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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回鬥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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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大業皇朝議政、上朝的地方。

殿內梁坊飾以和璽彩畫,巨柱瀝粉貼金雲龍圖案,地鋪以金磚。大殿中央七層臺階的高臺上雕鏤最為精美的髹金漆雲龍紋寶座後方擺設著七扇雕有雲龍紋的髹金漆大屏風。寶坐前方陳設著寶象、甪端、仙鶴、香亭等物,香煙繚繞。

“臣蘇懷逸有事啟奏。”

寶座之上的宸天佑點了點頭,只聽蘇懷逸說道:“燕子塢一事至今三月有餘,那幫賊人仍舊不知所蹤,微臣建議再派人協助東方相爺察理此案。”

蘇懷逸年青氣盛,名氣名聲直逼東方隨雲,大有取而代之之勢,如今這番奏請,無疑是驚天巨浪,在靜寂的大殿上擊起不小的浪花。說得好聽些是協助,說得不好聽些是責怪東方隨雲辦事不力。

暫時不想得罪東方隨雲,但也不可小瞧了蘇懷逸,許多臣子明哲保身,垂頭不作聲。

“蘇卿家覺得派誰合適?”

“我看派他最合適。”說話的是卓聞人,幾近是蹦出來的,他笑嘻嘻的蹦到蘇懷逸的面前,拍著蘇懷逸的肩膀說道:“老蘇啊,如果抓了那幫賊人,你一定要掀了那幫賊人的老窩,讓他們片瓦不留。如果是山中的賊,就燒了那山,讓他們再也不能占山為王。如果是海上的賊,就燒了他們的船,讓他們再也不能橫行海上。哦,對了,還有啊,這還不夠狠,本元帥教你一招最狠的,不論你是如何處理這些賊人的,要在這些人的老巢潑上十足的狗血以去誨氣。免得影響老蘇你的前程啊。”

出其不意,蘇懷逸有些傻眼的看著卓聞人,“卓元帥說笑了。察案是臣子應盡的職責,哪有去誨氣和前程之說,這是兩碼事,怎麽可以混淆而論?”

卓聞人睜大眼睛,相當稚氣的問道:“原來老蘇也知道不能混淆而論啊。那你為什麽就那般斷定要派人協助東方相爺?噢,不要作聲,本元帥想一想,這件案子似乎發生在東方相爺休沐的時候啊,那個時候應該是老蘇你在主持朝政,你不感謝東方相爺為了收拾你搞砸的亂攤子勞心勞力也就罷了,怎麽反倒說現在要去協助東方相爺收拾亂攤子?這亂攤子到底是誰的?”

大殿上一時再度靜寂無聲,誰不知這卓聞人是東方隨雲的生死兄弟?這卓聞人的連番問話已是極度的挑明蘇懷逸方才所奏就是廢話。再說卓聞人所說也有一定的道理,燕子塢發生慘案的時候,東方隨雲正在休沐,這件案子本來應該由蘇懷逸負責,只是陛下不是非常的篤定蘇懷逸能夠破了此案,是以才急急詔回在隱水山休沐的東方隨雲去處置。

“東方相爺因了這件事降了爵位、減了俸祿卻是一句怨言也沒有,如今老蘇怎麽能夠倒打一耙說東方相爺辦事不力?”

蘇懷逸被卓聞人的連環發問激得是面紅耳赤,連連解釋,“下官沒有說東方相爺辦事不力。”

“咦?那是本元帥方才聽錯了?”卓聞人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蘇懷逸的肩,笑嘻嘻的看著寶座上的宸天佑,“陛下,恕聞人的性子直,將蘇尚書的意思理解錯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語畢,卓聞人安靜的退至一邊站立,又規規矩矩的似一尊雕像般,好像方才的事沒有發生過。

玉照看了看情形,明白不可妄言,但也想幫一把自己的女婿,是以躬身而出,“陛下,燕子塢一事,那幫賊子的心思都能打到皇家身上來了,那其餘的平民百姓呢?一日不給百姓一個交待,大業皇朝的百姓一日就會惶恐不安,老臣建議多派人手盡早將此案察破以平定民心。”

“平定民心?”卓聞人再度跳了出來,走到玉照的身邊,首先鞠了一個躬,接著十分佩服的眼神看著玉照,“玉老,聽聞此次是您親自派了兩百官兵押運那批皇室貢品?”

