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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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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非的第一場戲,是燕涼與歲枯榮的初遇。

年少的燕涼偷偷溜出了魔教,獨自闖蕩江湖,一看就初入江湖的燕涼卻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

燕涼的武功並不算太高,對付這些地痞流氓卻也綽綽有餘,幾招就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而歲枯榮則隱在人群中鼓掌叫好。

“這一場戲,對歲枯榮來說,是他放在心底深處的回憶,當他在日後被歲月磋磨時,就是這一點甜支撐著他繼續往下走。”顧宇寅對這場戲的兩個主角說道,“對燕涼來說,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魔教,第一次觸摸到自由的空氣,你可以想象,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第一次張開翅膀時的歡呼雀躍,就和她現在的情緒一樣。”

“這一段戲必須足夠美,更準確來說,是燕涼必須足夠美,才能讓歲枯榮一見鐘情,念念不忘多年。”顧宇寅整理了一下楚翊非的假發,眼神挑剔的看著楚翊非臉上的妝容,“歲枯榮的未來有多慘,你現在就必須有多美,美到觀眾心痛,懂嗎?”

楚翊非穿著一身鵝黃色的素雅長衫,頭上頂著簡單飄逸的假發,被化妝師精心修飾過的臉完美隱去了棱角,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臉。

“我知道了。”楚翊非似懂非懂的點頭,“燕涼要好看,非常好看。”

一旁的聶同剛想說話,卻看到顧宇寅意味深長的目光,他聳了聳肩,拍拍楚翊非的肩膀:“你好自為之。”

對演員來說,顧宇寅一向是個嚴格又寬容的導演,嚴格在對演員的表演把控,寬容在他是能夠理解演員私人想法的一個導演:只要表現出來的角色能夠自洽,顧宇寅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容許演員自我發揮。

但是對於學生或者是新演員來說,顧宇寅是一個災難。

他自己就是個天賦卓絕的演員,演技全靠自己的揣摩和天生的靈氣,這種情況下,他的指導方法對天賦不夠的人來說,就太過虛無縹緲,令人摸不著頭腦。

最可怕的是,顧宇寅自己都說不出自己的具體要求,卻要演員嚴格表現出自己的想法,演員們每每被NG,卻什麽指示都得不到,只能勉強繼續往下演。

就像有個學生考試,老師告訴他你沒及格,卻不告訴他到底那幾道題沒及格,全靠學生自行領悟。

“燕涼,初見,第一場戲,action!”

楚翊非慢慢在街上踱步,有別於路人灰撲撲的衣服,他就像個誤入民間的公主,高貴又驕傲,他一臉新奇的看著街道兩旁的商鋪,手不知不覺就摸到了自己的錢袋,一臉的躍躍欲試。

“這位姑娘,你是第一次來我們臨安城嗎?”一把打開的折扇突然擋在楚翊非的面前,折扇刷的一聲收回,露出扇面後的臉,他故作神秘,作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作態,卻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拙劣,“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帶你游覽我們臨安城?”

楚翊非退後一步,眼睛咕嚕嚕一轉,狡黠的一笑:“這位公子,我們非親非故……”

“卡!”

楚翊非臉上的嬌俏瞬間收斂,變回了平日的冷淡,他看向顧宇寅,等待他的指導。

而一旁還沒上場的聶同摸了摸下巴,心中長嘆一口氣。

楚翊非的女裝扮相本就超凡脫俗,美艷中帶著英姿颯爽,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掩不住的少女嬌俏和聰慧狡黠。

聶同本以為楚翊非第一次反串女性角色,或許可能會演的不夠入神,沒想到鏡頭後一臉冷漠的人到了鏡頭前,渾然換了個人一般,聶同自認為,自己反串女性角色已經不可能比他更好了。

看來是下過苦功夫的。聶同想到,他今年已經三十而立了,自認為演技還不錯,沒想到隨便挖掘的一個小朋友,天賦高就算了,還肯下苦功夫,一時間,他居然生出了一些危機感。

“重拍。”顧宇寅什麽都沒說,直接示意開拍。

楚翊非還來不及反思自己剛才哪裏做得不夠好,鏡頭就已經轉到了他的臉上。

下意識地,楚翊非露出屬於燕涼的笑,既狡猾又灑脫。

迅速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他所做的燕涼人物小傳,楚翊非解下了作為道具佩在身上的錢袋,左手拋著錢袋,右手從街邊的胭脂盒上輕點而過,似乎是在糾結該挑選哪一個。

正在他出神挑選時,一把折扇在他眼前刷的打開,輕佻又油膩的聲音傳來:“這位姑娘,你是第一次來我們臨安城嗎……”

在配角說臺詞的時候,楚翊非也沒有幹站在原地,而是微微側過頭,略微斜視著男人,這個角度乍一看頗為可愛,他的眼睛裏,卻帶著居高臨下的打量,看笑話一般任由男人滔滔不絕。

等他說完後,楚翊非將手上的錢袋收回,輕聲笑起來:“你是誰啊?”

