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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回破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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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陽光籠罩著古老的瀾滄衛城,巍然高聳的城門、城樓、城臺、城闕,無一不顯示著瀾滄衛城它的金湯之固和深城深池之貌。

金沙江的支流引入人工修築的河道,將整座瀾滄衛城環繞起來,成了天然的護城河。重達數十噸的金鋼吊橋是進入瀾滄衛城的唯一通道,派有重兵把守。森森劍戟、密密刀槍、閃亮鎧甲,盡顯守城將士之雄壯。

高高的城墻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偶有一、兩棵頑強的蔓藤破墻而出,纏纏繞繞的延著城墻舒展,透出幾分風雨剝蝕之感。

在段士棋的隆重迎接之下,東方隨雲、藍昊澤緩步進入瀾滄衛城。原來城內是一片廣袤的草原,遠遠看去,居民區、練兵區、農耕區、蓄牧區是井然有序,好一派草原風光。

“段城主,如果本王能夠在這瀾滄衛城養老,一生足矣。”

“王爺說笑了。”段士棋躬身作揖,又指引著東方隨雲往最高大的城堡走去,“下官還羨慕著京都的繁華呢。”

“看來本王和段城主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山望著一山高的人啊。”東方隨雲說笑著,也未理會林文定的神情,兀自又和段士棋說了些話,顯得極是親膩。

見他們二人說得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林文定多了些不自在,“瀾滄衛城中可觀的景點多之又多,王爺打算先去哪裏看看?”

“早聞瀾滄衛城率先推出閑時務家、戰時練兵的絕好方案,本王就先去耕地看看。”

“想當初,這瀾滄衛城多是高山荒地,先祖經過數代人的努力,將那些荒地也好、高山也罷都開墾了出來,這才有了現在看著似草原的感覺。”

在段士棋的殷勤介紹下,東方隨雲不停的稱讚著段氏先祖和段士棋功勞卓著,最後,才回到了那最高大的城堡,也就是段士棋的城堡——月樓。

晚間的歌舞酒宴自是不少。但東方隨雲稱游玩了一天,累了,早早的就休息去了。他住的屋子在月樓的三樓,最高的樓層,許多暗綠色的蔓藤透過窗口鉆進了窗子裏,和窗外的月,屋內搖曳的燭火,共同譜出幾分陰森之感。

對於東方隨雲真的孤身進入瀾滄衛城的行為,藍昊澤只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侍候。倒是東方隨雲,似乎有心事似的站在窗前,看著死亡之海的方向默默出神。

側耳傾聽,確信四周沒有安排下探子,藍昊澤終於忍不住出聲,“東方兄,再打算怎麽辦?”

“藍兄,你覺不覺得奇怪?”

只當是奇怪這瀾滄衛城的事,藍昊澤笑道:“段士棋是真真的糊塗。如果我擁有這片城池,不知會如何過著自己逍遙自在的日子,何必和忤逆之徒勾三搭四?也許是與虎謀皮不成反倒惹一身腥。”

“那是人各有志,他終是庶子出身,不管是什麽都是他辛辛苦苦謀劃來的,不管是用什麽手段和方法,不管是害了多少人抑或是殺了多少人,他總想得到更多,他總認為只有這樣才有保障。”東方隨雲語畢,回頭看著藍昊澤,“我說的令我感到奇怪是死亡之海,我不知道,當我們下一次到達死亡之海的時候,起點又會是什麽?”

一念成魔,一念成障,一念魔障全消。

當東方隨雲、藍昊澤、百裏建弼三人從死亡之海出來的時候,已是十數天後。在死亡之海的草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最終回到了起點。奇怪的是,起點不是最初始的樹林,也不是第二次的沼澤,而是一座山,翻過那座山,刻有‘死亡之海’的碑石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搞半天這位攝政王爺對目前的危險是一點都不在乎,在乎的仍舊是死亡之海?藍昊澤輕嘆一聲倒在床榻上,頭枕著手臂,“誰知道呢?反正,不管東方兄是否要再闖死亡之海,小弟我一定奉陪。”

“謝謝。”

很正經的看著立在窗戶前的人,藍昊澤說道:“其實,我這樣做,也是想完成先祖的遺願。再怎麽說,我敢肯定,那死亡之海應該就是地馭門,世上不會有這麽巧的事。”

