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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轉移陣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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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垚策馬奔向飛馬寨, 距離越近,他的精神力檢測到的山寨裏的情況就越清晰。

為了避開激戰時的山腰處, 他選擇了一條尚未走過的路上山, 那麽馬的速度就慢下來了。

他幹脆棄了馬匹, 向飛馬寨處狂奔而去, 用了最快的速度, 但還是比官兵的軍隊稍晚了一步。

現在正是深夜, 夜色正濃, 濃稠的夜色化不開, 在山間混著風和樹葉搖動聲,有種天地寂寥的孤寂感。依稀有月光落下,在無人留意之處,一個人影飛快地在山間跳躍而去,宛如一只敏捷的野豹, 卻比野豹更具有力量和輕盈。

距離飛馬寨還有幾十米時, 便可看見飛馬寨的方向, 火光影綽,距離拉近, 耳邊的風聲似乎還能帶來人聲鼎沸的聲音。

待李垚到了寨口, 整個飛馬寨充斥著火光,山寨上用禾草圍成而做成的“飛馬寨”三個字,正在被火燃燒, “飛”和“寨”字已經被燒沒,蔓延的火勢使得“馬”字也焦黑了一半, 牌匾伴著火掉下來,砸在地上發出響聲,他似鬼魅般溜入寨裏,躲過掉落下來的火球。

飛馬寨裏,到處充斥著人聲,許多茅屋正在“劈裏啪啦”地燃燒著,地上橫躺了不同的人,普通寨裏的婦人衣裳,官兵的,不認識的山賊……有些受了傷,或被火燒的身上連連慘叫,在地上翻滾,但是此時並沒有人理會。

因為,寨子裏外現在依然有著兩撥人的對抗。

李垚走進山寨裏,經過一處地上橫躺農婦時,不由得停頓了0.02秒,隨即繼續如影子一般閃過。

兩幫人的廝殺,一幫身著竹甲士兵,一幫是五大三粗粗衣麻布大刀霍霍的山賊。

兩撥都不該屬於飛馬寨之人,而飛馬寨的人除了地上躺著的,似乎已經不知去向。

“別……別別殺我……我不是飛……”男人驚恐求饒,卻還是被一刀斃命。

“那也一樣是山賊!”範意致狠狠將刀拔出來,刀鋒瀝血,映著冰冷的眼神,刀削側臉幾點血跡更顯殺氣。

突然,一處人影掠過,他立即轉身,隨時準備拔刀,眼前除了火光和他的士兵,卻什麽都沒有。

“校尉,怎麽了?”面前的士兵被範意致凜冽的眼神嚇到。

範意致問:“剛才你可見有人經過?”

士兵一臉疑惑:“沒有啊。”

可範意致分明感覺到了有人經過,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莫非他真的看錯了?

李垚用極快的速度穿過山寨,他還繞過了正在打鬥的眾人,躲過飛濺的火星和箭頭,直達飛馬堂而去。

這麽快的速度下,在這些正在專心打鬥的人眼裏,理應不會留意到,但是敏銳者,仍然會覺得有一條人影掠過自己的身邊。

比如範意致。

李垚:剛剛那個人留意到我了。他的敏感度很不錯。

戀愛智腦:“沒辦法,這是你現在暫時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了,速度並沒有達到讓身體實質性地等同隱形,不建議你用精神力隱藏自己,這樣消耗太大。”

眼下還是需要修覆身體,不然他還是有諸多地方受制於這具身體。即使修覆後,也不可能達到他原身體的戰鬥狀態,但總比現在好。

飛馬堂的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牌匾,一邊懸垂下來,只剩一邊還掛在上面,不覆當初豪邁之感。

飛馬堂周邊的屋子已經被燒,剩下一些完好的是裏屋,那是宋如玉和顧閑書所住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著金銀之處。

李垚直往裏面走,他不過自己的屋子,裏面沒有東西值得他拿的價值。

他回到飛馬堂全是因為戀愛智腦。

戀愛智腦:“來都來了,既然那些人走了,那箱書你就去看吧,我好錄入數據,看完外面也打完了。”

