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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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第五命與石小齊再趕回來的時候，就只見到一匹馬，而水顏的人卻不知道在哪裏。
石小齊道：”水姑娘她......"
第五命焦急地大叫道：“水顏！水顏！......"
他倆將這方圓百裏能站人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可硬是不見水顏的蹤影。
石小齊道：”她該不會是被什麽人抓去了吧？“
第五命現在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幾十歲，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他的心突然變得異常的空虛，好像連石小齊的臉也看得不太清楚了，他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萬丈深淵，連站也站不穩了。
石小齊扶他坐下來，道：”傅湖說你要到明天才會醒來，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傷了元氣又碰上天黑。我石小齊大俠還從來沒有在這麽荒涼的地方睡過覺，想想都挺恐怖的。“
第五命的眼睛已經閉上，對他來說在外面過夜這種事情就像吃飯一樣平常，在屋檐橋頭，山間水道，枯洞冷穴，甚至是絕壁懸崖，但在以前他並不覺得孤獨，現在，自從離開流刃派後，他的一切都變得寸步難行，是不是以前殺過太多人，現在便是遭報應的時候了？
石小齊看著他，想了半天，才問道：”你為什麽不問問我是誰？從哪裏來？還有要做什麽?"
第五命睜開眼，笑了笑道：“我已經忘了與人相處還有這麽多問題要問。”
石小齊道：“你以前是個殺手自然不用問這問那，但現在你已經不再是殺手了，就可以多交些朋友，就像我，我的朋友有很多，他們的身世背景等等等等，我都是倒背如流。看你現在的樣子需調養一段時間，明天一早，我便帶你去個地方。”
百丈淩霄峰上淩霄莊，若空中樓閣，天山共色，奇山異樹，青白色幹凈石梯，延至綠暗紅明，登風踏雲，如沐浴在春水中，讓人嘆為觀止。
突然山頭飛來朵蓮花，攪得山風激蕩，打在第五命臂上，第五命一托，托在手裏。
有衣袂響，是個紫衣少女，眼角印著玲瓏的小蓮花，柳眉大眼，挺鼻櫻唇，很是水靈，發髻也欲待放，她就像眼前這朵讓人賞心悅目的蓮花。第五命的眉卻突然皺了起來，傅湖也喜歡蓮花，看到它就像有人在胸口重重打了一拳。
石小齊搶過來道：“你原本是想打我的對吧？哈哈哈”
紫衣女子嬌笑道：“第五俠怎會交了你這樣的朋友？”
第五命道：“姑娘你....."
紫衣女子道：“我叫淩含兒，家父已經等候第五俠多時了。”
淩霄莊百丈廳內，正廳之上，端坐一位五十有幾的深袍中年人，面色紅潤，留著短短的小八字胡，袖下白皙的雙手長指甲微微泛光，正閉著淡眉之下的一雙肉眼，神情安靜。
其下左右為二，一則為其兄淩志，其子淩雲、淩波，都是身著白衫，身材挺撥，相貌英俊的年輕人，手無寸鐵，不是好鬥之人。
二則為其姊淩三姑、淩八姑，其女淩冰、淩還，個個生得水靈妙曼，纖腰細身，頭上也都有各色的水蓮頭飾，目不暇接，有沈魚羞花之色。
深袍人敢情是淩霄莊莊主淩霄。
“爹爹！”
果不其然，深袍人睜開眼，淩含兒已與廳下之人施禮問好。
“在下第五命，久仰淩莊主大名！此次前來拜訪！”第五命拱手一禮，目光落在淩霄臉上。
廳下一片安靜，等著淩霄發話，良久，淩含兒甜聲叫道：“爹爹，怎麽不說話？”
石小齊暗罵：臭老頭，擺什麽臭架子！也已上前，拱手道：“石小齊拜見老大，祝老大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在天做玉皇，入地做閻王。”
在廳之人神色大變，石小齊不以為然，第五命低聲道：“石小齊，不得無禮！”
石小齊雙手叉腰，指堂厲聲道：“你這什麽態度？告訴你們姓淩的！我石小齊大俠不是耐性之人，要麽回個話，走人，要麽大爺大鬧一番，也得走人。所以，識相的想好點！”
淩家偏旁小廝家丁暗自偷笑，淩八姑沈聲道：“你是哪個門派的，敢在此地撒野？”
淩含兒又氣又急，人是他帶回莊的，若有差錯，自己定是罪人一個，個自急得亂跳，淩志擡眼望著木然的淩霄，不好發話。
石小齊道：“我就是我，你不要仗勢欺人。早知道你們今天架子這麽大，我就不來了！”
