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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裏珠簾半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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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輛馬車從外面看起來都十分的低調, 然而當乘坐這兩輛馬車的人從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 街上原本因為驟雨而形色匆匆的行人都不由的頓住了腳步。

沈梧州一身月白色的長衫, 而顧尋川身上依舊是一身玄衣,這兩個人,一個像是被雨水沖淡了的天空, 一個卻像是濃的化不開的重墨, 雖然相處一地, 卻涇渭分明。

顧尋川對沈梧州就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他沒有撐傘, 可是雨滴卻並沒有一絲粘在他的身上。他沒有帶小廝,只是方才驅車的馬夫穿著一身蓑衣匆匆的跑了下來,為顧尋川推開了那酒樓緊閉著的大門。

沈梧州身邊的小廝也跑了過去, 推開了另一半的門。

場面一時之間就有些尷尬了——方才雖然是顧尋川的下人先推開了門, 不過現下卻是兩家下人都要迎著自家主子進屋的樣子。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是沈梧州和顧尋川方才在錦城眾人面前演了那麽一場, 雖然硬是將妙妙摘了出去,不過兩個人“情敵”的關系也不可能當做沒有存在過。

錦城更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的地方,因此這“誰先進去”這種微末小事, 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依舊有些講究。

沈梧州和顧尋川彼此對望了一眼, 全都微微皺起了眉頭——如今這幅境況, 先進顯得太過沒有容人之量,後進卻也有些跌份兒,仿佛怕了對方一般。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了一道女聲傳來, 方才乖乖的被顧夫人餵杏仁豆腐的小姑娘提著裙腳就“蹬蹬蹬”的跑了出來,如同乳燕投林一般的就要往顧尋川這邊撲,一邊跑一邊道:“小哥哥,你怎麽來了啊?”

也不看天還下著雨了,顧尋川一揮手以一道靈力為妙妙隔絕了雨絲,然後在小姑娘撲過來之後,顧尋川一把將人打橫抱起,看了一眼小姑娘腳上新穿的繡鞋,顧尋川輕聲提醒道:“濕了鞋子,會涼。”

“小哥哥才不會讓我濕了鞋子嘛。”妙妙笑得瞇起了眼睛,十分熟稔的摟住了顧尋川的脖頸。忽然她不經意的向後一瞥,便看見了撐著傘站在一旁的沈梧州。

妙妙對沈梧州有一些印象,不過也只是一些而已。畢竟他和她唯一的交集,算來也只有在自家爺爺面前的那麽一小會兒。往日她和自家小哥哥如何親昵總也不為過,不過若說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也如此的話,就有些不像話了。

一抹紅暈迅速染上了小姑娘的臉頰,妙妙迅速的松開了環住顧尋川脖頸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對方將自己放下來。嗔了顧尋川一眼,妙妙嘟嘴用手指戳了戳顧尋川的手心,低聲嘟囔道:“小哥哥真是的,分明有旁人在呢。”

這簡直也是不講道理了。顧尋川輕笑,順勢將小姑娘的手團進了自己的掌心,沒有看沈梧州,顧尋川一邊帶著人往屋裏走,一邊道:“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沈梧州看著那一抹身著淡粉色的身影漸漸走遠,他嘆了一口氣,也跟著走了進去。

妙妙今天因為原本要陪著顧夫人禮佛,所以特地穿了一身素凈的衣服,只是在衣角和裙擺處有一抹渲染一般的粉色,聘聘婷婷的樣子,顯得小姑娘越發的嬌俏。

沈梧州只是在心中默數了一下,自從他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她,居然已經有一年之久了。而這一年,當真是發生了許多事情。

這不是有緣無分的問題,只是自己來晚了一步。若是他們沈家沒有離開盛京,他和她比鄰而居,青梅竹馬的長大,恐怕事情又是另一番境況,可惜沒有“如果”,沈梧州就是再心有不甘,也不會徒勞無功的想象那個“如果”。

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如今他們的母親也來到了錦城,時隔多年,他們沈家又一次踏上了錦城的土地,目下對於沈梧州來說,撐起沈家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至若情關風月,他若是足夠幸運能夠遇見想要與之白首之人最好,可是若是不夠幸運的遇不到或是求不得,那倒也無妨。

顧夫人看到自家兒子和妙妙相攜而來,頃刻之間便不由想起了方才自己開的那個關於“洞房”的腦洞。用看禽|獸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家兒子,顧夫人從顧尋川的手中奪過了妙妙的小手牽進自己的手裏,這才對沈家夫人微微示意,而後對兒子道:“走罷。”

她這個兒子雖然話少了一些,不過還是十分孝順的。白澤天生地養,並沒有父母,顧尋川其實並不理解“孝”是什麽東西,不夠他既然頂著人家兒子的身份,那別人家的兒子能夠做到的事情,他便也要做到。

而顧尋川的參考對象,也就是他口中的“別人家的兒子”……指的便是皇家出品的那三只“母控”外加“小姨姨控”。

所以兒砸雨天來接人什麽的,顧夫人當真是半點都不驚訝。退一萬步講……妙妙還在她手裏呢,不愁這臭小子不來╭(╯^╰)╮

而沈梧州素來孝順,看見天下起了大雨,唯恐自家娘親被隔在城外,於是連忙叫人備上馬車,自己親自來接,因此兩班人馬這才撞上。說來也巧,這錦城東郊雖然不若城中繁華,可是茶樓酒肆還是有許多家的,這樣的情況下沈夫人和顧夫人還能撞上,也不得不說是緣分使然了。

