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手——我的手——”

葉斌痛得一屁股跌坐在了車門與車之間, 抱著胳膊尖聲哀嚎。

刑警們逮住機會, 立刻上前來扣住葉斌。

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長鞭掃過來的陰影處。

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楊綿綿？”有人小聲低呼。

這不是餘老師的女朋友嗎？

所以剛才揮出臨門一鞭的人就是她嗎？

長鞭的另一頭被楊綿綿攥在手中, 隨著她的走動, 鞭子在地上拖行出一條沙沙的聲響。

不知是因為今晚夜風太大, 還是因為車頂的探照燈太亮, 明明是個瘦瘦小小的姑娘, 可是此時攥著鞭子走出來的模樣卻讓人不由的想到剛剛巡視完山頭的女大王。

李隊眼底閃過一抹錯愕, 然後瞬間擰起了眉頭。

“你簡直是胡鬧！”

李隊厲聲道：“你知不知道這多危險！稍有不慎人質就會有生命危險。”

楊綿綿走出來的步子一頓，無辜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會啊，我準頭很好的。”

隨著使用的次數增多, 打魂鞭吸收陰煞氣越多, 似乎和她越來越有心意相通的感覺，現在她都不需要刻意瞄準, 只需要想到哪裏，打魂鞭自然會打到那個地方去。

見李隊一臉不讚同的表情, 楊綿綿扭頭看向被刑警扣起來似乎已經緩過來勁兒來的葉斌道：“你不信的話，我就再給你試試。”

話落，眾人只覺眼前鞭影一閃，長鞭再次重重的抽在了葉斌的另一只手上。

“嗷——”

葉斌再次慘叫出聲。

這變故來得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再看葉斌, 臉都已經痛得成了青白色, 渾身抽搐, 就好像羊癲瘋發作了一樣。

李隊見此，暗道一聲不好。這綁架案估計還有同夥，在沒問清楚之前，葉斌絕對不能出事。

“楊綿綿你這是……”這簡直是目無王法，居然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行兇！

李隊氣的差點想把楊綿綿給扣起來。

楊綿綿咧了咧嘴：“我這是助人為樂。”

李隊瞬間成了關公臉。

正在這時，剛才負責扣住葉斌的刑警小王小聲低呼了一聲：“手銬什麽時候松了？”

李隊連忙走過去查看。這才葉斌手上的手銬果然已經開了。

李隊的目光掃過小王別在腰間的配qiang，心頭猛然漏了一拍，剛剛被楊綿綿差點氣的腦淤血的大紅臉瞬間成了慘白色。

多虧了剛才那一鞭子，要是綁匪掙開手銬，稍微一探手就能夠到這把qiang，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及此，李隊被嚇得出了一頭的冷汗。

真是萬幸！

他扭頭看向狀若無辜的楊綿綿，嘴角抽了抽，再也說不出指責的話來。

怕葉斌又使出什麽幺蛾子，李隊連忙又多叫了兩個人將葉斌嚴密的看押了起來，結果手一觸碰到葉斌的胳膊，他就慘叫連連，渾身抽搐。

李隊擰了擰眉，忍不住朝楊綿綿楊綿綿呵斥了一句：“下手有點重了。”

楊綿綿無辜的聳聳肩：“我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有多大勁兒，他都是裝的。”

李隊聞言，走到葉斌身邊，撩開他的袖子，上面只有一道淡淡的印子，沒紅沒腫。

仔細查看後，李隊皺著眉又摸了下葉斌胳膊上的骨頭，臉色立馬變的非常難看。

他是個老刑警了，看一個人有沒有傷到骨頭還是很有經驗的。

這人的胳膊明明一點毛病都沒有！

李隊一惱怒，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葉斌的後腦上。

打魂鞭去陰邪除煞氣，若是有人被厲鬼附身，這兩鞭子足夠把厲鬼從被附身之人身上打出來，而人只會受點皮肉之痛，很快就散了，連痕跡都不會留下一點。

可是葉斌壞就壞在他以魂飼魂，強行吞了楊樹木的陰魂，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弄成個半鬼。

