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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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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選聚魂瓶的比試之後, 就是文試的最後一項比賽, 現場超度亡魂。

楊綿綿聽到宣布比賽項目的時候忍不住心頭一動,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舉辦方將一快貼著封條鈴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臺上正中間。

傳說鈴鐺的聲音可以穿透三界, 具有招魂引魂的效果,所以在玄門裏,鈴鐺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各個玄門道家幾乎都有一個鈴鐺樣的法器,或用來作為禦敵法器,或是作為招魂的工具。

而此時這個貼著鎮魂封條的巴掌大的銅鈴應該就是用作鎮魂所有。

這鈴鐺上面沁出一縷時間沈澱下來的厚重感, 應該是件流傳於世多年的上等法器,用這樣的鈴鐺鎮壓的陰魂, 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出裏面關著的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鬼魂。

似乎是為了印證楊綿綿的推測, 在鈴鐺被放上來之後道協舉辦方解釋了這個鈴鐺的來歷, 原來這鈴鐺是從屬正一教的紫山道觀的鎮觀法器, 裏面鎮壓著的是一只作惡多端的百年厲鬼,厲鬼被掬到鈴鐺裏也是年初時的事, 距離現在差不多快要一年的時間。這一年中, 此鈴鐺被放於祖師爺相前, 日日受清心咒感化,近月來,此厲鬼釋放出來的兇性似乎減弱了不少, 恰好趕上三年一辦的地方道協大會, 紫山道觀的觀主便將此鈴鐺帶了來, 借考驗新秀的機會將厲鬼送往地府, 兩全其美。

主意到是個好主意。楊綿綿黑黝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盯著臺上的鈴鐺。

好多好多積分啊。

不過這鈴鐺裏關的可是百年厲鬼,就算關了一年,那也不是普通年輕人能對付的了的。這次的比試是按組進行,這時候,平時的人際交往就顯出了趨勢來了。關系好的,相互之間走動得比較多的,自然而然湊成了一組,要是木訥不善言辭的,自然沒有人招呼。

組織方剛一宣布完規則,就看到葛小微第一時間沖到了白林身邊,“白林,我們一組吧,我有**香,對付厲鬼最實用了。”隨後梁星也走了過來,梁星是玄門世家子弟,由於他們家就在白林入教的道觀山腳下,平時兩人關系也還算可以。

白林沒有拒絕,葛小微和梁星實力都不弱,再加上他們本觀另外2個師兄弟,和其他幾個玩的要好的年輕人,正好8人。

白林看了看不遠處往這邊看了好幾次的馮一飛,欲言又止了片刻,不過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馮一飛在上一輪一比賽中也是得了第一,白林下意識的將對方當成了自己的強勁對手。

若是兩人在一個組裏,又怎麽看的出來誰的能力更強一些?

馮一飛嘴上木訥,但是心思卻敏感細膩,他隱約也察覺出了白林的心思,躊躇了片刻,並沒有上前。

而與此同時,同樣無人問津的還有混元觀的這兩師兄弟,倒不是因為他們人緣不好,而是實力太差。

驅魂和超度雖然是玄門最基礎的法咒,但是也必須配合相應的咒術,以言靈引天地正氣,連接地府通道,送厲鬼入門。

牧華天生啞疾,雖對陰魂感知力比旁人敏銳,卻是做不了這超度之事,至於蔡宏安,那實力就不提了。而且他也才入張念山門下不久,很少在各派中走動,無人認識。兩人自然就被單了下來。

見參加比試的年輕人們都已經組好了隊,道協組織者說了一些相應的要求後,便上臺將鈴鐺上的鎮魂封條撕開。

霎時間,一股刺骨的陰寒之氣沖天而起。

原本圍在臺下準備第一個上去的年輕人們,毫無防備的被糊了一臉的陰煞之氣,道行差一點的,更是直接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

說好的被清心咒洗滌過心靈的厲鬼呢?