來都來了,於是他就進一趟飛馬堂。

在靠近書房時,幾人的聲音不斷傳出。

“娘的!飛馬寨這麽窮?就特麽一堆破書,比我們龍虎寨差得多了,還特麽牛氣個屁啊!”隨腳踢翻了一堆書籍。

“本來還想將飛馬寨給搗了,倒沒想到把咱們給賠進去了!他狗娘的!一分錢在這沒撈著,還特麽要帶著這麽個賠錢玩意兒!”說著,那人便伸腳要踹瑟縮在角落裏的少年,少年避無可避,閉上眼,等待疼痛的到來,卻遲遲沒有,睜開眼時,卻見那山賊正在端詳著自己。

“嘿,老山!這小子長得還挺標致的,模樣夠俊啊!怪不得是富家少爺,這臉嫩的……”說著,便上手去摸少年的臉蛋,那少年狠狠地一掌拍掉那只粗糙的大手,怒視著他。

“你還敢跟我耍脾氣!”說著,那山賊大掌呼風,一掌扇到了那白嫩的臉上,頓時少年的嘴角就流出了血絲,半邊臉也迅速紅腫起來,少年差點被扇得整個人往後翻。

“還瞪!老子幹得你翻白眼,看你怎麽瞪!也不枉老子帶著你這麽久。”說著,山賊便解開腰帶,打算就地雲雨一場。

另一個山賊見狀:“說不定到時候他還叫爽呢哈哈哈……不過,你還真打算在這呢!!帶他到草叢裏解決去!免得那些士兵進來了,我們就走不了,這些看著就窩火!一把火燒了得了!什麽破書!”說著便要將火把扔進書櫃裏,一個人影閃過,一個利落的手刀,山賊立即倒地,火把落地卻被那人影半空接住。

“你是誰?!”山賊大駭,見同伴倒地,暴怒地舉起大刀,奮力向李垚砍去。

常年幹著打家劫舍的活,山賊的力量力大無窮,壯實粗壯如樹的手臂,蘊含著恐怖的力量。這一刀下去,若是普通人定然是躲閃不及,被砍得皮開肉綻。

可是,纖瘦的少年敏捷地伸出一腿,躲開對方的攻勢,一腳狠狠踹中對方的心窩!

這一腳的力量太過可怖,山賊吃痛往後倒去,扶著書櫃,倒吸了幾口涼氣,驚恐地看向面前若無其事的少年,少年身上竟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令他心中升騰起退縮之意。可他又想到面前不過是一個少年,咬牙忍痛再暴起揮刀砍向李垚。李垚委身一滑,與他錯過,手卻抓住他的胳膊,控制住他拿刀的手,往回一折,一刀封喉!

血濺出,山賊瞪大眼,喉嚨“咕咕”兩聲,踉蹌兩步,倒地。

一切只發生在片刻之間,戰鬥結束得令人猝不及防。

躲在角落狼狽不堪的少年,還捂著剛剛腫痛的半張臉蛋,大眼一時呆滯地看著地上橫躺的兩位壯漢山賊,再呆滯地擡頭看向幹脆利落結束戰鬥的李垚。

之前,這兩位山賊,都是他一路上反抗不能的人,對方的力量令他無法逃跑,稍微不如意便會遭來打罵,就連剛剛的受辱他都只能怒目而視。

在以前他哪裏受過這樣的苦?!每個人在他面前都只會怕他會不襯心意,拼命地討好他,稍微有人怠慢了他,都會被拉下去教訓。

而這兩個該死的山賊,卻膽敢對他非打即罵!!就在剛剛,他想著如果要受辱,那麽他就要拖著對方一起下地獄!誰都不要活!!

就在他打算拼盡全力跟對方同歸於盡時,從天而降的一個人,瞬間將這他反抗不能的兩個山賊給幹掉了!

而且還是個姑娘!

少年呆滯的目光轉為驚詫,一直盯著身著女裝的李垚。

李垚卻懶得理他,對於戰鬥力為負數的人,他將其當做空氣,轉頭就去找戀愛智腦惦記的那一箱沒來得及看的書籍,開始坐在書桌邊看書。

既然他已經做到保護宋如玉不死的事情,作為報酬,顧閑書這箱書就歸他看了。

少年盯著李垚的目光更加驚詫了,就在外面打得一團亂,腳下還躺著一死一傷的情況下,居然還看書!

