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四個月，結果出了消耗掉大量的彈藥物資，損失了一千多名明軍官兵之外，朱祁鈺幾乎沒有任何收獲，當然，他沒有將消滅掉的那三萬多敵人算成是收獲，只要沒有打下哈烈，就算消滅了三十萬，那又有什麽用？

這四個月的時間裏，道路已經修到了撒馬爾罕，至少有三萬日本勞工已經在修路的過程中被累死，或者是因為事故而亡。幾乎快要被眼前這座城市給逼瘋了的朱祁鈺哪會在乎三萬日本勞工的生死問題。朱祁鈺甚至沒有花半點心思在這些日本勞工的身上，在他看來，只要把路修好了，死三十萬日本人都算不了什麽，反正還有很多的日本人正在被送過來呢！不過，也正是朱祁鈺這一漠視的態度，而且他所下達的命令，最後釀成了一處慘劇！

當信使趕到了明軍營地的時候，天色還沒有亮，朱祁鈺是被金英直接從床上叫醒的，當然，沒有極為嚴重的事情發生，金英絕不會去打擾皇帝休息。朱祁鈺也沒有責備金英，洗漱一番之後，他讓金英把那個信使帶了進來。

“陛下……”這名軍官非常狼狽，衣服上全是塵土，連臉上都是花的，看樣子，他一路上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別急，發生什麽事了？”

“陛下，勞工暴動，三十多萬日本勞工暴動，他們打死了看押的軍人，搶了武器，然後又襲擊了一支運送作戰物資的軍隊，並且占領了二號據點……”

朱祁鈺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什麽？你說清楚點，暴動？三十多萬日本勞工竟然發動暴亂，該死的，他們活膩了嗎？”

“陛下，我是九死一生逃出來的，如果不是為了把消息送出來，我也跟兄弟們一起戰死了，陛下要幫兄弟們報仇啊，他們都死得好慘……”

“好了，你先站起來！”朱祁鈺長吸了口氣，說道，“你這麽做是對的，日本人竟然敢暴動，該死的，他們不會有好下場。金英，你帶少校先去吃點東西，洗個澡，換套幹凈的衣服！”

等到那名軍官被金英帶走之後，朱祁鈺立即讓侍衛去將陳豫，梁岳等將領叫了過來。顯然，在哈烈久攻不下的時候，如果後方再發生暴亂的話，那後果將會非常嚴重，不管怎麽樣，都要先鎮壓暴亂，打不打哈烈，那等到鎮壓了暴亂之後再說。

等到這些將軍明白發生的事情之後，幾乎都差點跳了起來。

“陛下，眼下鎮壓暴亂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們不能再耗在這裏了！”

“是啊，陛下，如果日本勞工切斷了我們的補給線，那我們就完蛋了！”

“陛下，現在回軍不遲，等我們消滅了暴亂的日本人，再過來攻打哈烈。”

……

朱祁鈺掃了一眼，眾將領都閉上了嘴。“鎮壓暴亂是肯定的，而且是最重要的，不過朕考慮之後，認為沒有必要動用主力去鎮壓暴亂。現在，我們在四號據點一個軍的步兵，另外祖百齡將軍也肯定收到了消息，他必然會有所行動，至少會守住一號據點，控制發生暴亂的範圍。不過，現在暴亂的日本勞工應該已經占領了二號據點，撒馬爾罕附近的勞工如果得到消息的話，必然也會發動暴亂。所以，我們的第一步是先穩定撒馬爾罕附近的局勢，防止這邊的勞工暴亂，然後再前往四號據點，對付那些發動暴亂的日本人！”

“陛下，暴亂的勞工有三十多萬，恐怕我們得多派遣點軍隊過去！”

朱祁鈺看了陳豫一眼，說道：“對，他們是有三十多萬，不過是三十多萬烏合之眾，而不是三十多萬軍隊。在日本，我們一個軍就能對付數十萬日寇，而在這裏，更適合我們的騎兵與步兵作戰。就算暴動的勞工搶劫了我們的一批軍火物資，不過這根本不足以武裝三十萬人，而且就算他們武裝起來又怎麽樣？不過是三十萬沒有任何經驗的暴民而已，要鎮壓他們，兩個軍就足夠了！”

“可是……”