這陣仗未免也太嚇人了吧。

暈過去的人很快被其師門的人擡了下去,打頭陣的第一組瞬間就少了一半的人,還沒上臺,信心就被打擊成了渣渣。

這厲鬼並沒有出來,只是陰氣外放就這麽厲害,可想而知裏面是個多麽兇惡的存在。臺上剩下來的幾個年輕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清心咒一半都沒念完,就頂不住陰煞氣沖沖跑了下來。

在坐的玄門長輩們都是連連搖頭。

唉,玄門真的沒落了,現在的娃子們,真是一個比不了一個。照這樣下去,明年的全國道協大會可怎麽辦啊?

有了第一組的教訓,後面的幾組人做足了準備才上臺,又是法器又是符紙的一頓招呼,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

畢竟裏面的是只百年厲鬼,這些年輕人也都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不論是道行還是心性都差了很多。

隨著比試的進行,被刷下來的人越來越多,到了最後,就只剩下白林他們這一隊和混元觀蔡宏安、牧華兩師兄弟,以及馮一飛一個人。

幾人都站在臺下,看著上一組人試煉的結果,白林看著垂手站在自己身側的馮一飛,嘴角含笑道:“等一下要不你先請?”

馮一飛不知道在想什麽,聞言像是嚇了一跳,一臉窘迫道:“還是你先吧。”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先上上了。”白林倒也沒堅持,等上面的一組人下來之後,他便領著其他人跳上了臺子。

前面一組的驅魂效果還不錯,往生法咒還是起了一點作用,鈴鐺響了三下,雖然最後沒能把厲鬼成功送入地府,但是那外放的陰氣似乎收斂了很多,白林他們幾人上去的時候,陰煞氣並不如之前那麽逼人了。

葛小微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偷偷往楊綿綿坐的位置偷偷瞄了一眼,她不能再輸了,這個女人害她和師傅丟了臉,從來沒對她說過重話的師傅還因此行罵了她。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發揮。

都是女人,別人都行,她也不會差!

葛小微咬了咬牙,沒有遲疑的將**香拿了出來。

這**香非常難得,材料難尋,做法也非常神秘,郭家這一小門派之所以也在受邀之列,很大原因就是歸功於他們做的這一手好香。

傳聞**香能迷惑陰魂,消減其兇性。不管是往生亡魂還是驅邪除煞,有**香為輔都會事半功倍。

這**香不需要明火為引,只需將其放在陰煞氣最濃郁的地方,便可陰氣為引,無火自燃。葛小微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顆綠豆大小的豆子。

綠豆般大小的**香料落在地上地上,滾了兩圈,撞上鈴鐺的邊緣,停了下來。

有一縷灰色的青煙從豆子上飄了出來,很快,一股幽幽的味道便彌漫而出。

有點腥,混合著一點泥土味,並不算好聞。

“**香已經點燃了。白林我們抓緊時間開始吧。”葛小微催促道。

**香一燃,鈴鐺裏面釋放出的陰氣明顯淡去了很多,連大廳裏的空氣似乎都沒有那麽陰寒了。

原來這就是**香啊,效果真厲害。臺下的人連連驚嘆。

看著那縷灰色的輕煙,楊綿綿忍不住慢慢坐直了身體。

這**香不對勁!

她是見過**香的,當初在神王縣,那王神婆和地府小鬼合夥給女鬼牽陰魂用的就是**香,據小黑哥所說,這**香是用彼岸花的花汁制作而成,香味是淡淡的草木幽香,陰魂聞後,喪失思維,常被地府司刑鬼官用來作為問審的輔助方法。

而此時葛小微拿出來的**香,味道難聞,燃燒陰氣,若是有足夠多的量,足以把這陰魂所有的陰煞氣燃燒殆盡,甚至到了最後連這厲鬼的魂體也不能幸免。

而且這香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能夠迷惑陰魂的神智。在楊綿綿眼中,那只一直被關在鈴鐺裏的厲鬼甚至不顧鈴鐺上的禁錮之力,硬生生從鈴鐺裏擠出了一個頭來,一張青白色的鬼臉對著**香一陣猛吸,而後露出一臉陶醉的表情,爽得不時打個哆嗦。

厲鬼的模樣讓楊綿綿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作死ke藥的人。可是鬼怎麽會對那東西感興趣,一只鬼魂,能讓他露出如此沈迷模樣的東西並不多……