一手執著柴火棍,一手翻書,亮澄澄的光線照得半張被泥土斑駁的側臉,線條秀美,細挺的鼻子,氣定神閑之感,絲毫不被外界所幹擾。

不到半柱香便翻完一本書,轉眼間,便將大半箱書翻完了,外面的動靜也漸漸大了起來,勝負已定。

李垚絲毫不急,他有把握在對方進來前把這裏的書都看完。

躺在地板上的暈過去的山賊,手指微動,眼皮動了幾下,似乎要醒過來。

李垚依舊在看書的姿勢,似乎毫無察覺。

而躲在角落的少年看了他兩眼,見他沒動靜,咬唇,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山賊,慢慢地爬了出來,摸到了死去的山賊身邊。

李垚依然沒有反應。

於是,少年摸到了山賊手裏的大刀,將大刀握在手裏。

李垚還在看書。

少年淡定地握著刀,走到暈倒的山賊旁,將刀尖指向山賊的心臟,山賊似有所感,眼睛睜開,便看到少年拿著刀指向自己的心臟!

“求求你不要!我……”

少年一刀刺向了山賊的心臟!

毫不猶豫,幹脆利落!

眼裏是滔天的恨意和厭惡。

少年嘶啞的嗓音透著冰冷:“留著話給閻王爺說去吧。”

少年放開手,轉頭,李垚正在合上最後一本書。

周圍的一切動靜,李垚都知道。

他不想理會地上的男人而已,而且他也想看看這個被欺負的弱者會采取什麽樣的措施去報覆。

選擇了最能發洩的方式,也最不會有後患的方法。

顯然是第一次親手殺人,但是卻異常冷靜。

看完後,李垚沒反應,不過是看了一場戲。

戀愛智腦:收錄完畢!外面的士兵就快要到這裏來,建議你最好偽裝一下。你剛剛就在山腰與對方對抗了,有人已經記住你,但是你的模樣在山裏與野狼搏鬥時,已經被泥土弄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們記不住你。

李垚:那就是要偽裝了?

他曾經執行任務也偽裝過不少的角色,各行各業都有。

這事,他是專業的。

戀愛智腦:“可以,開始吧。”

於是李垚看著眼前的少年。

這原身的身材纖瘦,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地上的兩個山賊強壯高大,衣服只會大得讓人懷疑。

合適的人選就是面前這個少年,年紀相當,身材相似,經過長途跋涉,華貴的衣裳也變得灰撲撲的。

符合被這山寨挾持的人質身份。

李垚的眼睛很美,但是黝黑得毫無實質,盯得人心裏直發毛,少年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想到面前的“姑娘”可是輕而易舉地幹掉了兩個山賊,有些害怕。

“怎……怎麽了?”少年決定問出口。

李垚命令式:“脫衣服!”

此等粗鄙之語,讓少年羞紅了臉蛋,再加上剛剛被山賊羞辱,自然就想到了某方面。

“這……這這……怕是不好吧……”雖然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一上來就如此豪放,進展如此之快,讓他有些遭不住。少年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半邊臉紅腫,半邊臉羞紅,瞄著李垚。

聽著外面的動靜,李垚直接起身靠近他,不跟他廢話了,對他直接就出手。

二話不說開始扒衣服!

“你……你幹嘛?!”莫非“她”也是個山賊?不然為何這脫衣服的姿勢如此熟練?!該不是這種強搶民男的事情幹多了?

“姑娘,這使不得!!你可別脫了!!再脫我要生氣了!……可以了……這是裏衣了!求求你了……”

李垚利落地扒著他的衣服,耳邊全是面前這人的話語,有點煩,說:“閉嘴!”

少年委委屈屈噤了聲,一雙圓潤的眼如小動物般有點委屈地看著李垚,哪還有剛才冷靜插刀的模樣,而李垚則冷酷無情地繼續扒著他的衣物,絲毫沒有反應。

待扒到最後一件時,少年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李垚漆黑的眸子望著他,少年的手頓時遲疑了沒敢捂,小聲巴巴地說:“就剩最後一件了……再脫就沒了……真的……真的沒了……”他也看出了,李垚扒衣服的時候不帶著絲毫情欲,更像是單純地想扒他衣服。

李垚看著他,想了想,沒再扒了。

女裝裏面有白色的褻衣,跟男裝差別不大,他完全可以不穿對方的褻衣。

於是遭遇打劫的少年,得以保留了最後一件底褲的尊嚴,避免了全身赤裸的窘境。

李垚換衣服極其快速,五秒就將除了褻衣以外的衣服全部脫掉了。

沒來得及回避的少年看得張口結舌,他驚訝的是,面前的人胸前一片平坦!

