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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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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豐聽這不速之客自稱是“明教晚輩韋一笑”,還道他也是趙敏一黨。後邊再聽他對趙敏所言,心下一轉,方才恍若大悟,朝其欣然笑道:“韋先生不必多禮,老道久仰青翼蝠王輕功絕頂,世所罕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韋一笑聽得大喜,他的輕功武技並臻佳妙,可是少到中原走動,素來聲名不響。豈知天下第一的張三豐,居然也知曉自己輕功了得的名頭,當即不敢得意,再又躬身施禮道:“張真人武林北鬥,晚輩得蒙真人稱讚一句,當真是榮於華袞!”

接著,韋一笑轉過身來,指著面色數變的趙敏笑道:“趙姑娘,你鬼鬼祟祟的冒充咱們明教,還想敗壞殷旗使的聲名,到底是何用意?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如此陰險毒辣?”

趙敏不知想到什麽,確又格格一笑,坦然回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男子漢大丈夫的,陰險毒辣一些,亦屬正常……倒是此地乃是武當山上,身為明教護法的韋蝠王你,又待怎樣?”

韋一笑第一句話便說錯了,給她駁得無言可對,一怔之下,也是笑道:“各位先攻少林,再擾武當,到底是何來歷?倘若與少林、武當有怨有仇,我們明教原本不該多管閑事……但是諸位冒我明教之名,喬扮本教教徒,我這個護教法王可不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張三豐原本就不信百餘年來,一直都和元朝互為死敵的西域明教,竟會那麽沒氣節地投降蒙古。現在親耳聽到韋一笑的這幾句話,心想:原來這女子真是冒充的。明教雖然聲名不佳,遇上這等大事,畢竟毫不含糊。

趙敏不去理會韋一笑的辯詞,轉向那名魁梧大漢令道:“教他胡吹這等大氣!你去試試,瞧他有什麽真才實學。”

大漢躬身應“是!”,收了收腰間的鸞帶,穩步走到大殿中間,提聲喝道:“韋蝠王,灑家便在此處領教你的《寒冰綿掌》功夫!”

韋一笑不禁一楞,暗道這人怎知我的《寒冰綿掌》?而他明知我有此絕技,仍敢上來挑戰,倒是不可太過輕敵。

當下雙掌一拍,陰陰笑道:“請教閣下的萬兒?”

那人聽了搖頭:“我們既是冒充明教而來,難道還能以真名示人?蝠王這一問,未免太笨。”

趙敏身後的十多人,為壯己方聲勢,一齊大笑起來。

韋一笑輕瞥一眼,冷冷笑道:“不錯,不錯,是我問得笨了。閣下甘作朝廷鷹犬,幹著異族奴才的勾當,還是不說姓名為好,沒的辱沒了你家祖宗的陰靈。”

那個大漢原來已經漸漸的沈穩下來,這時卻被韋一笑的尖酸諷刺,氣得臉色又一次發紅,怒氣上升之間,呼出一掌,便往韋一笑的胸口拍去,竟是不玩虛的中宮直進,徑取敵方要害。

韋一笑哈哈大笑,腳步錯動,早已輕松避過。身形閃處,伸指回戳對方背心。他此刻故意不先使出壓箱底的功夫,就是要先探一探這個大漢的深淺虛實。

那名大漢見得他身形如電,實在快得出奇,即便有心提防仍然無從防起,心頭驚悚間,連忙左臂後揮,守中含攻。

兩人數招一過,大漢掌勢快捷,掌力淩厲,確非什麽庸手。而韋一笑的寒毒內傷,早在殷揚的幫助下治好大半,不必再像從前那樣,運功一久,便須及時飲人熱血,方能抑制體內陰毒。是以行動飄忽,隨性自如,不用特意出手,也不落在下風。

大漢滿頭大汗,不敢稍有差池,正是舞掌最急的時候,突聽呼的一聲風響,大殿門外撞進一團黑黝黝的巨物,猛向自己快速砸來。

這團物事,比之一大袋米還要大些,天下之間居然還有這等龐大的暗器,大漢覺得真是奇了。驚嘆之餘,左掌運勁拍出,欲將這團“暗器”擊出丈許,或者原路打回,誰想著手之處,竟覺軟綿綿的,也不知裝著是何東西。

又聽“啊”的一聲慘呼,原來有人藏於袋中。此人中了大漢勁力無儔的一掌重擊,焉有不筋折骨斷的道理?

大漢聽見異響,不禁打得一楞,而他這細微一愕,手足無措的同時。瞧準機會的韋一笑,無聲無息的欺到身後,在他背心的“大椎穴”上,輕輕拍了一記自己的成名絕學——《寒冰綿掌》。

那大漢身中綿掌,驚怒交集,急轉身軀,匆匆發掌,直往韋一笑的頭頂擊落。

韋一笑哈哈一笑,竟然不避不讓。

那大漢掌到中途,手臂即感酸軟無力,這一掌尚未擊在對方的天靈蓋上,已無半點勁力。

韋一笑深知自己的掌法一經著身,對方氣力立卸,但是高手對戰,竟敢任由對手掌擊腦門,這份膽氣之豪,實是從所未聞。旁觀眾人無不駭然,暗想那個大漢,倘若正巧身具抵禦寒掌之術,勁力一時不去,這掌打在頭頂,豈不是腦漿迸裂,當場身亡之局?

