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正是冰雪融化柳條長垂的季節，雲擎就選在這個時候準備前往邊城。

玉熙匐在雲擎懷裏，說道：“北擄蠻子驍勇善戰，你一定要小心。還有，不能讓阿浩上戰場，也別再讓棗棗受傷了。”

雲擎笑著道：“阿浩還小，肯定是不能保證。至於棗棗，這個就不能保證了。”棗棗既然準備上戰場，受傷這種事不可避免。

玉熙說道：“別讓她冒險。”

雲擎輕輕地拍了下玉熙的後背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孩子涉險的，等這次戰事了了，我們也能休息一段時間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三年之內，不宜再開戰了。”再打仗，不說老百姓吃不消，就是她都有些受不住了。

雲擎知道這次能出兵攻打北擄也是幸運：“打完這一仗，確實應該休息幾年，就讓燕無雙多活幾日。”下一個目標就是京城。

玉熙潑了一盆冷水說道：“就算將京城打下來我們也殺不了燕無雙，除非是將遼東也拿下了。”可要打下遼東，難度不比攻打北擄的低。

雲擎以前最恨的是北擄蠻子，現在卻是燕無雙了：“有生之年，我是一定要殺了他的。”三番四次想要置他們一家人於死地，這人不除他心難安。

玉熙也想殺了燕無雙：“到時候將他千刀萬剮了。”

夫妻兩人說了大半夜的話，還是玉熙想著明日要起程，才朝著雲擎道：“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雲擎摟著玉熙說道：“好。”他很舍不得離開家，可這些是他的責任，必須去做。

第二天，天空下起起了綿綿細雨。

玉熙見狀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說道：“要不，等天晴再出發吧！”出門下雨，感覺很不吉利。

啟浩笑著說道：“娘，不過是小雨，不礙事的。”若是下大雨倒是不方便了，這小雨並不妨礙他們出行。

玉熙看了一眼啟浩，說道：“含辛茹苦將你們養大，翅膀硬了就要飛了。你說我養你們做什麽？”

棗棗忙說道：“娘，飛得再遠還是得飛回家。娘，等打完仗我們就回來了。”

佑哥兒打趣道：“呀，沒發現大姐的文采竟然這般好。大哥，你得向大姐學習。”

啟浩很認真地說道：“你說得很對，我是應該向大姐學習。”

雲擎笑著朝玉熙說道：“你別擔心，我會帶著兩個孩子平安歸來的。”對這一仗，他是很有信心的。

一直到所有人都消失不見，玉熙還站在那裏望著，舍不得收回了目光。

柳兒拉著玉熙的手說道：“娘，我們回去吧！”離別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玉熙擦了下眼角的淚珠，哽咽道：“回去。”每次送雲擎上戰場她都是萬分擔心，而這次還要加上棗棗跟啟浩。

佑哥兒忙走上前，牽起玉熙另外一只手說道：“娘，爹跟大哥大姐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別擔心。”

玉熙也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的情緒比較外放。

心情不好，玉熙也不想理事。回了後院，全嬤嬤看著玉熙的神色說道：“昨晚你沒休息好，回屋補個覺吧！”

玉熙躺床上，原本只是想瞇會，沒想到沾床就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從去年開始，糧草跟藥材等軍用物資源源不斷運往榆城。元宵剛過，雲擎就開始調兵。這一次，雲擎共從地方上抽調了三十萬兵馬出來。這消息不算什麽隱秘，很快就傳到了京城。

孟年說道：“榆城有萬兵馬，再加上從地方上抽調的人馬，合起來有近四十萬兵馬了。”

燕無雙搖頭說道：“西海那邊肯定還要抽調一部分兵馬出來的。雲擎，這次是想一舉滅了北擄。”這麽多的兵馬，每日的消耗驚人，也難怪韓玉熙從去年就開始征集物資到榆城了。

孟年遲疑了下問道：“皇上，你覺得他會成功嗎？”

燕無雙說道：“雲擎這麽大的動作，北擄人肯定會有所防範，所以這次勝負應該再五五之數！”

