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仿佛有一股浩瀚無盡的力量自九天之上狂暴降臨，連虛無縹緲的時間都被鎮壓住了。

神秘人的臉色抽動，那雙眸子中散發著一種空前兇煞的光彩，但目光卻是越過那只揪住自己衣領的手，而是註視著前方，仿佛透過了浩瀚的虛無，和這手的主人直面相對一般。

神秘人的臉狠狠抽動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老朋友，既然來了，怎麽不親自來見個面。”

寥寥十數字，卻蕩漾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那種感覺叫做……深仇大恨。

“呵呵，老朋友，既然你邀請了，我又怎麽會不來呢。”

天穹驟然炸裂，一個可怖可畏的空洞出現，宛如一片潔白無瑕的布匹居中被剜出一個洞一般，而後滔天血河瘋狂灌註而下。

妖艷而駭人的血光淹沒了一切，縱然是神秘人所化的黑暗深淵都無法遮擋那抹喧囂的血光。

血袍，血發，不算雄壯的背影，卻散發著一股巍峨雄壯的神威，一手揪著神秘人的衣領，另一只手負手而立，一頭血發無風自動，淩亂而舞間，卻遮不住血祖那眸子中綻放著……囂揚跋扈和兇橫霸道！

血祖的突兀降臨，讓莫煌神情愕然了半晌，他實在很想問血祖您老人家是不是有神出鬼沒癖好，專喜出人意料嚇人一跳，而且怎麽這次一來到就展現這麽火爆的架勢。

事實上，莫煌什麽也說不出來，因為莫煌別說開口了，連站著都覺得艱難。

神秘人和血族間距不足一米，默然對視，神秘人眸子陰戾而兇煞，而血祖的眸子卻透著十二萬分的跋扈兇橫，雖不語，雖不動，但喧囂的異景卻騰於天，動於地。

在這兩尊大能的背後，黑暗深淵和無盡血海無止境的交纏，恍如兩只大軍在寸土不讓的爭雄一般，而交鋒的餘波，就讓莫煌油然升起一股想要五體投地趴伏在地的沖動。

和十二萬億薩爾納迦人之魂意志共鳴，獲得支配星軌萬象儀的權柄，這種狀態的莫煌，卻在餘波蕩漾下連站立都顯得艱難，就可知眼下這兩位宇宙獨步的大能有多威猛了，甚至不止是莫煌如此難堪，宛如金屬劃過玻璃般的刺耳響聲回蕩天地，似一種不堪重負的哀鳴一般，而發出這種哀鳴聲的，源自於大地，源自於天穹，源自於周遭一草一木。

這赫然是連這一方天地都不堪重負，發出垂死的哀鳴。

莫煌法眼觀之，構築這一方世界的法則之海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如果說之前神秘人以毀滅大道具現出的黑暗深淵是掀起了破滅世界的序曲，那麽眼下神秘人和血祖一觸即發的對持，僅僅是神威交鋒時散發的餘波，就讓這個世界實質性進入了末日隕落。

莫煌此刻心思如電閃爍，轉過萬千思緒，他首先確認了一點，血祖的亂入對於自己來說實際上來說是一件有益無害的事情，蓋因神秘人這種規格外的無雙強敵，莫煌還真不想去直面鋒芒，三萬多回的平行時空窺探中，沒有一次是有勝利跡象的，只有各種被花式吊打的過程。

“你強行插手這段與你無關的重大因果中，不怕大宇宙意志震怒嗎？”

面對強勢亂入的血祖，神秘人雖然神態很是暴怒，但口吻卻顯得很凝重，而血祖則是緩緩呵笑道：“祂的震怒與否，我不怕，但我很介意，因為祂卻確實有懲戒我的能力，我也不想過吃方便面永遠沒有調料包的日子，但是……”

血祖很認真，很嚴肅，很堅決的盯著神秘人，那目光猶如炙熱燃燒的熔漿一般，話語轉折，一句但是，而後是緩緩的吸氣，最後……是宛如霸世怒獅般震耳欲聾的咆哮：

“敢動我的繼承人，你是否已經做好承受我，大阿修羅血祖的……震怒！！”

這一刻的血祖，並不似昔日莫煌所見那般和藹，無害，宛如不著調的鄰家大爺一般，這一刻的血祖身上散發的威勢，臉上的神情，眸子中滂湃而妖艷的猩紅之光，都向周遭一切存在表明了一點……

他，大阿修羅魔族的至高主宰，宇宙四神極之一的血祖，現在在這裏很認真的以具有相當侮辱性的姿勢揪住同為宇宙四神極的神秘人的衣領，並相當樂意承擔和面對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和後果！

聽到血祖這句真心實意的話，老實說莫煌是挺感動的，別管血祖心頭對自己到底懷著什麽樣的打算，但是每當自己有難的時候血祖必來搭救的行為，莫煌不得不承這份情。

但莫煌眼下還是想說：“老祖請息怒，你年紀大了也不容易，發那麽大的火氣也著實沒必要，不如先回老家頤養天年一陣子吧。”