凜然之間,趙敏一方剛才大聲譏笑韋一笑不自量力的一眾高手們,均是氣焰受挫,再不覆先前那般囂張。

其實韋一笑此人,一生行事稀奇古怪,越是旁人不敢為、不肯為、不屑為之事,他越是幹得興高采烈,旁若無人。他故意乘那大漢分心之際,出掌偷襲,本嫌有點不夠光明正大,可是跟著便以腦門坦然承受對方一掌,卻又是光明正大的過了火……實屬於膽大妄為、視生死如兒戲的異類。

原先合圍張三豐的四人當中,那名身穿破爛衣衫的老者扯破布袋,拉出一個人來,只見他滿臉血紅,早在大漢的一擊之下便即斃命。此人身穿黑衣,正是他們一夥,不知為何原因,竟然被人裝入布袋、投擲進來。

那人大怒喝問:“究竟是誰鬼鬼祟祟……”

一語未畢,一只白茫茫的袋子已然兜頭罩到。老者提氣後躍,險險避開這一快罩,但見一個胖大和尚笑嘻嘻的站立身前,正是明教五散人裏輕功最強的布袋和尚說不得到了。

說不得手持“乾坤一氣袋”,不懼尋常刀劍劈砍,又擅鞭打罩甩之技,攻擊方式極為怪異。常人碰上,若再大意,免不了就要被陰上一下。就像之前,說不得能夠逮住武功不比他弱的張無忌一樣。

說不得笑呵呵的瞅了眼殿內情景,躬身向著張三豐行禮:“明教殷副教主座下,游行散人說不得,參見武當掌教張真人。”

殷副教主?

張三豐微微疑惑,隨後還禮:“大師遠來辛苦。”

說不得道:“敝教耀日旗使、光明使者、周顛散人、以及流星旗使,各路人馬,都已上了武當。張真人你且袖手旁觀,瞧咱們明教上下,和這批冒名作惡的無恥之徒一較高下。”

說不得上山以前,見殷揚忽然飛馬,趕往半山腰去,從其所留言語中已是判斷出這位殷旗使高瞻遠矚,早有暗招伏下,因此這番話娓娓道來,確也不算作虛張聲勢。

趙敏聽在耳裏,不禁秀眉微蹙。她沒想到,直奔河南的殷揚一行人,居然會來得這麽迅速。忍不住問道:“你們打頭的那個殷旗使呢?怎麽,他不敢來見我麽?”

說著,又向韋一笑望去一眼,目光中隱含疑問之色,顯是猜測殷揚為何不至,現下又是身在何處。

韋一笑失聲長笑,打趣著答道:“殷旗使?這會兒……你不正在冒充著嗎?”

趙敏聞言一滯,隨即冷笑:“一只毒蝙蝠,一個臭和尚,又成得了什麽氣候?”

話音剛落,忽聽東邊屋角上,一人輕笑問道:“說不得大師,周顛到了沒有?”

這人聲音清亮,疏朗悠長,正是光明左使楊逍趕至。本來,以他的輕功,要比說不得還要高上一籌,只是故意與周顛作對,這才姍姍來遲。

說不得尚未回答,周顛的破嗓門已在殿內的西邊屋角高聲響起:“好你個楊大左使,即使輕功略高我老周一截,也不該玩這貓捉老鼠的把戲!”

楊逍一路上順便逗了逗這位與自個兒甚不對路的周大仙人,心情倒是非常愉快:“哈哈,周大仙不必客氣。”

周顛氣得牙癢癢,但瞧眼下局勢,倒也清楚不是內鬥的時候,無奈壓下火來。剛才,他們二人途中暗自較勁,比賽腳力,楊逍步履輕快,內功又遠超後者,反而不緊不慢的只快周顛一線,這讓感覺被耍的周顛很是不爽。

張三豐久聞楊逍的名頭,心知其人在江湖之上乃是大有來頭的人物,當下走上三步,拱手為禮:“張三豐恭迎楊先生、周先生的大駕。”

殷楊二人忙自連道“不敢”,接著客氣的躬身回禮,正要說話,略晚眾人一步的張無忌也已到達:“太師傅,你還好吧?大表哥辦完事後,馬上也要來啦!”

張三豐見他出現,本是微微一楞,後聽“大表哥”三字,料知無忌肯定是與天鷹教的那個殷揚一路同行。難道,這位趙姑娘所冒充的那位“耀日掌旗使者”,便是殷揚不成?