玉照知曉卓聞人鬼靈滑頭,知道不可隨意說話讓卓聞人抓到小辮子,方才的蘇懷逸就是最好的證明。雖不明白卓聞人為什麽要那麽問,他還是點了點頭。

卓聞人更是露出五體投地的神情嘖嘖出聲,“玉老,原來你懂得占蔔之術啊,無論如何,你不可藏私,一定要教教聞人不可。”

占蔔?他不懂啊。玉照兩手一攤,“卓元帥所言,老夫惶惑。”

“如果本元帥記得不錯。歷來皇室貢品的押運都是一百官兵,可偏偏的,今年那批貢品卻是派了兩百官兵押運。如果不是玉老算出那批貢品會有此劫,何以會做出多安排一倍兵力的部署?所以聞人對玉老的先見之明是佩服不已啊。”

卓聞人的話在金鑾殿上掀起不小的漣漪,東方隨雲呶嘴瞇眼看著宸天佑的神情,宸天佑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如夢方醒的感覺。

不是他!東方隨雲在心裏做了小小的判斷,決定將宸天佑從那批劫匪的可能人員中去除。

玉照也是精明之極的人,哪有聽不出卓聞人言語中的意思,一時間急了,“卓元帥,老夫為大業皇朝盡忠數十年,一直忠心耿耿……”

“嘖嘖嘖,玉老,你說些什麽話啊?本元帥只是想和玉老學學占蔔之術,怎麽將玉老急得似出了一身汗似的?都是本元帥的錯,瞧瞧,來來來,本元帥替玉老擦擦。”說著話,卓聞人居然真的當殿幫玉照擦起汗來。

玉照知道宸天佑起疑,急忙拂開卓聞人的手,躬身說道:“陛下,此次皇室貢品關系到太後大壽,是以老夫才多安排了人手……”

卓聞人再度拍著玉照的肩,笑道:“玉老,這話就不中聽了。如果大業先皇先帝天上有知,怎麽有種只有太後的大壽才是大業皇朝最正經不過的事的感覺啊,其餘的先皇也好,先帝也罷,他們的事似乎都沒有太後大壽的事重要。”

真是越解釋越亂。玉照看著卓聞人笑嘻嘻的臉龐,一時間,雪白的胡須都抖動了起來。他錯了,真的錯了。錯在不該挑著卓聞人在朝的時間來挑東方隨雲的刺。

東方隨雲冷哼一聲,擺袍站了出來,緊盯著卓聞人說道:“卓元帥,你這話可是大不敬了。先皇、先帝的事也是你紅口白牙能夠隨便拿來開涮的?還不跪下謝罪?”

方才還喜笑顏開的卓聞人,一聽了東方隨雲的話,立馬像一顆蔫了的茄子,立馬跪在了金鑾殿上,“陛下,聞人一時激動、口不擇言,請陛下責罰。”

宸天佑苦笑的看著卓聞人,又看了眼側殿那探頭探腦的自家皇妹的小腦袋,他擺了擺手,“你的個性,朕不是不知,肚中藏不住話的。權當你童言無忌罷。”

卓聞人感激涕零的磕頭說道:“謝陛下隆恩。以後微臣一定管好微臣這張嘴,免得惹來禍事,讓陛下左右為難。”

東方隨雲懶洋洋的睇了卓聞人一眼,“好在陛下知曉你的個性,不責怪與你,還不起來,跪著幹什麽?難不成是想讓陛下親自下來扶你起來?還有,以後上朝有個上朝的樣子,看看你這一身裝扮,哪是大業皇朝的元帥,簡直就是一關外來的游牧人,瞧瞧你的耳朵,看看大業皇朝哪個男人會穿耳洞、戴耳環?”

