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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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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雙方一再出現各方援手,不止檀淵宮,就連虛妙山魔修、黑崎州獸族都牽扯其中,戰況不可謂不覆雜。但從時間上來講,卻只過了一個半時辰而已,修真界各方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算七國聯盟中有反應過來的宗門,也不會摻和這檔子渾水,因為魏國還有慈祿宮在,斷然沒有別人插手的道理。

就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晉城終於破了。

最外一層的心蓮雷火陣被數十名化神修士的攻擊破開,夏時受到陣法反噬,對第二層陣盤的操控也是有心無力,而最後一層莊小舟放出的結界也沒能幸免,在所有尚有餘力的修士都向陣眼輸入各種靈力、魔氣、妖力之後,油盡燈枯的眾人終於都沒能撐住。

所有防禦摧枯拉朽般灰飛煙滅。

就在這瞬間,以薛大嬸子和角子街為首的凡人們站起來將已經不能動彈的修士護在身下,溫三春吃力地舉起曲笙的雁門盾,一名少女將虛弱變小的猞猁抱在了懷裏……

城破了,家亡了,一切掙紮在絕對的力量前都如此無力。

然而當晉城諸人等候末日降臨之時,突然間,一道雄渾的劍意從晉城某處擴散開來,瞬間席卷天上的所有修士。

在陌生化神修士出手後,終於揚眉吐氣的衛長生被劍意一激,直接從半空中墜了下來,而清敏和藍河也是連反抗都不能,如兩條死魚般被拍在了地面上。

但是那批陌生化神修士卻仿佛無事一般,依舊毫無顧忌的攻擊晉城。

緊接著,第二股威壓騰起……

第三股威壓紛至沓來……

這些威壓一層更勝一層,將檀淵宮所有修士都打進塵埃——自從晉階成為高階修士,他們何曾嘗過這種在威壓下屈辱的滋味!

而絕望也隨著這些威壓,浸入了衛長生原本有些發熱的腦子。

如果說第一道劍意還可能是同境界之人,那麽後面的兩道威壓,絕對超過化神境界之上了,那是大乘修士的威壓!

以至於這種本來沒有任何實質的威壓,甚至凝住了那些化神修士在空中的法術軌跡。

一聲輕笑自晉城上方響起:“今日有幸與兩位同觥暢飲,實乃平生幸事,既然兩位有意演武,那麽……”

晉城城墻周邊瞬間出現巨大的冰墻,將整座城池團團裹住。而那恐怖的威壓也仿佛只是一個開胃菜般消失,使得原本攻向晉城的法術都打在了冰墻上。

數十化神修士的攻擊,未能撼動冰墻一絲一毫。

“本座便為兩位臨時建造一座演武臺吧。”

一座巨型冰盤出現在晉城與楚軍之間,冰盤上方晶瑩剔透,才剛出現,已有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劍修立於臺上,他朗聲道:“君子一飲,不負一生矣。有勞狐王錦臺高築,太和靈端峰芮棲遲,於此地,向魔君大人討教幾招!”

沈重的威壓撤去後,衛長生艱難地從地上爬起,顧不得衣冠散亂,他仿佛還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忍不住仰首眺望。而這一眼,只讓他更絕望。

衛長生見過那名黑衣修士,他識得這乃是聞名天下的靈端峰峰主本命劍“墨殺”,隨之而來的,是三十六路劍訣“晝生夜靡”,已在冰臺上展開了第一式,沈如夜空的“無光劍域”在晉城上空鋪開。

而眼前的冰系結界、和芮棲遲口中的狐王和魔君,更表示著那位已經半步渡劫的黑崎獸族之王涼君,以及執掌整個魔修陣營的魔君沈昭也在此地!

衛長生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曾經他也是追逐著這些傳說中的英雄的腳步,可今日……他卻不得不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他們面前。

當墨殺遙指一方之時,冰盤上亦是出現一桿蟠龍雕柄的銀色鉤鐮槍,持槍之人從容不迫,眉眼微挑,笑道:“既然青丘狐王已設好戰場,本座便應戰又如何?”

沈昭槍尖一挑,已沖入無光劍域,與芮棲遲戰在一處!