“唯一要肯定的是,四師傅和我家娘子到底是不是地馭門的人。”東方隨雲摸著自己腰間的平安符,應該有兩個,如今……只剩下一個。是他在夢中的時候,偷偷的塞到了自家娘子的懷中。他只是想通過這樣的行徑提醒自己,自家娘子真的來過。為了更肯定她來過,他還扯向了她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可早上醒來,手中沒有頭發。

平安符只剩下一個,而他想留下的頭發卻沒有。他只能懷疑也許那平安符不甚遺落在了草原的某個地方。所以,他在那草原找了又找,找了那麽多天仍舊沒有找到。不想卻再度轉出了死亡之海,回到了起點。

見藍昊澤很感興趣的側耳傾聽,東方承受雲停下摸著平安符的舉動,繼續說道:“我家娘子的兩個哥哥都戰死沙場。可我的二舅子後來居然奇跡的覆活,雖然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他的事,卻終究不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那日在金鑾大殿上,許胤祥說了句‘顧頭領他們呢,沒和你們一處嗎’的話,那個時候,我的眼睛有點問題,所以聽覺十分的敏感。當時我就覺得,也許這個‘顧頭領’應該就是我的二舅子。”

藍昊澤煞感興趣的坐了起來,兩眼熠熠有神的看著東方隨雲,因為他知道,東方隨雲的每一個推論最後似乎都會成立。

“緊接著,金鑾殿上殺來一群人。這群人很是怪異,時而在四師傅簫聲的控制下殺我們的人,時而在我家娘子哨聲的控制下殺許胤祥的人。這些人,看上去,應該是一群沒有思想的人。”

“活死人?”

聽著藍昊澤的失聲驚呼,東方隨雲大吃一驚,“什麽是活死人?”

“就是本已死去的人,通過一些藥草或者法力能夠讓他們起死回生。但他們蘇醒後,不具備任何的思想,只會聽命於將他們起死回生的人。可這詭譎之術早在兩百年前就絕跡江湖了。”

“活死人?兩百年前絕跡?兩百年前地馭門興起?藍兄,你覺不覺得這也太多巧合了?太多的巧合必有原因。是了是了,藍兄,如果我肯定四師傅和我家娘子是地馭門的人,則一切都好解釋了。”

“盡請東方兄解惑。”

“我家娘子天賦極高,在地馭門很是受人排擠,雖然我家娘子素喜韜光養晦,但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於是,她想盡一切辦法叛出了地馭門。可在這之前……娘子的兩個哥哥因了戰死沙場也許被我家娘子救回了地馭門,依我家娘子最初的想法,她應該是想將她的兩個哥哥救活而不是成為什麽活死人。可因了她的叛離,兩個哥哥落在了地馭門的人手上,並且被地馭門的人變成活死人。”

有一定的道理,藍昊澤點了點頭。

“按照你們江湖的規矩,叛出師門的人應該是殺無赦。是以,地馭門另外的一個名喚‘游俠’的人寫信給我,希望我利用兩個舅子之事重新挑起顧家、東方家的矛盾,讓我殺了岳父。這樣一來也會禍及娘子被斬殺。地馭門的人明著是想幫我殺了岳父以報我東方家的世仇,實則是想借我之手殺了我家娘子。”

“江湖規矩,叛出的門徒由本門的人殺無赦。不會假手他人。”藍昊澤對東方隨雲的這個猜測提出反對意見。

“我家娘子既然能夠叛出地馭門,想必地馭門中的人都不是她的對手。那些地馭門的人是擔心他們的秘密被我家娘子公諸如世,是以才不得不另謀它法,希望借我之手殺了我家娘子。”

被逼急了,也有這種情形,何況是神秘了兩百年之久的地馭門,藍昊澤再度點頭,“假設東方兄這個觀點成立,那麽東方夫人的武功應該高出她的師傅。可東方兄不要忘了,金鑾大殿上,東方夫人是斃於四師傅之手。”

“還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說呢。再說那個時候,我家娘子病了。你不知道,我家娘子的身子那段時日相當的不好。時不時就會有出血現象發生,太醫都說我家娘子活不過一年。也許是因為病了的原因,是以才會打不贏四師傅。”

“好吧,暫且通過。”

東方隨雲一點通,百理融,線路一旦理清,許多疑問豁然貫通,“可是,地馭門的人想不到的是,我居然沒有理會他們的信。這一下,他們急了,只好派來了四師傅。隨著四師傅而來的應該就有我的二舅子。四師傅是想以二舅子的事牽扯住我家娘子,讓我家娘子乖乖的回地馭門受罰。要不然,怎麽會有我家娘子親自告發二舅子活在世上一事?”