楊綿綿盯著那只瞇縫著眼,一臉姨母笑的青白色鬼臉,眉心慢慢的擰了起來。

活人的生氣!只有活人的生氣能讓一只陰魂如此垂涎。

難怪這**香上面有淡淡的腥氣,現在她算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土腥氣,而是人血經過反覆淬煉之後隱約變味之後的味到。

這郭劍果然是個賤人,居然用活人的生氣為引,引誘厲鬼沈淪,借機灼燒對方的陰煞氣。

但是不得不說,這法子雖然陰損,效果到真是立竿見影。有了這作弊一樣的buff,沒了逼人的陰煞之氣,白林領著幾人按照八卦的方位而站陰魂圍在圈內,由白林帶頭,腳踏天罡七星步,吟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白林不愧是年輕一輩最受矚目的一個,道心穩,能力強,往生咒一出,帶著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氣,其他能力不如他的隊員們在他的帶領下,也慢慢跟上了節奏。

“鐺——”

銅舌撞擊鈴鐺壁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這說明往生咒已經起到了作用。

楊綿綿看到那扯著嘴角ke藥一樣的厲鬼張開迷茫的眼睛,瞄了瞄,不過他很快又被**香中的生氣吸引了註意力,再次瞇縫起眼睛,沈迷其中不可自拔。

那腦袋甚至還隨著鈴鐺的鐺鐺聲,左右搖擺起來。

以為這是在跳老年迪斯扣嗎?

“鐺鐺——鐺鐺鐺——”鈴鐺的聲音還在繼續,規律,平緩,一聲接著一聲……

厲鬼的情緒非常穩定,若是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時,等地府通道完全打開,這厲鬼就可以被成功送走了。

“不愧是正一教的弟子,果然是能力了得。”

臺下的老一輩門連連點頭,毫不掩飾對白林的讚許。

隨著鈴聲的持續,一個黑黝黝的洞在鈴鐺下面慢慢凝實。

這就是地府通道。

悲劇的厲鬼依舊沒有察覺到異樣,攤著一張臉,大半邊身子慢慢落入了地府通道之中,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通道整個包裹進去。

只是……

楊綿綿目光在**香上淡淡一瞥,由於這厲鬼放出來的陰氣足,**香燒得自然也快,原本綠豆大小的**香已經燒得只剩下了一撮細細的粉末,香氣也越來越弱。

**香一斷,這厲鬼必然會清醒過來。

楊綿綿單手托著腮看著臺上的八人一鬼。現在就是拼運氣的時候了,看誰跑到第一次,誰就贏了。

“Duang——”

突然,平緩的鈴音中混進了一個雜音。

就像是有東西在撞擊鈴鐺內壁。這一聲響後,鈴鐺聲音忽然停了。

所有人跟著一楞。

這、這是怎麽了?

楊綿綿眨眨眼,一臉憐憫的看著滿頭大汗的白林幾人。

可惜了,運氣沒有站在他們那一邊,**香燒完了。

一臉姨母笑的青臉厲鬼吸了下鼻子,這一次卻沒有吸到那美味兒的生氣,而是吸進了一口殘渣,刺激得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剛才那Duang的一聲就是打噴嚏時陰魂震蕩鈴鐺吧壁發出來的。

一個噴嚏打完,厲鬼終於回過了神來,詫異的瞪著在他面前圍成了一圈的人類,忍不住打了個激靈,ke藥般的爽勁兒瞬間就清醒了大半。

臥槽,居然有人暗算老子!

厲鬼哪裏能忍,拽出已經地獄通道吞了一半的身體就是一陣亂竄。

沈寂了片刻的鈴鐺忽然間Duang——Duang像個不停。

不過這可不是銅舌撞擊鈴鐺發出來的聲音,而是厲鬼在鈴鐺裏撲騰,陰氣撞擊鈴鐺壁。

只見安靜扣在地上的鈴鐺在DuangDuang聲裏一陣亂顫,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想要從裏面跑出來一樣。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臺上正在吟唱往生咒的白林幾人毫無防備,加上本就念了好一會兒的往生咒,心力耗損嚴重,如今被厲鬼忽然外放的陰氣沖擊,一下就倒了兩個。其中最慘的要數葛小微,她本來在這群人裏就是最弱的,又是**香的使用者。

