這裏,烏雅自嘲一笑,“知道不?當本香主將銀狼送到大帳的時候,南疆老主說救銀狼可以,但有個條件,那就是,本香主必須嫁人,嫁給他南疆老主當夫人。”

原來,烏雅是這樣當上的南疆夫人?

“從此,本香主就掌在了南疆老主的手中。世人都道本香主是愛極南疆老主,卻不知本香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不得不承歡南疆老主帳下。只是南疆老主卑鄙至極,他知道本香主的心都在銀狼的身上,在給銀狼解毒蠱的同時,居然又給銀狼植入另外一種毒,一種連本香主都解不了的毒,是以,我不得不繼續留在南疆老主的身邊,繼續為銀狼尋找著解藥。即便我為銀狼做了那麽多的事,可銀狼對我一點也不感恩,也是唯一一個不屈服於本香主的人……他的心中仍舊只有一個‘故兒’,如此過了許多年,本香主也覺得累了。故意找了個空檔,放走了銀狼,本香主期望通過這條途徑找到故兒並殺了她,反正本香主得不到,她也不要想得到。”

這就是她和岳母之間幾次交手的原因了吧?如果烏雅口中的‘故兒’是岳母,那白虎肯定是……那他呢?銀狼呢?這麽像,還用置疑麽?

“銀狼果然中了我的圈套逃回了大業。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白虎居然是顧自強,而那‘故兒’確是白虎的老婆。而且,她的功夫相當的詭譎,本香主和她交手幾次,都不是她的對手。特別是最後一次,本香主受大傷,若非南疆老主派人跟隨,我必喪命在故兒手下。那是本香主第一次被人打傷,第一次……所以,後來本香主看到三郎,看到三郎額間的胭脂痣,我都糊塗了,三郎到底是不是故兒。可她們明顯又不像啊,最不像的地方其實也是她們額間的胭脂痣,故兒的胭脂痣沒有三郎的有色彩,故兒的胭脂痣似乎是畫到額間的,而三郎的胭脂痣是天生而成的……但有一點奇怪的是,故兒和三郎的功夫出奇的像……”

眼見著烏雅陷入沈思,東方隨雲的心痛了起來,似乎有什麽要從心底迸出。他知道,這就是父親、岳父之間的糾葛了,萬不想,上一輩的糾葛會無意中從烏雅的口中得知真相。

“本香主受了傷,回南疆養病。少了銀狼做為要挾,南疆老主擔心我會離開他,於是根本不替我療傷,而是一拖再拖,本香主知道,他是利用我的傷控制著我不離開他。想到銀狼身上所中之毒要定期服用南疆老主的解藥,想到銀狼毒發時的痛苦,我一邊想著要盡快替銀狼尋到最終解藥,一邊想著自己不是南疆老主的對手,是以刻意裝做溫柔敦厚的承歡在他的帳下,直至那一年的金沙江之戰……”

金沙江之戰?岳父‘誤殺’了父親?東方隨雲心中一稟,側頭看向烏雅。期待她的下文。只見烏雅笑得極是淒慘,“原來,南疆老主給銀狼服的解藥根本就不是什麽解藥?而是毒更勝一分的毒藥,不過是以毒攻毒而已……銀狼服用了太多的毒藥,世上再無解藥了。我恨,恨不能殺了南疆老主替銀狼報仇,奈何,南疆老主帶回銀狼戰死金沙江的消息,還直說銀狼是叛徒,死得活該。本香主這才知道,南疆老主利用銀狼必須定期服食他的解藥之事控制了銀狼,要銀狼定期將大業的軍情上報南疆王庭。”

無端的,東方隨雲的心又痛了。原來父親本是大業派往南疆的密探,萬不想……萬不想最後卻成了南疆反打入大業的臥底?是岳父發現了什麽,是以大義滅親殺了父親嗎?原來果然不是‘誤殺’,是有意為之。岳父此為是為了保護當時尚未出生的他嗎?密探變節,滅九族啊!可是,南疆老主又為什麽要說‘銀狼是叛徒,死了活該’的話?

