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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第三場。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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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棋順著人潮往前走去,走過十字路口,她突然哭出聲。

旁人投來驚異的眼光,她捂住嘴走到了墻邊,蹲下,哽咽著揪住心頭的衣服。

她心臟疼。

疼得厲害。

“姑娘你沒事吧?”胖胖的環衛大媽拿著掃把走過來。

丁若棋搖頭,死命咬著唇不出聲。

“那你挪下位置吧,我要掃地。”

丁若棋撐著墻站起來,擦幹眼淚,重新擡起頭,抓緊手包,朝前走去。

她不相信。

絕對不相信。

……

“莊寒……莊寒……”醫學院辦公室裏,丁萱用筷子戳著自己的飯。

“再不吃就涼了。”段律銘坐在桌後,批改著大二學生的課後作業。

“所以莊寒把鄭青松搞定了。原本的上下關系調了個頭。那麽她就一定要另想法子解開自己和鄭青松的性命依附關系,畢竟萬一鄭青松出事,她就被連累了。所以,就盯上了司南。”丁萱把飯盒放到茶幾上,趴到段律銘對面,“她是怎麽搞定鄭青松的?鄭青松的能力應該比她厲害很多。”

“她可能有很強大的幫手。”段律銘放下紅筆。

“可是該怎麽把她找出來呢。”丁萱洩氣。

段律銘打開電腦,點開郵箱,“我查了給莊寒資助的慈善基金。等等——”

丁萱立即打起精神。

“這個慈善基金主要是捐助像莊寒一樣的心臟病患者。但是,”段律銘眼裏透出一抹興味。

“但是什麽?”

“但是除了心臟病患者,還有一個特殊病患。”段律銘把電腦轉過來,指著名單上一個叫“蘇星”的名字給她看,“蘇星,年齡十九,性別女,個人治療款項已經達到六十萬,算是除了莊寒之外接受捐助最多的,但是病情一欄,無。”

果然,在名單上一溜“先天性心臟病”中,蘇星這欄空白得突兀而明顯。

“能找到這個叫蘇星的女孩子嗎?”丁萱問。

“可以。”

手機突然響起來,丁萱一看,竟然是丁若棋來電。

“餵?”

“阿萱,你在家嗎?我戲拍完了,好久沒見你了。”

“哦,我在學校,可以回家。你要過來嗎?”丁萱站起來。

“嗯,回家吃晚飯吧。你不用去買菜,我順路帶過來。”

“好的。”

掛斷電話,丁萱見段律銘一瞬不瞬看著自己,頓時覺得好笑,上前摟住他胳膊。“若棋說要過來,我今晚得回家。”

“我說過,你不能離開我身邊。”他坐在椅上轉身將她抱在膝頭。

“就一個晚上。”丁萱伸出一個手指頭,認真道,“不礙事的。答應我嘛!”說完就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說話。

段律銘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抱住她。“我待會送你回家,明天一早來找你。”

……

晚上六點,丁若棋將已經洗好的茭白放在砧板上,“生粉還有嗎?”

“什麽粉?”丁萱擼起袖子正在冰箱裏找洋蔥。

“算了,我自己找。”丁若棋打開最上面的櫃子,“那個,阿萱啊,你現在和段醫生怎麽樣了?”

“挺好啊。”丁萱說。

“聽說……你寫劇本把他寫進去了?”丁若棋切著茭白。

“你聽誰說的?”丁萱立馬回頭。

“我在網上看到的。”丁若棋不動聲色將刀放下,把茭白撥到盤子裏。

“哦……之前寫的,隨便想想就把他寫進去了。”

“畢竟是現實生活中的人,還是不要亂寫。想象歸想象,現實歸現實。”

“好……”丁萱沒有看姐姐,而是轉身去了陽臺拿蒜,“咦,怎麽沒蒜了……”

丁若棋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上洗漱完,姐妹倆依舊睡一起。丁若棋在浴室吹幹頭發,琢磨著該怎麽聊起丁萱的劇本,可是等她一進臥室,就看到丁萱已經抱著枕頭睡著了。

丁若棋站在床邊,看著丁萱的睡顏,良久沒有動。最後她如夢初醒般給她掩好毛毯,關燈脫鞋躺到床上。

段律銘站在窗外,看著屋內熄燈,視線驟然黑暗下來。

他靠著墻站著。

天邊烏雲過境,露出月亮半張臉。

……

第二天早上。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丁若棋從房間沖出來,“幫我把背後拉鏈拉上來。”

丁萱連忙抽紙巾擦擦手,給她拉裙拉鏈。“真不吃早飯嗎?”