原來是個男人!

他不懂的是為什麽對方要穿自己的衣服?

李垚再花了五秒穿上打劫來的衣物,一秒鐘用手搗亂了發絲,臉上添了更多灰塵,除了模樣,身上穿戴得跟少年之前穿得狼狽模樣絲毫不差。

這一頓操作看得少年有些楞了,他也不傻,他能看出這個男人的穿戴是照著自己的樣子,但模樣弄得更為狼狽。

地上還橫在兩個山賊的屍體,而房裏就只有李垚和另一個弱小的古人類,這樣的兇案現場漏洞重重。李垚估算了一下,士兵到達書房的距離與速度得出大概的時間,便果斷扛起兩具屍體和柴火棍,從書房的窗戶扔了出去,窗戶後就是山背的一條溝壑。

進行了拋屍滅跡後,他又推倒了一面書櫃,成山的書倒落在地上,淹沒了血跡,制造了剛被洗劫的場面。

然後他就躲在陰影的角落裏等待著兩分鐘後士兵的到來。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熟練得如同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場面。

讓少年楞的沒有回過神,還是楞楞地看著李垚。

而李垚回望他,黑濯石般的眸子映著少年呆滯的表情,說:“士兵已經到了大門口,你要繼續站著就會被引起懷疑,你可以選擇剛剛被脅迫時躲藏的姿勢,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懷疑。”

剛剛躲藏的姿勢?正是李垚躲的角落,而且似乎姿勢也有點眼熟……不過……

少年有些害怕,李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大有他要是不配合,直接就會成為第三個被扔出窗戶的屍體。

少年明白這個人是不想要別人知道他剛剛的所作所為,或許還隱藏了什麽。不過對方終究救了他,還沒有傷害自己,姑且還能相信吧。

他馬上按照李垚所說的,蹲下身,躲在了離李垚不遠的地方,瑟縮成一團,完全進入了驚恐不安地躲藏的狀態內。

李垚難得地讚賞看了他一眼。

李垚:他非常擅長情緒的偽裝,在神州聯邦可以是很好的演員了。

戀愛智腦:“要是神州聯邦還保留有如此情感充沛的古人類,他會是全民追捧的當紅演員。”

可見神州聯邦是多麽缺乏情感化感染化的表演者,才會讓這一人一智腦說出這樣的話語。

書房的門給一腳踹開,沖進來兩三個士兵,環視了一周,他們留意到了角落的兩個人。

兩個瘦削的少年。

左邊的一個更瘦更白一些,抱著膝蓋,臟亂的發絲掩蓋著側臉,看不清表情,身上臟兮兮的,右邊一個,只著一層薄薄的白色褻衣,害怕地微微顫抖,見他們進來時,擡頭望向他們滿是驚恐,而後又有放松下來的跡象。

士兵一看這兩人瘦弱的樣子不像是山賊,再看房間裏的情況,像是被人洗劫過,這兩人說不定是被殘忍的山賊擄上山,趁亂的時候躲在這裏的。

但是還不能確定,他們要將這兩人押送到校尉聽其如何處置才行。

“抓走!帶到範校尉面前聽其發落!”幾名士兵上前抓這兩人,少年乖乖地垂著頭身體微顫地被士兵抓住肩頭,而李垚……擡起頭看了一眼士兵,不知怎地士兵竟感到一陣威懾力,但是李垚的眼睛很快被頭發遮掩,士兵抓著他肩頭的手不由得放在了他的胳膊上,力道輕柔了許多。

戀愛智腦:“收斂你恐嚇的精神力,不然你的偽裝會前功盡棄。”

李垚:適時的恐嚇會讓這個古人類心生害怕,那麽就不會使用暴力了。

不然他會忍不住打回去。

範意致騎馬立在寨口,面露凝重,臉上還有飛濺的血跡,刀鋒般冷峻,看著這寨子屍橫片野,滿目瘡痍,火光熏天,早就不覆當初原來的面目。

當他剛帶領軍隊趕上來時,看到是寨子裏滔天火光,婦人孩子被屠殺,慘狀橫生。

飛馬寨顯然剛剛被洗劫過,而他們剛剛在山腰處又與飛馬寨的山賊交戰,飛馬寨那些人應當還不能趕上來。

鹽京派往翼州的糧草竟半路被劫走,甚至還有一人被擄走,此等冒犯鎮南軍之事理應重視,不然今後如何樹立軍威。他當即派人稟告翼州鎮管廉將軍,待他連日趕路將鹽京充軍的苦役們帶到翼州之時,廉將軍便允可他帶兵前往懸壺山之帶剿滅山賊。