“我恨南疆老主悔了我一生,我巴不得他早死好擺脫他的控制。就在這時,傳來大業的顧自強屢屢挑釁南疆老主的事,本香主想著,白虎和銀狼兄弟情深,白虎此為肯定是恨南疆老主殺了銀狼,肯定是想替銀狼報仇。要不然,白虎為什麽總是打南疆而不去打西陲呢?”

聞言,東方隨雲不解了。難道不是岳父殺的父親?可岳父自己都承認‘誤殺’了父親啊,母親也親眼見到了那一幕……烏雅所言為什麽又不一呢?

“直到那一年的檀淵之戰,南疆老主戰死,本香主才能夠從他的手上得以解脫。本香主本來想去找故兒報仇,如果不是故兒打傷本香主,如果不是本香主受制於南疆老主養傷那麽多年……銀狼怎麽可能會死?可當我找到顧府的時候才發覺,故兒死了許多年了,即便是那一年的檀淵之戰,白虎的兩個兒子也戰死沙場了。想著終究是因了白虎殺了南疆老主才讓本香主能夠擺脫南疆老主的控制,本香主對白虎沒有痛下殺手。從此,本香主隱身南疆香峒,仔細修習武功蠱術,終於成為統領南疆江湖的霸主。”

原來烏雅不是被趕出王庭的?而是她自己出走的?看來,江湖傳言有誤。

“其實,這麽多年來,本香主仍舊放不下對銀狼的一顆心,努力的打探著銀狼到底是何人?他還有沒有家人?可惜,大業也好、南疆也罷,對密探和臥底的身世都極其的保密,本香主查不到一丁點兒線索。”

是啊,如何查?大業皇朝對密探的身世、去向和歸屬保護得極其嚴密,如果不是烏雅談及往事,連他都不知道父親和岳父曾經是大業派往南疆的密探,而父親……烏雅再聰明,肯定不會將顧自強‘誤殺’兄弟一事想到是白虎‘誤殺’銀狼一事。再說,她怎麽可能想得到有著家族世代深仇大恨的東方昊南和顧自強會是親如兄弟的銀狼和白虎呢?

“聽烏香主的語氣,對南疆老主是恨極,烏香主可以肯定是南疆老主殺了銀狼?”

聞言,烏雅眼中戾氣橫生,可想而知,這麽多年了,她對南疆老主的恨一點也沒減少。“當年金沙江一戰,南疆老主中了白虎的埋伏,損失慘重。他的一百零八親衛兵都被白虎殺了,只剩下他一個人跑回來……哼,如果不是他殺了銀狼,那白虎會力斬南疆老主的一百零八親衛兵為銀狼報仇?”

金沙江一戰,岳父力斬的一百零八敵首竟是南疆老主的親衛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那份名單是怎麽回事?想到這裏,東方隨雲嘴角掀笑,說過不再追查,為什麽又要再度提起?想想失去時候的痛,想想好不容易老天又給的一次機會……一切往事,讓它隨風而散吧,一如在亂墳崗將那名單燒毀般,不能再後悔,不能等到要再度失去的時候才知要珍惜。

時間悄然而逝,夜幕悄然降臨,風起,月初升。沈浸在烏雅講述往事中的人已經走出了草原,再往前就是樹林險地了。

“在那小溪邊搭帳蓬。”

聽了烏雅的吩咐,吳為等人急忙翻身下馬,突地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時極輕巧的下馬如今怎地這般困難?急忙提氣,這才發覺體內真氣已蕩然無存。

“香主,我們遭暗算了。”

烏雅微一蹙眉,暗自運氣,果然,真氣不暢。“好你個莊少蒙,居然這麽卑鄙的在本香主的馬匹上做手腳,等本香主緩過氣來,讓你好看。都下馬,運氣療傷,逼出軟筋散。”

正因了軟筋散無色無味,她方才太過於沈浸於往事,再加上馬兒身上揮發出的汗味極重,是以才著了道。

東方隨雲耳聽著烏雅的吩咐,心思明亮,知道這幫人中了毒了,一時運不了功了。他方才全是意氣用事,如今早就後悔了,真是天助他也,想到這裏,他死命的揪了揪所騎的寶馬,馬兒一聲痛嘶,撒腿往夜色中跑去。