隨著東方隨雲指責卓聞人,金鑾殿上的氣氛比方才活躍了少許。而卓聞人就像一個知錯認錯的小孩子似的站在東方隨雲的身邊受教。只聽東方隨雲又道:“不要仗著陛下寵你、信你,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再怎麽說,你現在代表著大業皇朝百萬官兵的形象。”

“知道了,知道了。”卓聞人討饒的鞠躬作揖,又嘻皮笑臉的看向宸天佑,“陛下,聞人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決定在京中多待些時日。”

“噢,昨兒個你不是還說今天就要動身的麽?”想起卓聞人為了躲避宸婉君而迫不及待的請旨,請求在太後宴會完畢後速速回邊陲的一幕,宸天佑忍不住笑了起來。再度看向側殿上躲著偷看的宸婉君一眼。又道:“如果你願意在京中多待幾日,是好事。最好是將自己的終身大事一並解決了。”今天見卓聞人這般維護東方隨雲,更是堅定了要將卓聞人納為妹夫的決定,讓他牽制東方隨雲。

豈有不知道宸天佑言外之意?卓聞人避重就輕說道:“既然陛下答應聞人多偷懶幾天,那聞人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

“陛下,聞人在京中也不認識什麽人,最鐵的就是東方相爺了,陛下能不能夠讓他陪聞人逛逛聊聊?”

眼見著側殿後宸婉君的小腦袋不停的點著,宸天佑又笑了,這個皇妹最擔心的就是卓聞人一聲不吭的就跑回邊陲躲著她。如今卓聞人願意留下來,他倒也樂得送個人情,於是笑道:“東方愛卿,你可願意替朕陪陪聞人?”

東方隨雲不以為然的看了卓聞人一眼,這才恭敬的看向宸天佑,“微臣謹遵聖諭。”

卓聞人高興得再度跳了起來,“果然,真真是聞人的好陛下、好兄弟。只是陛下,東方相爺都答應陪著聞人了,那聞人還有個不情之請。”

宸天佑耐著性子點了點頭。

“聞人知道陛下少不得東方相爺。可是聞人不希望玩得高興的時候,陛下又有什麽事詔東方相爺回朝議事。所以,將東方相爺手中的那些什麽勞什子的事都擱一擱,或者另外派人替陛下分憂的好。”

聞言,誰也不知道卓聞人此話的意思。這是明著幫東方隨雲呢還是卸東方隨雲的權呢?正疑惑間,只聽東方隨雲說道:“陛下,微臣手頭上也沒什麽重要的事了。唯有燕子塢的事不可輕易擱淺,但近期陪著卓元帥的話,難免會疏忽大意。所以……”

東方隨雲的話未說完,卓聞人已是欣喜上前攀著東方隨雲的肩膀說道:“好哇,好哇,這個主意好。陛下,讓東方相爺將燕子塢的事交出去。咦,對了,方才老蘇和玉老他們兩個不都說想協助的麽?不用協助了,讓他們主斷算了。這樣一來,東方相爺陪聞人方能盡興啊。”

宸天佑最關心的不是貢品,而是大業皇朝的江山掌在誰人手中。燕子塢的事可大可小,而卓聞人是能夠牽制住東方隨雲的最佳人選。想到這裏,宸天佑笑道:“準奏。”

殿侍太監最能體會萬歲爺的心,是以立馬清嗓子說道:“陛下口諭,自即日起,燕子塢一事由吏部尚書蘇懷逸、兵部尚書玉照負責主斷。其餘各刑部、兵部、工部和府臺衙門一力協助。”

文武百官急忙跪倒伏拜,“遵旨。”

明明拿到了燕子塢的主斷權,可蘇懷逸、玉照仍舊出了一身汗。若是他們爭取來的尚可理解,可這是東方隨雲親自送的,這般出人意料讓人總感覺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心無緣由的起絲絲寒噤。

眼見一眾文臣武將無話可說,接到宸天佑的眼神,殿侍太監急忙喊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宸天佑幾近走下臺階的人,看著一眾臣子散去,他又再度踱回臺階,坐到寶坐上,“東方愛卿,留步。”

東方隨雲聞言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寶座的方向。

“愛卿,昨晚母後見了東方夫人極是喜愛。偏你護妻心切的帶走東方夫人也未和她老人家打個招呼,母後生氣了,說是要你親自將東方夫人送到永壽宮,她們好敘敘話。”