她拿出的**香裏含有人的生氣,以生氣為引,傷天害理,若是此次往生咒成功了還好,可是沒有成功,自然會受到反噬。

此時被陰氣和反噬之力一沖刷,一口血瞬間就噴了出來,若不是坐在第一排的張念山道長眼疾手快,她估計會一頭栽倒臺階下從摔個狗啃泥了。

“快,快下來!”眼見厲鬼忽然暴動,立馬有人坐不住了,連忙對上面的幾個年輕人喝到:“這厲鬼不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小心煞氣入體。”

被陰氣灼傷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下來幾個人。梁星蒼白著一臉,今天真是倒黴,一下午被陰魂沖撞了兩次,舊傷未愈新傷又來,見臺上就還剩他和白林兩人,梁星勸道:“白林,要不我們就放棄吧,剛才那程度完成得已經很好了,絕對不會有人能比我們做的更好。”

白林咬著牙看了看不停顫動的鈴鐺,又看了看臺下朝他招手的的組織人員,狠狠的握緊了拳頭道:“要走你走,我不下去。”說完,他將兜裏的幻月鏡拿了出來,念了個決,將幻月鏡對準鎮魂鈴鐺,繼續念起了往生咒。

幻月鏡可以照出陰魂真容,且有定魂之功效,法器是個好法器,可是現在卻不是一個好時間。

“胡鬧!實在是太胡鬧了。”白林的師傅一臉急色:“已經損耗了這麽多靈力如何控制得了這厲鬼,如此沈不住氣,小心把命給搭進去。”

他現在是恨不得將自己的愛徒扯下來狠狠教訓一頓,可是如今白林不願下來,比賽就還在繼續,他是不能插手的,不然就是了公允。

梁星看了看白林,猶豫了片刻,忽然暗罵了一聲:“算了,老子舍命陪你了。”本來想下去的步子,轉了個方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可是原來八個人都沒辦法把厲鬼成功送入地府,他們兩個人又怎麽能辦道呢。

“不錯,這兩孩子是個好的,雖有些急功近利了些,但是道心堅定,重情重義,讓這兩孩子都去參加明年的道協大會吧。”張念山瞇縫著眼,捋了下巴處的小胡須道。

其他人聞言也是連連符合。若是按照以往的規定,全國道協大會每個地區可去五人,除一位帶隊長者意外,剩下的四個位置都會留給新一輩的年輕人。現在這些年輕人在這兒比來比去,為的就是掙明年的名額。

而這一次帶隊的人就是混元觀的觀主張念山。所以張念山此話一出,分量是極重的,而且他也不是推薦自家的弟子,不存在徇私的說法,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白林和梁星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堅持居然拿到了直接晉級的門票,特別是梁星,幸福來得太突然,連往生咒都念錯了一句。

鈴鐺頓時再一次DuangDuang的震動起來。

既然已經定下了兩人的名額,張念山便對剩下還沒有比賽的幾個年輕人招了下手:“情況緊急,上去幫一幫他們吧。”

現在剩下還沒有比試的也就蔡宏安、牧華、馮一飛三人。

這種事,牧華幫不上忙,歉意的看了一眼師傅,蔡宏安和馮一飛對視了一眼,不敢推脫。

臺上的陰煞之氣混亂,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蔡宏安只覺得有無數陰氣從自己身體裏穿透而過,凍得人直打哆嗦,不過他卻沒退縮,抽出張念山給他的新法器,沖上去就是幹。

新法器是一直朱砂筆,由於常用這紙筆來做符,筆尖上沾滿了浩然正氣。

馮一飛本來和他並肩站著,在他抽出這支朱砂筆後,立馬不著痕跡的往旁挪了一大步。

蔡宏安抽出這只朱砂筆的時候厲鬼就察覺到了危險,凝聚起周圍所有的陰氣朝他沖刷過去。

陰氣將蔡宏安的道袍吹得獵獵作響,無數的陰氣猶如碎骨鋼針,蔡宏安依舊死死的咬著腮幫子,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再不能給師門丟臉了。