這兩鞭子下去，葉斌魂體的胳膊被打魂鞭擊得粉碎，他的胳膊算是徹底廢了。但是他的身體機能是好的，就算是去醫院也檢查不出來任何問題。

另一邊，羅言上前擁住牛莉莉，但是對方卻似乎受到了驚嚇，一把推開他，將身體縮進了車裏。

羅言被推得倒退了好幾步，他重重的咳嗽了兩聲，頓了片刻，再次湊了過去，柔聲道：“莉莉，你是怎麽了？我是羅言啊。”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然而牛莉莉像是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一般，眼神渙散神志不清。

恰好楊綿綿走過來，看到這樣的牛莉莉，她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上次同學聚會時牛莉莉給她的感覺雖然不太好，但是要說多討厭倒也談不上。

誰能想到當初那場聚會最後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葉斌盯上牛莉莉，除了想要她身上的陽氣外，更有一部分是怨氣驅使，自然不會對她多好。

短短的幾天時間，牛莉莉瘦成了皮包骨頭，頭發一撮一撮的黏在一起，身上還穿著一套居家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又狼狽又可憐。

楊綿綿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牛莉莉的腦袋。一道淡淡的陽氣不著痕跡的隱沒在了她的天靈之內。

這縷陽氣就猶如一道安撫劑，牛莉莉瞬間安靜了許多。只是這幾天牛莉莉身上的陽氣被惡鬼吞得幾近幹涸，到底還是傷了根本，以後想要養起來就很難了。

羅言見牛莉莉忽然安靜了下來，面露驚喜，就像去攙扶她。

“我勸你最好別這麽做。”楊綿綿道：“你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嗎？想把她徹底嚇瘋啊。”

陰氣重得就跟從棺材板裏爬出來的一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羅言頓時楞在當場，伸出的手尷尬的支棱著，茫然道：“那……那我要怎麽辦？”

楊綿綿翻了個白眼，“當然是帶她去醫院啊，我又不是醫生。”

*****

綁匪被捉拿，人質也被成功解救，熱心市民楊綿綿回到公寓到頭就睡。

第二日，楊綿綿是在被武小四吵醒的。

武小四一腳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在自己屋裏，下了一大跳。

他記得他明明是和賈小姐去西四巷討債來著。

昨天下雨，他見賈小姐格外註意腳下，料想對方是怕被雨水弄濕鞋子，他聽說過的，女孩兒的鞋子都老貴了，於是就提出了自己可以背她，沒想到賈小姐居然同意了。

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兒這麽親近，武小四永遠都忘不了，那晚賈小姐伏在他背上的時光。

賈小姐很輕，輕的就像沒有重量一樣，現在的女孩子就愛減肥，這該是有多瘦啊，真是想想都心疼；還有她的頭發很長，又細又軟，輕輕掃在他耳邊的時候，癢癢的，很香。

想到那一幕武小四就忍不住露出一臉癡漢傻笑。

後來他們來到了一間正在裝修的店鋪裏避雨，打算等雨小一點再走，再後來……

武小四揉了揉腦袋，再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呢？

怎麽一叫醒來就到大清早了？他昨天明明更沒有喝酒的啊。

武小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忽然低呼了一身，感覺身體就像被車輪子碾過一般，渾身酸痛。

“見鬼！”

低咒一聲，武小四順勢拿過了床頭的手機，結果發現手機關機了。他連忙將手機充上電，開機，打算給賈小姐打個電話問問昨晚怎麽回事。

“怎麽就16號了？”看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武小四楞了楞，“難道是重新啟動時間錯亂了？”

武小四也沒在意，在通訊錄裏找到了皇權辦事處的售後電話打了過去，結果那邊轉入了語音提示：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有事請留言。