“飛機不會等人啊,我得算上路上堵車時間。”丁若棋抓起桌子上的墨鏡,撩開窗簾,“曉莎怎麽還不來,氣死我了。”

“把這個拿路上吃。全部是水果,不會長胖。”丁萱裝了一玻璃飯盒的水果,全部洗好切開,放上牙簽。

“好好。”丁若棋穿上高跟鞋,一把拉開門——

段律銘正打算要敲門。

丁若棋楞了楞,隨即笑起來。“這麽早就來上崗啊,段醫生。”

“你好。”段律銘退到旁邊讓出路。“要走?”

“對,去趕飛機。”丁若棋說著挎起包。丁萱跟在她身後,朝段律銘擠擠眼睛。

門口正巧停下一輛保姆車,曉莎拉開門跳下來。

“我的車來了,”丁若棋說著就朝外邊走,“段醫生,下次再見。”

“再見,路上註意安全。”

“若棋,你胃藥忘了!”丁萱也沖出來。

“給我吧——不用送了。”

“到那邊落地給我消息啊。”

“好的,再見。”丁若棋匆匆坐進車裏。

“再見。”丁萱退到路邊,看著車掉頭遠去。

“你姐姐比起之前好像瘦了不少。”段律銘說。

“拍戲累,還經常犯胃病,最近在吃藥調養。”丁萱嘆了口氣,又問他,“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段律銘和她一同往家走,“我查到了蘇星的消息。”

“她在哪兒?不會就是莊寒的另一個化名吧?”丁萱問。

“不,蘇星現在在市第一醫院,特護病房。”

“咱們現在去找她問問情況吧?”丁萱邊開門邊說,“不過她是人還是妖?”

“確定是人,可是問不了,因為她已經昏迷一年多了。”

丁萱愕然,半晌沒回過神。

段律銘繼續說:“看她的成長故事挺簡單,普通的小姑娘。只是剛剛考進科大就因故失火把宿舍整棟樓都給燒了。幸好無人傷亡,除了她因吸入過量二氧化碳而中毒昏迷——當然官方是這麽說的。而她沈睡一年多直到現在還沒醒。的確之前也有因為二氧化碳中毒而變成植物人的例子。”

“那慈善機構呢?”

“基金會創始人是……司南。”

“司南?”丁萱驚訝,“怎麽又是司南?”

“還是為了給莊寒治病吧。小林說司南從頭到尾都不知情。那就是他為了光明正大地資助莊寒,同時掩人耳目地資助了一大批跟莊寒一樣情況的。而對蘇星的資助,說是現任基金會理事長是科大畢業的,見母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便順道資助了。”

丁萱皺皺眉,“你剛剛說蘇星是科大的?隔壁省那個科大?”

“對。”

“我最小的堂妹是那個學校的,也才十九歲,應該跟蘇星一屆。”丁萱說著就拔掉充電線給表妹打電話。

千裏之外的科大,女生宿舍六棟123室。

早上八點有課,然而直到七點三十分,所有人才游魂一樣掙紮著爬下床。

“丁詩婉,你手機響了!”在水池邊刷牙的室友吼。

“哦。”丁詩婉作為重癥起床困難戶,這才下床踮著腳穿鞋,又站在凳子上從枕頭邊摸出手機,一看屏幕上是“萱姐”。

“萱姐!”她接通了大喊。幾個兄妹裏她最喜歡丁萱了,因為生日時萱姐給她發的紅包最大。

“詩婉啊,”丁萱被她的大嗓門震得耳朵疼,“起床了嗎?”

“起了起了,我早就起了。”丁詩婉一邊跳著穿褲子一邊說。

“我有個事兒想問你一下。”

“隨便問。”

“你們學校是不是有棟女生宿舍樓被燒過?”

“對啊,就是隔壁棟,大一上學期十一國慶的時候,我正好沒回家。當時那火大得啊,濃煙滾滾,整整來了五輛消防車。”

“你知道失火原因嗎?”

“就是一個女生用電煮鍋時沒有拔插頭後來就燒短路了。還是大白天的,忒粗心大意了。”

“哦……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比如說火撲不滅?”