百年厲鬼對蔡宏安來說真的有些超綱了,更何況還是盛怒中炸毛的百年厲鬼,讓他去對付這種boss級別的厲鬼無異於是送人頭。不過最終,他依舊頂著妖風,執著筆在鈴鐺上輕點了一下。

然後被忽然暴漲的陰氣吹下了臺階。

“……”

蔡宏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扭頭慘兮兮的看著自家師傅。

張念山表情未變,淡淡道:“回去後再添十張符篆。”

蔡宏安被吹了下來,臺上就只剩下三人。可是白林用的八卦步,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如今只有三個人,八卦步威力大減。

而此時,已經緩過勁兒來的葛小微看著臺上的模樣,恨恨的咬了咬牙。

沒想到自己連珍貴的**香都拿出來了還是失敗了,她剛才也聽到張念山宣布白林和梁星獲得了參加全國道協大會的名額。

可是憑什麽?若不是她用**香迷惑了那厲鬼,白林和梁星怎麽可能堅持的了這麽久?為什麽名額裏面沒有她!誰有她付出的多?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為了這次比賽付出了多少,剛才那棵小小的**香,可是她用自己的血蘊養了十年才成的一顆。這些功勞都應該是她,是她的!

葛小微陷入了心魔,她楞楞的看著臺上的人,又看了看張念山,而後目光又落到了楊綿綿身上。

一個有眼無珠的老道士,選出來的人能有什麽本事?呵,自家的徒弟一個啞,一個蠢,這個特邀的說不定也是個草包吧。

葛小微攏了攏袖子,遮住自己握緊的拳頭,語氣小心翼翼的:“張觀主,臺上情況這麽危險,白林他們怕是應付不過來,這位居士瞧著年紀也和我差不多大,應該也算是玄門年輕一輩吧,不知道這位特邀的居士可不可以去幫幫忙呢?”

她這話雖然說的有氣無力,但是卻足夠旁邊的人聽清楚。

“對啊,張觀主,這位居士居然能拿到你家道觀的特邀涵,想必本事了得,怎麽不讓她去試一試。”

“此次比試本就是考驗年輕一輩的實力,我看這位居士的年紀正合適嘛。”

玄門一派長年就是這麽些道觀,世家,大家忽然之間都很熟悉,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年紀輕輕的楊居士,能不好奇嗎?若是能借此探探她的底氣最好不過,於是旁人紛紛符合。

“楊道友?”張念山詢問的看想楊綿綿。

“嗯?”楊綿綿將目光從臺上抽回來,看了看一臉焦急裝的像只小白花一樣的葛小微,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

“好啊。”

這可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她正愁要用什麽借口上去把這厲鬼收了呢。

這可都是積分啊,看著這厲鬼被一群人折騰來折騰去,可真是心疼死她了。

楊綿綿毫不扭捏的跳上了臺,到是引得旁人微微有些錯愕。

其實他們之前都是以為張念山發出去的這張特邀涵是為了充面子的,畢竟身為錦城首屈一指的大觀,這幾年門下一直沒有能力出眾的弟子,這對一座大觀來說,無疑是一件極其打臉的事。他們猜想著這楊綿綿恐怕只是個有幾分天賦的年輕人,張念山故意借用一張特邀涵在這次道協大會裏給對方擡擡身價。

這種事情在玄門沒落的今天也是實屬無奈,旁人雖認定了張念山的用意倒也沒有當眾說出來。

可是如今看來,這丫頭也很一般嘛。

旁邊幾個玄門大佬們暗暗搖了搖頭。

這丫頭實在是太沖動了,連一句留作後路的話都沒說,就這麽大咧咧的應了下來,這般急功近利的樣子還得好好磨一磨才行啊,若是到時候上臺出了糗,張念山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所有人中,只有張念山穩穩做於紅木椅上,嘴角含笑,自始至終表情都沒變一下。

如今臺上東南西方向各站了一人,白林在東,梁星在西,馮一飛在南,楊綿綿跳上臺後,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北面位上,和馮一飛相對。

