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羊可不是這個價，按剛才差爺口中的意思，這貢羊至少也要十兩銀子一頭，金貴得很啊，那可是給皇上您準備的”陶羊倌還是一副侃大山的樣子答道

朱見深聞言，還是陰著臉問道“朕這貢羊好在哪了？怎麽貴出那麽許多來”

“咱也不知道，也不敢問，按說那小羊也是集上的小羊，水草也是甸子上的水草，咱也弄不清楚這貢羊是多了哪的不一樣了，可能皇上用的東西就是金貴吧”陶二福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說道

朱見深壓住火氣又問道“你們皇莊的牧戶，一年到頭能有多少年俸”

“每頭羊兩吊錢，不到分量還不行，一年到頭能拿二十兩，刨除雜七麻八的開銷能剩個十兩出頭，這就夠挑費了，在皇莊比在外面當佃戶好的多，每年好歹還能省下幾吊錢的存項”那陶二福說道這裏還頗為的自得

朱見深聞言臉上就更難看了“朕一頭羊，比百姓一年的開銷還多，好啊，好啊，原來大明的江山社稷是被朕給吃空的，張敏！上林苑監，尚膳監的奴才們就是這麽糊弄朕的，回去給朕查，讓他們把吃下去的都給朕吐出來再說！”

張敏如何不知這太監們的貓膩，此時看天被個羊倌捅破了，便也只得跪拜道“奴婢遵旨！”

謝宇見此卻勸道“皇上息怒，大明萬裏江山，豈是聖上幾頓飯就能吃空的，就怕有人借皇上您的名義對百姓巧取豪奪，在宮中欺上瞞下”

“嗯，謝卿說的是了，朕今天能來此處，想來也是天意，那些奴才做事太過肆無忌憚了些，朕知道他們不易，若是只借著朕的名頭斂些用度養老的銀子，那也就罷了，奈何這些奴才胃口之大已經欺到朕頭上來了，如此算起來，朕倒是他們的奴才了，著實的可惡！可惱，可恨！”朱見深還在氣頭上，依舊怒罵不休

“方才你說有官差要牽你家的牛，那又是怎麽回事，丟了羊就用羊補，牽牛做什麽”朱見深又問道

那羊倌看皇上一臉的怒色猶未曾散去，又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這時倒是傻了，跪下來道“小人該死，丟了皇上的羊，兩位差爺讓小的拿牛頂流放的罪過，小的心疼不肯做，小人該死”

“丟了羊無非就是補上，下次註意些便是，哪還有流放的罪過，還是在以朕的名義行此等事，長此以往，天下之人，豈不是都要說朕是暴君了！讓那兩個混賬滾進來，朕要問話！”朱見深可算有了出氣筒，不由命道

張敏聞言馬上走出了屋子，找到那兩個還在廚房忙活的差役道“皇上有旨意，宣你兩個覲見”

“公公，您容我們一時三刻的功夫就好，這三葷三素可不好弄出來，皇上若是等急了麻煩您幫我二人美言幾句”鄭姓差役正在竈臺底下吹火，臉被煙燎的烏七八黑，活像個包公

秦姓差役正幫陶家媳婦和陶母切墩，也是撂下手中的活一臉的無奈，張敏可不管這些，板著臉道“用膳的事不急，宣你們呢，廢什麽話，跟咱家去便是，當心誤了皇上的事要你們的腦袋！”

兩個差人聽的心驚膽戰，也不知是什麽事，為了腦袋的健全，還是跟著張敏畏畏縮縮的走進了堂屋，這次來那個人學乖了都跪倒在地，拜道“草民叩見皇上”

“嗯，來得好，朕正有話問，方才朕聽說你們牽了陶家的牛，可有此事？”朱見深開口道

那兩個差人聞言，便覺得事情不好，鄭姓的差人先開了口“皇上，那是陶羊倌丟了皇莊的貢羊，用來抵償的，可不是我二人平白訛取”

“好個抵償，朕問你們，朕的的羊一頭多少銀子？”朱見深問道

這次秦姓差役見鄭姓差役不答便自作主張道“十兩紋銀，貢羊不比尋常的羊，自然貴了些”

“十兩銀子，何止是貴了些，朕這皇莊產的貢羊莫不是喝著莊戶的血養大的？！”朱見深見二人冥頑不靈，不由得惱怒了起來

這次朱見深一發怒倒是把兩個差役都嚇住了，二人在皇上的震懾之下驚的說不出話來，只是跪在地上相互交換著眼色，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次是張敏開口了“說！明白回話，一頭羊到底值多少銀子！”

“草民不敢說。。。”鄭姓差役哭喪著臉道

“說！”朱見深再無二話，只是冷森森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

鄭姓差役沒開口，又是秦姓差役先熬不住了，脫口而出道“皇上，我說實話，皇莊的羊算上買羊羔雇人工進草料的錢，一頭不過六吊錢，送到宮裏去能兌五兩銀子的補貼，草民也就知道這麽多了，再多的事情也就司署才大人知道了”

“好啊，一頭羊成本不過六吊，送到朕的面前竟翻了幾十倍，果真是奴大欺主了！你！滾去叫上林苑監的監正過來！朕要親自來問問他”見皇上動了真火，那秦姓的差役應了一聲便非也似的跑了，只剩了那鄭姓的差役跪在地上不敢稍動

張敏看朱見深坐在椅子上運著氣，似是也沒什麽話再問了，便斥道“滾出去跪著，別在這礙眼！”那鄭姓差役聞言卻是如蒙大赦，忙加緊幾步退了出去跪在了當院

“皇上，別氣壞了身子，吃些東西吧”張敏看朱見深胸口起伏的厲害，不由得勸道

朱見深不搭理他，反而扭頭對謝宇說道“謝卿，朕不願做昏君，奈何有人逼著朕做，朕整日裏極力恭儉持家，底下的奴才就這麽糊弄朕，換做是你，當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謝宇無法回答，照實了說觸及皇家利益得罪後宮內侍，為內侍們說情又怕皇上震怒，心思急轉之下回道“回皇上，治國如治家，若是臣的家奴偷了府上的銀子，自然憑臣發落，輕則家法，重則送官”

“好個治國如治家，你那個小家怎麽能和朕這一大家子比，你能送官，朕能把他們送哪去？你府上少了幾個傭人再雇來便是，朕這宮裏每個內侍各司其職，缺了誰換了誰的朕心裏都清楚，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都被朕懲治了，朕也就真成了寡人了！”朱見深一臉的沈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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