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內，陸戰隊在艦隊的支援下，沿著海岸線掃蕩日軍的據點。

戰鬥打得並不是很順利，主要問題是艦隊的支援能力有限，陸戰隊的炮兵又難以在幾乎沒有道路交通的情況下快速機動，只要戰鬥深入內地，陸戰隊就只能靠輕武器對付瘋狂的日軍殘匪。

作為菲律賓群島中面積第二大的島嶼，棉蘭老島除了沿海的平原與灘塗帶之外，幾乎全是山地、河谷、叢林等崎嶇地貌。比如，位於拉瑙湖東南的拉岡火山的海拔高度達到了二千八百一十五米，位於伊利甘灣西面，伊利亞納灣北面的達皮亞克山的海拔高度達到了二千五百六十六米。全島有阿古桑河、普朗伊河棉蘭老河等數條長度在二百公裏以上，水流湍急的大型河流。另外，棉蘭老島位於北緯三度到十度之間，常年受北赤道暖流的影響，海拔一千五百米以下全是植被茂密的熱帶雨林，終年平均氣溫在二十四攝氏度以上，平均濕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如此惡劣的條件，別說作戰，就算是生活在這裏也不容易。

算上流行傳染病的話，這裏無疑是陸戰隊的“煉獄”。戰鬥打到現在，僅僅十多天，非戰鬥減員（一般都是得了傳染病）就占到了傷病總數的四成以上。一些來自帝國北方地區的官兵根本就不適合在這裏的氣候！

打到這一步，陸戰隊多多少少都有點無奈的感覺。

當初，只計劃十五天打下達沃，並且在三個月內完成對棉蘭老島的掃蕩行動。現在前一個任務已經提前完成，可是包括陸少豐在內的幾乎所有陸戰隊軍官都認為，沒有半年，甚至一年的時間，再加上至少五個陸戰師的兵力，根本無法鏟除島上的殘餘日軍。

也許，在這個戰場上，並不是看誰的火炮大，誰的槍法準，而是看誰的生命力更加頑強。

相對而言，艦隊的日子就好過得多。

日軍的重武器都被摧毀了，根本威脅不到海面上的戰艦。另外，作為火力支援部隊，艦隊只需要按照陸戰隊提供的目標方位數據，以及要求的火力支援級別，將炮彈打過去就了事，至於地面上的戰鬥打成了什麽樣子，與艦隊的關系並不大。

作為艦隊作戰參謀，白佑彬負責與陸戰隊的聯絡軍官進行溝通協調。

幾天下來，白佑彬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在面向大陸，或者大型島嶼的登陸作戰中，如果沒有可以供艦隊航行的內河航道，艦隊提供的火力支援只能從海岸線向內陸延伸三十五公裏（接近四百毫米艦炮發射高爆彈時的最大射程），再遠的話，艦隊就幫不上忙了。

在以往的殖民地爭奪戰，因為帝國的主要海外據點都在距離海岸線，或者大型河流兩岸十五公裏之內，所以艦隊提供的炮火支援能夠起到很大的威懾作用，並且能夠有效的保護殖民據點。很多時候，一艘裝備了重炮的內河炮艇都能嚇跑一大群敵人。

上次大戰中，帝國海軍打的登陸戰並不多，且地面戰鬥以壕塹戰為主，戰線變動並不大，艦隊的支援炮火也足夠使用。

現在情況卻不一樣了，面對棉蘭老島上的日軍都這麽吃力，今後怎麽攻打日本本土？

當然，並不僅僅只有白佑彬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當時，海軍司令部已經對艦隊在支援登陸作戰時暴露出的缺陷與不足產生了高度重視。

名義上，海軍陸戰隊獨立成軍，有自己的指揮與人事體系，但是在戰爭期間，陸戰隊隸屬海軍，由海軍統一指揮。

作為海軍總參謀長，衛延年義不容辭的擔負起了解決這個問題的責任。

同時，衛延年還得處理更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日本聯合艦隊在“巴西蘭海戰”後的動向。

“這是‘南充’號巡洋艦發回的報告。”衛延年將一份文件遞到了躺在床上的陳錦寬手上。“‘南充’號正在日本到澳洲的航線上執行破交作戰任務，遭遇時間大概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半，巡洋艦沒有主動攻擊聯合艦隊，只是尾隨其航行了大概三個小時，最終確認日本聯合艦隊正在返回本土。”

陳錦寬迅速掃了眼文件，目光又回到了衛延年的身上。

“元帥，你身體還沒有康覆，早點休息吧。”衛延年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起身。

“艦隊的情況怎麽樣了？”陳錦寬沒有讓衛延年離開。

“快速戰鬥群一切都好，‘宣宗’號的受損情況並不嚴重，而且過幾天就能回到廣州，按照初步估計，大概兩個月，也許一個半月就能修好。其他的……”