再想想親家殷天正的出身,倒覺得極有可能……

武當這面強援不斷,趙敏的心中確是逾益惱怒。眼見明教的高手越到越多,那個可惡的殷揚雖然尚未現身,但是張無忌方才曾說他正在“辦事”……以他的厲害手段,只怕說不得之前的那些笑語盡皆不虛!殷揚在暗中策劃,到底布置下什麽毒辣的陣勢,用來對付自己……

趙敏本來安排妥妥貼貼的連環計謀,看來今日已難功成,但好不容易趁著武當勢弱,攻進此處,正是千載難逢、決無二次的大好良機,若不乘此機會收拾了武當派,日後必會更加棘手。

猜疑殷揚詭謀,心下方寸微亂的趙敏靜下心來,一雙漆黑溜圓的眼珠轉了兩轉,冷笑著道:“江湖上傳言,武當乃是江湖正大門派之首,豈知耳聞不如目見。不過是暗中勾搭魔教的武林敗類,全仗著西域魔教撐腰,本門的武功可說是不值一哂。”

張三豐寵辱不驚,祁沙示意清風、明月不得擅作主張,說不得則拉住身旁年少沖動的張無忌,轉朝趙敏反唇相譏:“趙姑娘,你這可是婦人之見、小兒之識了。張真人他老人家威震武林的時候,恐怕你的祖父都尚未出世,小孩兒懂得什麽?”

趙敏身後的一十餘人,一齊踏上一步,俱向他怒目而視。

說不得反而洋洋自若,自得笑道:“你們說我這句話說不得麽?我名字叫做‘說不得’,說話卻是向來說得又說得,想說什麽便是什麽,諒你們也奈何我不得。”

趙敏手下那名瘦削的僧人怒道:“主人,待屬下將這多嘴多舌的和尚給料理了!”

說不得歡快叫道:“妙極,妙極!你是野和尚,我也是野和尚,咱們來比拼比拼,再請武當宗師張真人指點一下不足之處,勝過咱們苦練十年呀。”

說著雙手一揮,就從懷裏抖出一只大布袋出來。

趙敏微微搖頭,不想被這布袋大師攪局成功,當即冷道:“今日我們前來,是為了討教武當本門的絕學,武當派不論哪一位下場,我們都樂於奉陪。貴派到底確有真才實學,還是浪得虛名,今日一戰方可天下盡知。至於明教和我們的過節,日後再慢慢算帳不遲……殷揚那家夥狡詐異常,我不抽他的筋、剝他的皮,難消心頭之恨,可也不忙在一時!”

趙敏恨恨說完,本欲激得張三豐同意雙方比鬥,而不讓明教諸多高手插足,不料魔頭出身的說不得,反而嘻嘻笑道:“本教殷旗使武功精湛,少年英雄。趙姑娘如此誇讚於他,不如幹脆嫁了我們殷旗主得了!你們一個狡詐,一個陰險,我和尚看來倒也相配……”

他話未說完,趙敏身後的一眾人馬,已是轟雷般的狂吼起來:“胡說八道!”、“住嘴!”、“野和尚放狗屁!”

趙敏紅暈滿臉,容顏嬌艷無倫,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靦腆,一個呼叱群豪的大首領,霎時之間變成了忸怩作態的羞澀小姑娘。

但這神氣轉換,也僅僅瞬息間事。

她微一凝神,臉上宛如籠罩一層寒霜,再不願聽那和尚的胡攪蠻纏,又向張三豐挑釁:“張真人,你若不肯露一手,那便留一句話下來,只說你們武當派欺世盜名即可,我們大夥兒拍手就走,又有何妨?”

趙敏估量形勢,對於雙方決戰的結果並不樂觀。眼下明教諸人雖少,但有殷揚這個令人忌憚的大BOSS在側潛伏,自己未必可以穩操勝算。又擔心殷揚暗中操作,大動什麽手腳,豈非讓自己身處陷境之中?

如此想著,她的眼光在明教幾人臉上轉過一圈,心想張三豐之所以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實因其威名太盛所至,不但給武林中人奉為泰山北鬥,更有不少無知愚民,將他當做在世仙人。

他既一心想與朝廷為敵,中原武人便也不易歸附。

實際上,憑他這等風燭殘年,又能活上多少時候?今日也不須像少林那般,取他性命,毀他宗門,只需以眾欺寡,成功的折辱他一番,令他們武當派自此聲名墮地,此行便算大功告成。

趙敏思罷,於是寒聲又道:“我們深夜造訪武當,只是想領教張真人的武功,到底是真是假,是否有如外人謠傳的那麽出神入化……若要去剿滅你明教,難道我們不認得光明頂的道路麽?又何必在武當山上對陣比武,莫非天底下只有你張真人一人,方能品評高低勝負?”

趙敏言辭犀利,說不得見她始終不被自己激怒,已知此女極了不得,果聽她繼而笑道:“不如這樣罷,我這裏有三個家人,一個練過幾天殺豬屠狗的劍法,一個會得一些粗淺簡陋的內功,還有一個……學過幾手三腳貓的拳腳。阿大、阿二、阿三,你們站出來……張真人只須將我這三個不中用的家人打發了,我們自然佩服武當派的武學名下無虛。要不然嘛,江湖上自有公論,也不用小女再饒舌多說……”

趙敏說著雙手一拍,身後緩步走出三個人來。

可這三人的造型,怎麽都跟趙敏口中的“家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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