“沒啊,”丁詩婉覺得奇怪,“五輛消防車呢!但是因為火勢太大,一個小時才搞定。不過那個女生挺倒黴的,被消防員救出來的時候不省人事。應該早就昏迷了吧,要不然一開始疏散的時候,她應該會知道跟大家一起跑出來。”

“好的,謝謝。”

“沒關系,不過萱姐你問這個幹嘛?”

“我……寫劇本,涉及火災情節,在網上搜資料的時候就搜到你們學校了。”

“這樣呀,”丁詩婉不疑有他,還很興致勃勃,“那你以後還要了解什麽,隨時問我哦。”

“好的,拜拜。”

“拜拜。”

丁萱放下電話,看向段律銘,嘆氣的同時搖搖頭。“就是一個尋常的火災事故。”所以,不涉及有妖作亂的可能。

那麽,現在線索便全斷了。

……

丁詩婉急急忙忙把手機充上電,跑去洗漱。

剛剛刷牙的室友已經站在旁邊對著鏡子梳頭發,嘴裏咬著發繩。“你剛剛跟誰打電話啊?”

“我的堂姐,跟你們講過的,她是編劇哦,上次咱們看的那個網劇就是她寫的。”丁詩婉很自豪地說。

“她要寫蘇星的故事嗎?”室友問。

“誰是蘇星?”

“就是那個自己在宿舍做飯把整棟樓燒了的倒黴蛋。”室友毫不在乎地說,語氣略帶嘲諷。

“……倒黴蛋?”丁詩婉拿著牙刷,聽出了室友話語裏的不對勁。

“對啊,我跟你說那姑娘從小就挺邪乎的。”室友邊說邊回到自己桌邊收拾課本。另外兩個女生也好奇地問起。

“你想想,如果你前一天跟她開玩笑推了她一把,第二天自己就摔跤骨折——你願意跟她玩麽?類似事情沒少發生。所以我說這姑娘邪門得很。”

“只是湊巧吧。”丁詩婉說,摸了摸自己胳膊的雞皮疙瘩,“我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一陣風來,丁詩婉倏忽回頭。

夏日的風裏,女生宿舍六棟旁邊一面墻依舊漆黑的五棟,正在叮叮當當的施工重建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喜歡一只叫蘇星的熊貓,就是微博上用頭破竹“巨兇”表情包的來源。別熊吃竹子都是用牙咬用手掰折,只有蘇星不走尋常路,舉起竹子放到頭頂兩邊握住往下使勁,哢擦一聲,大功告成。因為經常用頭破竹,所以蘇星額頭有個印子。

☆、宿命

“好……那你休息吧。我先吃飯了。”丁若棋掛斷電話,卻沒有回殺青宴的大廳,而是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夜色裏的玉蘭樹。

“怎麽在這兒?”勵唯安從電梯出來正要進大廳,卻看到了走廊盡頭的丁若棋,“什麽時候到的?”

“下午的飛機才回來。”丁若棋將手機放進包裏,十指塗著艷麗的玫紅色指甲,“我叫丁萱一起來吃飯,她說要趕劇本,時間不夠了——是你和她合作的網劇?”

“是。”勵唯安點點頭。

丁若棋皺著眉頭,半晌從包裏掏出一盒女煙,點燃,抽了一口,看得勵唯安直楞神。“你多給她些時間,她最近精神不太好。”

“你找過精神科醫生了吧?”

“嗯。”丁若棋吐出一口煙圈,“老羅到現在生死不明。他妹妹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她突然看他,“所以我們該熱愛生命是不是?”

“……”勵唯安覺得她這話很有些接不起來。

“如果丁萱生病了,這邊家裏就得我扛著。”她又說,“以前我從來不考慮這些。”

“這邊家裏?”