直到莫煌以時速八千公裏從萬裏高空中直線以臉著地為止，都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當血祖怒而咆哮的時候，他身上的神威也絲毫沒有掩飾，宇宙四神極的真實威能徹底刷新了莫煌的想象極限。

言出法隨，這四個字如果放在往昔，莫煌會聯想起昔日地球七大人間帝王中玉皇大帝的金口玉言，那種一語出必化為現實的神通，但是眼下，莫煌卻對這四個字有了更深的認識。

當血祖憤怒咆哮的時候，他的意志撼動了整個世界，那份憤怒情緒感染了浩瀚的法則之海，就在那一個瞬間，天地不受控制的暴動起來，駭人的狂風肆無忌憚的吹拂著，黑漆漆的風，宛如幽冥之風一般，不用問這陣飆風有多少級，著根本毫無意義，因為這是風之法則狂亂暴走後掛起的災厄之風，就算一個人間帝王在這裏，都只有被刮成原子。

而後是憑空綻放出連綿殉爆，空氣在爆炸，風在爆炸，大地在爆炸，不管有無形的存在，都迎合著那份憤怒的意志，肆無忌憚的燃燒著自己存在。

而莫煌，就在這猛烈到極致的飆風和爆炸中，化作人肉過山車，天上地下亂飛，被弄得七暈八素的。

而半晌之後，莫煌才運用力量強行掙開了暴亂之風的吹拂，在半空中穩定了身影，心頭駭然不定。

說實在，莫煌完全無法理解此刻血祖展現的神威，別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薩爾納迦人最後意志遺留之地，也是逆天神器星軌萬象儀的本體所在，這裏一草一木，構築了森羅萬象的法則之海，盡數是逆天神器星軌萬象儀創造出來的，和外界的法則是截然不同的，星神就在之前和他說過這個問題，還說起過，他在這個世界受到非同尋常的壓制，因為他所掌控的法則，和這個世界的法則相互矛盾，根本無法融洽，就算豁出去動用一些特別的手段駕馭法則神威，其威力也永遠無法和在外界時相媲美。

而現在，血祖僅僅是憤怒，星軌萬象儀內的法則就不由自主的響應了他的意志號召，而且是百分之一百二響應，這簡直就是一種BUG級的現象。

如果將永恒聖靈比喻為國王，而法則是國王手中驅使的將軍，而眼下血祖的表現，那簡直就是隨便咳嗽了一下，別人家素昧平生的將軍毫無理由的跑到血祖手底下賣命，而且還是主辱臣死，忠誠度鎖死在百分之百的那種，光從道理來說，這壓根就是違反天理，不切實際的，但眼下，卻真實無虛的發生在這裏，發生在這一刻。

“不可……你居然……觸及……至源了……你不想活了嗎？你難道不知道繼續下去你一定會在多元宇宙中煙消雲散，神魂永滅嗎！？回頭吧，只要隕滅自己一部分靈魂和修為，你還有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神秘人很不可思議的吶喊響起，但相隔甚遠，就算以莫煌的耳力都只能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話語，但最後一句話卻空前的響亮，讓莫煌清楚的聽見了，但卻一頭霧水，完全無法理解，光從字面上去理解的話，莫煌估摸眼下血祖的BUG級表現是因為他似乎在修為上突破了神秘人無法想象的一步，但為何神秘人又為何會說血祖這是自尋死路呢。

相隔很遠，不僅有漫天漆黑狂風阻隔聲音，還有那恐怖駭人的黑暗深淵和滔天血海阻攔了莫煌的視線，但莫煌也聽到了神秘人的語氣，非常古怪，有怒氣，有訝異，也有一抹古怪的悲傷。

但還沒等莫煌回過神來，對眼前的情況進行深入的思索，就聽見血祖而震耳欲聾的狂笑和咆哮：

“這種小事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真的猛男就要奮勇前行啊，廢話少說，終極人間大炮一級發射，走起！”

血祖咆哮的最後一字落定後，只能用大音希聲來形容的一聲悶響回蕩在天地中，無形的震波延綿轟傳，恐怖駭人的飆風被震波的力量強行驅散，就算是那爭鋒不定的黑暗深淵和滔天血海也在這一瞬間潰滅，而托此福，莫煌也窺到血祖和神秘人交鋒的情形。

浩瀚宇宙只有區區四位巔峰神極存在，而眼下就有兩位在這裏展開對決，這一戰堪稱曠世奇跡，因為要發生這種等級的爭鬥，就算用千萬年來作為時間單位那也是絕無僅有的事情，當明白這個意義之後，莫煌不由得心生狂熱，作為一個後進修者，能目睹無盡前路上的終極者之間的爭鬥，這是一種何等榮耀而幸運的事情。

而真正用自己雙眼目睹這一場龍爭虎鬥的瞬間，莫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血祖左手揪住神秘人的衣領，右拳狠狠的烙印在神秘人左臉上，神秘人的脖子硬生生被這一拳抽高了三寸，整個左臉硬生生縮了進去，而牙關暴突，仿佛所有牙齒在這一拳下都要脫體而出一般。