朱祁鈺壓了壓手，打住了陳豫的話，說道：“這次，朕率近衛軍還有第九軍前去鎮壓暴亂，陳豫，你負責繼續圍困哈烈城，沒有機會，就別輕易發動進攻。如果城內的守軍要突圍的話，就必須打回去，並且盡量在野戰中消耗他們的兵力。不過……”

眾人正看著朱祁鈺的時候，朱祁鈺突然停了下來。

“陛下，這是個機會！”這時候，張國濤開口了，他第一個明白，為什麽皇帝的話到半路就停了下來。

朱祁鈺突然大笑了起來，然後用力的拍了一下張國濤的肩膀。“對，對，這確實是個機會，朕的反應太慢了，竟然到現在才想到，這就是我們攻占哈烈的機會！”

這似乎，陳豫也反應了過來，肖國清，萬軍平兩人也反應了過來，只有梁岳一個人有點迷糊，沒有想通，為什麽一場威脅到了明軍生死的暴亂會是攻占哈烈這座堅固城市的機會。

“陛下，如果要利用這個機會的話，那我們就要小心操作，而且要讓敵人完全相信，這需要周密的安排！”

“對，對，必須要有周密的安排！”朱祁鈺來回走了起來，皺著眉毛，迅速的思考著，顯然這是一盤與敵人比智慧的戰鬥。最後，他停在了眾人面前。“現在，楊洪將軍的西北軍團，還有衛廣的蒙古軍團分別在哪？”

一名參謀軍官迅速的在地圖上標出了這兩支軍隊的大概位置。西北軍團已經一口氣打到了哈烈城南面兩百多裏外的赫拉特，另外還有一股西北軍團的騎兵攻擊了馬什哈德，幾乎是沿著當年帖木爾後兩次西征的線路在前進。而讓朱祁鈺有點想不到的是，衛廣率領的蒙古軍團不僅僅在掃蕩帖木爾帝國西南部地區，而且還沿著當年帖木爾遠征印度時的線路推進，幾乎就要打到印度河平原去了！

“他們兩個動作到不是很慢嘛，不過，現在必須得撤回來！”朱祁鈺壓了壓手，沒有讓參謀記下這句話，“讓楊洪的西北軍暫時停止西進，讓他們在馬什哈德附近集結，然後向東，與蒙古軍團會師。蒙古軍團也立即返回，在可不裏一帶運動，然後與西北軍團完成從南面，東南面封鎖哈烈的行動。另外，讓衛廣派遣偵察部隊，偽裝成帖木爾帝國的騎兵，在哈烈附近一代活動，如果發現敵人出城突圍的話，不要急於進攻，等到突圍部隊離開了哈烈城的範圍之後，由蒙古軍團負責切斷其返回哈烈的通道，西北軍團在正面進攻，務必殲滅所有突圍敵軍。”

“陛下，這樣部署太死了，沒有半點靈活性！”這時候，陳豫提出了意見。

朱祁鈺點了點頭，沈思了一下，說道：“等下，朕寫信給楊洪與衛廣，在信裏詳細說明這次戰役的意圖，由楊洪為兩個軍團總司令，衛廣為副總司令，具體的戰術安排，由他們自行決斷！”

陳豫微微皺了一下眉毛，並沒有提出其他的意見。

朱祁鈺長吸了口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暴亂，雖然我們的後方受到了影響，三十多萬日本勞工對我們的威脅也不小，不過我們換個角度看的話，這場暴亂也許是件好事。大家設想一下，如果被帖木爾帝國的統帥知道我們後方發生暴亂，而且一下多出了三十多萬敵人，我們的後勤補給通道還被切斷的時候，他們會怎麽想？如果換著朕的話，必然利用這次機會發動反攻，趁我們無法獲得補給，必須要回軍鎮壓暴亂的機會，從我們背後捅上一刀，到時候，我們就肯定完蛋了！不過，我們要利用的就是這個機會，現在，我們擺明了樣子要大軍回撤，去鎮壓叛亂，只要把帖木爾帝國的軍隊引誘出來，然後切斷他們返回哈烈的通道，甚至趁此機會一舉殺入哈烈，那麽敵人就完蛋了！”