“照你方才所說,你在金鑾大殿上聽到許胤祥的話,你那二舅子那個時候應該是聽命於許胤祥啊?”

“因為四師傅和許胤祥聯手了,我那二舅子當然也就聽命於許胤祥。而四師傅,他想借許胤祥的手殺了我。”

藍昊澤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如果真是這樣,金鑾大殿上,四師傅為什麽說出‘是為你好’的話?”

知道是餵他吃忘塵丹一事。東方隨雲蹩眉,一時間又似醍醐灌頂,“因為,四師傅萬萬沒有想到,我和他會是故人。當在金鑾殿看到他……當他喊我家娘子‘懷故’的時候……啊,對了對了,四師傅要殺我的原因我知道了,因為四師傅也愛我家娘子。”

想起東方隨雲講述的亂墳崗中的一些話,藍昊澤嘴角有些抽搐,“也許,那個時候是玩笑。”

“不論是不是玩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肯定了我家娘子是地馭門的人,一切事都可以解釋了。詭譎的武功……活死人……我二舅子在四師傅來的時候就來了,在四師傅走的時候就再也沒被人提起過就都可以解釋了。對了對了,還有那藏波羅花,一如金鑾殿上的藏波羅花。”

藍昊澤站了起來,走近窗邊,伸手在東方隨雲肩頭拍了拍,“好,我幫你。等解決了自貢的事,我幫你解決死亡之海的事……哦,不,地馭門的事。”

“你相信死亡之海是地馭門了?”

“一個地方不可能出現兩個詭譎的門派。如果死亡之海不是地馭門,除非死亡之海消滅了地馭門。”

眉頭不自覺的一跳,東方隨雲頗是讚同藍昊澤的話。“所以,藍兄,你說說,地馭門的人那般追殺我家娘子,肯定是對我家娘子恨之入骨了,有沒有可能將我家娘子也變成……變成活死人,一輩子聽他們的話?”

輕‘啊’一聲,藍昊澤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東方隨雲,“你你你……”

“你知不知道,我越是近死亡之海,就越能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特別是那天在草原上的感覺,我是追著那熟悉的氣息跑出大帳的,後來……後來,我家娘子就來了,說,那是夢。”

見東方隨雲似又回到那天的事中,藍昊澤嘆道:“說來也是詭譎,依我和百裏峒主的武功,你跑出帳外,我們沒有不驚醒的道理。可偏偏的,我們兩個睡得極熟。”

“也許是地馭門的人故意讓你們熟睡,這樣一來,可以讓我家娘子來見我。要不然,那天的感覺為什麽那麽真?要不然,我的平安符又怎麽解釋?”

“平安符也許遺落在那草原了。放心,下一次去,我們再仔細找代。再說,如果東方夫人果然還活在地馭門……”擔心東方隨雲傷心,是以將顧青麥‘活死人’三字省去,僅用‘活在地馭門’代替,藍昊澤又道:“依你方才的分析,四師傅若真愛東方夫人,又怎麽可能讓東方夫人來見你?再說,那天的東方夫人,你覺得她是沒有思想的嗎?”

那天的她有思想、有感情、有淚、有笑,而且說著他們曾經說過的誓言,肯定不是沒有思想的活死人。東方隨雲猛然有些疲憊的走到床邊,倒到床榻上,“是啊,肯定是夢。”

“不論是不是夢。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聽她的話,要不然,她不等你了怎麽辦?”

“對。”東方隨雲又提起了精神,“我得盡快處理完這裏的事,再說,秋天馬上就要到了。我得去趟大風鎮了。”

又是忌日?藍昊澤拍了拍東方隨雲的肩,走到窗前將窗子關好,又在就近的屏榻上和衣而臥。“睡吧,還不知道段士棋明天會唱什麽戲。”

“不管他唱什麽戲,我倒想唱一出離間計。”

離間計?藍昊澤挑眉看向床榻處,只見東方隨雲一點沒睡意的樣子,又聽他道:“我今天故意親段士棋遠林文定,林文定那只老狐貍有些不舒坦了,只怕在懷疑段士棋和我有點子什麽?正好,我明天繼續,這樣一來,先讓他們從內部亂起。”

有所悟,藍昊澤笑著伸出大拇指在東方隨雲眼前搖了搖。“接著呢?”

