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轉頭望去，入眼的，卻是洛琴那花容失色的容顏。

此刻的她，顯然方才渡化。

而她原本滿心甚喜的想要告訴辰陽這個消息，但一眼望去，卻見得了那令得自己百般失神的一幕。

“女人，你的肉，好吃嗎？”蒼海暝森然的笑著，雖說渾身上下被一條黑色的皮囊所覆蓋，但在洛琴眼中，他還是她的辰陽哥哥。

永世不變。

洛琴眼中飛速掠過一抹柔意，其走向辰陽，眼中滿是驚異與忌憚：“辰陽哥哥……你……你怎麽了？豈是在那渡化……的過程中……出了什麽意外？你，你還好吧？”

蒼海暝冷然一笑，隨後伸出手掌，一道道光華順著其的手掌流轉。

“你錯了。我一直都很好，而且，從來沒有此次這般好過！”

隨後，蒼海暝手化刀刃，就這般向著洛琴猛地沖去。

那刀刃頗為鋒銳，可以輕而易舉的刺破洛琴。但洛琴在這等兇光之下，猶然怔怔的站立在原處，不躲不避！

她，在這等寒風呼凜的高山上，望著他。

縱然你變了，但你仍是你，縱然幽黑晦暗的皮囊籠罩了你的面龐。但你仍舊如我夢中的俊秀。

我仍舊那般誓死無悔的信任著你！

所以，在冷風的吹襲下，在刀刃的直掠下，少女選擇了信任，將自己柔弱的生命，擱在了對少年的信任上。

惶然間，辰陽的心猛地一顫。

亦是辰陽的心，更是蒼海暝的心。他二者，此時便為一體！

原本辰陽全然消失的意識，在此刻亮了起來，如若黑夜中最為明盛的光盞，雖說微渺，但足以照亮黑暗。

在少女信任的時刻，最需要幫助的時刻，少年覆蘇了。

嗤！

那刀芒倏地止住，停頓在了距離洛琴胸膛前的一寸處。此次真乃萬般兇險，那刀芒刺得飛快，若是收勢的時候稍微緩慢了幾分，恐怕洛琴的胸膛就會被刺得個鮮血淋漓。

但辰陽，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縱使他的軀殼被徹底占據，但那隱藏在黑暗中的心境，那照亮一切的光點，仍在火熱般升騰繚繞著。

“辰陽哥哥。”洛琴微微握住那刀尖，緩步走向辰陽，“你怎麽了？我們現在就去找靈茹婆婆，讓她給你看病。”

蒼海暝抽搐少許，隨後那幽黯的眸子猛地縈繞上一絲光亮，其猛地咬牙，森然道：“滾！”

雖說身上幽黑的絲線沒有撤去，但洛琴顯然感覺到，辰陽的眼神變化了，變成了往日裏她所熟悉的，辰陽自信堅毅，破空萬丈的眼神。

但緊接而下的一句話，卻令得洛琴心灰意冷。

“你讓我滾？”洛琴微微後退一步，雙目內噙滿了淚水，“不是說好了和洛琴一起去玄界的麽？你怎麽能反悔呢？怎麽能這般對待洛琴呢？”

但辰陽面不改色，雙目分外冷厲：“你若不滾，我立馬殺你！”

隨後他神色冷傲，咄咄逼人，一字一句都有欲至洛琴於死地！但，他的手掌，一直在顫動。

洛琴微微一愕，隨後，其啞然一笑。

“辰陽哥哥不會那樣對……”

“滾！！”

辰陽徹底動怒，一記巴掌便是猛地揮掃而出，抽中了洛琴吹彈可破的臉龐。

洛琴如遭雷擊，心靈的痛楚遠遠勝過內心的痛楚。

在高山中，在狂風中，洛琴自嘲一笑，那揚舞的火紅裙擺，如火如荼！

她的眼角，有著一顆晶瑩微微搖曳，隨後脫眶而出，在天地間飄零。

洛琴被辰陽扇得嬌軀微微後仰，隨後落入了那後方的空間裂隙之中，一陣扭曲之後，便再無了蹤跡。

辰陽身形顫抖，待得洛琴消失後，才是松了一口氣。

“小子，還真是讓我訝異至極。”蒼海暝的冷笑徐徐傳出，“我原本已經完全侵占了你的身體，卻不料到你意識如此堅定，居然還存在那麽一縷餘念，沒有被我徹底抹除。”

“究竟誰才是這身體的主人？”辰陽本就心生無匹煩悶，見得這蒼海暝的口氣，也是大怒道。

“至少現在，我是！”蒼海暝冷笑道，隨後其手掌一揮，就要將那辰陽僅存的最後一縷神智給徹底抹去。

“不可饒恕！！”

轟！

一股無端的洪流猛地爆發，如若驚濤一般蕩絕無盡。

蒼海暝的身軀猛地一愕，隨後見得自己身上的黑線，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退卻。

“不死，不休！”蒼海暝的雙目猛地湧下源源淚水，隨後那黑色絲線盡數褪下，露出了原本屬於辰陽的面容！

辰陽的意志力在頃刻間達到頂峰，然後將蒼海暝，徹底轟退！

是什麽？讓你無悔的信任我？辰陽的心中咆哮著，想著洛琴先前那淒涼的一幕，便是心如刀絞！

這種痛，勝過了曾日裏的任何一次。不論是靜兒，還是鷲虎，還是靈茹，都比不上！

因為曾日，對至愛之人不利之人，是他人。而如今，則是辰陽親手釀成的大禍！

洛琴至死無悔，在自己的面前，信任著自己。而自己，卻讓她傷心悲痛，一個巴掌將她孤身打落至玄界？

“我算什麽啊？？！”壓抑在辰陽心中的沈痛徹底爆發，其一聲尖嘯，腳掌跺地，猛地躍入了那虛渺的空間裂隙內。

今生今世，他負了洛琴。

日後，洛琴必然心存芥蒂。而若再想向曾日那般親密無間，算是不可能的事了。

辰陽心境昏沈的墮入了玄界。但在如今看來，原本極度憧憬的玄界，在如今，卻與煉獄相差無異。

……

“辰陽哥哥，玄界那麽大，我們要在裏面立足，是不是頗為艱難。”洛琴小心翼翼的咬下最後一塊烤肉，對著辰陽問道。

“玄界雖說浩渺，勢力交錯。但你我二人實力都不差，定然不會混得很爛的。”辰陽擦擦油膩的嘴巴，向著洛琴道，“你現在算是我為所不多的牽掛了。日後我們去了玄界，定然要生死與共，定然不負任何一人！”

洛琴眼中有著水波蕩漾，其輕輕地恩了一聲。

……

如今回憶起往事，辰陽猛地一笑，笑得撕心裂肺。

進入玄界前的承諾，他辰陽從最開始的一瞬，便已經徹底違反了。而且已經沒有了彌補的餘地。

他，親手傷害了對他最為依戀的少女。

他也順利的來到了玄界。

當他睜開空洞無神的雙目時，周遭卻如若煉獄，沒有生命氣息。

她，便是他的生命氣息。

【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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