“對哦，現在才11點。我去問問老大吧？她估計知道的。”這麽想著，武小四便膽肥的敲響了隔壁404的大門。

楊綿綿一臉怨念的打開門，昨晚回來已經是淩晨一點後的事情了，嚴重的睡眠不足導致的就是起床氣極其嚴重。

“你最好能說出一個我不打死你的理由。”

武小四臉色白了白：“昨……昨晚老大哥不是在嗎？老大你沒出去跑車，怎麽這個點還在睡覺。”

他也是摸透了楊綿綿的生活作息才敢來的，平時沒有跑車的話，老大都是些早上天一亮就起來出去跑步的。要是知道她還在睡覺，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過來敲門啊。

難道……是老大哥昨晚太生猛了？

回答他的是楊綿綿一記重拳。

五分鐘後，武小四一屁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什麽！老大你說我睡了整整七天？！”他這麽一激動，堵著鼻子的紙團一下就掉了下來。

武小四連忙撿起來重新塞進鼻孔裏，堵住往外流的鼻血。

楊綿綿無聲的點點頭。

“怎……怎麽會呢？我明明和賈小姐在約會來著”武小四一臉懵逼：“我怎麽都不記得了？”

在武小四看來，和喜歡的人在空無一人的地方躲雨，這麽浪漫的事可不就是來約會的。

楊綿綿：“因為你被鬼附身了，記不住很正常。”

“啊？”武小四震驚了：“那…賈小姐沒事吧？”

楊綿綿一臉無語道：“你死了她都沒事。”

身為地府公務員是職務牌防身的，哪有那麽容易掛？

過了好一會兒，武小四才慢慢消化掉楊綿綿說的事：“那……那是男鬼還是女鬼？”

楊綿綿：“女鬼。”

武小四的臉色一下就白了幾分：“賈小姐有沒有吃醋啊？”

聞言，楊綿綿古怪的睨了一眼武小四：“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你跟她物種不同，你們不合適。”

“我……我知道啊。”武小四的臉紅了紅，“就算賈小姐是什麽妖精變的我也……我也不介意。她要是嫌棄我壽命短也沒關系，我要是死了，變成了鬼，我就不去輪回，陪著她……”

楊綿綿抽了抽嘴角，這就是所謂的變成鬼也不會放過對方嗎？

她的目光落到武小四那副含羞帶怯的表情上，賈小姐是個紙人的事實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戀愛自由，她有什麽立場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

不就是人鬼情未了嗎？電影裏都拍過了，藝術源於生活，指不定還真有這麽一回事兒呢。

楊綿綿沒提對方差點被惡鬼當成殼子的事。簡單的糊弄了兩句，就把人給轟了回去。

武小四腦袋蒙圈，也忘記問楊綿綿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來的了。

聽隔壁傳來關門聲，楊綿綿撇了撇嘴，她沒說是為了武小四好。

對方絕對不會想知道昨天賈小姐送他的身體回來，打開他的房間看到那一屋子大胸海報和垃圾場一樣的房間時的表情。

呵，少年啊，追求女神的道路是充滿艱險的。

被武小四給吵醒了，楊綿綿也睡不著了，正打算去洗漱，房門卻再一次被敲響。

楊綿綿擰眉看向大門的方向，過了片刻才起身打開了房門。

站在門外的是羅言。

“楊大師，求你救救莉莉吧。”羅言焦急道。

楊綿綿的目光從羅言下巴處淡淡的青色胡渣子上略過，他應該是一晚沒睡吧。

“怎麽了？”收回目光，楊綿綿淡淡的問道。

“莉莉她在光明醫院裏，情況……不太好。”說出這三個字，羅言臉上的表情又晦澀了一分：“求楊大師去看看莉莉吧，現在就只有您能就她了。”

楊綿綿扒拉著門框，沒動，“她是受了刺激，我又不是心理醫生，做不了心裏康覆，這事我幫不上忙。”