“在下臨安李軒。”男人得到美人的一句話,立刻激動起來,忍不住上前一步,“不知姑娘芳名?”

“我啊……”楚翊非低頭想了想,擡頭燦爛一笑,“我叫梁燕,梁上燕的梁燕。”

“梁燕,好名字,十分適合……”

配角的臺詞才說了幾個字,顧宇寅又喊了卡。

聶同一楞,這一次楚翊非的表現比上次還好,他本以為這次能過了的:“老顧,怎麽了?”

監視器中正在回放楚翊非剛才的一笑,燦爛奪目得耀眼,就像個小狐貍一樣,故作天真中帶著明晃晃的算計。

“請問導演,我哪裏演得不好?”楚翊非也問道,目光清冽如水,直直的看著顧宇寅,“我以為我剛才表現還算不錯。”

顧宇寅沈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確實表現得很不錯,比我想的好很多,但是……你演的是任何一個姑娘,而不是燕涼。”

除了燕涼,還有哪個姑娘的攻擊性會這麽強?聶同又看了一次回放。

顧宇寅揉了揉眉心:“這個燕涼,不夠美,不夠獨特。”

楚翊非沒有再繼續追問。

後來又NG了好幾次,片場裏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作為演員進組拍的第一場戲,一般而言都是非常簡單的,顧宇寅卻在第一場戲就NG了楚翊非好幾次,難道是導演給小鮮肉演員的下馬威嗎?

聶同忍不住戳了戳顧宇寅的腰,悄聲問道:“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不喜歡楚翊非?”

聽懂了聶同的言下之意,顧宇寅哭笑不得:“我是那種人嗎?”

聶同用堅定的目光回答他:是!

神情專註的看著鏡頭中楚翊非的表演,顧宇寅也放輕聲音,說道:“他演的很好,但是他能更好。”

但凡換了任何一個人,顧宇寅的要求都不會如此高,可是在見識過楚翊非的沈浸式表演後,他也就看不上這種簡單的模仿表演了。

“……你對他的期望這麽大嗎?”聶同神色覆雜,慢慢縮了回去。

一遍又一遍的NG,而導演卻不給出他NG的理由,楚翊非無法,嘗試過各種表演方式,卻無一例外都被顧宇寅駁回。

他也被迫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燕涼的神態會是怎麽樣?她的會有什麽小動作?她走路的姿態是什麽?

這是燕涼第一次離開魔教,在魔教中,她是聖女,高高在上,教主提防她,教眾尊敬她,除了唯一的弟弟,再沒有人會親近她。

但是現在,她只是蕓蕓眾生裏的一個普通女人,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並沒有讓她覺得厭煩,那些紛繁的人間煙火一擁而上,將燕涼淹沒其中。

隨著她踏入人群,她臉上的孤傲與冷漠漸漸淡去,褪去聖女的外殼,流露出屬於燕涼的情緒。

一把折扇在她面前打開:“這位姑娘……”

燕涼神色不動,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人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在魔教中,可沒人敢在她面前多說幾句話。

這麽想著,燕涼的嘴角隱隱約約帶了些笑意,這一抹淡淡的笑意讓那紈絝子弟更加激動,上前一步:“……不知姑娘芳名?”

燕涼嘴角的笑意倏忽而逝,她眉心微微一蹙,退後一步:“我叫梁燕,梁上燕的梁燕。”

梁燕,這是一個和魔教,和聖女都完全沒關系的人,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如此想到,燕涼輕輕一笑,一瞬間光芒萬丈,她自由輕靈得如一陣風。

“好!”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感覺,顧宇寅笑了起來,“趁他感覺還在,趕緊拍下一幕。”

之後的劇情都格外順利,基本全部一條過,而楚翊非和聶同的對手戲更是渾然天成,默契得跟多年老搭檔一樣。

“他很有天賦。”劉霽站在片場門口的陰影中,對他身邊的男人說道。

他們二人身材都並不矮小,只是由於所有人註意力都集中在了主演和導演身上,這才無人發現他們。

另一個男人沒有說話,黑暗中看不清他神色,只能隱約感覺到他所有註意力都放在楚翊非的身上。

“他的天賦就像小顧一樣好,性格也和小顧年輕時一樣不近人情,在娛樂圈,這種性格非常吃虧。”想起顧宇寅曾經吃過的苦,劉霽嘆了口氣。

“誰說他們性格一樣了?”另一個男人突然說話了,他的聲音格外磁性又好聽,“我們家飛飛很乖,是個好孩子。”

他轉頭看向劉霽,露出一個微笑:“既然確定了我來唱片尾曲,我這兩天就和主創們一起住吧,我找找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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