不是皇太後!東方隨雲心中篤定不是皇太後拿了自家娘子。再見宸天佑說得極是自然,東方隨雲心中再度篤定可以排除宸天佑了,那麽皇宮中能夠無聲無息拿了自家娘子的人只有是夜柔了。想到這裏,東方隨雲笑道:“內子體弱,昨晚吹風後舊病覆發,情急之下微臣帶她回府,是以沒有和皇太後打聲招呼,微臣的不是。待內子身子好後,一定帶她到永壽宮請罪。”

“東方夫人病了?”露出關切的眼神,宸天佑看了眼立在身邊的殿侍太監,“去太醫院傳旨張太醫、羅太醫為東方夫人治病。”

東方隨雲恭敬作揖,“謝陛下。”

“說起來,昨兒病的人還不少。柔兒吹了些冷風,肚中的皇子差點不保,你好歹是她的表哥,替朕去勸勸她,叫她別再哭了。都保住了還哭什麽?”

“是,微臣這就去。”

在宸天佑喚住東方隨雲的時候,許胤祥已是放慢了腳步,此時也回身笑道:“東方相爺和夜貴妃兄妹情深,令人好不羨慕?”

這話外有話啊,東方隨雲亦是含笑說道:“許王爺和許皇後的兄妹情深,更是讓本相望塵莫及。”

聞言,許胤祥笑得神秘,“昨兒晚上,幸有相爺在禦湖邊散步,要不然,夜貴妃肚中的皇子只怕難以保全,真真天佑我大業,皇子總算是保住了。”

夜柔昨晚獨自散步,肚痛差點流產,若非東方隨雲及時發現,十有八九那個孩子就保不住了。只是許胤祥今天的語氣說得有些暧昧,句句透著迷陣,宸天佑本多疑,此時聞言,心中已是有了不爽。

看著許胤祥,東方隨雲笑得柔和,“本相可不是到禦湖邊散步,本相到禦湖邊是去尋內子的。當時本相還看到王爺、許皇後、許郡主兄妹三人聚在一處說得好不熱鬧。本相本來想上前問王爺有沒有看到內子,後來又不想打擾你們兄妹相聚,是以返回。不想在路途卻是碰到倒地的夜貴妃。真是險之又險,若本相晚到一步,現在夜貴妃肚中的孩子還不知是何情形?如今經王爺提醒,本相也不得不感嘆一句真是我大業皇朝之幸啊。只是令本相相當好奇的是,夜貴妃素來身子健朗,不過喝了一點小酒哪有幾將導致流產的道理?”

眼見宸天佑的身子一震,東方隨雲又道:“微臣請陛下詳查夜貴妃昨天喝的酒是誰送的?誰陪的?怎麽只有夜貴妃一人獨自倒在禦湖邊?陪著夜貴妃的宮女、太監那些人呢?”

東方隨雲語畢,瞧宸天佑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經開始懷疑了,懷疑夜柔的暈倒是有人蓄意謀害,只是還得再添把火的好,是以挑高眉看了卓聞人一眼。

卓聞人機靈的眨了眨眼,走到許胤祥面前,“許王爺,你們三兄妹都在禦湖邊就沒有人看到夜貴妃倒在地上?”

就算看見了,現在也不能說看見。許胤祥握拳答道:“我……我們兄妹離夜貴妃倒地的地方較遠,沒看清楚,所以……”

“夠了。”宸天佑生氣的揮袍甩袖下了玉砌臺階,又道:“若愛妃的孩子有事,愛妃有事,所有在禦湖邊的人都逃不脫幹系。東方愛卿,陪朕去承乾宮問個清楚。”

卓聞人當仁不讓,“本元帥也要去。”

東方隨雲、卓聞人、宸天佑三人到達承乾宮的時候,也正是夜柔發脾氣的時候。裏間傳來萬嬤嬤苦苦的勸慰聲。

“你們這幫奴才太過大膽,都不要命了?又是什麽事惹得柔兒生氣?”