想要逃走……這是衛長生此刻最迫切的想法,衛長生可沒天真到以為芮棲遲是真的想向沈昭請教兩招,更不會相信狐王涼君真的只是設好戰場而不出手,這晉城裏,有魔修的人,有獸族的人,還有一個太和弟子……

楚軍大勢已去。

然而衛長生想要遁走的心念剛動,巨大的冰殼便向楚軍卷來,眨眼間將沖鋒中的三萬楚軍連同擊落在地的檀淵宮修士一同包裹住,使其進退不得。

衛長生放棄了抵抗,他揮手制止軍隊的動作,勉強散出威壓震懾住騷動的士卒,他像是砧板上的魚,呆呆的看著半空絢爛的拼殺。要知道,幾息之前,晉城也曾像魚肉般任他宰割。

大乘修士出手,人間全界高階修士恐怕都有所感應,晉城已不會是一國之事,已再無可能被攻下。檀淵宮的突襲,馬上暴露在整個修真界的耳目之下。

他已經可以感受到,無數神識正趕往晉城,各種聞風而動的探測法寶破空而來,從太和靈端峰芮棲遲與魔君沈昭的這場挑戰開始,楚軍的奔襲便畫上了句號。

只有後期召喚而來的數十名化神修士卻毫無顧忌,他們自被召喚出來,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晉城猛打,如今見有更強力的法術護住晉城,臉上也沒有任何懼色,而是一邊躲避反射的法術,一邊繼續攻擊冰墻。

這些人行動僵化,似乎缺少自我意識,只知道按部就班地攻擊罷了。

而無論是身負“玄無結界”的狐王,還是激戰正酣的沈昭和芮棲遲,都沒有人在意他們,仿佛只是幾只繞耳蚊蠅。芮沈二人各自施展神通,在晉城上空,戰得激烈紛呈,每一招都足以驚天動地。

幾息之後,芮棲遲凝神屏息,避開沈昭鉤鐮槍中沖出的銀色蛟龍,墨殺突然一沈,“無道光”後發先至,撕裂空間的劍意迸射而出。沈昭微微一笑,蛟龍化為銀浪,與無道光沖撞在一起!

霎時間,槍劍錚鳴,無道光被這一擊化為無數劍意迸射開來,每一道劍意都不偏不倚的將正在攻擊的化神修士刺了個通透,那銀色的浪潮也隨之擴散,所到之處,空間扭曲,將這些化神修士像融冰一樣化為烏有。

而這些化神修士在死前,亦是沒有一絲□□,也不留一絲痕跡。

另一方觀戰的涼君輕輕擡手,包裹楚軍的冰殼粉碎,衛長生如獲大赦一般,在結界破後立刻帶著清敏藍河祭出飛行法寶,瞬間便將楚軍撤了個幹凈。

與此同時,冰盤上的“討教”雖然沒有分出勝負,卻在滅殺這數十化神修士後,悄然停手,冰盤上的結界遮擋住陸續趕來的神識,只能隱約看到上方兩人互施一禮,便閃身不見。

周圍的冰墻也不知何時消弭於無形,各種法術結界禁制退去後,晉城上空碧藍如洗,竟是一片寧靜。只有晉城外的滿目瘡痍,證明了這裏剛剛發生一場慘烈的大戰。

至於晉城的眾人,早在冰墻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目瞪口呆了。

當涼君氣息隨著冰墻出現在晉城上方,原本蔫嗒嗒的猞猁立刻從少女懷中睜開眼睛,失聲道:“狐王大人!”

獸族的血脈感知無比靈敏,棕翎和小鐘掌櫃等人也紛紛看向涼君所在的方向。

後面芮棲遲和沈昭先後出手,夏時和莊小舟臉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先是震驚,再是狂喜,隨後……都略微有些尷尬。

莊小舟也是在魔君那裏掛了名號的人,只要他晉階元嬰,成為守夜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涼君、芮棲遲與夏時之間的關系更不用說了,夏時本就做好了殉道的準備,卻沒想到一直被長輩看在眼裏,最後還由長輩出面收場,怎麽想來都有些羞愧。

曲笙卻什麽都沒看清,她只看到了冰墻升起,意識到晉城可能有了轉機,心中一片激蕩。

“晉城……保住了嗎?”她喃喃問道。

棕翎此時還是原形,大鵬鳥掙紮著站了起來,不無驕傲地道:“有狐王大人在,晉城當然保住了!”

“咳……”楚嵩還沒爬起來,卻忍不住半笑著咳了一聲,“確切地說,是狐王、魔君、靈端峰峰主三人一起,逼退了檀淵宮和楚軍。”

目前有力氣說話的修士不多,倒是溫三春忍不住問道:“為什麽這些神仙一樣的大能一開始不出手救我們啊?”

