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105回三郎 (1)

關燈
自貢地區,窮山惡水,再加上災荒不斷,這裏可謂人煙稀少。如今偏偏被私鹽販子走出一條道來,可見私鹽的利潤之高。

人煙稀少、窮山惡水並不代表著這裏一無是處。倒也層林蒼翠、山環水繞,別有天然庭院的景致。

東方燁、東方又兒、冷千柔坐在馬車內,三百禦林軍騎馬隨行在左右。冷千柔六歲有餘,漲得越發的可愛,梳著一對羊角小辮,齊整的留海,一雙大大的眼睛,眼珠烏黑若漆,掀著車簾子一眨一眨的看著遠處的風景。

“三舅舅,這裏的房子怎麽都建在木樁子上?”

東方燁笑著揭起簾子,將腦袋依在冷千柔的小臉上,看著遠處的吊腳樓,“那是因為這裏蛇、鼠、野獸眾多,是以將房子建高一些。”

‘哦,了一聲,冷千柔又說道:“回京城後,我要將看到的這些景致都告訴大舅舅。”

“想大舅舅了?”

冷千柔點頭,眨著她的大眼睛,“也想外婆、段姨、小朗。”

東方又兒摸了摸女兒的頭,又專心的縫著手中的鞋墊。

不再看外面的風景,冷千柔趴在了母親的膝上,“娘,你縫了這麽多的鞋墊,做了這麽多的鞋子,到底是準備送給誰啊?”

“這地方磨鞋子,多做幾雙給你三舅舅穿啊。”

“可這些鞋子、鞋墊的大小不一樣啊。是要給大舅舅嗎?可大舅舅穿的是官靴,不必娘來縫啊。”

東方又兒臉上一紅,沒有搭話。東方燁倒是嘆了口氣,心裏明了,冷語新就在這附近巡察,這些鞋子、鞋墊只怕是做給冷語新的罷。一路沿著陸路從下塘、中塘行到這裏,聽得最多的是關於冷語新的事,妹子雖總是待在馬車中,但住客棧的時候難保沒聽到些什麽。

“下一站就到上塘鎮了。聽說,漕運總督現在亦在上塘鎮巡察,不知碰不碰得上?”

聽著三哥淡淡的語氣,東方又兒一楞,繼而低下頭,又做著手裏的針線活。

“漕運總督是誰?比三舅舅的官還要大嗎?”有三百禦林軍護駕,冷千柔只當三舅舅是不得了的官了。

東方燁摸著冷千柔的頭說道:“漕運總督名喚冷語新,是三舅舅的頂頭上司。”

可憐冷千柔被趕出冷府的時候尚在繈褓之中,中間又經歷外祖父去逝後又被幾個無良的親舅舅趕出東方府的事,直到三歲在相府安定下來才有了後來穩定的生活。如今乍聽冷語新之名,當然很是陌生,但亦是好奇的說道:“咦?原來總督姓冷?和我一個姓呢?他的官比三舅舅大,那大得過大舅舅嗎?”

在冷千柔的心中,只有一個大舅舅東方隨雲,然後有個三舅舅東方燁。而大舅舅的官是最大的,因為所有的人看見大舅舅都是大氣不敢出的垂手立在一側。包括那個小不點的皇帝,都喜歡趴在大舅舅身上撒嬌。

明白孩子最喜歡攀比,東方燁柔和笑道:“這世上,除了皇帝外,最大的官就是你大舅舅了,那個冷總督的官怎麽可能大得過你大舅舅?”

聞言。冷千柔得意的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連帶著羊角辮都左右搖擺起來,“這就好,這就好。”

東方又兒只是看了冷千柔一眼,沒有作聲。

“聽說,冷總督新納了一名小妾。”眼見著妹子的眼圈紅了,東方燁冷哼一聲,“六年來他對你們母女不聞不問,就算你對他還有心思,也不要怪三哥無情無義。”

“三哥。”東方又兒放下手中正在納制的鞋墊,眼淚‘撲簌,而下,淚眼朦朧的看著東方燁說道:“當初,他並沒有休掉妹子。”

妹子果然還對那冷情之人存著心思。東方燁心生懊惱,“出婦和休妻不都是一樣?”