“對,我們倆的父母早就離婚了。”丁若棋直接說,“你大概不知道吧,我跟她是雙胞胎。”

“不是說她是大你幾歲的姐姐?而且你跟她長得也沒那麽像——”

丁若棋打斷他的話。“我整容了。”

勵唯安這下真是不知該如何接話了。而丁若棋似乎也不在乎,“說出來心裏輕松不少。”

“哦……我不會告訴別人。”

丁若棋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冷,同時心頭卻又開始焦躁,直接在窗臺上摁滅煙頭,丟進垃圾桶,“走吧,回去吃飯。”

推開大廳門,就看見最近的桌邊之前花枝招展勾搭勵唯安不成功的女N號穿著背心裙露出乳、溝,捂著嘴在呵呵笑。“傳說中的萬人公交車嘛~~難得撈個女一號不得可勁兒作?”周圍一桌嘻嘻笑的不入流演員看到丁若棋和勵唯安進來的那一刻都連忙打住了笑聲,低下頭。

丁若棋冷著臉,幾步走過去。“你剛剛在說誰?”她瞧不起這個演員,天天在劇組裝純情白蓮花,一有制片公司的人來了就立馬開始打情罵俏。

女N號撇撇嘴,放下杯子。“沒說誰呀。”見丁若棋和勵唯安走得近,她以為勵唯安被丁若棋釣上了。

“你把嘴給我放幹凈點,別臭得跟廁所一樣。”丁若棋絲毫沒有給她留面子。身後的勵唯安也瞪大了眼睛。

女N號完全沒想到丁若棋罵起人來這麽諷刺,當眾不給她面子,一桌子演員又臉色各異偷偷捂嘴笑,她氣得扶著桌子站起來。“姓丁的你有什麽本事來罵我?!你丁若棋又是傍大款又是流產——”

丁若棋毫不猶豫一巴掌扇了過去。

眾人嘩然裏,女N號捂著臉後退好幾步坐到椅子上,頭發也散了。

“我比你幹凈。”丁若棋一字一句地說,轉身朝最前頭自己和導演等人一桌的座位走去。勵唯安笑了一笑,幾步跟上。

身後陡然傳來女N號哭泣的聲音。

“這場面不好看,萬一明天見報怎麽辦?”勵唯安壓低聲音,感覺背後針刺如芒。

“這是你的劇,你會擺平的——不是嗎?”丁若棋回頭看他一眼,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讓勵唯安瞬間想到了丁萱。雖然氣質很不一樣,但剛剛丁若棋回眸的一剎那,還是有些許丁萱的影子。

……

而另一邊,段律銘的公寓。

“寫多少了?”他從浴室出來,已經洗漱好。頭發濕潤,在燈光下有著黑亮的光澤。

“才寫完一個場景。”丁萱坐在小吧臺邊,撐著下巴看著打開的word文檔,右下角的時間顯示已經21:10。

“先休息休息。”他在她頭頂印下一吻。

“本來若棋今天趕回來參加殺青宴,讓我也過去。我說我要趕劇本。”丁萱不肯離開她的電腦。

“我幫你找靈感。”

“怎麽找?”丁萱問,點了保存。

“在床上找。”他輕而易舉抱起她,“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在廚房找,或者在浴室找。”

“……我不知道你還會說這種話。”丁萱摟住他的脖子,鼻尖是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

“當然會。”他低笑,咬住她的耳朵。

……

床頭的夜光燈一閃一閃顯示11:52。

丁萱趴在他胸膛,已經疲憊得手指都懶得動。段律銘已經抱她去洗過澡,吻著她略微濕潤的肩頭。

“律銘……”丁萱閉著眼睛,含糊著說一句話。

“什麽?”他細心問,將毯子拉高蓋住她的背。

“我們沒有線索了……”找過了小林,查過了基金會,可是現在莊寒依舊不知何去何從。

“怎麽還在想這個?”段律銘低聲問。

丁萱抱緊他的的脖子,不說話。她其實是……害怕。顯然莊寒要比她料想得棘手很多。未知的未來,隨時有可能發生危險。此刻越甜蜜,她越是擔心害怕。

“因為……細想起來其實有很多能和你的大綱對上,是不是?”比如最後大boss是人,她臉上有痕跡。而且不能排除莊寒有養妖奴。

“你不能離開我,不能。”丁萱將頭埋在他肩頭,不肯擡頭,聲音已經帶上鼻音。

“我不會的。”段律銘撫著她光滑的背,“雖說我知道你曾經預設的結局,就是我和鄭青松灰飛……但是你把結局刪掉了,所以可以算壓根就沒寫。”

丁萱不說話,沈默卻也不否認。

“你給我的大綱,應該不是與原來的版本一字一句都對的上吧?我想知道在原本的大綱裏,你具體停在了結局的哪個地方?就是你刪去結尾之後留下的最後幾句是?”