飛馬寨山賊他略有耳聞,傳聞此山賊詭計多端,老巢藏在群山峻嶺之中,擅長隱秘,每個人都善馬作戰,熟練地形,每每都能在山林之中出神莫測,打著迂回游擊,絕不戀戰。

此剿匪一事,他最好能夠找到山賊的老巢在哪,趁其不備,將其一網打盡。

翼州軍到達懸壺山之時,他已經聽說,就在前不久,在翼州軍被劫了糧草後,又有一隊人馬被劫,有人亡損失,情況尚不明。

他原打算將翼州軍隱秘地駐紮在懸壺山之帶,派探子在周圍視察一圈。既然前不久還有路過的人馬被劫之時,想必這些山賊應在附近不遠之處,說不定還逗留在旁,準備著再劫下一票。

若是讓人假扮富商運貨經過此地,說不定能引出這些貪心的山賊。

他原打算這麽實施,最起碼也得好幾天才能得到探子回報的信息,亦或是這些山賊出現。

卻不曾想,第二天這些山賊便出現在懸壺山附近,五六個山賊帶著一些零星的貨物。

探子跟隨其後,竟尋到了一座未名山,但是山賊進入山裏猶如其家,瞬間不見蹤影,難尋其跡。探子當即回稟於他,他猜想這座未名山上正是其的老巢所在。

可是他卻始終覺得奇怪。

為何山賊會突然出現在附近?這事像是故意而為之。

但是趙騎督是個急性子,聽到有了消息後,再也待不住,立即便勸他趕緊動身,宜早不宜遲。

“這事情有什麽好猶豫的?不過區區山賊,我們鎮南軍的翼州軍還能怕了不成?!”

範意致皺眉,只能說:“先觀察吧。”

但是,入夜後,急躁的趙騎督按捺不住地率領著騎兵進未名山剿匪了!

他在半山腰遇到飛馬寨的人阻攔,已經覺得奇怪。待上來之後,才發現,這等場面。

此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是被人利用了!

還是被山賊利用!

他不管是什麽樣的山賊,那都是山賊,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一樣是罪大惡極!

“稟告校尉!寨子裏外已經檢查完畢!山賊餘黨一律未剩餘!只是發現了兩名在山賊屋子躲藏的人。”

“將人帶上來!”

“是!”

隨即士兵便帶著兩位少年到範意致面前,並說了發現兩人的情況。

範意致看到兩位少年,一位身著薄薄的白色褻衣,身子微顫,目露些許驚恐之色,半邊臉蛋紅腫如饅頭,一位身子纖瘦,卻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模樣全被發絲擋住,不過有著另一位害怕的模樣,範意致也只當這人只是怕見生人的內向,並沒有放在心上。

範意致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是何人?”

少年還沒打算先開口,他本來想先聽聽旁邊那人怎麽說來著,但是,只見李垚微微側頭,恰巧是他只能看見的角度,那雙黝黑的眼睛微瞇,一股脅迫之感撲面而來!

只見那白色褻衣少年道:“大人……我我我家原是小康之家,我名喚肖越。跟隨父親全家大小前往鹽京移居,經過此地卻不料山賊在此埋伏……於是將我擄上山,卻不料今晚恰逢事亂,我怕有危險便趁機躲起來。”說這話時,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配合著他說話的結巴害怕。

範意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見他肩不能扛的纖細模樣,也不會是山賊,而且害怕的模樣也太真實。

範意致沒說話,看向李垚。

有了少年的說辭,李垚可以省去很多解釋。

李垚還是微微垂頭,聲音依然是平靜無波,不過多了些停頓:“我原是罪臣之子……被押送翼州時經過此地,山賊在此埋伏……將我擄走了。”這停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情感模擬了。

少年的嘴角不由抽搐,這分明是照著他的說辭給照掰了一套!不過是改了幾個字!

他想著,看對方怎麽相信你!

然而,李垚還真沒說謊。

範意致連忙上下打量他,問:“你可是李秉的兒子李垚?”