看東方隨雲在馬背上東倒西歪似乎隨時有掉下去的危險,烏雅只當馬兒是意外情形受驚嚇,是以出聲高呼,“東方王爺,小心!”本待飛身去追,奈何體內的真氣暫時提不上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東方隨雲和馬兒一起消失在了前面的樹林中。

緊接著,卓聞人和藍昊澤來了,沒看見東方隨雲,倒是見烏雅等人一個個的都坐在地上行功運氣?猛地明白了,卓聞人挑了挑眉,一一上前點了他們的穴,“看你們還想不想將本元帥釘在木驢上?本元帥今天就報仇了。”

“卓聞人,不要亂來,否則,本香主毒死你。”

知道烏雅施蠱令人防不勝防。卓聞人再度點了她的啞穴,免得她從嘴中放出什麽亂七八糟的蠱來。然後,他一一將吳為等人的衣物脫了個精光,“哈哈……這樣的話,看你們還如何去追人?”

藍昊澤好笑的看著抱著一大堆衣物的卓聞人,“卓元帥,夠了吧,再說,這些衣服也不適合你穿。”

“是啊,女裏女氣的,誰喜歡?”卓聞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順手將那些衣物扔進了小溪。

看著隨著溪流直往下游漂去的衣物,吳為等人眼中冒火,沒有衣服穿,他們再如何?正在他們思慮間,只見卓聞人走近烏雅身邊,手放在烏雅身上幾次又拿了下來,他頗是苦惱的說道:“照說,你身上的蠱應該是最多的。如果不都拿了,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可你是女人啦,真為難。藍海主,你來。”

烏雅的眸中似要噴出火來。

藍昊澤輕咳數聲,“在下尚未娶親。”

意思是他也不願意?卓聞人再度為難的摸了摸腦袋,“那怎麽辦?那就算了吧,誰叫你是女人呢?”

烏雅的眼中露出感激。

卓聞人又摸了摸下頷,“可是如果你功力恢覆了,又追上本元帥要將本元帥釘在木驢上怎麽辦?”

烏雅的眼中露出‘不會’二字。

“好吧,聽聞只要用銀針穿透琵琶骨,就可令人的武功盡廢,而且不怎麽痛苦。本元帥要防著以後被你追殺,只好廢了你的武功再說。”

烏雅的眼睛再度噴出火來。

這一次,卓聞人一點也不憐惜,逕自取出腰包中的銀針,毫不遲疑的將銀針雙雙紮進烏雅的琵琶骨中。眼見烏雅的汗涔涔而下,卓聞人冷笑說道:“本元帥這是告訴你,不要輕而易舉的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更不要輕而易舉的就想將一個人釘在木驢上?本元帥也是為了我大業枉死的兩百禦林軍報仇,他們何辜,到了自貢的第一天就遭到你的鼠劫。”

本覺得卓聞人就此廢了人家一生的武學過於殘忍,但一想到陪同東方燁前來的三百禦林軍最後僅剩下數十號人一事,藍昊澤覺得烏雅一點也不可憐了。武功本來是用來造福自己和他人的,如果用來殘害他人,還不如沒有的好。卓聞人此舉,對她已是極大的仁慈了。

隨著烏雅的功力消褪,卓聞人的眼睛越睜越大,眼前的烏雅不再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妙婦,而是一個容顏憔悴的老嫗。“你你你……妖啊。”

按年紀推算,烏雅確實應該很老了,但因了武功和駐顏有術,是以看上去僅二十有餘的模樣。如今武功盡失,容顏不再,和先前的美貌形成鮮明的對比,當然看上去有些恐怖。想透其中的原由,藍昊澤說道:“卓元帥,算了。走吧,我們還要去找王爺呢。”

“放心,本元帥尋人最有經驗了。順著馬蹄印,應該很快能夠找到。不過天色晚了,只怕要等明天天亮再說了,但願在天亮之前,大哥不要碰到什麽老虎、野狼之類的猛獸。”