“婆婆不喜歡我,並不代表著他不喜歡我。他對我……”憶起往日的恩愛,東方又兒再度流下淚,“就是他對我太好了,婆婆忌恨,這才會出婦休我。”

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痛哭,冷千柔直是替母親擦著眼睛。“娘,不哭,不哭。”

抓著女兒的小手,東方又兒的聲音極度的哽咽,“我雖然被趕出冷府,可好歹也聽了些他的消息。婆婆逼他再娶,他都沒有娶,只是納了一個又一個妾回去安慰婆婆。正室的那個位子……那位子……”

“那位子你當是留給你的?”東方燁語畢,甩袖出了馬車。‘再說他現在是七皇爺的人,和大哥是死對頭,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

“三哥。”東方又兒看著三哥跳下了馬車,不僅抱著女兒痛哭起來。喃喃說道:“他納了一個又一個妾,卻始終沒生一個孩子。不就是念著我們母女?不就是想將那位子留給我?”

“娘,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什麽位子啊?他是誰?”

看著女兒害怕的眼神,害怕的神情,東方又兒止住眼淚,摸著女兒的頭說道:“小柔,他是你父親。”

“爹?”從來沒有見過爹,冷千柔有些呆楞。

“你爹就是漕運總督冷語新。”

原來比三舅舅官職還要大的冷總督是她爹?冷千柔急急問道:“那爹為什麽不要我們?從來不來看我們?”

“小柔。不是你爹的錯。”

六年來,冷語新一直未娶正室,只怕是還念著舊情,這樣的話,她也不能讓女兒恨冷語新。是以,東方又兒將自己是如何被婆婆出婦的事說給冷千柔聽了。

冷千柔恨極,“奶奶這麽壞?怎麽這麽刁難娘?”

“小柔,為人子女,不可說長輩的不是。”東方又兒見女兒小臉一楞,只好又對她解釋,“再怎麽說,你奶奶生養了你父親,明白嗎?”

從來沒有見母親有過如此嚴肅的神情,冷千柔點了點頭。只聽母親又說道:“你爹不忍看著娘受苦,是以只好答應你奶奶將娘出婦。但同時他告訴娘,他不會再娶正室。”

小小年紀終是不懂太多。只知道母親受了許多苦,父親不能保護母親,保護了母親就是不孝。冷千柔默默的趴在母親的懷中,“那這些鞋子、鞋墊是給爹做的?”

“有你三舅舅的,但絕大多數是替你爹做的。你爹自當官以來,走的地方多,鞋子破損得也快。”

“娘怎麽知道?”

“娘在你大舅舅家做的那些針線活,賣的銀子除了再買布料替你們做衣物外,另外一部分都做了你爹的衣物、鞋子,然後娘要冷府的一個老嬤嬤悄悄的帶給了你爹。不過,你爹並不知道那些鞋子、衣物是娘做的。只當是冷府的老嬤嬤替他買的罷了。”

聽得有些心疼,冷千柔揉了揉母親的胸口,“娘這是何苦呢?爹又不知道。再說,奶奶必不會讓娘回冷府的。我們就住在大舅舅的東方府多好,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京城中的東方老宅如今就給東方燁、東方又兒、冷千柔居住了。更因了東方隨雲攝政王的原因,京中是人都給東方燁三分薄面,當然威風。“小柔,你奶奶……你奶奶五年前就過世了。”

過世了?冷千柔詫異的看著母親。

也是好笑,當初將自己趕出冷府後,婆婆就病了,一年後就閉了眼。想起往事,東方又兒繼續說道:“你奶奶過世後,你爹守孝三年。出孝後正好趕上春闈,一舉成名奪得狀元之姿。”說到這裏,東方又兒的眼睛都亮了。

“哦,小柔有映像了。就是三舅舅中探花那一年的事吧?”

東方又兒點了點頭。“你爹出孝後找過我們。但我們已在東方府。你爹擔心別人說他是存著高攀之心,是以才去參加了春闈。偏偏逢先帝身子骨不硬朗,先帝駕崩國喪一年。所以你爹……”

“只好不來找娘。”

笑得柔和,東方又兒說道:“娘也只是這麽想。再加上你爹仕途方方起步,總得做出些成績給人看才好。”

冷千柔扳著手指頭算著,欣喜的擡頭,“國喪正好一年了。”

是啊。國喪正好一年。自冷語新考取功名日夜操勞,以他自己的實力做到漕運總督這個位置,比其他的人付出的又何止一倍的辛勤勞動。無非是想做給她們母女看,無非是想到時候爭回她們母女。

“可是,三舅舅不是說爹又納了一個妾室了嗎?”