馮一飛的位置正好是背對著下面的人,白林和梁星正艱難的維持著陣法,也沒心思去估計其他。楊綿綿擡頭對著飛一飛露齒一笑,對方想被嚇到了一般,飛快的退了一大步。

這就乖了嘛。

這只厲鬼可是她看上的,狐貍爪子可別伸得這麽長。

狐貍精最是懂得魅惑之術,那狐貍附身在馮一飛的身上,借由厲鬼的陰煞之氣居然敢偷偷使用迷惑術。這厲鬼也身前怕也是個色狼,區區一個魅惑之術而已,居然被迷得暈頭轉向的。也不看看現在狐貍精附身的是個男人女人就敢往前湊。

看著馮一飛臉上的魅意漸漸淡去,又恢覆成了那副木訥的樣子,楊綿綿知道,這只狐貍精是妥協了。

很好,現在她可以好好的心無旁騖的和這位厲鬼先生談一談了。

白林和梁星兩個人差不多都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往生咒之前都沒起到反應,現在就作用就更不大了,而且楊綿綿又不是道士,根本不會那些嘰裏咕嚕念起繞口又難記的咒術,要讓她遵循白林按一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楊綿綿嚇退了馮一飛身體裏的狐貍精後,離開了自己的位置,朝鎮魂鈴走去。

忽然壞了陣型,白林詫異的朝楊綿綿看去,嘴巴抖了抖,聲音嘶啞道:“道友快回去!”

臺下的眾人也是一番低呼,“這是在做什麽,若是壞了陣型那可就徹底前功盡棄了,簡直是亂來啊。”

有人湊到張念山身邊道:“張觀主,你這是去哪裏找來的野路子啊,這麽下去可不行。我看你還是叫她下來吧。”

“不急,且看看。”張念山聞言淡淡的搖了搖頭,聲音不疾不徐,似乎一點也不操心。

哎喲,還看什麽看啊,如此亂了陣型這厲鬼估計馬上就會恢覆如常,這場超渡看來是要失敗了,可憐白林和梁星這兩孩子,堅持了這麽久,耗費的可都是心血。

聽見旁人的議論聲,葛小微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怕被別人看見,她連忙低下了頭。

什麽特邀居士,還不如她一個小門派的弟子。若是她出了醜,讓混元觀丟了臉面,看誰還給她撐腰,到時候自己非要報那一鞭之仇不可。

臺上,白林手中的幻月鏡清晰的照出了被關押在鈴鐺中厲鬼的真容。

那是一個青面獠牙的男人,穿著民國是的長衫,形銷骨立,一雙眼睛沁著血紅色。這麽些年做的惡事怕是不少,身上怨氣沖天。

之前是幻月鏡配合著四象陣法和往生術,才勉強將厲鬼的身形定住,讓他不得在用怨氣撞擊鈴壁,接下來,只要他們再堅持幾分鐘,再次打開地府通道,就可以將厲鬼強行送入地府之中。可是如今,楊綿綿突然動了一下,亂了陣法,拿著幻月鏡的白林忍不住抖了一下。

之間鏡子中的鬼影忽然動了起來。

隨著楊綿綿越來越靠近,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似乎是在大吼大叫著什麽,可惜這幻月鏡只能照出厲鬼的形,卻不能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對方是在說什麽。

不過,白林聽不見,楊綿綿可聽得一清二楚。

“你、你不要過來!男女授受不清!你再過來我就喊非禮了。”

喲,還知道授受不清?感情剛才伸著腦袋往狐貍精那邊湊的時候,是仗著對方是個男人所以才沒有心理負擔嗎?

楊綿綿瞇縫著眼,沒說話,又往鈴鐺處走進了一步,她所在的地方,陰煞之氣被灼燒的幹幹凈凈,厲鬼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一邊哇哇大叫,一邊往後縮。可惜,他被掬在鈴鐺裏,就那麽大個地方,退無可退,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就是把個腦袋伸出了出來,可是大半個身子還在裏面呢。