淩八姑粉臉漲紅，正要出招，第五命道：“我這位小兄弟雖然有些口無遮攔，但也絕無惡意，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第五命轉過身，正欲離去。
淩霄嘆了口氣道：“第五俠，你請留步。我淩霄莊近來只怕會有些變故，在這變故之前還請第五俠多陪陪老夫。”
石小齊心中樂翻，悠然道：“莊主講了，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石小齊此話一出，第五命不好謝絕，也只揖讓著稱是。淩八姑眉頭一皺，一雙眼狠狠地瞪著石小齊，雙頰泛紅。
淩含兒微閉著眼，長長嘆著氣，輕拍著腦袋，惹得淩還掩面偷笑，低聲嬌叱道：“你呀！把這只猴子看緊點！”
淩霄莊的夜似只在水潭沈睡的麒麟，屋前的樹上，閣樓及亭臺都燃著荷花色調的紙燈籠，在這片天外的水域裏給人一種桃源的真實感覺。
誰也想不出淩家的祖先是怎麽遷到這裏的，但無論身居鬧市還是歸隱山林，簡單的生活情趣才算重要。
風，似從冰天雪地裏刮來，在夜裏更涼。
淩八姑隱在走廊拐角的大柱旁，挑著雙眉，伸長脖子地睥睨著高亭臺上那個白衣垂發的女子，這個女子是淩夫人的妹妹李教娥，自從淩夫人在房間裏突然暴斃之後，她開始變得孤僻，抑郁，時不時還低頭咳嗽。
淩八姑詭異一笑，喃喃道：“李家的人永遠都是這樣，老病纏身不說，還陰魂不散！”
不知道她都看到了些什麽？這個大山莊都呆了三年了，什麽不知道？白天還沒看夠麽？
淩八姑厭惡地撇著雙唇，發髻上的蓮花飾和風幹的血一個顏色，右袖下隱隱閃著發亮的尖刀。
“教娥，還不睡嗎？”
李教娥回過頭，淩志正俯身看著水池裏的一片燭光。
李教娥輕聲問道：“你也不睡麽？”
淩志看著她，道：“你在想你姐姐，對嗎？”
淩八姑雙眉突沈，腳底生寒，顧不得再聽，抽身退了回去，退得疾快，生怕一個不經意撞見個孤魂餓鬼。
李教娥眉宇間升起死死的傷，哽咽中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淩志上前一步，問道：“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把淩霄莊當作是非之地？”
李教娥遠遠看著莊外黑作一團的野山，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不回答？你還在對嫂嫂的死因耿耿於懷？”
淩志無奈地搖搖頭。幾年來，她時常坐在某個角落裏對著什麽發呆，靜得如淡水墨素描。可，這更讓淩家的人難以擺脫“負罪”的陰影。
李教娥輕輕拭了幾下眼角，道：“淩霄莊不是我的家，我總有要走的一天。我走後，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淩志支吾道：“我並沒有要趕你走，只是不想每天看到你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我．．．．．．”
李教娥勉強一笑，道：“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時候不早了，我回房去了。”
淩志欲言又止，只呆呆看著這麽個女子眼角掛著淚從身旁走過。
酒香肉香滿齒香，石小齊捏起一片沾著蔥花的牛肉，仰著一張油油大嘴，一松手，牛肉在嘴裏“吧唧”“吧唧”嚼得特香。
脖子一伸，牛肉在喉嚨裏一個打滾，滾了下去。
整個人仰面倒在床上，一張口，酒“咕咕咕”地在嗓子眼打漩，“嗯啊→→”看他美得。
石小齊眸子失神，身體像在夢游。
老半天，呆滯的眼珠子骨碌一轉，一瞧，就瞧見淩雲那一雙冒著火星的雙眼。
石小齊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半個時辰。”
“來幹什麽？”
“找你算賬！”
淩雲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不像開玩笑。
“算賬？什麽賬？”
“今曰你竟敢在大廳之上出言不遜！看來是活膩了！”
淩雲執手一拍，一記耳光生生朝石小齊面門摑來。
“呀，一個大老爺們兒怎生得像個娘們兒？”
石小齊長腿一伸，一腳踢去，口中呵道：“看你那胳膊能否硬過我這大腿？”
石小齊就像條在水裏滑不溜湫的魚，按不住，擒不得，扣不往，抓不得。
“告訴你，我有一段日子沒洗澡了，全身上下臭得很！你若不嫌臟，那我也倒無所謂。”
石小齊淩空一翻，豈料，一頭撞在墻上，竟直直地摔了下來。
“看你的功夫也不怎樣。”
石小齊孤身站起，道：“我來不是吵架或打架的。”