不再看烏雅一點點老去的容顏,卓聞人和藍昊澤雙雙打馬入了樹林。

一時後,顧三郎和百裏建弼也到了此處,一見被點了穴並且被脫得精光的吳為等人,顧三郎摸著鼻子撇嘴扭過頭,“卓聞人,算你狠。”她肯定藍昊澤幹不出這檔子事來,只有卓聞人想得出來,畢竟卓聞人小時候被東方隨雲整得曾經就光著身子回家過。

百裏建弼看得目瞪口呆,“尊主,看來,我們得好好的學習學習啊。咦,你是誰?咦,你這衣物是烏雅的啊,你你你……你是烏雅?”

顧三郎這才扭頭看向烏雅,眼見烏雅琵琶骨上穿著的銀針,她輕嘆了口氣,“可惜、可惜,一身的武學就這般廢了。”無論如何廢人武功,但不會用此最惡毒之術,這是江湖之忌,但卓聞人是朝庭中人,當然不講這些江湖之忌了……如此想著,她慢慢的下馬來到烏雅面前蹲下,“烏雅,這一生,你可曾後悔過?”

眼見烏雅有話要說,顧三郎解了烏雅的啞穴。

“三郎,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她不想讓吳為他們看見她這蒼老的容顏,她寧肯死也不願意。

“其實,能夠活著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即便是以一個老嫗的面容活下去,能夠多活一天也好啊。”顧三郎說著話,將紮在烏雅琵琶骨中的銀針取了出來,“烏雅,老了沒關系,這是規律,是萬物生存的規律。你知不知道,本尊好羨慕你,可以活著。”

“沒了容貌,生不如死。”

顧三郎輕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方巾,替烏雅將面蒙上,僅露出烏雅那雙仍舊好看的眼睛,“本尊相信,依你的醫術,要想恢覆容顏是很輕而易舉的事。你回南疆香峒吧,不要再出來了。建弼,去,將那溪流中尚未沖走的衣物撿回來,替他們披上。”

“三郎,謝謝你。”

“本尊不需要你的感謝,本尊只要你答應,不要報覆卓聞人。”眼見烏雅眼中不甘,顧三郎又道:“這個世道很公平,當你毫不憐惜的殺了那麽多的大業將士的時候,你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當你毫不憐惜的要將他釘到木驢上去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不過是冤冤相報何時了而已。到頭來,白骨一堆,什麽恩怨都將煙消雲散。留給你的,你只會覺得,原來,活著真好。”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看著顧三郎神思極遠的眼神,烏雅說道:“三郎,我……我盡量。”

知道烏雅沒有將心結全解,顧三郎點了點頭,伸手解了她的穴。又見百裏建弼為吳為等人一一的披上了一件衣物,雖然穿得不倫不類,但好歹可以裹體。“解了他們的穴,我們走。”

穴道雖然解開,但功力仍舊沒有恢覆。顧青麥任烏雅、吳為等人打坐,她直是帶著百裏建弼亦是打馬進入樹林中。

“尊主,再往哪裏去找?這大晚上的,什麽也看不見。”

“放心,本尊聞得到味道。”他方才喝了那麽多的鶴觴,她聞得到那味道。用手指了指前方,“在那裏。”

一路順著鶴觴的味道尋去,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來到一不高不低的山頭,顧三郎‘啊’了一聲,跑到山頭往下看,山底下隨風送上來的鶴觴之味更重。“相爺!”一聲驚叫,顧三郎已是縱身躍下山頭。

原來東方隨雲騎馬闖進樹林後慌不擇路,居然跑到了山頭之上,馬兒速度太快拉不住,就那麽沖下去了。東方隨雲機靈的跳下馬,但也止不住身形下墜,好在馬兒率先滾落下去,是以當東方隨雲滾落下去的時候正好撞在馬兒的身上,他倒無大礙,就是酒性發了,就那般偎在馬背上睡著了。

當顧三郎尋到東方隨雲的時候,只當東方隨雲已是摔出個什麽問題來,急忙將他抱入懷中,“相爺……王爺,王爺醒醒。”

百裏建弼亦是飛身而到,只當東方隨雲真出了個什麽事,急忙伸手拿脈,繼而長籲一口氣,“尊主,不慌不慌,是醉了,王爺好得狠,沒受什麽傷,他這是醉得睡著了。”

醉了?顧三郎伸手探脈,果然是醉了,脈像顯示其餘一切均好。一時間,她破涕而笑,“誰叫你喝那麽多鶴觴?”