正說著話，就聽到閔公公在外說道：“皇上，泰寧侯求見。”現在的泰寧侯是陳然，老泰寧侯身體不適將爵位讓給了陳然。

陳然又才在下面歷練多年，又因為跟玉熙有過婚約，這讓燕無雙一點都不擔心他跟西北那邊會有什麽瓜葛，所以很得重用。不過是三十出頭，就已經是吏部左侍郎了。而現在吏部尚書耿大人年歲大了，很多事其實都是陳然在負責。只要耿大人退下來，這尚書的位置肯定落在他頭上。

燕無雙說道：“讓他進來吧！”

龐大的軍費開支，可賦稅就那麽點，每次年初跟年底都是捉襟肘見。陳然這次就是為了春耕的事而來。不少地方受災，春耕沒有糧種，這時朝廷必須出面。

這一談，就是半個時辰。陳然出了禦書房的時候，眉頭緊皺。國庫沒錢，吏部的官員不好當，吏部尚書耿大人就是因此勞累過度累倒的。

燕無雙對著走進禦書房的孟年說道：“你說，若是韓玉熙嫁給了陳然，現在會是什麽樣？”

孟年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會如現在這般身居高位了。”

燕無雙說道：“陳然是受的正統的教育，秉承的是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若是韓玉熙嫁給了他，韓玉熙也就是內宅一個頗有手腕的婦人了。”說到這裏燕無雙笑了下，不過笑容卻沒達眼底：“雲擎應該感謝那毒婦，若不然，他可就娶不到韓玉熙了。”雲擎跟韓玉熙相輔相成才走到今天的。而兩人若是沒有結合，一個最多成為鎮守邊城的大將軍，一個只可能蝸居在後宅。

孟年說道：“所以說，雲擎是個幸運兒！”韓玉熙當時可被高僧批為命中帶衰，宋毒婦將她賜婚給雲擎可是不懷好意。誰知道，卻是成全了韓玉熙跟雲擎兩人。

燕無雙說道：“你說得很對，雲擎就是個受上天寵愛的人。”而他從沒得到上天的眷顧。不過不要緊，上天不眷顧他，靠著自己一樣闖出一番天地。

晚上，燕無雙露宿章華宮。用過晚膳，玉辰問道：“臣妾聽說雲擎出兵北擄，將雲啟浩跟雲嵐都帶去了？”

燕無雙點頭道：“是。”

玉辰猶豫了下，說道：“皇上，臣妾想讓阿赤去桐城。”

燕無雙以為自己聽錯了，說道：“你說什麽？讓阿赤去桐城？你可知道桐城那邊每年要死多少人？”

玉辰心裏很舍不得，但還是點頭說道：“是，臣妾想讓阿赤去桐城。呆在京城，阿赤永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殘酷。”

燕無雙多精明的人：“你想效仿韓玉熙？”桐城，是遼東最危險的地方。東胡人太彪悍了，桐城若是被攻破就是首將仇大山都有危險，更不要說普通的士兵跟百姓了。

玉辰有些難堪：“臣妾覺得韓玉熙這樣做對孩子的成長有利。若是皇上說臣妾效仿韓玉熙，那也算是吧！”

燕無雙看了一眼韓玉辰，說道：“你長沒長腦子？韓玉熙會同意雲啟浩隨軍出征，是因為她相信雲擎能護好兒子。”韓玉熙是存了讓雲啟浩增長見識多歷練的心思，可前提是雲啟浩沒有危險。而阿赤去了桐城，卻未必就安全。

玉辰被罵得低下頭。

燕無雙哪能不明白玉辰的心思，想了下說道：“你可知道，仇大山最小的兒子就是被東胡人的細作給害死的。”桐城有很多東胡人的細作，仇大山去了桐城以後殺了很多細作以及跟東胡人牽扯不清的人，為此招了記恨。這些人趁著打仗時，對仇大山的家眷下毒手。好在仇大山留下的人也很給力，只他小兒子中招了。

頓了下，燕無雙說道：“若是阿赤去了桐城，那等於就成了活靶子。”防守再嚴密總有疏漏的時候。一旦被這些人鉆了空子，阿赤就會有性命危險。

玉辰面色一白：“皇上……”

燕無雙淡淡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阿赤去桐城的。”雖然阿赤沒習武的天分，但在其他方面沒誰比得過阿赤的。