夏時恢覆得快,他知道凡人並不懂得修士的規則,便解釋道:“大乘修士不能輕易插手凡間之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上關天道,下涉機緣,尤其還是與自己門派無關的七國之戰。因此無法隨意出手,且出手不能傷人,只能將對方逼退,以解晉城燃眉之急,他們選擇的演武之戰,已經是當下最妥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莊小舟服下一枚丹藥,拖著受傷不輕的延虎真君站了起來,對曲笙說道:“所以後面真正要面對的問題,就需要你們自主了。”

目前晉城已無主事人,那麽率領晉城抵禦外地的蒼梧派掌門,理所應當成為目前的主事之人,莊小舟和黑崎大商只是因為“某種理由”牽扯進來的人,當事情一過,他們自然不再涉足,棕翎也帶著獸族們回了黑崎大商,楚嵩則帶著兄弟們離開了晉城。

與修士們的灑脫相比,大部分凡人仍是懵懂的,大家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死裏逃生的喜悅自角子街的守城隊伍開始蔓延……

而曲笙並沒有放松,因為晉城大戰所帶來的後續影響,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晉城大戰終於落下帷幕。

其實說實話,在修真文裏寫這麽一段既不言情又不尋寶的純劇情,應該很不討好。

在晉城大戰前,做了很多鋪墊,在大戰開啟後,我又寫了很多人的反應和互動,他們在災難面前的表現,以及這一場戰鬥所帶來的各方影響,這些其實已經超出修真文的範疇了。

所以幾次想刪減內容,道長也想快點進入其他劇情……但後來還是硬啃下來了,因為一派掌門的成長,遠遠不是尋寶和機緣能滿足的,她應當有更宏大的氣魄,更堅韌的品質。

蒼梧這個不起眼的門派,也需要足夠的風雨。

當然,掌門在這裏沒有開逆天的金手指,但她正一點一滴的成長著吶~

別的就不多說了,我的心意,想必你們都懂,我想表達的,也都在文裏了。

非常感謝看到這裏還沒棄文的小天使,你們太寵我了,嚶嚶嚶我愛你們。

當然為了彌補大家,後面掉馬了的夏小時也會好好給大家甜一甜噠~

預計再來一小段重要劇情後,後天的章節就會有男主女主互動了~

請看道長誠懇的臉,絕對不是把女主男主冷板凳太久的歉疚……

104、方知英雄出我輩(一)

修士的禦風符被捏碎後,可以在小範圍內形成一陣勁風,就算是凡人也可以憑借風力前行,如此方法,比單純的步行要快上許多。因此在蒼梧弟子的扶助下,最早從晉城逃亡的那一批百姓,甚至已遠離晉城百裏以外。

逃亡者如火如荼,當第一聲法術爆裂聲響起時候,所有人都驚恐地回頭看去,雖然他們已看不到晉城,但在故土所在的方向,明亮的法術光芒乍起,象征著晉城戰事的開始。

人群中開始傳來小聲啜泣聲,那是對背井離鄉的無奈,以及失去家園的悲傷。

蒼梧的六代弟子們也見到了這一幕,但他們都默默回過頭,繼續帶著百姓們趕路。然而隨著晉城戰事的升級,就算走得再遠,法術轟鳴聲仍然清晰地傳進了耳朵。

康紂南不敢想象只憑蒼梧那麽單薄的力量是如何撐過這樣的法術攻擊,此時晉城的結界已經不再放人,後面再沒有人逃出來,他們不知晉城是什麽情況,周圍也沒有其他城池的救援,他們孤獨地行走在官道上,在一長串的法術轟炸聲過後,康紂南回過頭,發現跟在身後的師弟們都在哭。

常鈞語牙齒咬得咯吱直響,他握著拳頭,低頭無聲地流著淚。

嚴琮哭得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他抽泣得一噎一噎的,不停用手肘擦臉上的淚水。

魯延啟嘴唇一直都在抖動,可以看得出他一直在忍著,但眼淚卻不聽話地奪眶而出,少年倔強地不肯用手擦它。

蒼梧六代弟子都只是半大的少年而已,門派覆滅的沈重陰影過早地抗在他們肩頭,每一道法術的轟鳴聲音都是在戳少年們的心。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想沖回去,而最艱難的,卻是繼續前行。

