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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重游母親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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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寧忽然有種想去查看母親遺物的沖動。

她知道母親出嫁之後,她閨閣屋子一直無人居住,裏頭的東西重要的收拾好了,但是不重要的也都還留在屋中

不知道那些東西,能否看出當年未嫁時候的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

靖廷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直直地看著她道:“走,去你母親的屋中看看去。”

兩人一拍即合。

當下就鬼祟了出去,靖廷一路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笑容咧到了耳朵後去,說不出的恣意開心。

甄依出嫁之前住的院子一直都空著,後來她出嫁之後偶爾回娘家,也不住在這裏,而是另外尋一個屋子來住,這聽說也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瑾寧自己猜度,覺得她應該是想保留自己未出嫁之前的純真。

院子裏藤蔓纏滿了圍墻,墻角伸出了幾多開到極致的薔薇,除了藤蔓之外,院子裏其他的植物都打理很好,菊花盛放了一角,菊香撲鼻。

院子許久沒修繕過,油漆褪色,斑駁的陽光才從開始飄黃的樹葉間隙裏透下來,有時光的影子,如夢如幻。

院子裏空無一人,青石板小道旁邊也長了一些淺淺的青苔,瑾寧牽著靖廷的手,沿著這條青石板路走著,她仿佛看到了前面有一個女子用輕盈的腳步走過。

那人,如今已經不在了,可她曾經鮮活地在這個院子裏生活過。

她或許穿青色的衣裳,或許穿紅色的緞裙,繡花鞋上有南珠,步履之間,南珠在裙裾下若隱若現。

她或許在花叢裏笑著,她或許在回廊裏看著天空,又或許沿著矮墻爬到了琉璃瓦頂,坐在瓦頂上眺望遠遠的湖面。

她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會雙手枕在後腦勺上,仰望天空的時候,心裏閃過一絲少女的惆悵。

她有愛的人,她有不喜歡的人,但是恨從不在這個年輕少女心裏存在過。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以後的命運,她很自信,以為人生能夠按照她所預想的那樣一直走下去,她會和自己所愛的人牽手白頭。

可明天的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更不要說以後的以後了。

瑾寧這一路進去,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就湧上這麽許多想法。

且她很篤定,這就是母親當年的想法。

進了屋中,其實到處都張貼著許多大紅喜字。

只是,這些紅紙都被時光沖刷變成了破舊褪色的淡黃微白。

有些已經被撕過,但是沒有撕幹凈,只留一抹殘色幾乎與窗棱融為一體了。

桌子,茶幾,椅子,屏風,置物櫃,靜靜地擺放著,有細微的塵埃,應該是甄家回來的時候,命人打掃過,但是,又疏於打掃。

這裏,曾活著一個美好的少女。

穿過正屋,進了寢室。

有一張很大的書桌子擺放在南窗底下,書桌擺放著已經被蟲子蠶食的書,瑾寧走過去,伸手抹了一下,這裏塵埃很厚,看來,打掃的人應該沒有進來這裏。

是的,這裏對下人來說,不是小姐的閨閣,而是一個死人的房間。

誰知道,這個死人的魂魄會不會飛回來駐守在這裏?

書桌有抽屜,瑾寧打開,抽屜裏很整齊,有很多信箋,也有兩本詩冊。

她拿起信箋看了一下,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厚厚的一疊,是她所愛的那個人寫給她的。

至於另外零散的幾封,她看了一下落款,對應名字,竟然是師父和江寧侯,再看最後一封,竟然連陳子忠將軍都給她寫過信。

靖廷有些尷尬,只當看不到地別過頭去。

陳子忠,江寧侯李子言,蘇意,陳守業,當年這死人都是大將軍的部下親信,對甄小姐起了心,也是正常之事。

只是,當年的陳子忠也未曾娶親,不過,後來他的姻緣很美滿,夫人與他十分恩愛。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陳守業最後抱得美人歸,但是,他卻讓美人含恨而去。

母親臨死的時候,是否會怨恨過他呢?

或許不會,母親是個自立自強的人,她只會責怪自己沒有好好防備,而當時她的夫君在戰場上,她更多的或許是憂心自己的夫君戰況如何,能否凱旋。

瑾寧沒說話,靜靜地坐在母親曾經坐的椅子上,看著兩人來往的書信,這些都是未出閣前的書信往來,甚是情意纏,綿,你儂我儂,躍然紙上。

她甚至能從書信往來間,看到一個癡癡等待的少女和一個奮力拼搏的少年,他用盡一切辦法建立軍功,希望能有娶她的可能。

“為什麽她的信也會在這裏?不是應該都送給你父親了嗎?”靖廷好奇地問道。

瑾寧輕聲道:“唯恐出錯,她都先寫了草稿斟酌用詞。”

“岳母很在乎他。”靖廷說。

唯有在乎,才會這般小心翼翼。

她看到最後一封信。

他建立軍功,被升為昭武將軍,雖然只是個五品武將,至少,在甄家來說,這絕對不是多了不得的品。

可在母親的回信中,她幾乎是高興壞了,用了許多激動的字,反覆強調他的英勇,她比任何人都高興。

在所有的書信中,瑾寧發現母親對他從不曾鼓勵過。

她只是說會一直等他。

她甚至怕一聲鼓勵都會給他營造強大的壓力。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

她到底看上他哪一點?

至少在書信裏,他甚至不善言詞,只叮囑日常註意事項,所有的情意纏,綿,都是母親在回信中帶有的。

或許,母親覺得,這就是一個實在人,她只想找一個實在的人安穩一生,她從不祈求過他有多出息。

看完這些書信,她又看到許多畫像,有母親的畫像,也有他的。

母親的那些畫像,大概是請畫師畫的,造型十分刻板。

至於他的那些畫像,底下落款,是甄依。

許是母親想他的時候畫的。

畫中一個翩翩少年,玉樹臨風,眉目溫柔,臉上線條姣好柔和,倒是和她認識的他不一樣。

自莊子裏回來,她所見的他都是繃著臉,法令紋很深,眉頭不自覺地會皺起,嚴肅,冷漠。

哪裏想過,他也會有這般溫潤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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