“以後不要再東施效顰了。”說完這話，燕無雙就走了出去。

桂嬤嬤進屋的時候，望著玉辰臉色有些白，忙走上前說道：“娘娘，你這是什麽了？”這段時間，玉辰跟燕無雙相處得很融洽。這情況，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玉辰抓著桂嬤嬤的胳膊說道：“沒什麽。”竟然說她東施效顰，她還從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桂嬤嬤將玉辰扶到榻上，說道：“娘娘，皇上是不是不同意讓三皇子去桐城？”見玉辰沒吭聲，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娘娘，我之前就說過讓三皇子去桐城太危險了。”可是玉辰一意孤行，她也阻止不了。

見桂嬤嬤還想再勸說，玉辰擺擺手說道：“我累了，想安靜一下。”玉辰讓阿赤去桐城，可不是真的只是讓他去歷練。連燕無雙都沒把握保住京城，所以她也不抱期望了。反正將來要去遼東，不若讓阿赤早兩年去那裏，這樣對他很有利。

燕無雙雖然拒絕了玉辰的請求，但是回了乾清宮想了下後召了孟年過來：“你覺得送阿赤去桐城如何？”桐城是很危險，但人在危險之中也能迅速成長起來。

孟年有些詫異，問道：“皇上為何要讓三皇子去桐城？”

燕無雙說道：“是貴妃提起來的，貴妃想讓阿赤去桐城，剛覺得那裏太危險了沒答應。可認真想了下，桐城是很危險，但人在危險之中才能迅速成長起來。”

孟年覺得燕無雙說得是有些道理，不過他還是問道：“貴妃為什麽想讓三皇子去桐城呢？”要知道，桐城那邊非常兇險的。

燕無雙在孟年面前是沒任何隱瞞的：“貴妃是受了韓玉熙的啟發，才想讓阿赤出去外面歷練。”

孟年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三皇子不會武功呀！讓他去軍營合適嗎？”年歲不說，只三皇子武功不好這就是個致命的弱點。

燕無雙搖頭說道：“並不是要他上戰場，只是讓他去體驗下桐城的生活。若是能在桐城呆下去，哪怕他不會武功也能得到將士們的擁戴。若是呆不下去，阿赤再聰慧也不堪大用的。”

孟年想了下說道：“皇上，這事應該征詢三皇子自己的意見吧！”

燕無雙點了下頭。

阿赤聽說要讓他去桐城，問道：“父皇，為何要讓兒臣去桐城？”

燕無雙說道：“桐城雖然很危險，可那裏也是歷練的最佳場所。”

阿赤一下明白了燕無雙的意思，當即點頭說道：“父皇，我去。”

聽到這話，燕無雙很滿意。

出了禦書房，阿赤就去了章華宮。見到玉辰，他就將要去桐城的事說了。說完後，阿赤忙道：“母妃，你別擔心，父皇會派人保護我的。”

雖然得償所願，可是玉辰心裏卻是直往下沈。過了好一會，她才平覆心情：“你父皇說了讓你什麽時候起程沒有？”

阿赤點頭說道：“說了，五天以後。”這麽長時間，也足夠做準備了。

等阿赤走後，玉辰的眼淚卻來了。想讓阿赤去桐城的是她，可現在這事真成了她這心又糾在一塊。

桂嬤嬤知道這事大驚：“皇上怎麽又同意讓三皇子去桐城呢？”桐城那麽危險的地方，皇上怎麽能同意呢！

玉辰望著黃花梨木上放置的一盆玉蘭花說道：“養在花房裏的花，經不得風吹雨打。皇上應該也是想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同意的。”這花朵搬到外面很快就會凍死，她不願意阿赤變得跟眼前的花一樣，受不得波折與磨難。

掐了一朵花握在手裏，玉辰說道：“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一些。”韓玉熙就是在磨難與波折之中慢慢成長起來的。

沒等桂嬤嬤開口，就聽到外面侍香說道：“貴妃娘娘，小公主發高燒，香妃娘娘請了樂太醫給小公主診治。”小香氏生了個女兒，不過孩子一生下來就被香昭儀抱去養了。因為是個女兒，香昭儀對那孩子還不錯。

玉辰管著後宮事宜，知道這事自然不能不管，當即帶著侍香前往柔福宮看望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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