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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為何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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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浣凝一瞬間呆若木雞,似冰雕木刻,怔怔道:“北掌門,你......別,別來無恙。”這種時候,他連逃跑的意識也沒有。

上官澈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出鞘,又或許一直都泛著寒光,等待刺出,他朝餘生血微微頷首,道:“大師有勞了,千秋淚在外面等你,只怕是有些等急了。”

餘生血眼睛一瞇,笑了笑道:“北掌門,這裏就交給你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和尚我這便去了。”他大步行雲,與之前的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大相徑庭,尤其是一聽到女人,這“春宵一刻值千金”,出在他口,就像釋迦牟尼去青樓,端的令人匪夷所思。

謝浣凝又是一怔,忙叫道:“大師,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還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都忘了嗎?”謝浣凝眼見自己這一次大禍臨頭,又見這和尚與之前反差那麽大,想用言語拉住他為自己擋一擋。

哪知餘生血似乎沒有聽到,迫不及待地閃出門外,不一會兒,外面就響起女人溫軟的喘息之聲,謝浣凝緩緩後退,此時屋內只有上官澈,應該可以逃走,若是那個和尚空閑下來,只怕自己是難逃厄運,他四面看過,只有左手一扇窗可以逃脫,眼見上官澈步步緊逼,安了安神,道:“你為何要殺我?當初可是你求著我要我坐流刃護法,是不是我犯了錯,你覺得恥辱,想要殺我這個江湖笑柄?”

上官澈怒號一聲:“錯!”

謝浣凝見他滿臉殺氣,如同將要撲上來的雄獅,勉強站穩了腳跟,道:“難道真是為了秋夫人而來?她死就死了,你殺我她也不會活過來,不對,他是主公的女人,你為何要殺我?難不成是主公派你來的?”

上官澈低低笑了幾聲,道:”她是主公的女人,也是我上官澈今生最愛的女人,你可知因為你的骯臟下流,害死了她!”

謝浣凝心中一凜,道:“這些事情,天知地知,我不說,她不說,是沒人知道的,這些事情是見不得光的,她斷然是不會說出去的,我......”他突然想起剛剛承認的事,一時間想不住理由可以掩飾過去。

上官澈咧著嘴無聲地笑了笑,道:“她為了討好主公,竟然懷了個孽種,這個蠢女人,主公練功走火,早已不能再延續香火,她......自作孽不可活!”他心中很疼,很怒,手中的劍貫註所有的真氣,朝謝浣凝胸口刺來,這“快劍繡花針”的威力謝浣凝雖沒有見過,但聽也聽了不少,但眼前的劍,如電如光,瞬息萬變,不是一個“快”字可以一筆帶過,他不敢思索,急身後退,阪上走丸般避開劍鋒,飛身躍出窗戶,豈知,他前身探出,便已經後悔,火光之中,兩條肉身此起彼伏,汙亂不堪,他不敢再看,提氣翻出,餘生血雙眼一斜,彈身將要抓上,哪知頭頂一矮,一個人影兔脫而去,他這一手抓了個空,另一只手抄起胯下的女人仰面拋了出去,這女人合著勁風,身子一翻,雙臂如猿,幾個左牽右攀,追了上去。

上官澈料想謝浣凝看到窗外一幕,身手就會本能地慢下來,哪知不但不慢,反而更快,他估摸餘生血已經穿好衣服,才神色匆忙地走了出去,急急道:“大師,他若今日逃了,以後就不好抓了!”

餘生血身上還殘留女人奇異的香味,貪婪一笑,道:“不急,我這位紅顏知己是不會放過他的,你且放寬心。”他的”紅顏知己“就是剛剛追出去的千秋淚,這女子不過二十出頭,婀娜多姿,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偏偏看上這個五十多歲的死禿,餘生血雖然相貌平平,但言談舉止還算從容瀟灑,能看上他,也算是夠瞎眼的。

上官澈見他面露得意之色,道:“千秋淚姑娘真的能制住她?那大師可是佳人在懷,風流倜儻,讓我這些凡夫俗子好生羨慕。”

餘生血淡淡一笑,道:“阿彌陀佛,色即是空,我已經忘了剛剛發生過什麽,阿彌陀佛,哈哈哈......"