“你休想在莊上混日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淩霄莊在我眼裏不算什麽，要我走，你直說便是，何須拐彎抹角。”
石小齊又一躺，倒在床上，褥上散發著清幽的香味，很涼。
“難道又舍不得走了麽？”
”走，也要淩霄請我走。”
“你好大的面子！”
“你無須在我這裏白費心機，我不想與你大動幹戈。”
“你已賴在這裏了麽？”
石小齊不答腔，似已睡去。
淩雲本想激他與自己較量一番，這下倒大為不妙，石小齊一覺醒來忘了也罷，若心眼小追究起來，怕要施家法。
“我可不想挨爹的鞭子抽啊！”淩雲探身一看，石小齊早已沈入夢中，卻又不好叫醒，只得一抽身，向門外退隱。
淩雲虛緲緲地掩上門，緩緩籲口氣，正身將去。
“雲兒！”
啊！三姑！淩雲陡然心驚，原地呆若木雞。待淩三姑自身後打量到胸前，自頭上掃視到腳跟，才笑道：“三姑，天都這麽黑了，你老人家還不休息？”
淩三姑白他一眼，問道：“誰教你這樣對待淩霄莊的客人？”
淩雲一激靈，辯道：“誰讓他白日裏口出狂言，目中無人？”
淩三姑道：“我不想教你與誰爭鬥，可你暗處招惹人家太是不該。那石小齊真與你動起武來，你定敗下風。傳出去，說淩霄莊教子無方。”
淩雲懶懶應道：“三姑教訓的是，雲兒下次不敢了。”
燭光是團毫無溫度的火。
第五命躺在床上，半睜著眼，突然“唿→→”的一聲，窗外響起亂風之音，是誰？
也就窗外，“救→命→”淩八姑似被人掐住喉嚨，提上了屋頂。
風被人一攪，卷成一漩，撞擊在窗子上“吱吱”作響。
第五命一提劍，疾步推窗欲出，又聽到門大破，湧進股冷風，一個人影只一閃，一把尖刀已刺入腰間，第五命就只覺得腰間一麻，淩八姑已輕吹著手中尖刀上的鮮血。
血。一滴，一滴，又一滴，是上當受騙的感覺。
傷口開始愈來愈讓人恐懼，女人有時真是個比猛獸更猛的暗夜殺手，一下決心，不曾落空。
淩八姑用塊幹凈素潔的綢子輕拭著尖刀上的血，像擦自己那張冷冷的臉，悠然道：“你想去救我麽？”
第五命扭著頭，看著一望無盡的夜，緊閉著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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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命焦急地大叫道：“水顏！水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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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齊道：”她該不會是被什麽人抓去了吧？“
第五命現在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幾十歲，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他的心突然變得異常的空虛，好像連石小齊的臉也看得不太清楚了，他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萬丈深淵，連站也站不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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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命睜開眼，笑了笑道：“我已經忘了與人相處還有這麽多問題要問。”
石小齊道：“你以前是個殺手自然不用問這問那，但現在你已經不再是殺手了，就可以多交些朋友，就像我，我的朋友有很多，他們的身世背景等等等等，我都是倒背如流。看你現在的樣子需調養一段時間，明天一早，我便帶你去個地方。”
百丈淩霄峰上淩霄莊，若空中樓閣，天山共色，奇山異樹，青白色幹凈石梯，延至綠暗紅明，登風踏雲，如沐浴在春水中，讓人嘆為觀止。
突然山頭飛來朵蓮花，攪得山風激蕩，打在第五命臂上，第五命一托，托在手裏。
有衣袂響，是個紫衣少女，眼角印著玲瓏的小蓮花，柳眉大眼，挺鼻櫻唇，很是水靈，發髻也欲待放，她就像眼前這朵讓人賞心悅目的蓮花。第五命的眉卻突然皺了起來，傅湖也喜歡蓮花，看到它就像有人在胸口重重打了一拳。
石小齊搶過來道：“你原本是想打我的對吧？哈哈哈”
紫衣女子嬌笑道：“第五俠怎會交了你這樣的朋友？”
第五命道：“姑娘你....."