沈夫人拍了拍自家兒子的手。她對張家的這個小姑娘並沒有惡感,只是卻也不願自己的孩子留在此地傷懷。於是,哪怕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下,沈夫人還是起身對沈梧州道:“州兒,我們且先走吧。”

沈梧州知道這是母親的體諒,於是站了起來,取過一旁的油紙傘便要為母親撐開。

顧尋川終於看了沈梧州一眼,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指間掐了一個小法術,這場瓢潑的大雨瞬間就停了下來。這是很不走心的雨停,天邊的烏雲都還沒有散去,烏壓壓的仿佛一攥就能攥出水來,可是雨確確實實的是停了。

妙妙頓時笑了起來,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敲了敲顧尋川的掌心——她家小哥哥做了好事情,她理當獎勵他一下。錦鸞郡主就是辣麽的賞罰分明,妙妙挺了挺剛剛有些許弧度的小胸脯,只覺得自己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艷了。

沈梧州將他們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裏。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只是無論如何,顧尋川這是幫助了他和他娘親,壓下抵到喉間的酸澀,沈梧州澀聲對顧尋川說了一聲“多謝。”

顧尋川微微頷首。至少比起陸戎,眼前這人其實還算得上是君子。而顧尋川有的時候高高在上的仿若游離在人間之外,有的時候卻是出乎意料的在心中有一些柔軟的部分,這份柔軟,便是張家大老爺常說的“與人為善”。

顧尋川一向是聽話的學生,老師的教導他始終銘記在心。

只是這移山填海之能,在顧尋川這裏就恍若雕蟲小技一般,沈梧州微微皺起了眉頭,在與顧尋川擦肩的時候,他忽然低聲對顧尋川道:“顧公子可能與郡主白首?”

白澤通體雪白,只身上有藍色雷紋,因此頭頂自然也是白色的。其實顧尋川明白沈梧州的意思,可他還是理直氣壯強自說道:“那是自然。”

“如此甚好。”沈梧州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卻又有幾分鄭重,他又對顧尋川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國師大人莫要食言而肥才是。”

說罷,沈梧州快走了幾步,追上了自家娘親。片刻功夫,沈家的馬車軲轆軲轆的轉動了起來,很快就走遠了,只留下地上兩行深深的車轍。

顧尋川不會告訴沈梧州,他和妙妙之間的問題,並不是什麽壽數不同。

他們之間的問題根源在他自己。他不正常,尋常人看見枝頭的婷婷豆蔻,會想著珍之愛之,然而他看見他的年歲正好的小紅鸞,卻只想著……吮吸她的鮮血,咬破她的皮肉,嚼碎她的骨肉。

這種貪念一念起而不可絕,顧尋川如今接近妙妙的時候,他只能封閉自己太過敏銳的嗅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刻意的去嗅聞小姑娘肌膚之下流淌著的鮮血的細細甜香,才能克制住心中兇猛而可怕的念頭。

白澤本就是洪荒異獸,吞了半步天道之後,沈梧州說顧尋川有“移山填海之能”簡直都是委屈他了,如果顧尋川願意,頃刻之間覆滅一個國家也並非難事。

可是這個世間總是有這麽多的無可奈何。顧尋川再大的本事,如今除卻兀自忍耐,竟然也半點辦法也沒有。

他無法扛過小姑娘水汪汪的宛若控訴一樣的目光,因此顧尋川不可能就此疏遠他家小姑娘。疏遠不得,所以就只能每天心驚膽戰的忍耐了。

不願意讓小姑娘看出端倪,顧尋川如常的和妙妙相處著。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的肌膚相貼,他的心中都恍若雷鼓轟鳴一般。

——這樣的忍耐,也終於快到了極限的時刻。

球球如今在顧尋川面前越發的老實,再不敢恃寵而驕的在妙妙身邊歪纏。獸類的感覺最是敏銳,白澤大人如今分明是時時刻刻都是狩獵的狀態,讓球球本能的覺得無比的危險。

它也會憂心忡忡的在顧尋川走了之後舔一舔妙妙的手。

被人當做是獵物了啊,傻姑娘。

每每看見妙妙一臉無知無覺的往顧尋川的身邊湊,球球就只覺得膽戰心驚。可是它不敢告訴妙妙它的預感,因為這本就是預感。平素白澤大人對妙妙有多好它是看在眼裏的,沒有道理妙妙會忽然從掌中寶淪為盤中餐。

顧尋川的失控是在臨近中秋的一個暖意融融的午後。

那原本是一個張府之中再尋常不過的午後,妙妙懶洋洋的躺在水榭之中,偶爾有陽光透過簾子,投射在她白雪一般的小臉上,無端有些調皮的樣子。

她是真的忽然覺得身上怠懶,小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所以躺在厚厚的墊子上半點也不想動。

而顧尋川走過來的時候便嗅到了一股帶著草木香氣的甜香,那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也直激得他的眼眸瞬間變為了淺淡的金色。

作者有話要說: 叔先頂鍋蓋跑,不過就不告訴你萌叔為什麽跑2333333

陸戎和沈梧州都覺得自己晚來一步,所以和妙妙有緣無分。嗯……年輕人有點想法還是好的,不過國師大人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想什麽也是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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