聞言。東方又兒心中一沈。先前的喜悅盡化泡影。是啊,六年,再怎麽有感情,六年的時間不短,什麽感情都會變淡吧。如今他明明知道她來了,來了上塘,為何還要納一妾室?雖然男人納妾天經地義,她不反對他納妾,可這樣做是告訴她,她對他而言不再重要了嗎?想到這裏,東方又兒苦笑道:“六年了,也許……很多事都有了變故。”位高權重的他只怕對她不再留戀了吧。

似乎能夠感受到母親心內的淒苦,冷千柔靜靜的趴在母親的身上不再作聲,馬車內安靜之極。一時間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音,“拜見總督大人。”

總督?爹?冷千柔一下子蹦了起來,急忙伸手去揭車簾。東方又兒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女兒的手,“不可。”心中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看著母親緊咬著紅唇,冷千柔似乎明白了什麽,只好重新依在母親的懷中,聽著外面傳來三舅舅的聲音,“下官來至上塘,還未前往拜見總督大人,煩勞總督大人親往迎接,慚愧、慚愧。”

“東方兄哪裏的話。不說東方兄是今上親奉的欽差,只念我們同科同班之誼,小弟我來迎接也不為過。還望東方兄不要責怪小弟的魯莽才是。”

兄?小弟?聽著馬車外熟悉的聲音,三哥和前夫現在說的都是些做作的官場奉迎拍馬之話,東方又兒的心冷了又冷。按大業皇朝的法典,雖然被休的女子有為自己找婆家的權利,可這麽多年和三哥相依為命,三哥的話她得聽。如今三哥這番生冷疏離的話,證明了三哥必不接受冷語新。只是從風掀起的車簾縫看去,熟悉高大的身影穿的是她縫的衣、納的鞋,她的心一時間又充滿了希望。

冷語新的眼不時的瞟向了東方又兒母女乘坐的馬車,“東方兄,那馬車中……”

明知顧問。東方燁也不含糊,“家人。”

知道東方燁恨著他,冷語新也不多言,伸手指向遠處的客棧,“上塘客棧中,小弟替你們訂下了所有的房間,安全得狠。憩息後,明天起程也不遲。”

看了秋色暮暮,關外的秋已然有雪花飄落。天色已晚,也只能在上塘憩息。東方燁作揖說道:“煩勞冷大人安排,不勝惶恐。”

冷語新似乎長籲了一口氣,擺了擺手,所有來迎接的官員以及護送東方燁的禦林軍再度起程。不一時來到上塘客棧,冷語新非常有序的安排著所有的人住了下來。直至最後兩間正房,一間是留給東方燁的,另外一間,他看了看未有絲毫動靜的馬車。

做為漕運總督,如此低眉下眼,如此殷勤服侍。又想著妹子終是被婆婆出婦,錯也不全在冷語新身上,東方燁的臉色有些暖和,語氣不似方才生冷,“又兒,小柔,下來吧。”

東方又兒伸手掀起車簾,就見冷語新急急投過來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她,接著他將眼光轉向了那個蹦下馬車的女兒,臉上綻放了一朵笑意。

看著冷語新笑看女兒的神情,東方又兒的心定了下來。看來那個小妾在冷語新心中應該不會有太深的地位。如此思慮著,她亦是踩著禦林軍遞過來的小杌子下了馬車。

冷語新哪還顧得上自己總督的身份,早已三步並做兩步奔至冷千柔身邊,一把將冷千柔抱起,“小柔。”

一時間不習慣父親的親熱,冷千柔將臉離得遠遠的,小手撐著父親的胸膛,“你是誰?”

女兒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樣,冷語新一時間有些哽咽,“我是你爹。”

冷千柔撇了撇嘴,看了三舅舅一眼。三舅舅冷哼一聲沒有作聲。她再看了母親一眼,母親只是略點了點頭。

“爹。”

清脆的聲音敲在了冷語新的心間。只覺得看人都是霧蒙蒙的一片。他正待點頭答應,一個女子的笑聲傳來,“喲,官人怎麽突地就有了一個女兒,奴家看看。”

妾?東方又兒和冷千柔同時看向那穿著大紅衣衫出現在一眾人面前的女子,一時間,連東方燁的眼睛都瞪大了。

這大冷的天,穿得真夠少的,一看就是浪於風塵的女子。

“喲,好可愛的小丫頭,這眼睛和官人的一模一樣呢。”紅衫女子說著話,搖擺著身軀,一扭一扭的走了過來,一一作福,“奴家給各位爺請安。

東方又兒眼睛一紅,從冷語新手中抱過冷千柔,逕自上樓而去。耳中隱隱傳來那小妾的浪笑聲,“這位大人是不是就是官人方才說的東方大人?還不替奴家引見引見……”

急步步入房間,東方又兒將門反手關上,靠在房門上,流下淚來。不想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納了一名風塵女子?