“接著讓瀾滄衛城也亂起來。”眼見藍昊澤不解,東方隨雲笑道:“日間所見的一切,藍兄,你當真瀾滄衛城有表像下的那般平靜無波?”

“洗耳恭聽。”

“我一直不解,僅靠這瀾滄衛城的土地,如何能夠養活那多出的1500戶近萬人?難道真就是一個私自販鹽就能解決的問題?是以,我今天故意要去看耕地,目的就是粗略的算了算那些土地到底能夠養活多少人。”

原來他看耕地是算問題去了啊,藍昊澤習慣性的摸了摸腦袋。只聽東方隨雲又道:“三個千戶我都見過了,其中有一個明顯對段士棋不滿。後來我聽他私下說了,這瀾滄衛城的土地年出糧大約10萬石,正好夠瀾滄衛城人口口糧。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打十三年前起,他們城主居然要他們多交出5萬石的糧食,你想想,巧婦難為無米之粥,沒有土地如何能夠有多的糧食?於是從城主到千戶、從大軍到小兵,一級級的往下壓,那些多出的糧食就都壓在了苦小兵的身上,是以,別看瀾滄衛城如今是一派祥和,三個月前,有一些小兵還叛亂了的,只不過是被鎮壓下來了。”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段士棋如今變本加厲的要求屬下多交糧,一來是為了養活那多出的近萬人,二來只怕也是為打仗屯糧罷。想到這裏,藍昊澤問道:“東方兄打算利用那個千戶?”

“要利用一切可用之人,這是我們權謀家最拿手的事,看著吧。我不但要讓這個千戶反了段士棋,更要讓段士棋和林文定相互猜忌。”

撇了撇嘴,藍昊澤的話無不透露出感慨,“東方兄。”

“嗯?”

“讀書人,惹不起啊。”

東方隨雲盯著藍昊澤看了許久,突地‘噗哧’一笑,“這句話,我更希望出自地馭門門主之口。”眼見藍昊澤不解,他又道:“我最喜歡挑戰。等我將瀾滄衛城、自貢的事了了,再做好充足的準備,一定要再訪死亡之海——地馭門。”

當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陽光灑進月樓的時候,一只信鴿飛到了東方隨雲所居住屋子的窗口叫喚著。藍昊澤率先驚醒,利索的翻身下床推開窗戶,將信鴿腿上的竹筒取下來。這才放了鴿子遠去。

“東方兄,好消息。卓元帥來了,而且還活捉了烏諾哲。”

東方隨雲本就淺眼,早聽得動靜。是以翻身而起,“這小子,終於舍得來了。再不來,我的命只怕真要丟在此處了。”

二人一邊穿著衣物,一邊說著些話。一時間,外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奴婢奉城主之命,為兩位爺洗漱。”

這聲音,好熟。東方隨雲蹩眉想了會子,偷偷湊近藍昊澤耳邊,說了兩句。

藍昊澤的眼睛亮了,“真的?”

“除非世上真有聲音一模一樣的人。”

略挑了挑眉,藍昊澤笑道:“有意思。如果真是的話,昨天怎麽不讓她和我們相見?偏要今天早上來嚇我們一跳?”

“昨天不讓她見我們,是因為不知道我們的生死到底如何?如今讓她見我們,是因為肯定了我們死定了。讓一個曾經的奴婢來戲弄戲弄我們。”

“你是說,段士棋他們拿到七皇爺的手諭了?”

“我想……應該是。”東方隨雲整理好自己的衣著,又親自梳好頭發,插好銀簪,“我在家中就討厭她打理我的一切,如今大難當前,死前更要保持清白。你去將洗漱的水拿進來,我面前還由不得她放肆。”

感到很有意思的支著下頷,藍昊澤在東方隨雲的瞪視下終是將門打開,看著眼前長相清秀的女子,“麻煩姑娘了。”

“妾身水卉,是段城主的八姨娘。”

忍住將要發出的咳嗽,藍昊澤將水卉手中的洗漱水端過來,“我們王爺說了,見不得有人服侍,就不麻煩八姨娘了。如果八姨娘覺得為難,我待會子和段城主說去,想必段城主不會為難你。”

為難?水卉一聲冷笑,看著屋中的東方隨雲,“少爺,難以置信吧,奴婢在這裏居然又碰到了少爺?是不是有緣?”