李垚點頭:“是的。”

範意致露出一絲笑:“那太好了,你的母親已經在翼州等著你。”

這還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在翼州意味著他全家都在做著暗無天日的苦役罷了。

不過範意致卻認為,這可能是對這少年最好的消息了。

李垚:“哦。”

這反應冷淡得超出了範意致的意料。

於是範意致下山之時,帶上了這兩位被擄走的少年。

範意致見肖越衣著單薄,夜晚山間涼風陰寒,見他被風吹得打了冷戰,還喚人給他加了一身外衣,免得他一路上受寒發熱可就麻煩了。

這個時候穿著外衣的肖越轉頭有些哀怨地看著“罪魁禍首”,然而對方絲毫沒有愧意,甚至還對上他的眼神,黝黑的眸子無實質地盯著他,裏面絲絲殺氣顯露,嚇得肖越轉過頭。

範意致問肖越:“我乃鎮南軍下翼州軍的校尉範意致,此行是來剿匪的,此次任務完成是要回翼州,你可有什麽打算?”

肖越想了想,到鹽京,他沒有手書和通關文牒是進不去的,如果暴露身份,更是麻煩地將自己陷入更糟困境,經歷了拐賣和山賊這件事,他已經比一開始滿懷天真地出來謹慎許多。至少在前往翼州的路上,他有很多機會。

他擡起頭說:“我父母皆被山賊所殺,如今已是無依無靠,而鹽京裏也無親人……不知可否跟隨大人前往翼州?至少在翼州我聽說我的表舅在那做賬房先生謀生,或許可以投靠他。”

這些話,都是他曾經無聊聽下人說家裏的情況時,聽到的,表舅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他只是照搬過來,反正說得像是這回事就行了。

範意致望了他兩眼,見他雖然擡起頭,但是身子還在微微顫抖,眼神也不敢直視自己,似乎還在害怕,但是範意致還是不能完全放心信任他,不過將他放在自己的軍隊裏,相信他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於是便允許了肖越一起上路。

範意致與趙騎督在山腳匯合時,這才知道,飛馬寨的大當家居然突破重圍逃出來了。而趙騎督也試過下來搜尋,也沒找到一行人。

範意致皺眉,顯然對趙騎督掌握這麽多士兵卻還是讓人給跑的事實很不滿意。再加上此次還被山賊之間的恩怨利用,心裏難免不平。

趙騎督連忙說:“校尉,你上山後,又來了一個山賊!還是個姑娘!她首當前沖以一敵百啊!帶著山賊就往下沖,她力大無窮根本無法阻擋!”

範意致臉色鐵青,忍不住出口大聲斥責:“荒唐!你要編故事,也得編個合理的!怎麽會有姑娘比那些個山賊還厲害?而且還能將士兵輕松砍於馬下?你當這是姑娘繡花一針一個不成?!”

混在士兵裏的肖越忍不住瞄了一眼身邊的李垚,他直覺就是面前這個扒人衣服的強盜!

李垚也轉頭看他,黑漆漆的眸子滿是威脅,大有你敢說出去我就弄死的意味。

於是肖越不敢再看他,開始納悶他以前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即使是被山賊要挾,他也敢硬鋼,偏偏李垚一個眼神,他就慫了。

這話一出,讓趙騎督不敢多說,臉色發黃戚戚然地低著頭,卻瞧見有別個士兵想要笑,一個兇狠的眼神瞪去,卻看見了不應該屬於軍隊裏的兩個人。

這兩個少年都體型差不多,其中一個體態更纖瘦,但卻不瘦弱,脊背挺直,一眼就讓人註意到。

趙騎督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他總覺得這個少年有些奇怪。

“校尉,這兩位是何人?”

範意致看向那兩人,解釋:“他們都是被山賊打劫擄上山的人,一個就是之前該押送翼州的罪臣之子,一個是路過此地被打劫的。”

趙騎督掃視著李垚:“那位是押往翼州的?”

範意致點頭:“對,怎麽了?”

趙騎督湊到範意致跟前,自以為神秘地說:“我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有點像個姑娘的身段……”

範意致皺眉,不認可趙騎督這種失敗了還要找借口的行為,而且他也知道趙騎督平常愛好美色,以為他是見色起意,不耐揮開他,說:“行了,趙騎督,讓山賊逃走本就是你的失責,再找借口也無用。還有今晚私自上山剿匪之事,也算是目無軍紀!此事我會稟告給廉將軍再做定奪!”