“娘,那個女人真漂亮。”冷千柔實話實說。

也不知那小妾名喚什麽,長相不似關內人,有著關外人的血統,相貌極其的俏麗,特別是那一雙藍色的眼睛,不自覺的就吸引著人看了進去。渾身透著絲絲青春活潑的氣息。如果不是舉止和衣服過於浪蕩,猛一看去只當是墜落凡塵的仙子。

再看看自己,年老色哀,是男人只怕都會選那名仙子吧。東方又兒閉目胡思亂想間,冷千柔早已掙脫了她的懷抱跳了下來,在房間內左看看、右看看,極是好奇這裏的布置不同於關內的布置,這裏的布置都充滿著一種野趣的味道。

一時間,外面響起敲門聲,東方又兒穩定心神開了門,見擎蒼站在外面,“擎蒼大爺,什麽事?”

“四小姐和小小姐的飯菜是送上來還是……”

“送上來罷。”她不想再看見那個薄情的人。

擎蒼略點頭,轉身下樓而去。不一時端上了四菜一湯,東方又兒一見,居然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一時間心又軟了下來。在東方府雖然生活無憂,但終是寄居在他人府下,是以都隨著他人的口味。如今猛然看到自己曾經喜歡的口味菜系……想必是冷語新還記著。

有一口沒一口味同嚼蠟般的吃著飯菜,東方又兒問道:“含玉妹子快生了吧?”

想到妻子大腹便便的樣子,擎蒼眼角堆笑,點了點頭。

“都是我們兄妹拖累了你,要不然,你可以守在京中等待孩子出世。”

“有大人、段氏,我一點也不操心。倒是留在京城,看著含玉的肚子我都有些怕,總是患得患失的看著她,惹得她心慌。這樣也好,等我回去的時候,孩子都落地了。”

東方又兒一笑,又親自給冷千柔挾了些菜,直是勸著冷千柔喝了些湯,這才問道:“我三哥住在哪裏?”

“對門。”見東方又兒神態扭捏,擎蒼心思明透,知道東方又兒想知道冷語新的住處,他一笑說道:“冷大人住在三少爺的隔壁。”

那個小妾呢?東方又兒差點脫口而出,終是止住。問了又怎麽樣?人家現在好歹是他的妾,明正言順。不像自己,連名分都沒有。悶悶的吃過晚飯,懷著郁郁之神,東方又兒替女兒梳洗更衣,自己亦是梳洗後靠在床頭默默的想著心思。一時間就那般半瞇半睡了過去。

一大早,東方又兒在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中醒來,看了眼空曠的房屋,看了眼桌上擺放的鞋子、鞋墊,她嘆了口氣,替女兒梳洗完畢,牽著女兒的小手下樓。冷千柔都能感覺到母親的失落,看了眼討好的笑看著她的父親,她嘟了嘴,跑到東方燁面前,“三舅舅,今天早上吃什麽?”

東方燁的臉色卻是不怎麽好。只因昨晚上他查夜,發現一樁大事,八公主宸婉君居然混到禦林軍中跟來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宸婉君居然將惠王宸弘揚給私自帶出來了。經過一晚上的審訊,知道禦林軍都不敢得罪宸婉君並且替宸婉君打著掩護,終於造就了今天的事實。

見三舅舅的臉色史無前例的嚴肅,冷千柔順著三舅舅的眼光扭頭看去,“弘揚!”她時有到宮中陪小皇帝,當然也就知道惠王宸弘揚了。

宸弘揚因了特殊的身份,在皇宮中比較受排擠,好在姑姑宸婉君總是罩著他,是以日子才好過一些。別看方方二歲年紀,但天性敏感,顯得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成熟許多。聽到冷千柔和他打招呼,他只是咧開嘴羞澀的笑了笑,沒有同齡孩子的興高采烈。