“風險很大！”張國濤看了一下周圍的將軍，“鎮壓叛亂，我們至少需要投入兩個軍，而且沒有更多的作戰物資，步兵軍的戰鬥力要打很大的折扣，至少炮兵的作戰要受到極大的影響。我們的作戰主力是騎兵，而現在，我們在這邊，就算加上近衛軍，也就只有四支騎兵部隊，算上第一軍的騎兵師，我們不過十五萬人馬。除去兩個軍七萬騎兵，我們只有八萬人馬可以對付哈裂的守軍。當然，如果他們向南突圍的話，那麽就不存在著這個問題，可是，敵人如果向北進攻，爭取在西北軍團與蒙古軍團返回之前下擊敗我們的話，八萬打十五萬，而且雙方差距太大，我們的勝算不大！”

“還有士氣問題，就算我們的步兵軍能夠起到一定效果，如果暴亂的事情傳開了，我們的士氣必然受到影響，而且敵人的士氣必然高漲，到時候，打起來，我們根本就無法控制局面！”肖國清也表示了支持張國濤的立場。

“如果要與敵人打騎兵會戰，而沒有步兵的支持的話，我們的傷亡也會很大！”萬軍平看了周圍的將軍一眼，“甚至有可能在西北軍團與蒙古軍團到達之前，被敵人擊潰，到時候，就算西北軍團占領了哈烈，我們都無法承擔起這麽巨大的損失！”

顯然，這些將軍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不過，還沒有等到朱祁鈺開口，一直站在邊上的楊天奉走了出來。

“陛下，各位，這些問題都存在，不過，我們不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楊天奉的目光很堅定，“既然敵人能夠算計我們，那我們為什麽不能算計敵人？而且我們不要忘記一點，在之前的戰爭中，我們就已經多次證明，帝國騎兵要比帖木爾騎兵更為強大，不僅僅是戰鬥力上的強大，還有裝備，士氣，鬥志等等方面，我們都遠超過了敵人。這次，就算分出一半的兵力去對付暴動的日本勞工，我們處於兵力上的劣勢，不過，我們仍然有足夠的把握獲得勝利！”

“楊天奉，你有什麽意見？”朱祁鈺微微點了下頭，顯然，這個時候，需要有人站出來支持他。

“陛下，我只需要一個機會！”楊天奉的略微收斂了一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如果哈烈的守軍出城的話，不管是突圍，還是發動進攻，第五軍只需要一個機會，只要我們能夠進入哈烈城，就能獲得勝利！”

“你的意思是，趁敵人出城突圍的機會，第五軍對哈烈發動突襲？”

楊天奉點了點頭。“準確的說，是偷襲。既然敵人要突圍，那他們就會放棄哈烈，到時候，如果我們能夠占領哈烈城，而其他部隊能夠擋住突圍部隊的話，我們就可以迫使敵人打一場野戰，這正是我們所擅長的戰鬥，最後，消滅敵人只是遲早的事情。陛下，臣認為，這次的作戰行動，以攻占哈烈為主，鎮壓暴亂為次。日本勞工雖然人多勢眾，不過也僅為一群烏合之眾而已，難以成氣候。祖百齡將軍的步兵部隊在西北征戰這麽多年，絕不是吃素的，只要他們能夠拖住那些暴亂的日本勞工一個月，我們就足以占領哈烈，然後再回軍鎮壓暴亂！”

“可是我們的彈藥，還有作戰物資怎麽解決？”

楊天奉看了肖國清一眼，說道：“哈烈城內就有大量的糧草物資，而且這次作戰行動以騎兵為主，對彈藥的需求不是很大，兩個步兵軍儲備的彈藥堅持一個月不是問題。當然，正因為如此，哈烈的守軍不大可能突圍，而是對我們發動進攻，這樣一來，我們更有把握將其消滅在城外！”

朱祁鈺慢慢的點了點頭，楊天奉沒有把他的戰術意圖直接說出來，也主要是為了避免功高震主，畢竟明軍統帥是皇帝本人，而不是第五軍軍長。不過，朱祁鈺已經明白了楊天奉的意思，只要把敵人引誘出來打，讓第五軍把握住機會殺入哈烈城內，那麽帖木爾帝國的軍隊就只能背城一戰，與明軍打野戰。想到這裏，朱祁鈺笑了起來，楊天奉雖然是眾多將領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不過在對戰場局勢的判斷方面，確實比其他將領更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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