若非看在母親求情的份上,水卉當初差點被自己劈了,東方隨雲轉頭看向水卉,“原來是八姨娘?本王似乎不再是你的少爺了。”

“是啊,少爺將奴婢賣了嘛。”說著話,不顧藍昊澤的反對,水卉硬擠進房中,走到東方隨雲的身邊,“不過,少爺‘八姨娘、八姨娘’的叫著讓奴婢聽出有些酸意了呢?讓奴婢來為少爺梳頭如何?”

“八姨娘,請自重。”東方隨雲不著痕跡的避過水卉的手,“如今你是一個婦道人家,應該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可不要讓城主看你的笑話。”

“少爺這是關心奴婢嗎?”

“本王是擔心,一旦沾染上八姨娘的手,本王會不小心吐出來,吐得八姨娘一身,惹得段城主心疼八姨娘啊。”

“你。”水卉怒指著東方隨雲,繼而‘咯咯’笑了兩聲,“如果少爺你對奴婢尚有一丁點的情意,奴婢今天本打算救少爺出這牢籠,可萬不想少爺仍舊一如既往的冷血冷情,看來,是老天要絕少爺的路,怨不得奴婢了。”

“怨?”東方隨雲嘴角露出絲絲譏笑,“八姨娘,你要記住本王的一句話,對本王而言,哪怕心中留一片怨的地兒,你都沒有資格。”

“你?”水卉再度怒指著東方隨雲,臉色青白紅綠一陣陣的變幻著。

“藍昊澤。你是怎麽保護本王的。居然允許一個下賤的姨娘在本王的面前指手劃腳。你是要我廢了你的手還是腳?”

藍昊澤急忙上前演戲,“奴才該死,請王爺吩咐。”

“她哪只手指著本王,就廢了她哪只手。”

隨著東方隨雲的語畢,水卉驚呼一聲,駭然的看著自己落在地上的手臂,居然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痛。繼而,看著手袖處冒出的血,她這才痛了起來。“少爺,你,你,你不得好死。難怪顧家賤人死得早,有其婦必有其夫,你們這對奸夫淫婦……”

“依大業皇朝律法,凡對本王不敬之人、謾罵之人皆犯下大不敬之罪。廢聲!”

再隨著藍昊澤的出手,水卉的喉嚨處響了一聲,只見她的嘴時不時的張合著,卻是發不出聲來。

東方隨雲嫌惡的看著水卉,從洗漱的面盆上拿起一塊帕子,平攤在自己的手上,這才伸出手緊捏著水卉的下頷,“知不知道,本王最恨有人咒我家娘子早死。本王最憎恨我家娘子以外的女人來沾染本王,如果你的眼睛還有一絲怨氣,我就廢了你的眼睛。”

一時間臉色蒼白,水卉顫抖的低下頭。只聽東方隨雲又道:“如今,這又不能說話,又沒有手的八姨娘,也不知道段城主還要不要?”

“當然不要。”段士棋說著話,從外面跨進房中,繼續說道:“攝政王爺,大廳已備薄酒,請。不必為了一個賤奴弄臟了自己的手。”

松開水卉,東方隨雲將手中的帕子丟到面盆中,拍了拍手,“還是段城主深知本王之喜好。”

“若真知王爺的喜好,今天也不會派一個這麽不懂事的賤奴來攪了王爺的興。來人呀,將這賤奴拖下去,送到虎籠,正好,節約今天的虎食。”

之於水卉,在她想草船借箭的那天,他就有殺她之心,如今是她自不量力,以一個姨娘的身份來公然挑戰一個王爺,可以想見平時的那些恭良賢德是假裝的了,死不足惜。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惜,東方隨雲不待水卉爬過來,已是率先擡腳出了屋子。身後傳來段士棋的聲音,“還不快拖走。”

來到月樓的大廳,林文定以及自貢地區的大小官員已是候在此處,見了東方隨雲,眾人都站了起來,齊聲‘請攝政王爺安’後都跪了下去。

“起來罷!一大早的,今天莫不是有什麽喜事?”