所以即便哭成這個樣子,他們都沒有掉頭跑回去,不是惜命,不是不想,而是臨走前曲笙的話猶在耳邊——蒼梧,就在他們幾個人身上了。

康紂南想說一些勸慰師弟們的話,但臨到喉頭,卻發現嗓子已啞得發不出聲,只能死死捏著手中的傳音符——這是一道特質的符箓,當它發出聲音的時候,就代表晉城已經平安,他們可以回家。

又不知走了多久,百姓們愈行愈遠,但法術的聲音卻沒有減弱過,它們那麽真實,就像是發生在耳邊。

少年們恐懼這聲音,又無比希望這聲音繼續,因為那證明晉城還在,他們的長輩們,也還在頑強抵抗……終於法術的聲音消失了,常鈞語第一個停了下來,他急忙喊住康紂南:“師兄,符箓!符箓!”

少年們都圍了過來,他們心中一半絕望,一半希望。

康紂南將傳音符攤在掌心中,他從未這樣期盼過某一個奇跡的發生。

如果晉城防守成功,曲笙一定會召喚他們回去,而如果失敗……

康紂南的手一直很穩,就連夏時都誇過他心理素質好,但此時康紂南的手在抖,在師弟們都關註符箓的時候,他的睫毛一動,終於有一滴淚滑了下來,滴在了符箓上。

而這滴淚就像是開啟了符箓的開關,那傳音符瞬間震動起來,裏面傳來曲笙的聲音:“晉城……”

其實曲笙到底說了什麽,當時他們都沒聽清,因為少年們都激動得叫了出來,嚴琮半坐在地上,不停地捶著地,魯延啟攥著拳頭,喊得脖子都紅了,常鈞語一把抱住了康紂南,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師兄,我們回家,回蒼梧!”

※※※※※※※※※※※※

就在晉城大戰爆發之時,韓國鑒龍山附近也悄然開始了一場戰鬥。

不僅黑雲騎發現了鑒龍山,一路追查齊國玄鐵礦山一事的行然,在追蹤那名作為漏網之魚的化神修士之時,也意外發現了此地的蹊蹺。

行嵐接到兄長傳音的時候二話沒說,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但兩人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既然這祭壇藏得如此隱秘,而且還與玄鐵礦山有關,因此兄妹兩人為了不打草驚蛇,悄悄破了陣法一角,不動聲色地潛了進去。

兩邊都存了一樣的心思,黑雲騎的首領夏勤風將主力留在了祭壇外的空間結界中,自己亦是帶了五名好手,只是這陣法十分棘手,他們又不是以力破萬法的劍修,用了些許時間才在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進了祭壇,所以行動上略比行然行嵐兩兄妹慢了一步。

一旦進入結界後,便如同進入黑夜一般,兩邊的景色融入昏沈的黑幕中,只有前方肅穆的祭壇指引著人們的方向。

這是一座刻滿了詭異花紋的祭壇,祭壇的占地並不大,規模堪比村社的戲臺子,但祭壇的上空供奉著一輪不知用什麽材料制成的巨大明月,柔和的光輝灑落下來,竟真的有與天上月亮爭輝之感。

“兄長,”行嵐與行然傳音道,“這不像是宗門所在,倒像是……某個組織的聚集地。”

“下方有密道,進去看看。”

兩人尋了密道的入口,小心地隱去了身形,慢慢向下移動。

密道裏面並不黑暗,墻壁由一種星光熠熠的金屬鋪就而成,那些光芒足以讓人看清上方描繪的花紋,還有一些類似祭祀的圖畫,,每一幅圖畫中都有人在用各種方式膜拜天空,但天空上什麽都沒有,只有閃耀的星辰。

即便沒有掐訣禦風,化神修士的速度仍然很快,將密道的古怪圖案收於眼底,兄妹兩人越發覺得此地不詳,正待再加快速度,卻不想地底深處突然傳來了劇烈的震動,隨後便是某種機關崩塌的轟隆聲。

行然和行嵐互視一眼,雙胞胎心靈相通,都使出了瞬移神通。

但是眼前的景色突然改變,像是某種禁制突然打開,無數門在不同的地方出現,密道形如迷宮,而腳下傳來的震感,正表明他們在逐漸上升。

不止行然和行嵐驚愕,就連剛剛潛入密道的夏勤風一行亦停住了腳步。

……

在密道的最深處,一名披著白色鬥篷的人站在一間巨大的石室中,他身周一片黑暗,但是空氣中卻傳來了濃厚的血腥味,如果不用神識,僅僅單憑肉眼,是發現不了他腳下那幾具化神期修士屍體的。