紫衣女子道：“我叫淩含兒，家父已經等候第五俠多時了。”
淩霄莊百丈廳內，正廳之上，端坐一位五十有幾的深袍中年人，面色紅潤，留著短短的小八字胡，袖下白皙的雙手長指甲微微泛光，正閉著淡眉之下的一雙肉眼，神情安靜。
其下左右為二，一則為其兄淩志，其子淩雲、淩波，都是身著白衫，身材挺撥，相貌英俊的年輕人，手無寸鐵，不是好鬥之人。
二則為其姊淩三姑、淩八姑，其女淩冰、淩還，個個生得水靈妙曼，纖腰細身，頭上也都有各色的水蓮頭飾，目不暇接，有沈魚羞花之色。
深袍人敢情是淩霄莊莊主淩霄。
“爹爹！”
果不其然，深袍人睜開眼，淩含兒已與廳下之人施禮問好。
“在下第五命，久仰淩莊主大名！此次前來拜訪！”第五命拱手一禮，目光落在淩霄臉上。
廳下一片安靜，等著淩霄發話，良久，淩含兒甜聲叫道：“爹爹，怎麽不說話？”
石小齊暗罵：臭老頭，擺什麽臭架子！也已上前，拱手道：“石小齊拜見老大，祝老大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在天做玉皇，入地做閻王。”
在廳之人神色大變，石小齊不以為然，第五命低聲道：“石小齊，不得無禮！”
石小齊雙手叉腰，指堂厲聲道：“你這什麽態度？告訴你們姓淩的！我石小齊大俠不是耐性之人，要麽回個話，走人，要麽大爺大鬧一番，也得走人。所以，識相的想好點！”
淩家偏旁小廝家丁暗自偷笑，淩八姑沈聲道：“你是哪個門派的，敢在此地撒野？”
淩含兒又氣又急，人是他帶回莊的，若有差錯，自己定是罪人一個，個自急得亂跳，淩志擡眼望著木然的淩霄，不好發話。
石小齊道：“我就是我，你不要仗勢欺人。早知道你們今天架子這麽大，我就不來了！”
淩八姑粉臉漲紅，正要出招，第五命道：“我這位小兄弟雖然有些口無遮攔，但也絕無惡意，希望各位不要放在心上。”第五命轉過身，正欲離去。
淩霄嘆了口氣道：“第五俠，你請留步。我淩霄莊近來只怕會有些變故，在這變故之前還請第五俠多陪陪老夫。”
石小齊心中樂翻，悠然道：“莊主講了，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石小齊此話一出，第五命不好謝絕，也只揖讓著稱是。淩八姑眉頭一皺，一雙眼狠狠地瞪著石小齊，雙頰泛紅。
淩含兒微閉著眼，長長嘆著氣，輕拍著腦袋，惹得淩還掩面偷笑，低聲嬌叱道：“你呀！把這只猴子看緊點！”
淩霄莊的夜似只在水潭沈睡的麒麟，屋前的樹上，閣樓及亭臺都燃著荷花色調的紙燈籠，在這片天外的水域裏給人一種桃源的真實感覺。
誰也想不出淩家的祖先是怎麽遷到這裏的，但無論身居鬧市還是歸隱山林，簡單的生活情趣才算重要。
風，似從冰天雪地裏刮來，在夜裏更涼。
淩八姑隱在走廊拐角的大柱旁，挑著雙眉，伸長脖子地睥睨著高亭臺上那個白衣垂發的女子，這個女子是淩夫人的妹妹李教娥，自從淩夫人在房間裏突然暴斃之後，她開始變得孤僻，抑郁，時不時還低頭咳嗽。
淩八姑詭異一笑，喃喃道：“李家的人永遠都是這樣，老病纏身不說，還陰魂不散！”
不知道她都看到了些什麽？這個大山莊都呆了三年了，什麽不知道？白天還沒看夠麽？
淩八姑厭惡地撇著雙唇，發髻上的蓮花飾和風幹的血一個顏色，右袖下隱隱閃著發亮的尖刀。
“教娥，還不睡嗎？”
李教娥回過頭，淩志正俯身看著水池裏的一片燭光。
李教娥輕聲問道：“你也不睡麽？”
淩志看著她，道：“你在想你姐姐，對嗎？”
淩八姑雙眉突沈，腳底生寒，顧不得再聽，抽身退了回去，退得疾快，生怕一個不經意撞見個孤魂餓鬼。
李教娥眉宇間升起死死的傷，哽咽中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淩志上前一步，問道：“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把淩霄莊當作是非之地？”
李教娥遠遠看著莊外黑作一團的野山，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不回答？你還在對嫂嫂的死因耿耿於懷？”
淩志無奈地搖搖頭。幾年來，她時常坐在某個角落裏對著什麽發呆，靜得如淡水墨素描。可，這更讓淩家的人難以擺脫“負罪”的陰影。