一應禮節完畢,將東方隨雲請到首座,段士棋長嘆了一口氣。“王爺,說起來,真真教下官們為難啊。”

明知顧問,東方隨雲不露聲色,期待著段士棋的下文。

林文定見東方隨雲不動聲色,心有些寒,但很快的壯起膽子說道:“王爺,京中傳來消息……”

“哦?”

“太皇太後大怒。說許曼容之子宸弘揚不是她的親孫兒,那宸弘文、宸弘墨也有可能不是她的親孫兒。如今京中由太皇太後老人家親政主持大局,已是剝奪了宸弘文、宸弘揚所有的皇位和爵位了。”

難怪不稱聖上,口口聲聲的喚著‘宸弘文’,原來,弘文被太皇太後‘廢’了?東方隨雲嘴角浮現一絲譏笑。要想造反也不必找這般拙劣的理由。宸弘文一看就是宸天佑的翻版,哪有不是的道理。東方隨雲再度‘哦’了一聲。

“京中傳話來了,說……說宸弘文、宸弘墨是……是王爺的骨肉。”

“放肆。”藍昊澤突地沖了出來,一掌揮在了林文定的臉頰上,饒是林文定是武舉出身,也被藍昊澤詭譎的身手打得摸不著頭腦,只到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被人摑了一掌,一時間惱羞成怒,“這是京中傳來的話,是太皇太後的諭旨,要我們拿了東方王爺,回京滴血認親。”

看來,宸天極沒有打算在瀾滄衛城殺他。那還不如給這些逆黨們下一劑猛藥逼得他們出手,他也好有借口和理由收拾他們。想到這裏,東方隨雲譏笑說道:“回京?你們要知道,如果此時不殺本王,它日只要本王緩過一口氣來,你們必是死無葬身之地。”

殺?所有的人吃了一驚,繼而都低下頭不作聲。有人神情勉強,有人神無奈,更多的人則表露出看好戲的意思。

林文定起初為東方隨雲的狂吃驚怔楞,繼而知道這是東方隨雲的激將法,他回神看向早就準備好繩索的將士,“刻不容緩,遵太皇太後諭旨,綁了東方王爺。”

“綁,我看你們誰敢?”

藍昊澤方才的出手就詭譎,如今他似一尊天神站在東方隨雲的面前,一時間,那些拿著繩子、鞭子等物的將士倒還真不敢上前。

林文定貌似委屈的說道:“王爺,你不這是為難下官嗎?忤逆了太皇太後,下官是個死。得罪了王爺,下官仍舊是個死。素聞王爺是個分得清青紅皂白的人,如果王爺真有冤,回了京城,向太後太後稟明一切,不就成了嗎?再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問題是本王現在只怕回不了京城啦。”東方隨雲的話說得頗是苦惱。眼見林文定等人不明白,他嘆道:“如果本王估計得不錯,不出一個時辰的時間,這瀾滄衛城只怕會被卓聞人卓元帥給圍了。”

卓聞人來了?林文定心中一驚,他們的探子明明探得卓聞人為了救宸婉君葬身金沙江了啊。“不可能。”

“好吧。不要怪本王沒有提醒你。”東方隨雲貌顯痛心的搖了搖頭,接著看向一眾站在大廳中的人,“你們應該知道本王和卓元帥的關系,他要來,誰都擋不住。再說有藍海主,本王要走,你們任何人都留不住。最終誰會贏、誰會敗,你們心中清清楚楚。三年前許胤祥謀逆的下場你們都忘了嗎?”

眼見那些人有的發抖,東方隨雲又道:“什麽太皇太後的口諭?什麽陛下是本王的兒子?這些幼稚的話你們信嗎?不過是用卑劣的借口謀奪天下罷了。真正傳出這些話的是宸天極。本王可以肯定,如今宸天極連陛下的影子都沒抓到,更不用說奪取天下了。”

三年前,東方隨雲、卓聞人、顧自強以雷霆手段將許胤祥殺得是沒有還手之力。血的教訓還在眼前。只是如今他們就算再怎麽不肯,但家人都掌在林文定、段士棋之流手中,他們是不得不從啊。是以,那些官員仍舊低著頭不作聲。