冷千柔性格本就柔順乖巧,和宸弘揚打過招呼後已是走到他的面前,拉著他的手和他說著一些只有小孩子之間才聽得懂的話。而宸婉君,則似犯了錯似的在東方燁的註視下一直就沒有擡起頭過。

其實她好歹也是堂堂一朝公主啊。只是如今她有錯在先,是以只好任東方燁發著脾氣。她也有委屈啊,再怎麽說宸弘揚是宸家的骨血,因了放心不下宸弘揚,擔心宸弘揚遭太皇太後的毒手,是以她絲毫不敢離開宸弘揚半步。因了此,她和太皇太後的關系也搞得不是很好了,在皇宮中也受到了一些排擠。她和卓聞人的事就更不用提了,太皇太後不待見她了,喜歡她的五哥駕崩了,卓聞人又總是躲她躲得遠遠的,兩年來根本不歸京城,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好趁著這個機會,偷偷的帶著宸弘揚和小宮女鈴鐺混進了東方燁的隊伍,指望到了自貢後,取道去西陲邊陲看看卓聞人。

雖然他的大哥是當朝的攝政王,但好歹人家是公主。東方燁見宸婉君一直低著頭認錯,也覺得自己太過嚴厲、僭越了些,只得幹咳兩聲,“既然公主尊駕想巡視自貢鹽業,那微臣一定盡心陪同並一力護得公主周全。”肯定不能讓宸婉君帶著惠王回京了,也只有等這裏的事處理完後,一並歸京,也好有個保障。

如此說來,他願意帶著她去自貢了?宸婉君擡起頭,露出一個感激的笑。“有勞東方大人了。”

既然公主要隨行,冷語新這個在自貢地區巡察的漕運總督自然得護駕,是以和東方燁的隊伍一起往自貢城而去。

相較與山清水秀的自然風景而言,自貢城就顯得濃重厚墨了許多,青石鋪就的道路,那青石縫中滿滿的磊著厚厚、青青的苔蘚。道路兩旁的民居多以三層木質結構的房屋為主,很少有磚瓦結構的屋子。與其說是三層木質房屋,其實最下面一層是隔空層,一如吊腳樓的模樣。只有二樓和三樓才是住家。

宸婉君、鈴鐺暴露了身份,是以和東方又兒母女同坐在馬車內。冷千柔對這裏的房屋和道路兩旁擺設的物件很是感興趣,不停的拉著宸弘揚的手說著話,宸弘揚的臉上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到了自貢城,很意外的,自貢府臺林文定居然沒有派文武下官前來迎接,看來是想給京城來的人一個下馬威了。林語新相當的有經驗,他明白,今晚上只怕不好過,按林文定等人行事的方式,凡是不好生接待的京官,很少有命能夠活著走出自貢城。看來,林文定要下殺招了。

看著前妻和女兒在,冷語新沒有將有可能發生的可怕後果說出來,而是以一個漕運總督的身份親自將東方燁等人迎到朝庭設置的驛站。

驛站,一座寬大的宅院,也是這自貢城中唯一的磚石結構的房屋。冷語新命令屬下將所有的禦林軍一一安排在驛站中住下,又專門挑選了四間相鄰的上好的正屋,一間給東方燁、擎蒼居住,一間給東方又兒母女居住,一間給宸婉君、鈴鐺、宸弘揚居住,最後一間是他和那個小妾居住。

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宿問題,冷語新又熱絡的和東方燁商量著禦林軍守崗、輪崗以及如何解決這麽多人三餐的問題,一切布置妥當,已是夜幕時分。

本就趕了一天的路,如今好不容易休息下來,眾人用過晚餐後就各自散去休息。一時間,整座驛站顯得安靜之極。緊接著,悉悉落落的飄起雪來。

東方又兒又不能入睡,那個小妾似美人蛇似的,一整天就那般柔弱無骨的靠在冷語新的身上,而冷語新除了笑眼看女兒之外,一整天也再未看向她。看來,昨天冷語新的激動不是因了她,而是因了血脈相連的女兒。冷語新是標準的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想到這裏,東方又兒恨恨的用剪刀將手中的鞋墊、鞋子剪了個稀爛。突地,房頂上響起細微的動靜,只當是有什麽老鼠跑過,東方又兒不以為意。緊接著,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驚叫聲,“老鼠、老鼠啊。”