丁萱想了想,終於說道:“應該是鄭青松試探過你的能力後藏起來積蓄力量等待最後一次出擊。”

“藏起來?”段律銘突然明白,“所以現在我們找不到莊寒也能跟大綱對得上。”

丁萱詫異地擡起頭。

“丁萱,明天把大綱繼續寫完好嗎?”沈思後,段律銘開口。或許,她寫什麽,就會發生什麽。

“我不寫。”丁萱立馬拒絕。

“不是說讓你寫完,只是試探性加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段律銘擡起她的下巴,“然後我們看看會不會發生。”

“……”丁萱遲疑著,想來想去,她被說服了,最後索性爬起來,直接拿起段律銘放在床頭的襯衣穿上,“我現在就去試試看。”

回到客廳,她光著腿,穿著他寬大的襯衣坐到吧臺前的椅子上,打開電腦,順著之前寫給段律銘的大綱,思慮半天,在後面加了一句“大風在一個暴風雨夜出現在段律銘家窗外”,然後刪掉,重新改為“晚上,大風在窗外用鳥喙扣響玻璃”,而時間確定為五分鐘後。

段律銘已經穿上背心和家居褲過來陪她。

然而五分鐘後,什麽也沒發生。

丁萱松了口氣。“所以我現在寫什麽都沒用。”

“等等,”段律銘瀏覽她的電腦頁面,“將前面所有的劇情換成現實發生的故事,這樣再試一次?”

丁萱心裏一緊,但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吐了口氣,依照他的要求將前面所有劇情全部撤銷,從頭到尾翻盤重來,加入自己,加入司南,加入莊寒,從拍攝《柳葉仁心》開始,一直寫到司南拍話劇,女巫谷與鮫人,終於……寫到了她和段律銘抽絲剝繭尋找莊寒。最後一刻是她開著電腦在鍵盤上敲打著寫入一行行字。

猶豫之後,她又添了一句“而此刻外面下著暴雨”,邊寫邊說道:“好了,我已經——”

剛剛敲下句號,外面陡然電閃雷鳴,暴雨突如其來,砸到窗戶上啪啦作響。

丁萱楞住了,嚇得刷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響聲。

窗外雨勢越來越大。段律銘神色幾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是雖有準備但依舊很難相信的愕然以及……某種不言而喻的宿命般的沈重。

丁萱嘴唇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撲進段律銘懷裏痛哭出聲。

“我不寫,我絕對不寫了!”丁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緊緊抓住他的背心邊緣,手背上青色血管突出。撕心裂肺的絕望如蠶繭裹住她,讓她脫身不得。

“沒事了,沒事了……”段律銘抱緊她。

回到臥室床上,她依舊驚魂未定,淚流滿面,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手。

“我在這兒,我陪你睡覺。乖……”他伸手熄滅床頭燈,聲音越來越低。

窗外依舊大雨連連。

作者有話要說: 所有的一切,始於丁萱,也會終於丁萱。

另外,還有五章左右吧。

整天都在單曲循環《忍者棒棒》,強烈推薦《歡樂好聲音》這部電影啊,真是當場又哭又笑像是個兩百斤的孩子。

☆、續寫

聽見客廳響動,段律銘睜開眼睛。

丁萱還在睡,但是並不安穩,眉頭皺著。段律銘將自己的胳膊收回來,起身下床。

客廳裏,多日不見的白狐貍正扒拉開冰箱,站在上面翻找著,粗尾巴一掃,幾個瓶瓶罐罐立即砰砰落地。

“回來了?”

狐貍刷地轉身,身後的酸奶統統滾落。它嘴裏則叼著一袋火腿切片。

段律銘進了廚房,把地上的東西依次撿起來。“我以為你要在那兒過一年。”

“……”狐貍化為人形,撕開火腿包裝,聲音透著被人揭穿的悶悶不樂,“女巫谷禽流感了。”見段律銘沒吭聲,他又提高聲音,“萬一傳染我呢?”

段律銘接水喝了一口,沒有說你又不是禽類,從沒聽說狐貍精得禽流感的。他其實想問你已經參悟出狐貍生奧義了?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問。

吃完一袋,九尾又從冰箱裏拿出一袋火腿。

“留一袋做早飯。丁萱還沒起。”段律銘說著轉身進浴室。

“哦。”九尾說完才差點把嘴裏的火腿噴出來,跳起來追進浴室,“她在這兒?!客房沒人啊。”

“在我臥室。”

頓時九尾的表情很精彩。雖然他曾經還跟丁萱講他覺得段律銘是一個很能幹的人,但是落到實處……好像自己的地盤被侵占了。

段律銘拿起電動牙刷,“你還不出去?我要洗漱了。”

“哦,”九尾匆匆轉頭出去。

段律銘以為他走了,結果等他打開淋浴後,九尾的聲音又在外面響起。“那時候你為什麽要跟她在一起?”