“本王告訴你們。本王出京之初就掌握了宸天極要謀反的事實,只是沒有驚動他。本王更告訴你們,早在本王出京之時,已叮囑河南大營、河東大營、河西大營、河北大營的人在宸天極謀反的時候進京勤王。當然,本王還可以告訴你們,如今陛下在四方大營中,不在京城。”

東方隨雲如此說,是為了穩定這些左右搖擺不定的官員的心。再說,萬一這是一場持久戰……說宸弘文在四方大營手中也好減輕京城的搜捕,更可以減輕萬年青的壓力。耳聽得一片輕‘啊’之聲,知道有一大半人相信了他的話,他又道:“知道本王為什麽孤身進自貢地區?是為了將林文定這幫宸天極的逆黨引蛇出洞。知道本王為什麽遣走包文龍?是為了讓林文定之流放松警惕!知道本王為什麽進瀾滄衛城?那是因為本王早就得知瀾滄衛新增了1500戶近萬人的亡命之徒。本王是為瀾滄衛城的本地居民心痛啊,本王是為了體驗一下瀾滄衛城土生土長之人的真心和疾苦。”

原來,攝政王爺早就知道瀾滄衛城、自貢地區、宸天極所有的勾當了?要不然不會說出那般準確的數字和出處。段士棋有些傻眼了。

眼見著許多瀾滄衛城的本地居民神情有些激動,東方隨雲看向昨天那個向他抱怨糧食問題的千戶,“龐千戶,你是正經的千戶之家出生,正經的瀾滄衛城人,本應該過著逍遙賽神仙的日子,可為了一批不能見天日的死囚,你是被自己的主子打掉了牙齒往肚子中吞啊,委屈受苦的都是自己的兄弟。為什麽?幫那些忤逆之徒得了天下又如何?那幫死囚固然可以得到新的身份大白於天下的活著,可你呢,你只不過還是回瀾滄衛城過你的小日子。問題是如果那幫忤逆之徒得不了天下,那你可曾想過你的妻小、父母又該如何?”

那都是滅九族的罪啊。龐千戶緊咬著唇,手握著鋼刀,顫抖起來。

知道龐千戶已被說動,東方隨雲又看向段士棋,“段城主,你段家世代受我皇恩,雖然皇家不給予你什麽,但也從來沒有收你的稅,你瀾滄衛城是自給自足的人間凈土。你知道天下有多少地方羨慕你們瀾滄衛城嗎?其實這些天,本王和你交談甚多,知道段城主是一方人傑,本沒有那謀逆之心,不過是一時糊塗。古語有‘懸崖勒馬、亡羊補牢’之說,段城主,這些話還要本王講給你聽嗎?就算你們得了天下又如何?你是能進京當個王爺還是仍舊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宸天極是要將天下的財富分些予你嗎?不要忘了,這十三年來,宸天極從你這裏要的財富只怕更多吧。”

十三年,居然將他們謀劃的時間都說得這般清楚?東方隨雲難道真是有備而來?就在林文定疑惑間,東方隨雲又說道:“本王打十三年前起就知道你們的事了。不過是沒有抓到把柄而已。如今本王親自歷險,就是釣宸天極上鉤。他以為他抓住本王了,哼,他太嫩了些,其實他早就上了本王的鉤。”

眼見得一眾低頭站著的人有經不住打擊已然癱軟倒下的,東方隨雲冷笑看向林文定,“林文定,原名林定國,先帝天授元年檀淵之戰的逃兵。後經你父親,噢,對了,其實是你的叔叔林有才林府臺親自謀劃,將你所有的身份重新洗牌,可是,你也許不知道,本王是親眼見你從檀淵之戰逃出來的。”

林文定的唇白了,不停的抖動著,只聽東方隨雲又道:“世事就是這麽湊巧,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們可曾想過,當年那個被你們拼命追殺的少年有一天會站在你們的面前?”

‘啊’的一聲,原來如今的攝政王爺就是當年的那個少年?林文定傻了眼,其餘的一眾官員更是傻了眼。原以為林文定是人材,搞半天他也是誅九族的罪。之所以如此輔助宸天極,只怕也是和那近萬名死囚、亡命之徒般,也是想重新洗了身份好在光天化日下活著。原來,他們上了賊船,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啊。

想到這裏,一些官員已經是連滾帶爬的爬到東方隨雲的腳邊,“王爺,王爺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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