老鼠有這麽可怕?聽那聲音,守夜的禦林軍似乎叫得相當的慘。東方又兒不明白的將窗子打開,‘啊,的一聲,急忙將窗子關上,直是拍著胸口。

方才那一幕太可怕了,成千上萬的老鼠似一片黑色的溪流般湧了過來,湧過之處,那禦林軍就只剩下一堆白骨。

是夢,是夢!東方又兒使勁的揪著自己的胳膊。疼痛難忍。這說明不是夢。

她再度將窗子推開一條小縫,再度‘啊,的一聲,她急忙將窗戶的栓栓死。太可怕,太可怕了,那老鼠似受什麽控制似的,直湧守夜的禦林軍而去,變成白骨的禦林軍也許還好受一些,可怕的是那些被老鼠咬得缺胳膊、少腿的禦林軍,正痛苦的倒在地上叫喚著。

原來這裏的老鼠是吃人的?!

想到這裏,東方又兒急忙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女兒,猛地跑過去,一把抱起女兒急急的替女兒穿著衣物,只希望將女兒穿得越多越好,穿得越厚越好。

冷千柔沈睡中被母親粗魯的穿衣動作驚醒。睜著迷茫的眼,“娘。”

東方又兒不待說話,房門猛地被人推開,是東方燁。只聽東方燁說道:“快,將這藥水酒到身上。”

藥?東方又兒急忙接過藥瓶,匆匆的灑到女兒和自己的身上。方方處理完畢,只見宸婉君、鈴鐺抱著宸弘揚已是匆匆跑了進來。

“怎麽回事?”

沒有回答宸婉君的問話,東方燁只是說了句‘你們都不要出門,的話就抓過東方又兒手中的藥瓶沖了出去。

東方又兒、宸婉君都害怕的坐到床榻上,對方才眼見的一幕仍舊難以置信。直到擎蒼進了來,她們的心方安了許多。

“東方大人將藥灑到這屋子四周了,老鼠必不敢再來。”

原來這自貢地區的老鼠真的吃人,難怪總說這蠻夷之地鼠患成災,如今親眼所見才知厲害。宸婉君問道:“東方大人是早就料到有此一手,是以早準備好藥水了嗎?”

能夠說這藥水是萬年青急時送來的嗎?肯定不能,是以對於宸婉君的問話,擎蒼只得點了點頭。

鈴鐺拍了拍胸口,“好在東方大人有先見之明。”語畢,親拍著懷中的宸弘揚。原來宸弘揚仍舊睡著,沒被驚醒。

“讓小王爺和小柔一處睡吧。”

東方又兒的話方落地,房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是冷語新的小妾,她似受了極大的打擊,害怕得花枝亂顫的拍著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知道她是冷語新的妾,也知道東方又兒和冷語新的關系,宸婉君等人都不搭理那小妾,只是坐在一處,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兩個孩子。

時間真是難熬。外面不時傳來禦林軍的慘叫聲和老鼠的‘吱吱,聲,突地,屋頂洞開,數抹蒙面黑影跳了進來。宸婉君認識其中的兩個,驚呼出聲,“秦願!昭陽!”

許昭陽冷冷的伸手,“給我。”

宸婉君不笨,知道許昭陽要的是什麽,一個轉身趴在床榻上,護著宸弘揚,“不,他是我宸家的骨肉。”

“可那個老妖婆要害死他。他也是我許家的骨肉,我不會害他。”

“你們是反賊,跟著你們,弘揚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聽著宸婉君說出‘反賊,二字,許昭陽冷冷一笑,“還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反賊謀朝篡位呢?如果當初不是那老妖婆歹毒得要置我大哥予死地,我大哥怎麽可能流落民間?太子之尊、九五之尊早就是我大哥的,哪還有宸天佑、宸弘文的帝位?”

在這屋中避難的人,大多知道這些皇宮闈事,宸婉君有些急了,“可現在定則定矣,我是弘揚的姑姑,必會保他無虞,你何苦要帶著他和你走那條充滿荊棘、餐風露宿的路?”