“因為忍不住心動。”段律銘取下毛巾,這是第一次聽到九尾提問關於“感情”的問題。

“可是我覺得我一個人也挺好的……”他嘟囔著,去了客廳。

丁萱很快就醒了,穿著段律銘的睡衣出來,一開門就看到了九尾。“九尾?”

“啊,”九尾有些沈默,招招手算是打招呼,不過突然又想起一個事情,“你最近在妖界很紅啊。”

“……什麽意思?”

“很多妖怪在找你。”九尾絲毫搞不清狀況,“我在樓下還碰到一個長著兩個頭的小傻子,長得太難看了,我就把他忽悠去——”

“九尾!”段律銘厲聲打斷他的話,將手裏盤子放到餐桌上,砰一聲響。

九尾看看他,又看看丁萱。“不能說嗎?”

“沒事。”丁萱腳步一頓,用手腕上的發箍將頭發隨意紮起來,但是去浴室的路上擡手就將吧臺上的筆記本電腦扣上了。

九尾耳朵動了動,視線跟著丁萱走,他直覺應該是有大事發生了。

“睡得好嗎?”等她出來,段律銘問。

丁萱點點頭。

九尾打開電視。

“這次回去有遇見其他狐貍嗎?”段律銘仿佛沒事般問起。

“很多,但是沒一個成精的。”九尾沒有回頭,“我覺得世界上只有我一個狐貍是妖。”

丁萱喝著牛奶,垂下眸,沒有吭聲。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段律銘的意圖。

果然飯後回去臥室換衣服,他就跟進來了,正好幫她拉上背後的拉鏈。“是不是今天要去見汪寧?”

“上次大綱曝光,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可還是得硬著頭皮去辦公室。”

“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逃避。”

“我知道。”

“所以……”他從背後摟住她,看著鏡子裏她的臉,“昨晚的事情……願意聽聽我的建議嗎?”

“……你會勸我把大綱寫下去,我知道。”丁萱有些賭氣,心裏像是壓著大石頭一般難受。

“其實寫下去未嘗不好。你看,如果是你寫完的話,我們就掌握了先機,可以控制住一切。如果沒寫,那麽我們只有跟著莊寒來。敵在暗,我在明。被她牽著走是最糟糕的局面。”他慢慢說,“而且,咱們可以給生活增添更多美好的方面,是不是?比如——給九尾寫出一只小狐貍。”

丁萱轉身望著段律銘,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唇角帶著微笑。很明顯,他知道自己說服了丁萱。

“那我就試著寫一點點,就一點點。”丁萱說。

“好,先寫一點點。”

從臥室出來,九尾竟然破天荒在看新聞,關於禽流感。

“九尾,”丁萱打開電腦,“你想要……一個夥伴嗎?”她並不確定九尾現在思想成熟到哪個狀態。

“夥伴?”九尾扭頭,“像你和段律銘?”

“按照你自己的意思來,朋友什麽的。比如說另一只狐貍?”

九尾想了想:“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丁萱在寫大綱,”段律銘說,但並沒有給出百分百的確定,“可能會在現實生活中發生。”

“哦,也只是‘可能’嘛。”九尾聳聳肩,壓根不在意。

“但是還是可以暢想一下的。”丁萱搬著電腦坐到沙發上九尾身邊,“你喜歡什麽?”她看向電視,“雞嗎?”

“那我還喜歡兔子嘞。”九尾放下遙控器,開始認真地想,“對,兔子。”

丁萱敲下“兔子”兩個字。段律銘坐到扶手上,看她打字。

“還有狐貍。”

丁萱繼續寫狐貍。

“還有鮫人好像也不錯。”

丁萱手下一頓。

“算了算了,”九尾擺擺手,“我還是要狐貍,火紅的那種。”

“性別呢?”

