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殺了珍珠，很過分？”美男子問道。

敖閃閃沒有說話,不過她的沈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輕笑了一聲,語氣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小傻子，你以為秘境是怎麽劃分的？”

“這個秘境一共分為九層，除了我們在的那一層,也就是最底層,關押的是一些犯了小錯的妖族以外,其他層的每一個妖族身上少說都背著一條以上的人命。”

“珍珠的原型你知道是什麽嗎？是鬼面蛛！妖族最殘忍的妖獸之一,生性淡漠無情，除了母子之間不會相殘以外，族內自相殘殺都是常態，你以為她被關在這裏,僅僅是因為殺了金蝶和那個裁縫嗎？”

“是屠城。……一整個城池，上萬條人命,全部葬送在了她的手裏。若非當時的人族正處於政權交替之中，妖孽橫生,災禍四起,自顧無暇,你以為她能夠被活著投入秘境嗎？”

“可是，不該由我殺了她。”

敖閃閃擡頭望天，秘境的天空似乎都是這樣，永遠布滿陰翳，見不到陽光，黑沈沈的雲一直壓到人的心裏。

她自詡是一個心懷正義的人，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應該淩駕於法律之上——不管是人族的法律也好，妖族的法律也罷。她不是法官，也不是警察，對珍珠做出審判的人不應該是她。

她的固執讓美男子覺得好笑。

在這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裏，哪有那麽多律法可言。

敖閃閃最終還是跟著美男子回到了先前的那個山洞。第一次進去的時候，她是抹黑進去的，出來的時候顧著追珍珠化作的飛灰，也沒有看自己來時的路，這下打算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通往山洞的通道竟然是用陣法掩藏起來的，怪不得她之前一直沒有發現。畢竟誰會無聊的在一個偌大的山洞裏敲敲打打，找一個根本不知道存在的山洞。

她之前被自己殺死了珍珠的這個念頭占據了腦海，所以也沒有註意到，當那些白色的繭消散之後，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當她走進去才發現，山洞裏面堆滿了大大小小動物的骨骼，有不少骨頭因為年份太久，已經出現了風化的痕跡。

“秘境裏幾乎沒有靈力，除了植物外無法滋養任何其他的生靈產生，只有這些關在這裏的妖族，雖然他們不會被餓死，但是卻會被饑餓的感覺逼瘋，所以他們會自相殘殺，靠著吞噬對方的屍體繼續茍活在這個世界上……忘了告訴你喲，當你落入鬼面蛛的地盤的時候，她也是想過要吃了你的，可惜後來發現你咬不動，才把你留了下來。”

美男子惡趣味的補充道。

敖閃閃不為所動，只是問道：“通往下一層的秘境在哪裏？”

“就在你的腳下。”

敖閃閃一低頭，不知不覺間，一個黑色的漩渦正以她雙腳所站立的位置，往四周擴散。

她身邊的那些骨架全部在悄無聲息之間被吸了進去，唯有一只瘸了腿的兔子還站在一旁，仿佛脫離了這個次元一般。

美男子的聲音響起：“我在下一個世界等著你，你可千萬不要死得太早喲！”

敖閃閃擡頭看了他一眼。

那雙淺金色的眸子裏面，是無盡的淡漠。

美男子一楞。

用水鏡窺視著秘境的鷹王同樣楞在了當場。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敖閃閃的時候。她背著一個小小的書包，黑色的眼睛裏是一片澄澈。

這樣的眼睛他曾經看過很多。

擁有這種眼神的人，多是懷揣著一顆赤子之心，對世界充滿了善意。但是往往隨著時間的成長，社會的磨練，這樣的眼睛會漸漸變得渾濁不堪，一顆赤子之心也會漸漸消失，開始懷疑，開始敏感。

可是他沒有想到敖閃閃會變成這樣。

“水鏡裏面的內容你們錄下來了嗎？”

“錄了，錄了。”一個人連忙將手中的電腦擺在他的面前，指著一個文件夾對他說道，“這個文件夾裏面就是敖小姐在秘境中的所有記錄，您可以隨時查看。”

他先點開的是敖閃閃進入第二層秘境的視頻。

他驚訝的發現，在見到鬼面蛛之後，到鬼面蛛死亡，全程敖閃閃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好像是啞巴了一樣，全程能夠用眼神交流的就用眼神交流，沒法用眼神的時候她才會用手比劃，但是不管鬼面蛛怎麽懷疑她的啞巴身份，就是咬死了都不願意開口。