“我說的是李玉民……咳……”陳錦寬猛的咳了兩下，“我說的是李玉民那邊的情況。”

“主力戰鬥群……”

“你不是把相關的調查文件帶來了嗎？”

衛延年微微遲疑了一下，從文件包裏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

陳錦寬沒再多說，翻開文件仔細看了起來。

“恒山”號、“阿尼馬卿山”號、“庫葉島”號、“海南島”號四艘戰列艦戰沈，“秦嶺”號、“臺灣島”號、“東海”號遭受重創，“天山”號、“渤海”號受損；“震懾”號、“決斷”號、“安洋”號三艘重巡洋艦戰沈，“決心”號遭受重創；“自貢”號、“瀘州”號、“岷江”號、“揚子江”號四艘輕巡洋艦戰沈，另外還有十一艘輕巡洋艦受創；“吳江”號、“嘉善”號、“冬波”號、“雷波”號、“浪波”號、“冬潮”號驅逐艦戰沈，另外還有十二艘驅逐艦受創。

看到這份觸目驚心的戰損報告，陳錦寬又猛烈的咳了起來。

“元帥，你保重身體為重……”

“李玉民還很會安排嘛，就他的旗艦沒有受創，他是不是一直躲在戰場外面？”陳錦寬揮了揮手，“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件事？”

衛延年沒有開口，因為元帥說的不是“事”，而是“人”。

“這次，李玉民算是丟盡了海軍的顏面。”陳錦寬撐起了身體，衛延年趕緊上去扶住他，並且在他的身後墊上了一個枕頭。“首輔看到這份報告後，肯定會立即責成內閣成立調查委員會，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陳嗣海主持調查工作。這個人不好對付，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別留下什麽把柄。另外，議政院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畢竟對付弱小得多的聯合艦隊，我們不但投入了雙倍的兵力，還損失了四艘主力艦。即便李玉民指揮不當，可最終還是得由海軍來承擔這一後果。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應付，不能出任何差錯。”

“元帥，我……”衛延年顯得有點為難。

在規劃戰役，指揮作戰，協調各部隊的行動，等等軍事才能方面，衛延年的能力不比陳錦寬差。在處理政治問題，玩弄政治手腕方面，十個衛延年都比不上一個陳錦寬。這就是海軍總參謀長與海軍元帥的最大區別。

“這次，誰也別想保住李玉民，而且是他自己犯了錯誤，我們也沒有必要保他。”陳錦寬揉了揉額頭。“如果李玉民背不下這個黑鍋，我會承擔其他的責任。只是，除了拿出一個反面典型，讓內閣與議政院的矛頭有所指之外，我們還要樹立一個正面典型，一個表現優秀，配得上海軍形象的典型！”

“你是說……”衛延年微微皺了下眉頭，“快速戰鬥群的祖壽清？”

陳錦寬沒有開口，意思卻很明確。

“可是……”又遲疑了一下，衛延年才說道，“祖壽清根基尚淺，而且得罪了不少人，就連南洋艦隊的將領都看他不怎麽順眼。另外，他也沒有什麽背景，如果我們一手打壓李玉民，另外一手托起祖壽清，恐怕……”

“他一個人不行，難道一個集體就不行？”陳錦寬微微搖了搖頭。“祖壽清是個什麽人，我比你清楚。他這人，別的什麽都不行，就指揮打仗很有一手。‘大東海戰’就已經讓我們開了眼界，這次又力挽狂瀾，足以證明他的能力。當然，和平時期，他這樣的將領很不受歡迎，可現在是戰爭時期，是最需要英雄，最需要有指揮才能的將領的時候。當然，你說的問題都是實際存在的。如果他一個人頂不起這個高大形象，我們就把他的那個集體推上去，讓別人知道，海軍不是沒有人才，而是有很多傑出人才！”

衛延年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想明白了。

“延年，你始終要記住一點。”陳錦寬豎起了一根手指頭，“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內閣，讓議政院對海軍失去信心。打了敗仗不要緊，重要的是，必須讓內閣與議政院相信，海軍能打勝仗，而且也能贏得最後的勝利。明白我這番話的意思嗎？”

衛延年沈思了一陣，這才明白了陳錦寬表達出的更深刻的含義。

“你先回去吧。”陳錦寬也在這時閉上了眼睛。“另外，南邊的戰鬥沒什麽好打的，盡快把白佑彬調回來，讓他在總參謀部多鍛煉一段時間。”

“元帥……”

見到陳錦寬似睡非睡的樣子，衛延年也不再多說，起身離開了元帥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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