他的身前漂浮著七盞閃耀著不同光芒的小燈,它們呈北鬥之形,靜靜懸停半空中。

“七星議會。”

□□篷的人緩緩拉下兜帽,他的臉隱匿在陰暗中,卻在七盞小燈的燈光下,露出了一雙瞳孔顏色不一樣的眼睛,他左眼金黃,右眼碧綠,竟像是一雙鴛鴦貓兒眼。

他將手伸向那七盞小燈,在中間連破三層結界卻面不改色,直到他碰到最末尾的一盞冰藍色的燈盞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似要動用最後的力量將入侵者趕出去。

他的鬥篷被吹得翻飛,在明滅的燈光中,可以看到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容。

“如果我是化神修士,還真沒膽量破月輪臺,不過真是可惜啊,如今的我……”他手掌用力,抓住了那顆冰藍色的尾星,而後開始攪動七盞燈的運轉軌跡,當軌跡變動之時,劇烈的震蕩正從他腳下蔓延出去。

“至於剩下的事,就交給小輩們吧。”

他重新帶上了兜帽,遮住了那一雙鴛鴦貓兒眼,微微揮袖,便消失在了石室之中。

……

月輪臺星辰淩亂,外面已是地動山搖。

這密道中隱藏著無數空間結界,裏面藏的正是行然和行嵐苦苦追查的玄鐵礦山漏網之魚,以及十名化神修士,數十名元嬰修士。眾人紛紛湧出,然後怒不可遏地發現了祭壇被毀。

一名穿著黑色鬥篷的修士出現在石室中,他將面容隱藏在鬥篷中,唯獨露出一雙赤紅色的雙瞳,在這雙瞳孔的威力下,隱匿身形的行然行嵐和夏勤風帶領的黑雲騎紛紛暴露。

“有外敵入侵,奉天機令,殺無赦!”

行嵐等人知道再藏不住,索性顯出身形,與這些修士廝殺在了一起。戰局一旦開啟,原本互不知對方存在的行然行嵐和夏勤風也感知到了對方存在,夏勤風自是知道自家少主的師兄師姐身份,他率先報出名號:“夏氏黑雲騎,見過兩位神君!”

之後兩邊自然合成一股戰力,在兩位劍修的劍域之下,黑雲騎突破陣法,全員殺了進來,將裏面的修士打得節節敗退。

這場戰鬥比晉城大戰結束得早,但遺憾的是,雖然這次一個都沒能逃走,但他們還是沒能抓到任何一個活口,就連那名逃過一次的化神修士也死得幹凈利落,而且這座祭壇還有自毀的機關,當最後一批修士集體自爆後,祭壇上神秘而美麗的月光最後發出了皎潔的光芒,然後砰然碎裂,連同密道一起,炸成一片焦土。

一個時辰後,鑒龍山戰鬥與晉城大戰的場景同時出現在七星議會上。

“月隕了。”

“天機殉難。”

“晉城失利。”

七星議會第一次陷入恐怖的沈默中,眾人本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這次行動會折損到這個地步。

就在會議陷入僵局之時,曾經天機的位置突然亮了起來,隨後出現一道身影。

“今日起,天機之位由我來繼任,大家可有異議。”

當這個人出現時,七星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將手指點在額頭上,躬身行禮。

“有您來繼續領導我們,再好不過。”天權道。

新一任的天機並沒有寒暄自謙,他沈聲道:“如今計劃已打草驚蛇,戰事牽扯高階修士過多,我們將轉變策略和方向,接下來,大家做好善後工作……為了眾生能夠重新閃耀,這一切磨難,都是我們征途的開始。”

“是。”

“為了眾星能夠重新閃耀。”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是女主男主啦~~終於寫完了~~~

105、方知英雄出我輩(二)