這一拳一定很疼，莫煌不由得在心頭下了這個定語。

眸子暴睜若狂獅，暴喝一聲，血祖高舉右拳，狠狠蓄力，而後彪悍的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人間大炮，走起，走你，走，走，走，走走走起！”

暴喝一聲，便是一拳砸下去，將神秘人的臉當做沙包一般暴錘，而且捶打的節奏還蘊含了一股玄之又玄的節奏，讓人無由來聯想起夜總會裏那種狂亂而歡快的口水歌，而神秘人似乎被錘懵了，硬挨了七八下後才回過神來，不甘示弱的反擊，惡狠狠的握拳反擊，當胸一拳轟去。

血祖不閃不避，回以一個豪猛的頭槌，而後神秘人怒喝著，膝蓋提起狠頂過去，血祖還是不避，強忍小腹被暴頂的痛苦，呲牙咧嘴的掄起大耳光子狂抽過去。

到了這一刻莫煌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兩位雄踞宇宙之巔，屠神如屠狗的巔峰神極存在之間的對決，這種億萬年都難以尋見的曠世決戰，居然就是這樣！？

試想一下，月圓之夜紫禁之巔，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這兩位劍中神聖互相註視，而觀眾們在旁邊滿懷期待的靜待天外飛仙和一劍西來之間驚世對決，而一開場，葉孤城豪勇上前，揪著西門吹雪的衣領大耳光子狂抽過去，而西門吹雪無懼迎戰，黑虎掏心，猴子偷桃耍的風生水起，兩尊大能像是街邊小混混一樣扭打起來，旁觀的觀眾會有什麽心情？

眼下莫煌就很想掏出一袋爆米花砸在血祖和神秘人頭上，我都做好準備了，你們就給看這個？

戰況到不能說不激烈，最起碼那是拳拳到肉，也不能說排場不大，僅僅是擊打時的餘波就震蕩了天地萬物，將這個世界朝末日無可抑制的再推進了一步，但是，對於這種決鬥，莫煌是真的提不起什麽興趣。

就算是雄踞宇宙之巔的神極存在手中使出的黑虎掏心那也只是黑虎掏心啊，就算是能敲奏出末日節奏的耳光，那也只是巴掌掄耳光而已。

哦，還不止黑虎掏心和打耳光，還有老樹盤根和老漢推車，觀音坐蓮一類的招式，因為血祖和神秘人眼下已經雙雙摔倒在地，兩人像是摔跤選手，又似地痞流氓一般毫無形象的扭打著。

“好不可思議的神威，居然還有這般手段，能見證這種驚世奇跡等級的戰鬥，簡直是我畢生難以忘懷的榮耀啊。”

莫煌以古怪的眼神看去，星神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不住慶幸的稱讚著。

“你真的覺得這是驚世奇跡的戰鬥！？”瞄了瞄眼下的戰況，血祖以奪命剪刀腳鎖住了神秘人的脖子，後者使出通臂拳，手臂硬是延伸了一米，狂錘血祖的腰背，兩人在地上扭滾廝打，驚起一大片塵埃。

“當然，兩尊大能看似手段簡樸，但內蘊無盡神威，舉手擡足都演繹出宇宙最根本，最玄奧的奧妙，於細微方寸之間展開互不相讓的死鬥，數之不盡的法則相生又相滅，僅僅是旁觀，都足以提升我對法則最為根本的認知，這種等級的戰鬥如不能稱為驚世，又有什麽決鬥能稱之為驚世，如果要為這個驚世程度添加一個度量衡的話，我會說，一張門票賣幾個星系的所有權不成問題。”

聽見星神鄭而重之，肅穆萬分的稱讚，而後莫煌又回過頭仔細探究了一下那兩尊大能在地上扭打的姿勢，最後不由得說道：“我們看的是同一場戰鬥嗎？”

“哦，我忘記了，你眼下就算以星軌萬象儀之能發揮出永恒聖靈的威能，但畢竟自己不是，缺乏那份眼界和體悟，看不懂，不過也沒事，兩位宇宙巔峰大能在這裏毫無形象的扭打，就娛樂性和觀賞性而言也同樣可堪驚世，你現在錄下來，回頭也可以賣給大阿修羅魔族，保證他們絕對願意花大價錢買斷，絕對不會讓之外流。”

“嘖嘖，血祖好歹也是來為我們出頭抗事的，你怎麽做缺不缺德。”

“我只是提議一下而已，你連攝像機都拿出來了，到底是你缺德還是我缺德呢？”

“呵呵，你我同為一體，這種問題就不要計較了。”

莫煌和星神兩人所言，其實也只是調劑心情和氣氛的玩笑話語罷了，而這段話也是大有用意的，因為如果要讓箭射的遠，首要的是讓弦松開，只有這樣才能積蓄出之前的動能。

而眼下就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問題橫欄在兩人眼前，逼得莫煌和星神都不得不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巔峰。

這個大問題對於莫煌和星神而言，是一件絲毫不遜色於迎戰神秘人的大事。

那就是……這個世界已經毀滅在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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