承乾宮的一眾人都急忙跪伏在地,“恭迎陛下。”

沒有理會跪著的人,宸天佑三步並做兩步的急忙揭起珠簾步入內室,就見內室滿室狼藉,萬嬤嬤等人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柔兒,怎麽了?”眼見夜柔負氣倒在床榻上不理他,宸天佑怒視向萬嬤嬤,“你們這幫奴才,又怎麽惹著柔兒了?她若有個好歹,她肚中的皇子若有個好歹,承乾宮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陛下,太醫吩咐娘娘喝的安胎藥,娘娘就是不喝啊。奴才們勸不動。”

“沒用的東西。”宸天佑看了眼萬嬤嬤端在手中的藥,接了過來,“將這裏收拾好了。”

萬嬤嬤等人急忙快速的收拾著地上被夜柔砸得稀爛的物什。只見宸天佑討好的撩袍坐到夜柔的邊上,聳著她的肩膀,“柔兒。來,看在朕的面子上,喝一口。”

“不喝,苦。”

“朕命人取蜜棧來。”

“不吃,甜。”

不同於後宮中那些屈服於他的女人,宸天佑最喜的就是夜柔這副耍橫的模樣,是以又勸道:“那看在我們兒子的份上,喝一口?”

一聽兒子,夜柔起身,小小的呷了一口就再也不喝了。眼中的淚卻簌簌的流了下來。

宸天佑最怕的就是夜柔痛哭,哭得他頭疼、心疼。“又怎麽了?”

夜柔梨花帶雨的撲到宸天佑的懷中,“喝了有什麽用?只怕會保不住。”

保不住?宸天佑震驚的看著夜柔,只聽夜柔又哭訴說道:“想起昨晚上,我就害怕。”

一提昨晚上,宸天佑的眸色變深,回頭怒看向萬嬤嬤等人方向,“朕養著你們這幫奴才是做什麽的?怎麽讓柔兒一個人在禦湖邊吹風暈倒?”

萬嬤嬤小聲答道:“回陛下,起初奴才們是陪著貴妃娘娘的。無奈中途碰到公主和郡主,她們二人急著要拿禦酒,貴妃娘娘就命奴才們去拿。奴才們想著有公主和郡主,貴妃娘娘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可……可,等奴才們回的時候就不見公主、郡主、貴妃娘娘的影子了。”

有這回事?宸天佑回頭看向夜柔,只見夜柔紅著眼睛說道:“本來我是陪著公主、郡主的,一路不知不覺就往禦湖的方向走了。後來公主說是要放煙火,是以離開了,就只剩下郡主和我了。”

“後來呢?”

見宸天佑緊緊逼問,夜柔扭了扭身子,“別問了。”

“為什麽不問?昨晚你為什麽不同朕說?”

“昨晚我不是暈了嗎?神智都不清楚了。今天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我都感到後怕。”

怕?本就對禦湖邊許家三兄妹不救夜柔起了疑心。宸天佑心中一動,“怕什麽?”

夜柔‘唉呀,一聲,脫離宸天佑的懷抱,“怕我們的兒子會沒有了啊。”

看夜柔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極力隱瞞些什麽。宸天佑重新將夜柔抱回懷中,“不對,如果許昭陽陪著你,為何你一個人獨獨暈倒在了禦湖邊?”

聞言,夜柔的眼睛又紅了。只是定定的看著宸天佑,悠悠說道:“如果我說了後面的事,陛下肯定會盛怒,朝中肯定會傳我是誣陷許家的小人。後宮又會傳我恃寵而嬌、造謠編派。”

許家的人?聯系著夜柔先前所說‘孩子會不保,的話,聯系著許家三兄妹明明在禦湖邊卻不施援手,明明是許昭陽和夜柔在一處,許昭陽後來跑到哪去了?宸天佑心中已有了自己的決斷。眼見夜柔委屈的想保著孩子,委屈的不道破前因後果,委曲求全的想保後宮的安寧,宸天佑心中更是喜歡她三分,摸著她的肚子說道:“柔兒放心,朕會放出話去。若我們的孩子沒有了,誰都不要想再有孩子。”

“真的?”夜柔震驚的看著宸天佑,顯然被他的話深深的震撼了,“陛下真將我們的孩子看得比誰的孩子都重?”

“柔兒以後是要陪著朕躺在皇陵中的人呢,你說呢?”