終於,她在走到離鈴鐺半臂遠的地方蹲了下來,抱著膝蓋,像是研究一個好奇的玩意兒一樣看著這鈴鐺,大廳裏所有人都用一副見鬼的表情看著楊綿綿的動作。

然後,在眾目睽睽下,楊綿綿伸出了一個肉乎乎白嫩嫩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鈴鐺。

鈴鐺被戳起來一個邊,然後又落在了臺上,發出鐺一聲輕響。

“吶,你看你都非法滯留這麽久了,要不就自己回去了好不好呀?再不回去,小黑哥就要來捉你了喲。”楊綿綿的聲音軟糯糯的,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那模樣,就好像是在逗弄鄰居家不聽話偷跑出來的狗狗。

“臥槽!”厲鬼淒厲的大叫一聲。

剛才那一下,就那一下下!他起碼損失了積攢了整整一年的陰氣。

臥槽臥槽!這他媽手指是開過光的吧。

見這厲鬼忽然像是傻了一樣,楊綿綿又再次伸出了手指。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厲鬼睜著一雙銅鈴一樣的眼珠子,一年、兩年、十年!這麽幾下,他十年的陰氣就沒了,伸出鈴鐺外的鬼腦袋似乎都淡了一些。

白林手中拿著幻月鏡,裏面印著厲鬼的臉。看著鏡子中厲鬼的反應,白林實在是沒忍住露出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震驚表情。

???

這厲鬼是怎麽回事啊?

這那雙腿跪地,身體呈S形扭曲,扭頭看著後面,無助可憐,一副像是被慘遭了欺淩的樣子是個什麽鬼玩意兒?

見白林忽然停下了繼續念往生咒,下面的皆是一嘆,可惜了,本來還有一點希望的,現在是徹底沒戲了。

沒得到回覆,楊綿綿歪了歪腦袋,又伸出了手指……

“別!別!求你了,我去,我現在立刻、馬上就去地府,麻溜的,絕對不找您的眼,求求你了被在戳了。”

這厲鬼一激動,臉京腔都用上了。

楊綿綿的手指在距離鈴鐺一拳處頓住了。她看這厲鬼露出在外面那眼淚汪汪的青白鬼臉,眼睛瞇成了一彎月牙。

她最喜歡這種能聽得懂人話的厲鬼了。

楊綿綿心念一動,鈴鐺下面瞬間出現了一個黑洞,森森鬼氣從那洞中溢了出來。

這個黑洞和往生咒術召喚傳來的那極不穩定的旺盛通道不同,這是真正的地府之門。

這厲鬼作惡多端,地府察覺到他身上的因果,二話不說,直接放了一閃地獄之門出來,地獄之門後面連接的是九幽,關押的都是作惡的厲鬼。地獄之門出現的瞬間,森森鬼氣隨行而生,如九幽煉獄臨世。

“框框!”行坐在第一排的玄門大佬們如同火燒了屁股一樣紛紛跳了起來,撞得桌椅板凳一陣響。

!!!

這是什麽鬼?!

地獄之門出現時雖已極力控制住了範圍,未開天眼的人也無法看到實體,但是哪怕是悄悄溢出來的那麽一丟丟鬼氣也足夠感受到的人肝顫了。

兩條幽黑的勾魂鎖嘩啦一聲從地獄之門裏射了出來,左右交叉,眨眼間將厲鬼脫了進去,然後下一秒連鬼帶門齊齊消失無蹤。

被地獄之門裏的鬼氣給刺激到的玄門大佬們還沒來得及查看,那鬼氣又不見了。

“剛剛那是什麽?”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的玄門大佬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能答得上來。不過見多識廣行的老一輩們或多或少有些猜測,他們看著依舊蹲在臺上氣定神閑的丫頭,臉上的表情漸漸被行震驚取代。



同樣震驚得下巴都快合不上的,還有一只盯著幻月鏡的白林。

厲鬼不見了!

沒人踏鎮魂天罡步,沒人詠超渡往生咒,厲鬼就這麽刷的一下,不見了!剛才那一瞬發生的太快,他只看到似乎有什麽黑色的東西勾住了那厲鬼,等他再細看時,鏡子裏哪裏還有厲鬼的身影。

白林的目光慢慢的落到了楊綿綿的身上,不知道為何,那一閃而過黑色繩索一樣的東西讓他莫名的想到了之前見到的那條鞭子上。

漆黑、陰冷又正氣浩然,不似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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