“性別無所謂。”

“這樣吧,你別寫性別了。”段律銘出主意,“以後讓九尾自己去發現。”

“好。”丁萱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思考之後在大綱後半部加上幾行字——

六月十三號,九尾歸來。打算出門時在樓下路邊草叢裏看到了蜷縮著的瑟瑟發抖的小狐貍。小狐貍全身火紅,感覺到陽光被擋住,它睜開像是棕色琉璃一樣眼抖抖身上的雜草站了起來,它後退受傷了,有點點血跡,而在陽光照耀下,它歪歪頭,嘩地抖開了身後漂亮的九條尾巴,如同火焰一般。

而在不遠處,莊寒的眼線,一只在路邊蹦來蹦去的灰背椋鳥轉動眼珠,一飛沖天,朝老巢飛去。

“你們誰給我念一下,寫的是什麽?”九尾指著電腦屏幕。

“……”段律銘覺得這幾年自己已經被磨礪得無比耐心了,一句一句念給九尾聽。

“哇,”九尾很是不可思議,“是現在嗎?是現在有可能發生?”

丁萱點點頭。

九尾轉身朝門走。

“等等!”丁萱關上電腦。

到一樓,九尾直接跑出去。

夏日炎炎,路上人不多。倒是外賣小哥騎著摩托車轟隆隆而過。

九尾在路邊搜尋著,找了好幾圈。段律銘則是註意著可能出現的灰背椋鳥。

然而,一無所獲。

“原來真是‘可能’發生的事啊,也就是還有不可能。”九尾呼了一口氣,難掩失望。

“怎麽回事……”丁萱皺起眉頭,想不明白。

“沒關系,我不怪你啊。”九尾突然伸手摸了摸丁萱的頭。

丁萱詫異地望向他。

“為什麽這麽驚訝?”九尾將雙手又插牛仔褲兜裏。他依舊是以往的模樣,半長的亞麻色頭發,後腦勺像是半丸子頭一樣紮著個淩亂的揪揪,白色T恤配破洞牛仔褲,總是懶洋洋的樣子。

“沒事。”丁萱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莫名的感動,酸酸的。

“走吧,回去看電視。”九尾又說。

“我想在樓下再等一會兒。”段律銘看著遠處面包店門口啄食的兩三只麻雀。

“好像失效了。”丁萱神色茫然。為什麽?明明昨天晚上都可以立即實現,但現在又失靈了?真不知是喜是憂。

“等誰?”九尾反應慢半拍。

“莊寒的眼線。”

“是說醫院之前那個讓鶴妖渡命的丫頭嗎?”九尾問,“怎麽又扯到她身上了?”

“回去跟你講。”丁萱說,回頭看一眼路邊。

依舊沒有任何飛鳥的影子。

……

回到學校,下午見汪寧。

丁萱做了好半天的心理準備,以為汪寧又要跟她聊劇本的事情,結果卻不是這個,但依舊很棘手。

“你最近在幹什麽?輔導員都找不到你。”下午陽光太刺眼,汪寧起身將窗簾拉上,看到了院樓下停著的路虎,“段老師送你過來的?”

“嗯。”丁萱抿抿嘴唇,“最近……有點忙。”

“忙什麽?寫勵唯安跟你合作的劇本?”汪寧問,卻不等她答話就繼續說,“聽竇老師說,最近上課點名,你都不在。你跟段老師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他都沒提醒你別逃課嗎?如果你一畢業就工作,不管你怎麽逃課,是實習還是幹什麽,我都不會管你。可是你要讀博,怎麽能逃課?”

“……對不起,老師。”丁萱低下頭。

“丁萱,我最近真的搞不懂你。”汪寧嘆了口氣,“我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候也犯過錯,那件事我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要自己爭氣。懂嗎?”

“……是的,老師。”

“行了,明天按時上課。”

“好。”

樓下路邊車裏,段律銘坐在駕駛座上,看著一只黑貓從花壇裏跳出來,在路邊蹲坐。它舔著手掌,突然扭頭看向車的方向。嘶啞古怪的聲音響起:“哦——看來你也盯上她了?”

段律銘沒有任何表情,動了動唇角。“滾。”

“別太囂張,會有更厲害的家夥追來的。”黑貓聳起肩膀又像是咳嗽又像是笑,張大嘴嘶嘶幾聲,轉身跳進花壇。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的九尾,是前面旁觀鮫人故事(修改)之後的九尾。

☆、妖骨

早上七點五十,教二227後門口。

“你去上課,我在隔壁教室準備下午的講座資料。”段律銘將背包遞給她,“水杯裏是開水,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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