說著,便翻身上馬,帶領軍隊趕路。

趙騎督見範意致發怒,不敢多說,連忙緊隨其後。

在東南方向的接近山腳的一個隱蔽的山洞裏,山洞處有隱天蔽日的藤蔓覆蓋,初極狹,才通三四人,進入後才豁然開朗,可見一瀑布,分明是宋如玉經常洗澡的地方。

裏面正躲著剛從飛馬寨九死一生逃出來的山寨眾人,仔細看去,才餘下十幾人,且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許傷,宋如玉肩上的傷已經被他用衣服暫時綁住,而顧閑書手臂上竟也見了血。

眾人神情萎靡,隱隱還有低低的啜泣聲,氣氛一派慘淡。

有人強撐著精神,去拿大葉子打了水回來給因手臂刀傷失血而口唇發白異常沈默的顧閑書喝下。

顧閑書卻沒有接過,搖搖頭。

那人便勸道:“二當家,你好歹喝點,你又受傷流了這麽多血,還沒有休息,剛剛又在寨子裏喊了那麽久,嗓子早就幹了。喝點吧。”

顧閑書依舊沒有回答,蒼白的臉色,幹涸的唇,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顫抖的蝴蝶,脆弱而又敏感。

旁人都知道他是自責剛剛的行為,不由得出口相勸:“二當家,富貴說得對,你不能熬壞了身子啊。你可是寨子裏的二當家,我們的頂天柱,接下來還要你做主意呢。張大媳婦她是自願留下來殿後的,她本就是寨子裏的暴脾氣,向來不肯認輸,犟得很,張大都被她攆著打!二當家你莫要再糾結這些了。”

低如蚊子聲般的啜泣聲漸漸大了些許,還夾著吸鼻子口齒不清的“阿娘”的喃語,卻又不敢大聲哭,獨自壓抑著。

宋如玉見此,不由蹙起俊眉,他早就留意到了張大媳婦不在隊列裏,隱約能猜到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終究不敢開口,怕傷害了那個十歲的孩子。

聽這哭泣聲,顧閑書緩緩擡起眼,望向背向自己,倔強地掙脫開眾人,獨自抱膝兩肩聳動,哭得難以控制的張覆,眼裏滿是愧疚。

就在不久前,他指揮著山寨眾人下山,卻突然迎來了一波人沖上山寨,這些人顯然不是官兵,進入山寨的動作他們自然十分熟悉,那是龍虎寨的山賊!

對方的人數顯然比他們多,且大多是強壯的壯年男人,不知道他們是從何得知他們的住處,此時堂而皇之地進來打家劫舍!

他們的房屋被燒毀,龍虎寨山賊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唯一留下的一些男丁上去英勇抵抗,卻始終敵不過對方勢眾。顧閑書之前稍不留意還被山賊砍了一刀,所幸並不深,又不在要害之處。

無奈之下,眾人只得掩護他先撤退。

可是他身為二當家,怎麽能臨陣退縮?可他終究只會書上的道理,拳腳功夫根本不及眾人,甚至可能連已經拿上大刀的張大媳婦都不如。

張大媳婦本是左手牽著張覆,右手拉著顧閑書不斷地往前走,扯著嗓門喊著:“二當家!你趕緊的!可別看了!!前面的人呢趕緊背鐘叔下去!!”她回頭見後面的男丁堅持不住,有山賊要上來追趕眾人,又看到前面的人背著鐘叔正在下山,而手裏還有張覆和顧閑書,咬牙,幹脆把心一橫!

她將張覆的手放進顧閑書的手裏,將兩人狠狠往前推了幾大步,說:“二當家,我把張覆交給你了!從今往後他要是敢不聽你的話,你給我往死裏狠狠打!”又瞪向張覆:“以後你得聽二當家的話!聽見沒有?!”

張覆的眼淚鼻涕一下子下來了,他已經十歲了,意識到張大媳婦這時候往回跑有什麽樣的後果,紅通眼睛看著張大媳婦,喊著:“娘……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張大媳婦狠著心不去看他,怕自己舍不得走,扭頭,聲音沙啞地說:“我和你爹以後看著你,你以後一個人要乖了。”說著,她擡起袖子抹了一把臉,粗聲喊著:“快走吧!二當家你帶他走!這是我唯一的兒子了!他得活下來!”隨即掏出剛剛出來時別在腰間的大刀,拿出當年逃出死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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