羞愧、驚喜、震撼、震懾、不可思議、難以置信……五味陳雜,夜柔似一只貓般柔順的趴在宸天佑的懷中。半晌,她哽咽說道:“陛下,我要喝保胎藥,我要保住這個孩子。”

“這就乖。”宸天佑親自服侍著夜柔將保胎藥喝完,只聽夜柔又是哭又是笑的說道:“陛下,我還想見弘文。要弘文回來好不好?我想親自教導他。”

按大業皇朝的律法,出生的皇子一般由奶媽哺育。宸弘文出生的時候就由奶媽照看著住在了景仁宮。偏因了宸弘文是宸家的第一個孫兒,皇太後雖不喜歡兒子但卻喜歡這個孫兒,是以旦凡皇太後在宮中,宸弘文大多數時間會由皇太後親自教導。做為母親的夜柔,也只能是在給皇太後請安的時候方能見上兒子一面。

“朕到母後那裏說一聲,時不時的讓弘文來承乾宮陪你。”

緊緊抱著宸天佑的腰身,夜柔搖了搖頭,嘆氣說道:“算了。母後喜歡弘文也是為陛下爭了口氣。不要因了我讓母後對陛下又生嫌隙。”

在這深宮中,也只有夜柔敢在他的面前直言母後不喜歡他,宸天佑有絲感動的擡起夜柔的下頷,“柔兒能夠理解朕的難處,朕很欣慰。”

夜柔拍了拍肚子,“還有一個呢。這一個生下來,陛下得答應我,我要親自將這孩子養在身邊,養在承乾宮。”

“好,朕答應你。”宸天佑輕刮著夜柔的鼻子,又看了眼外室的方向,“你表哥和聞人都不放心你,都吵著要來看你,你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朕也有事要去處理,你替朕好好的陪陪他們。”

“是,柔兒謹遵聖旨。”

拍了拍夜柔的臉頰,宸天佑起身,看向一旁的萬嬤嬤等人,“替娘娘梳洗打扮,以後若讓朕再見這裏亂糟糟的場子,都先打二十板子再說。”

“是。”

宸天佑和東方隨雲、卓聞人打過招呼後逕自出了承乾宮。一時後,夜柔一席盛妝步出內室來到外間,出現在東方隨雲和卓聞人面前。

看著一席金鳳長袍,頭戴金釵,姿色美艷的夜柔,卓聞人‘嘖嘖,出聲,“柔兒越長越美了,不得了,不得了。”說著話,捂著胸口直是誇張的喘著氣。

見慣卓聞人這副樣子,夜柔‘噗哧,一笑,軟軟的坐到外間的軟榻上,“說吧,你們兩個是真來看我還是另有所圖?”

卓聞人毫不客氣的坐到軟榻上,順手拿起茶幾上的酥糕放進嘴中,“當然是來看你的,想著昨晚上驚心動魄的一幕,本元帥至今驚魂未定呢。”

親自替卓聞人斟了一杯茶,夜柔斜睨了卓聞人一眼,“真有那麽嚴重?我怎麽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卓元帥的心中有那麽重要的位置?”

“柔兒可以懷疑天下人,就是不能懷疑本元帥對你的一片心。”說到這裏,卓聞人笑嘻嘻的將夜柔遞過來的茶一口飲盡,又沖著夜柔眨了眨眼睛,“誒,如果許昭陽和你在一處,那後來怎麽……怎麽……”說著話,他直是指著東方隨雲的方向,後面他看到的一幕他卻是問不出口。

宸天佑和夜柔方才的話聽得明白,東方隨雲更是明白宸天佑急急而去肯定是要向宸婉君求證夜柔所言是否屬實。既然夜柔昨晚先後和宸婉君、許昭陽一處,這樣說來,夜柔昨晚沒有囚禁自家娘子的時間?

夜柔順著卓聞人手指的方向看著東方隨雲,見表哥眼中似乎沒她似的想著心思,不由得懊惱,“我方才與陛下說的可都是真的。只是後來,我見表哥慌慌張張的似乎在尋找什麽,以為表哥尋的是我,我嫌許昭陽礙事,趁她不註意擺脫了她,就悄悄的跟到表哥的身後嘍。”

卓聞人恍然大悟,難怪昨晚上看見東方隨雲和夜柔一前一後,然後夜柔從東方隨雲身後抱住他。看來,是夜柔對東方隨雲仍舊不死心了。這可不是好事!想到這裏,卓聞人一雙俊眉幾近豎到頭頂。

從來不在卓聞人面前掩飾,夜柔看著他這副好笑的樣子,再度‘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跟著又如何?表哥的心思全然不在我的身上。他慌慌張張尋的是他那個受寵小娘子。表哥,坐。”

“微臣站著即好。”

夜柔有絲懊惱,“有聞人在這裏,還怕人說什麽嫌話?”