城墻上沒用光的靈石還是分別還給了黑崎大商和致遠齋,不過曲笙粗粗用神識一估算,在那短短片刻,壬江真人為了支撐天穴陣,已經用去八十萬靈石。

曲笙自然不會跟師叔計較靈石,只能心裏默默流淚,與夏時一同將昏迷的師叔、師兄以及桐姝一起運回蒼梧,但是角子街的街坊們卻沒有跟他們一起回去,因為劫後餘生的人們陷入類似狂歡般的情緒中,大家胡亂叫著或是有意義或是沒意義的字眼,原本用來火攻的酒壇子被人們輪流暢飲,還有一些人打開了北城門,騎馬追了出去,通知那些已經逃亡的人回家。

曲笙自然也用傳音符召回了六代弟子,本以為他們還要過一會才能回來,卻沒想到少年們全都用上了禦風符,兩位已築基的師兄更是一帶一歸心似箭,導致曲笙那渾身抽痛的身體還沒來得及邁進角子街,這群半大的小子就跑了回來。

除了康紂南還好一些,其他一個個的都頂著碩大的腫眼泡,曲笙看著又好笑又心疼,她擡起沒怎麽受傷的左手,挨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你們做得很好。”

但是這點兒安撫哪夠補償少年們的眼淚,除了康紂南還算矜持,少年們都撲了上來,抱胳膊的抱腿的,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明明也是跟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同齡人,但是曲笙占了師父這個名分,便沒有辜負過他們的期盼,在經歷過險些沒有師父沒有宗門的遭遇後,他們都分外珍惜一切相見的時光。

康紂南也走過去小心地輕輕抱了曲笙一下,這位一直老成穩重的大弟子也難得露出一絲依戀的情緒,垂眸看著她。

就差一點,生離和死別都在眼前……

徒弟們的擁抱沒有任何男女成分,更像是晚輩對長輩的撒嬌,以及對安全感的渴求。

“都湊過來幹嘛?為師還是傷員呢!”曲笙無奈地一腳一個踹出去,她將師叔、師兄們交給了徒弟們照顧,然後吩咐常鈞語聯絡黑崎大商,希望他們能找到瑜藍的下落,趕赴丹平城報信的安塵應該跟它在一起,如今也該回來了。

桐姝受了點輕傷,稍作休息應該就能無恙,曲笙親自將桐姝送回臥房後,她才對夏時道:“夏道友應該有話要對我說吧?”

兩人走在無人的碎花小徑上,曲笙剛打理過戰袍,身上硝煙散去,但眼底卻是鏖戰之後難以掩飾的疲憊。

夏時扯過她的手,神識微微一探:“我的確有話要說,不過你最好先療傷。”

經歷過玄鐵礦山一戰後,這些起碼還能動彈的傷對曲笙來說已不算是什麽了,她滿不在乎地道:“一邊休息一邊聊。”

循著路回到掌門殿,曲笙與夏時對坐,兩人已有默契,曲笙負責烹茶,而夏時則揮袖設下結界。

他略一思索,便鄭重道:“希望曲掌門能先接受我的道歉,在出身方面,我欺瞞了蒼梧,是我的錯。”

“你隱瞞身份,想必也有你的苦衷,如今晉城一戰,夏道友並沒有因為身份而隱藏實力,對晉城和蒼梧已是莫大的恩情,功過相抵,我又怎麽會追究夏道友呢?”曲笙不緊不慢地沏好一杯靈茶,遞到夏時身前。

其實修真界有許多默認的不成文規則存在,如果對方不願意,追問對方的來歷和師承都是很失禮的事,而修士的秘密實在太多了,如果不是涉及到原則性問題,是可以不回答對方的任何問話的。

所以曲笙能理解夏時隱瞞身份,但她關註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夏時為什麽不得不編造一個身份,跟她回到蒼梧,他來蒼梧到底是為什麽?

總不會是太和太窮了,弟子逼不得已出來當個什麽客卿長老賺錢吧?

曲笙越想越歪。

好在夏時的話及時制止了曲掌門的腦洞大開。

“我是來報恩的。”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上滲出一滴精血,而與此同時,曲笙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掌門信物突然熱了起來。

她將那水滴形的吊墜從衣領翻了出來,發現此物竟與夏時的精血相呼應。

“這是蒼梧的掌門信物,為什麽……”

“因為‘暖冰’本就是我夏家之物,銘古紀4745年,也是蒼梧開山祖師明潛真君隕落的那一年,我父親將此物送給了彥之真人。”