李教娥輕輕拭了幾下眼角，道：“淩霄莊不是我的家，我總有要走的一天。我走後，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淩志支吾道：“我並沒有要趕你走，只是不想每天看到你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我．．．．．．”
李教娥勉強一笑，道：“你不用再說了，我明白。時候不早了，我回房去了。”
淩志欲言又止，只呆呆看著這麽個女子眼角掛著淚從身旁走過。
酒香肉香滿齒香，石小齊捏起一片沾著蔥花的牛肉，仰著一張油油大嘴，一松手，牛肉在嘴裏“吧唧”“吧唧”嚼得特香。
脖子一伸，牛肉在喉嚨裏一個打滾，滾了下去。
整個人仰面倒在床上，一張口，酒“咕咕咕”地在嗓子眼打漩，“嗯啊→→”看他美得。
石小齊眸子失神，身體像在夢游。
老半天，呆滯的眼珠子骨碌一轉，一瞧，就瞧見淩雲那一雙冒著火星的雙眼。
石小齊問道：“你來這裏多久了？”
“半個時辰。”
“來幹什麽？”
“找你算賬！”
淩雲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不像開玩笑。
“算賬？什麽賬？”
“今曰你竟敢在大廳之上出言不遜！看來是活膩了！”
淩雲執手一拍，一記耳光生生朝石小齊面門摑來。
“呀，一個大老爺們兒怎生得像個娘們兒？”
石小齊長腿一伸，一腳踢去，口中呵道：“看你那胳膊能否硬過我這大腿？”
石小齊就像條在水裏滑不溜湫的魚，按不住，擒不得，扣不往，抓不得。
“告訴你，我有一段日子沒洗澡了，全身上下臭得很！你若不嫌臟，那我也倒無所謂。”
石小齊淩空一翻，豈料，一頭撞在墻上，竟直直地摔了下來。
“看你的功夫也不怎樣。”
石小齊孤身站起，道：“我來不是吵架或打架的。”
“你休想在莊上混日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淩霄莊在我眼裏不算什麽，要我走，你直說便是，何須拐彎抹角。”
石小齊又一躺，倒在床上，褥上散發著清幽的香味，很涼。
“難道又舍不得走了麽？”
”走，也要淩霄請我走。”
“你好大的面子！”
“你無須在我這裏白費心機，我不想與你大動幹戈。”
“你已賴在這裏了麽？”
石小齊不答腔，似已睡去。
淩雲本想激他與自己較量一番，這下倒大為不妙，石小齊一覺醒來忘了也罷，若心眼小追究起來，怕要施家法。
“我可不想挨爹的鞭子抽啊！”淩雲探身一看，石小齊早已沈入夢中，卻又不好叫醒，只得一抽身，向門外退隱。
淩雲虛緲緲地掩上門，緩緩籲口氣，正身將去。
“雲兒！”
啊！三姑！淩雲陡然心驚，原地呆若木雞。待淩三姑自身後打量到胸前，自頭上掃視到腳跟，才笑道：“三姑，天都這麽黑了，你老人家還不休息？”
淩三姑白他一眼，問道：“誰教你這樣對待淩霄莊的客人？”
淩雲一激靈，辯道：“誰讓他白日裏口出狂言，目中無人？”
淩三姑道：“我不想教你與誰爭鬥，可你暗處招惹人家太是不該。那石小齊真與你動起武來，你定敗下風。傳出去，說淩霄莊教子無方。”
淩雲懶懶應道：“三姑教訓的是，雲兒下次不敢了。”
燭光是團毫無溫度的火。
第五命躺在床上，半睜著眼，突然“唿→→”的一聲，窗外響起亂風之音，是誰？
也就窗外，“救→命→”淩八姑似被人掐住喉嚨，提上了屋頂。
風被人一攪，卷成一漩，撞擊在窗子上“吱吱”作響。
第五命一提劍，疾步推窗欲出，又聽到門大破，湧進股冷風，一個人影只一閃，一把尖刀已刺入腰間，第五命就只覺得腰間一麻，淩八姑已輕吹著手中尖刀上的鮮血。
血。一滴，一滴，又一滴，是上當受騙的感覺。
傷口開始愈來愈讓人恐懼，女人有時真是個比猛獸更猛的暗夜殺手，一下決心，不曾落空。
淩八姑用塊幹凈素潔的綢子輕拭著尖刀上的血，像擦自己那張冷冷的臉，悠然道：“你想去救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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