“為人臣子當守為人臣子的本分。”說著話,東方隨雲睨了正悠閑的吃著糕點喝著茶的卓聞人一眼。

卓聞人視而不見的笑了起來,“咦,這眼神比刀子還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夜柔譏笑一聲,看著卓聞人說道:“你不知道表哥對我有多狠心。”

狠心到將她連番推開?卓聞人再度看了東方隨雲一眼,想到昨晚上還有許曼容等人看見那番情景,卓聞人擔心的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許昭陽也許其實一直跟著你,依她那性子,見你和隨雲在一處,十有八九會編派出一些事來。剛才在金鑾殿,許胤祥說的話就有些模糊概念、暧昧不清。”

夜柔聞言笑道:“跟著又如何?許胤祥挑撥又如何?萬嬤嬤早就將金鑾殿的情形告訴了我。再說,我是在陛下的逼迫下不得不將他們兄妹供出來,我可是保著家和萬事興的態度為了他們兄妹在陛下的面前委屈求全呢。如果他們三兄妹還要去惡人告狀,倒黴的只怕是他們。”

都說男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其實女人動靜自如簾後謀略絲毫不差。依她今時今日的觀察力、膽識、梨花帶雨的手段、謀略,她已經完全具備了在深宮中好好活下去的能力。東方隨雲長籲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卓聞人亦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夜柔。只見夜柔一笑說道:“當然,如果不是表哥和聞人在外做我堅強的後盾,我又哪能在後宮中如魚得水?”

“放心,有我和大哥,一定保你無憂。一定保弘文順利登基。”

“你的話我一點也不懷疑,倒是表哥……”夜柔斜睨向東方隨雲站立的方向,又道:“如今表哥心中、眼中都只有一個顧青麥。我都要懷疑表哥當初答應我的事還算不算數。我都覺得只要顧青麥願意拉著表哥走,表哥肯定會義無反顧的隨著顧青麥走,哪還會管我和弘文的死活?”

“微臣會一直守在弘文的身邊,直到他有能力當好一個皇帝。”

聽了東方隨雲一如以往的誓言,夜柔的眼笑得瞇了起來,“仍舊是我的好表哥。如今我外有表哥疼著,內有陛下寵著,我倒要顧青麥看看,誰才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哼,坊間所傳也當得了真?她還真以為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這番話……可以篤定自家娘子沒有被夜柔囚禁了,排除了宸天佑,排除了皇太後,如今再度排除了夜柔,那到底是誰囚禁了自家娘子?東方隨雲的眉蹩了起來,顧自強?會是顧自強嗎?可顧自強明明知道他們有多麽的相愛,又怎麽可能將顧青麥強行從他的身邊奪走?

不知東方隨雲心中所想,但見東方隨雲眉頭蹩著,夜柔譏笑一聲,“十有八九又想著他那位小娘子了,總有一天,我要讓顧青麥在我的面前認輸。表哥,你不過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對她產生了一種錯覺而已。”

“微臣和娘娘待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但微臣可以肯定的是,微臣一直將娘娘看做微臣的妹妹。”

“你……”

眼見夜柔要發飆,卓聞人急忙站起來說道:“餵餵餵,柔兒,你不能吃著鍋裏的還望著碗裏的啊,陛下那般待你,你還不感動?”

“感動?當然感動。”夜柔的眼神猛地變黯,低頭說道:“聽了陛下那些話,哪個女人會不感動?可是,他那話真的只對我一個人說麽?他有那麽多的女人,你能保證他的話只對我一個人說過?如果是表哥,如果是表哥……”說到這裏,夜柔擡起頭來,眼中有淺濕,“柔兒相信,表哥的話只會對一個人說,絕不會對第二個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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