“我不是說這個。”羅言垂下眸子。

楊綿綿：“那你說的是什麽？有病就看病，中意看不好就看西醫，國內看不好就去國外，你找我沒用啊，專業不對口。”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羅言視線左右游移，頓了頓，過了好一會兒才語氣隱晦道：“莉莉她現在患了虛癥，楊大師是玄門高人想必也看出來了。”

“所以呢？”楊綿綿挑眉：“時間久了自然會恢覆一些的，就算不能完全恢覆成原來的樣子也沒關系，女孩兒嘛，大多都是陰盛陽衰，這是很正常的，等她以後結了婚，自然就好了。”

羅言一臉菜色：“可是我……”

楊綿綿擺擺手打斷了他：“既然你們現在已經不合適了，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她？”和羅言在這兒磨嘰了半天，楊綿綿也沒耐心了：“你一大老爺們兒，整天跟在個女人身邊蹭別人的陽氣你不嫌害臊嗎？”

說完，楊綿綿指了指樓梯口：“你要不想我甩你兩鞭子的話，你就回去。”

哪知楊綿綿這話一落，羅言居然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驚得楊綿綿往後一跳。

“碰瓷碰到我這兒來了？”

“我……”羅言張了張嘴，卻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消失了。

一團陰氣從羅言的印堂處彌漫開來，眨眼間便籠罩了他的全身，楊綿綿大驚，下意識的想揮開這團陰氣，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動作，羅言身上的功德金光忽然閃爍了一下，冰寒的陰氣就如同碰到了強敵一下，咻的一下又全部鉆回了印堂處。

這一切只是瞬間的事，羅言青白的臉又再次慢慢顯出了血色。

楊綿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的楞在了當場。

這一切來得快卻的也快，但是卻似乎給羅言造成了極大的痛苦，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慢慢坐了起來。

“抱歉，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羅言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裏拿出一顆人參粒含在了嘴裏。

“到底怎麽回事？”楊綿綿擰眉問道。

羅言坐在地上，直到嘴裏的苦味淡了一些後，這才苦笑了一道：“說起來，其實我和楊大師也算半個同事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半陰人。”

“不過坊間更喜歡說我們這種人叫做鬼子，母死子活，半人半鬼。”

楊綿綿心跳漏了一拍：“你說的我們是誰？”

羅言道：“比如我，再比如您的男友，餘先生。”

“不過餘先生比我幸運，祖上陰德庇佑，工作浩然正氣，還有一位您這樣極陽之體的女朋友。”

楊綿綿垂下眸子，慢慢消化著羅言所說的話。

鬼子……

她只知道餘延是純陰之體，卻沒想到對方還有這樣坎坷的身世。

一聽這兩個字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若是一個孩子從一出生就被關上這樣的標簽，那這二十多年來，他到底經受了多少苦難？

楊綿綿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到餘延時，他那淡漠得仿佛全世界都和他無關的模樣。

見羅言還坐在地上，楊綿綿強忍著壓下心尖上的那一陣過電辦的抽疼，扶了羅言一把，將他拉了起來，“進來說吧。”

“謝謝。”羅言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氣，露出感激的表情，楊綿綿這一扶，讓他好受了許多。

“你說是我半個同事是怎麽回事？”楊綿綿問道。

羅言道：“我生下來就是鬼子，陰氣重，易招鬼怪。當初年幼時被一惡鬼占了身體，魂歸地府，是閻王老爺見我陽壽未盡想了這個辦法，讓我和地府簽訂了契約，將軀殼當成工具借給地府，以此來獲得地府的庇佑，偶爾有鬼差需要來人間辦事，我的身體就是他們在人間行走的軀殼。”

“只是我這種拿現代的話來說只是簽了合同的鐘點工，楊大師是地府特聘，我自然是比不上你，所以只能算是半個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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