“尊主不說自己關心則亂也就罷了,居然還怪王爺喝多了酒?也不想想,任哪個男人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其他的男人調情的時候,心情能有多好?”

顧三郎蹬了百裏建弼一腿,“去,撿些樹枝,生些火,現在入秋了,這關外不比關內,保不準還會下雪的。”

百裏建弼撇了撇嘴,認命的站起來去拾著柴火。好不容易點燃柴火,他又重新上了山頭,將馬背上的帳篷等物一一拿了出來,重新回到顧三郎身邊,小心翼翼的在顧三郎和東方隨雲的頭頂撐了一個簡易帳篷起來。“雖然不能防寒,但起碼可以防些雨和雪,有了這堆火,也足夠了。”語畢,他丟了一床薄毯給顧三郎,自己亦是極愜意的躺在了簡易帳蓬中,將另外的一床薄毯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著僅有的一床薄毯,顧三郎苦笑一聲,“都怨本尊平時太寵著你們了。”說著話,她將薄毯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將東方隨雲移到上面,又一腳將百裏建弼踹開,將他身上的薄毯一把抽走,“自己再去拿。”

眼見著屬於自己的薄毯被尊主蓋在了東方隨雲的身上,百裏建弼相當的不滿,“尊主,你不能厚此薄彼。”

“他全然沒有武功,這荒郊野外的,很容易生病,再說他病了,大業就麻煩了。”

再度不甘,百裏建弼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話,認命的重新回到山頭去拿另外一匹馬上的帳篷、薄毯等物。似乎是為了不打擾尊主、東方隨雲二人,百裏建弼這次只在山頭搭了一個簡易的帳蓬,裹著薄毯,眼睛睜得極大的盯著山底的動靜,他可不能太疏忽大意,免得尊主和東方隨雲出事。這大晚上的,誰知道會不會跑出猛獸什麽的來。

山底下,顧三郎看東方隨雲的臉色紅潤,想必是鶴觴的原因。她摸了摸他的臉,體溫很是正常,說明他不冷。於是,她放下心,轉過身,拾起幾根柴禾一一添加到火堆中,好讓火勢更大一些。

盯著火堆出神的人,全然沒有註意到薄毯中的人已然坐起,亦是盯著她的背影出神。這身材體型明明是她,還有這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無一不證明就是她。可她額間的胭脂痣是怎麽回事?這滿頭的紅頭發是怎麽回事?如果說胭脂痣的事好解釋,以他的心智,他可以揣摩得到,也許是和四師傅練的武功相同的緣故,若真如此,結合烏雅方才所言,岳母練習的只怕也是這種武功,那……

“……偏偏在顧老夫人生孩子的時候忽地出現胭脂痣且綻放著血色光芒,如果只是她一人見了那就當看誤了也罷,但她們幾個女兵都看見了啊,這就不好解釋了。哦,對了,特別是在顧老夫人血流盡的時候,那胭脂痣極度的妖艷而後一閃而逝。”

一想到卓聞人所說的一幕幕,東方隨雲的心打了一個寒噤。是不是因為她早就知道了不能孕育子嗣,是以才總是避著他,因為也許她生孩子的時候,就是她亡命的時候?想到這裏,東方隨雲心中一動,可又不對啊,那個時候,自家娘子不也反對過他曾經的試探嗎?

“娘子,你曾經和為夫說過,岳母是因了產後大出血而亡……會不會有遺傳?”

“怎麽可能?相爺怎麽會想到這件事?”

那個時候,自家娘子的神情極度的認真,不似在哄騙他啊。再說,岳母先前不也生下兩位舅子了嗎?那到底是怎麽回事?也許生孕和胭脂痣無關,胭脂痣只和她師門的武功有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