“昭陽,不必多說!”秦願語畢,示意跟隨前來的人直接搶人。

房中除了擎蒼有功夫外,宸婉君也就是個花拳繡腿,東方又兒更不用提了,只是趴在兩個孩子的身上,生怕那些刀啊、劍啊的不小心傷到孩子的身上。冷語新的小妾就更不用說了,抱著腦袋躲在墻角直是發著抖。

擎蒼雙拳難敵四手,眼看落入下風,又有幾抹身影從屋頂飄然而入。雖然蒙著面,但擎蒼眼尖的發現為首的是萬年青。

原來萬年青先偷偷的去處理老鼠的事去了,現在才趕到這裏,眼見擎蒼危險,是以出手幫忙。他直接搭住秦願的劍,吩咐擎蒼,“去保護好公主。

高手相拼,幾招就見分曉。和秦願電光火石般的幾招一閃而過,萬年青‘嘖嘖,出聲,“原來秦少場主的劍是這般的利索,甚至高過了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第一劍客。看來,燕子塢客棧掌櫃家一十三口和八名店小二的命都是喪在秦少場主的一劍封喉之下了。”

秦願心中吃驚,劍卻不留情,“閣下是誰?為何要插手?”

“路見不平而已。”萬年青雲淡風輕的說著。

因了萬年青帶人加入,局勢明顯的扭轉,秦願帶來的人雖然都是高手,但擎蒼的武功也不弱。眼見就要將秦願等人困死。突地,天空中傳來一陣靡靡之音,有塤、有簫、有笛。

隨著若有若無的韻律傳來,一陣嬌笑聲跟著傳來,緊接著,東方又兒等人所處的屋子四分五裂,萬年青、擎蒼等人急忙抱起不會武功的一眾人紛紛飛出。

雪夜之下,一頂豪華的軟轎停在不遠處,一應紅衫的婢女們提著燈籠守在軟轎四周,最奇的是,雪地之上,還臥著十數個綠衣的俊美男子,那些俊美男子的手中要麽執蕭,要麽握笛,有的捧著塤,想來,方才的曲子應該是他們吹奏的吧。

隨著這曲子的變換,那些老鼠或進或退,或吃人或吃梁柱,直至曲子停止,似一股黑色的溪流猛地入了大海般,老鼠已然不見了蹤影。似乎這些老鼠是聽命與那曲子的感覺似的。

這番情景,實在是詭譎。東方燁不自覺的靠近了萬年青、擎蒼等人。而冷語新則是靠近了新納的小妾,只聽小妾輕聲耳語,“烏雅。”

烏雅?這群人中,萬年青武功最為高強,已聽出耳語,原來這軟轎之中的人就是聞名南疆的香主烏雅!難怪方才在數聲嬌笑聲中屋子會四分五裂、蕩然無存,想必發出笑聲的人定是烏雅無疑了。這番武功,真是不可小覷,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對手。再怎麽辦?

“聽聞大業皇朝派了鹽運使來清肅自貢私鹽之路,更聽聞那個東方鹽運使的俊美在大業皇朝排名第七,本香主心癢難耐,特趕來看看。”

烏雅性喜涉艷,俊美的男子一般逃不出她的手。原來她是聽了東方燁的美名這才前來的?萬年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吳為,哪個是東方大人,站在他的身邊去,本香主好生的比劃比劃。”

吳為?伊婁河漕幫幫主?私鹽販子的頭子?看來,烏雅此行也不單單是為了東方燁而來,只怕更多的是為了鹽運而來。萬年青方方念及此,只見雪地中的那群綠衣男子中,有一個絕美的男子站了起來,風風韻韻的緩緩行來。

咳咳……萬不想吳為長得如此……如此絕色,可以和自家主子一比。正在擎蒼思慮間,已聽到萬年青傳來的警告,“保護好三少爺,是烏雅。”

原來是烏雅,烏雅性喜涉艷……那方才的話就都可以理解了,擎蒼不自在的靠近東方燁身邊,“三少爺,麻煩了。是烏雅香主。”

烏雅?東方燁也知烏雅之名,起先對那轎中傳出的話不甚理解,如今徹底的明白了。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變幻著,繼而一聲冷哼,擺手說道:“弓弩手,準備。”

“喲,脾性倒是挺大,看來你就是東方燁了?嗯,本香主喜歡。脾性越是大的越是俊俏這話果然不假。吳為,站住,不要嚇壞了本香主的小心肝。”隨著烏雅聲音落地,軟轎的簾子不用手掀已是飄起,烏雅從軟轎中緩緩的走出來。

一襲逶迤拖地的紅衣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腰間金絲軟羅系成一個大大的牡丹花結,顯得體態修長妖妖艷艷。鬢花低垂斜插牡丹花,將那本就桃花盡泛的眼顯得更是勾人心魄。每走一步,嬌媚無骨卻是艷絕三分。一顰一笑靨比花嬌,素指輕擡,指向東方燁,“本香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