他把重點放在了她的眼睛上。

和鬼面蛛相處的這些日子裏，她的眼睛似乎永遠都是平淡的，仿佛是作為旁觀者在看著一個叫做敖閃閃的人，對吃什麽漠不關心，對住什麽也漠不關心，鬼面蛛給她什麽她就吃什麽，沒有就不吃，有事就動手，沒事就蹲在角落發呆。

直到她在鬼面蛛的洞穴裏，發現被蛛絲捆起來的兔子的時候，眼神都沒有發生變化。

即便鬼面蛛以本體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嚇得癱軟在地，她的眼中都沒有出現恐懼的情緒。

就好像……她已經喪失了這一種情緒一般。

只有當她親手殺死了鬼面蛛的時候，她的眼中才出現了波動。

她抱著鬼面蛛，眼神裏出現了些許的茫然。

山洞中的兔子若有所感的擡頭看了一眼，咧嘴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鷹王，真是感謝你送進來的好苗子。

……

闞矢齊沒有敖閃閃運氣好。

後者是跟著鷹王進入的秘境，被送進去的地方只是秘境的第一層。

他是隨機被送進去的，進去就是在一個深山密林裏面。

他對秘境略有了解，知道秘境裏面的生機已經耗盡，很難維持大量生靈的生存，越往上走生靈存在的越少。所以第一眼看見生機勃勃的密林，他的第一反應是戒備。

他曾經聽長輩說過，秘境中關押著一個大妖，能夠靠著一己之力，構造出龐大的幻象世界，甚至可以讓誤入其中的人以為是真實的，從而在他的幻境世界之中迷失。

據說，當初這只大妖是自願進入秘境的，而它放棄在外面逍遙自在的生活進入秘境的原因，至今都是一個謎。

他小心翼翼的掩藏著自己的氣息，行走在密林之中，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吸引了他的註意力。

“……我龍傲天，難道真的要命喪於此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xxx，xxx，你們這對奸夫□□等著，若我今日不死，日後定然取你們的狗命！”

聽到的話，他下意識的往那個自稱龍傲天的人身後看去，果然看到一男一女相互摟抱著站在一起。

“師兄，這懸崖下是□□，即便是師父來了，跳下去也是必死無疑，更別說你，為了讓你少些痛苦，不如讓我親自了結了你吧。”

“對啊，師兄，師妹說得對，大家同門一場，我也不忍心看你在懸崖下面受苦，我的xx劍可是很快的，絕對不會讓你感到痛苦！”

那個叫做龍傲天的人，逆著光，仰天發出響徹雲霄的怒吼。

“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我等著，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啊——”

闞矢齊轉過身，莫名覺得眼前的畫面有些眼熟。

但是他想了半天，也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場景。

在龍傲天跳下去之後，挽著手的兩人相視一笑，師妹甜甜的靠在師兄懷裏，嬌笑道：“師兄，大師兄死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放心，龍家的人早已經被我趕盡殺絕，絕對不會有人再來影響我們了……”

他們兩人你儂我儂的離開，闞矢齊才從樹後面走了出來。

他終於覺得那裏眼熟了。

這不是敖閃閃曾經分享給他的微博裏面的常見湯姆蘇小說套路嗎？

這個妖獸……到底在搞什麽鬼？

密林很大，而且山脈相連，重巒疊嶂，闞矢齊身在山中，若是靠著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恐怕很難走出去，而且他也發現了，許是因為幻境的緣故，這些人雖然看起來非常真實，但卻沒有自己獨特的氣味。所以害死龍傲天的師兄妹一離開，他就隨即跟在了他們的身後，打算去人類城市中一探究竟。

但是他發現，跟著這對師兄妹返程的路上，比他想象中還要熱鬧許多。

他先是碰到一個頭發是彩色的女子被一群黑衣人追殺，又看到一個綠發綠眸的男子操縱著植物生長……這些人彼此之間互不幹擾，即使被追殺的彩色頭發的女子從那對師兄妹的身後翩然而過，他們也仿佛耳聾眼瞎一般毫無反應。

莫名的，這個畫風——

敖閃閃：“闞矢齊，哈哈給你看這個微博，七彩頭發瑪麗蘇，跳崖必有奇遇的龍傲天，綠發綠眸的精靈王子……”

——實在是很難不令他想到敖閃閃。

闞矢齊無意識的轉了轉自己的指環，這是他專門找族長要來的儲物戒指，裏面裝滿了給敖閃閃帶的零食。

只是不知道，她會在哪裏。

想到敖閃閃看到自己拿出零食時的模樣，闞矢齊就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

敖閃閃一定不知道，每當她看著零食眼睛發光的時候，自己的心中會有多麽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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