曲笙不知道掌門信物的來歷,夏時這一段話信息量太大,她真正受了驚嚇,手一松,手中的茶杯掉了下去卻不自知。

夏時反應何其迅速,他立刻接過茶杯,重新放回在案幾上,那雙桃花眼柔和地看著曲笙。

銘古紀的那一段往事,夏時也是在父親的口述中,才知道了夏家與蒼梧之間的淵源,所以他才會在魯家村認出了夏家信物,因而來到曲笙身邊,經歷了這許多事。

他未繼續說,默默等待曲笙回神。

曲笙很快收斂了心中慌亂,她曾經猜測過當年明潛真君的隕落必有隱情,彥之真人一定是隱瞞了什麽……卻沒想到當年的事竟然跟夏時有關。

“那麽,就請夏道友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吧。”

※※※※※※※※※※※※

蒼梧派,得名東勝州界內,距離燕國不遠的“蒼梧山”,開山祖師明潛真君當年也不過是看蒼梧山山水秀美,因此才帶了弟子在蒼梧山開宗立派,建立道場,但明潛真君卻不知道,這蒼梧山也是夏涼選擇的夏家秘藏地點。

銘古紀4650年,因為魏國大能行夜元君的迫害,夏承玄家破人亡,後被阮琉蘅救出,拜入太和門下。夏承玄一直沒忘記振興家族的大業,而藏在蒼梧山的夏家秘藏,便是涼君為其收集的資源,當夏承玄晉階金丹後,時機成熟,正是要啟用秘藏之時。

於是在涼君的指引下,師徒二人外加愛寵赤焰獸嬌嬌、靈獸阿鯉,一行人來到了蒼梧山。

太和名望人間盡知,尤其阮琉蘅還是已名動天下的靈端峰峰主,作為蒼梧掌門的明潛真君自然十分熱情地招待了這一行人,並與阮琉蘅談玄三日,與對方相見恨晚。

變故發生在阮琉蘅與夏承玄去取秘藏之時,盡管阮琉蘅留下了陣盤做防禦之用,卻沒想到夏承玄的行蹤被行夜元君得知,派出了兩名最為得力的弟子——清吾神君和清臨真君,二人奉命前來蒼梧山暗殺阮琉蘅和夏承玄。

當年的阮琉蘅還是元嬰修為,涼君也曾為了幫助夏承玄躲避行夜的追擊,而舍棄了五千年修為,使出修真界最強三大結界之一的“玄無結界”,並不在巔峰狀態,因此行夜認為一名化神修士及一名元嬰修士,對付二人已綽綽有餘,至於蒼梧這小小門派,根本就沒被他放在眼裏。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清吾神君與明潛真君曾是一對割袍斷義的師兄弟。

蒼梧之戰,始於夏承玄,承自明潛真君的因果,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當年的蒼梧弟子不過數百人,阮琉蘅與夏承玄雖然及時趕到,卻被對方困了起來,於是清吾和清臨開始對蒼梧弟子下手……清臨真君性情暴虐,他修為高深,對付本就自由散漫的蒼梧弟子更是游刃有餘,當阮琉蘅被清吾神君困住,夏承玄又被他制住之時,便以虐殺蒼梧弟子取樂。

在這種情況下,明潛真君作歌自戕,犧牲自己來拯救被圍困的弟子,當時他看著清吾神君,曾經說道:“師兄你看,在你眼裏很弱小的蒼梧道統,也能破得了你在外面學來的強力法門。”

明潛真君為大義殉道後,金丹期的蒼梧弟子紛紛自爆禦敵,那些原本寄情於山水之歌,終日逍遙自在的,根本不在乎修為的人拿起了他們的法寶,有的是魚竿、有的是鋤頭,有的不過是幾根縫衣針……他們高喊著“蒼梧不滅”,如同飛蛾撲火般,沖向了敵人。

蒼梧的仁義精神感染了阮琉蘅,她悟出了至高境界的劍意,最後手刃了清吾與清臨,救下了其餘蒼梧弟子。

但在這一場慘烈的大戰後,蒼梧修為最高的不過是築基期的彥之,蒼梧的傳承,便在他一人的肩上。

彥之不肯接受夏承玄的財物,僅僅是收下了作為蒼梧與夏家因果見證的暖冰。

大戰之後,蒼梧輾轉世間,一直傳承到現在……因為生活的困窘,蒼梧早已沒了當初的閑適散逸,連生存都成了苦苦掙紮中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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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聽得臉色蒼白。

她現在才知道,逢朗真人曾經舉全派之力守護凡人並不是一個偶然,原來,在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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