上官澈也笑道:“大師難得糊塗,那少林主持之位,遲早還是大師的。”

餘生血呵呵笑道:“好,爽快,和尚我多謝北掌門了!”

上官澈笑道:“好說,好說,只是千秋淚姑娘去了這麽久,會不會出什麽差錯?”

“謝浣凝喝了我的肉湯,那湯裏面下了藥,這會兒肯定軟成一灘沙,只是北掌門想要親手殺了他,不然此刻,他已是一堆灰。”餘生血目光帶刺,冷森森的盯著千秋淚追去的方向,拍手笑道:“快看,回來了。”

上官澈定睛一看,千秋淚五指如刀般扣在謝浣凝頭頂,就像牽一只木偶似的走了回來,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讚道:“妙極,妙極,大師高明,高明。”

千秋淚衣衫不整,松開手指,左擺右搖地走到餘生血面前,撫摸著他的胸脯,嬌聲道:“和尚,這個人我替你抓回來了。”她邊說邊瞟著謝浣凝,一臉的高傲。

謝浣凝自認倒黴,好不容易逃出去了,竟被一個沒毛的野雞給捉了回來,他突然覺得頭重腳輕,好像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他下意識地拍著頭,感覺身子發冷,上官澈死冷的劍似乎已經穿過咽喉,這種時候,他誰也沒有想到,只是破天荒喊出了三個字:“第--五--命!”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張口就是這三個字,這噩夢一般困擾他的那個人。

上官澈聽他這麽一喊,這才想起第五命就在附近,為免夜長夢多,長劍一抖,刺向謝浣凝咽喉,此時的謝浣凝中了毒,他想反抗,可只能等待宰割,生死,只是一個呼吸間。

千秋淚搖著頭道:“這個人死之前,為什麽會想起第五命?他連下跪求饒都不會嗎?”

謝浣凝好像聽到了這句話,又好像沒有聽到,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已經裂開,又好像沒有裂開,但手上卻真實地觸到血的濕滑,血的溫熱,這是自己的血嗎?曾經有人為他算過一卦,他不是一個這麽容易死的人,他有很多事情沒有辦完,老天怎會輕易就讓他死了?若是沒有死,為什麽自己會倒下?會看到漆黑夜空別人看不到的那顆星?

這麽累的活著到底為了什麽?名利?權勢?第五命?什麽時候,第五命與名利權勢劃分到了一起?是自己萌生“理想”的那一刻還是證明自己“出類拔萃”?

像自己這樣活著是不是很蠢?第五命是不是因為太出色才會使自己這般痛恨?

可,到底有沒有人看到一個乞兒被唾棄的眼神?他本是二十年前與第五命一起被抓到流刃派的“苗子”,就僅僅因為自己一身的臭味,被無情地扔下雞角尖峰,他發誓活下來,爬上去,站起來!

他或許是真的做到了,又或許做的太無情了。這無情,到最後傷的不是別人。

朝霞滿天,上官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千秋淚衣不蔽體,她懶懶地打個哈欠,蜷縮在餘生血懷中,道:“和尚,這裏死了人,不吉利,我們下次幽會去別的地方。”

餘生血低著頭,湊近她的耳邊,道:“好。”說著,攔腰將她抱起,跨過謝浣凝冰冷孤獨的軀體,搖搖晃晃沒入密林之中。

荒草萋萋,朝陽使整個人間都變的異常清晰,那些你我不願看到,不願回憶的如同料峭的寒風,就算自耳邊一閃而過,還是會刺痛臉頰,冷到心骨。

“你我本不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水顏似乎忘記如何落淚,一張臉蒼白如紙,如同結了一層不願融化的霜。

第五命輕輕撫著她的背,低聲嘆道:“這一切是一場夢,夢醒後,是喜是悲,都忘了吧!”

丁之逸也嘆了口氣道:“這地方風景還不錯,就地將他埋了!”他一心想要謝浣凝死,終於如他所願,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世間似乎有了墳墓,才有了陰陽兩隔,才有了“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的無奈,藍大人突然嗚嗚咽咽道:“這麽壞的人,說死就死了,我們還要不要去邊關了?我好想去那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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